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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她的脸颊好似东街口老黄……

2025-04-02 01:13:15

沈从白抿唇,随后轻扯了嘴皮:你就当是衣裳的破口,仔细缝合上便是。

这能一样吗?一样。

话虽如此,林雪芙还是不敢。

缝吧。

那你忍忍。

这事情,横竖她都得做,她只能克服心底的害怕,强迫自己开始提针穿皮。

她以为这个过程会很难,但事实上,真开始做了,确也还算容易,沈从白一动不动的手臂,还真有那么几分像是件破了口的衣裳。

所以她缝起来,也仔细又认真。

闺室暗香涌动,却是她身上那淡淡幽幽的荷香扑鼻,他侧首,看着那垂眸眼神认真的女子。

只觉得耳根处微微有些热得慌。

这尚书府倒是把地龙烧得暖洋洋。

他心想着,未受伤的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发烫的耳根。

这一碰,只觉得仿佛那崩紧了的弦,轻轻一撩,‘当’地一声,震到了心尖头上了。

目光所及,便是女子那嫣红如脂樱唇檀口,恰似那早春里的红果子般。

她的脸颊好似东街口老黄家的水豆腐,嫩得似掐一把都会坏掉。

也不知道掐起来是何感觉。

恰在此时,林雪芙抬起头,杏眸认真看他:这伤口,您回头还得找个大夫再好好处理一番,省得留下伤疤。

沈从白眼神飞快地从她的脸上移开,故做淡定地看向伤口:嗯。

林雪芙见他语气淡淡,也未再说什么,系好了口子,拿起一旁的药散给厚厚地撒了上去,又找了一片绢布给包扎了起来。

整个过程,沈从白依旧是吱声不吭。

林雪芙又一次感叹这人的忍耐力惊人,这样的痛,在别人身上,只怕早就杀希猪声嚎叫起来,但他不仅不吭一声,甚至连眉头都未皱半分。

好了。

仔细地打好了结子后,她对他说道。

沈从白看了一眼扎好的伤口,点点头,站了起来,走向了窗口的时候,他回头,对她说道:我叫沈从白。

言罢,只见衣袂一飘,他人已经自窗口闪身而出。

林雪芙看了看手里的血迹,心想着这都是些什么事呢!她就这么成了他的部下了?哎,也不知是福是祸!但其实这整件事情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她看了他的面容,又知他夜行受伤之事,不成为他的部下,大抵也剩下成为他刀下亡魂一路了。

眼下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洗了手后,把沾了血的袖子清理掉。

收拾的时候,就瞧见了桌上,那一块本已经归还的双鱼玉佩。

他留给她的?林雪芙转头看了一眼雕窗,那人早就走了。

她将双鱼玉佩拿了起来,想了想,找了个香囊装了起来。

这东西贵重,万是不能让人瞧见。

……柳怀恩从外面回来,推门进房间的时候,就闻到了那浓重的血腥味了,再一看到窗口那挂上的珠串,他果断地转身把房门给关上。

黑暗中,沈从白走了出来。

桌上的烛火也亮了起来。

柳怀恩看向他,目光最后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沈从白,你这是又跑哪儿把自己给弄成这样了?还有这伤口……这伤口谁处理的!这人还有点医德吗?他以为这是缝衣服吗?他以为针线码得越密越好吗?他不知道这线还要折拆的吗?!沈从白想起了那一双颤得厉害的细白小手,嘴角勾起了笑痕。

她也许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你还笑得出来!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沈从白你是不是觉得你是铁打的,不管怎么伤都不会死呢!柳怀恩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但是手下却是没有闲着,很快就从柜子里拿出了药箱,扯着沈从白的手臂仔细地闻了闻。

瞧瞧这伤口,现在也不便拆了重缝,只能这么着了,倒是这创伤的药散太一般了,得重新上。

沈从白,你是个侯爷,你不是只野猴子,就算欠他的人情得还,但也犯不着每每自己亲自出面啊!我这不是给你练手的机会!沈从白眼神微微滑过一丝暗沉,随后扬起了眉尾,一脸不羁地笑了一下。

柳怀恩见他那副模样,气得声音都颤了:我真的是……我真的是疯了我要管你做什么呢!我就应该让你伤重不治而亡!沈从白看着他气乍呼呼的模样,轻声笑道:你不是疯了,你是欠我的命,要用一辈子还!结果沈从白不说还好,这一说,柳怀恩直接气得想翻白眼。

他当初就应该摔死在那后山上,他就不应该让沈从白救他!这样就不会欠了这个顽劣不把命当回事的家伙那么老大一个命,得这么做牛做马地还他!那一年春猎,他做为随行太医,跟随队伍一同前往,因着圣上兴致极高,担心圣上有危险,他一直跟在圣上的队里。

结果那马半途突然间受了惊,带着他直奔,他马术一般,就被颠得摔向了山坳里,最后是沈从白救了他。

然后,这人就赖上了他,见天就是这一句:欠他的命,要用一辈子还!!真真气呛个人啊!好了,莫气了,气大伤身,不就给你开个玩笑。

沈从白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看着柳怀恩包扎好伤口,他站了起来,直接往柳怀恩的床上就是一躺:今夜就在你这儿宿下了。

言罢,他躺下,闭上眼睛就睡了起来。

柳怀恩看着向了他,本气极败坏的脸,看着沈从白那冷素下来的脸苍白无色,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么拼,究竟是为什么呢?不管谁上去了,你依旧是风光无限的沈侯爷,若真想再往上一步,谋个正经的官位便是,何必掺和进去呢!回答他的,是那绵长的呼吸声。

他默默地收拾了药箱,转身走出去。

…………林仙之自小就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怎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得受这样一份气。

从前祖母最是疼我,可是你瞧瞧,这林雪芙一回来,她也疼她似个宝!还为了那贱人那般挤怼世子!姑娘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都怪那庄若秋!明明祖母这边都已经定下来了!可是她偏偏整这一出!姑娘其实不用为这生气的,那林雪芙算不得什么,林雪芙真以为她成了尚书千金,就能嫁得好吗?还敢拿这些东西来膈应我!哪家高门大户愿意让一个商户以庶女规格养出来的女子当家作主母,那岂不是让人笑话!您眼下最重要的是顺顺利利嫁入国公府,到时候这尚书府里,谁不都得高看您。

嬷嬷你说得在理,把粥给我拿来,我要赶紧养好身体,明早还得给祖母请安。

姑娘这么想就对了。

……长夜雪扬,寒意透骨,但林雪芙还是起了个早早,伸手轻抚软枕,只觉手底一片湿意。

自打那一夜做了前世的梦后,她这段时间,几乎每夜都会梦见前世的事情,却不像第一夜那般走马灯一夜间就过了一世,后面做的梦倒是得更细了些,有时候一晚上就梦一件事情,都是来了京城后发生的,但那么多的事情,竟无一件是开心的。

每日醒来,枕边都湿了大半。

深深地吸了口气,每次梦醒,亦是心头堵得慌。

小厨房里已经煮了小米粥,林雪芙用了小半碗,暖了暖身子后便更衣梳妆,前往静安堂。

同样是去给老太太请安,前一世与这一世的处境,心境,是截然不同的。

上一世每一次去静安堂,于她都是一场内心的煎熬,看着林仙之华衣锦服施施然地坐在老太太的旁边,一派的长房嫡女做派。

而自己这个真正的长房嫡女,却只能坐在最末的位置,可有可无的。

那时候的她,每一次请安回去,都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难受好一阵子。

而这一回,她却可以稳稳地坐在了祖母的左手边上。

林雪芙来得最早,她来了不久,二房的几个庶女也陆续过来请安。

二房嫡女林秋瑶在娘胎里落下了病根,身体病弱,长年卧榻,是以老太太免了她的请安,余下四个庶女倒是全都来齐了。

说来,这四名庶女可是林雪芙在林家最熟悉的人了,这一世虽是第二次见,但是上一世却是打过无数交道,也在她们的手里,吃了不少的亏。

此时见着,记忆就像潮水涌入,一时只觉百感交加,但更多的是那一抹总往腹中咽下的酸涩苦楚。

正暗思之时,就听门外刘嬷嬷轻唤了一句:二姑娘您怎的也来了?您这身子没好利索吧?紧接着就见刘嬷嬷领着林仙之走了过来。

第11章 三姑娘肤白娇妍三姑娘肤白娇妍,最是……外头风雪大,林仙之又穿了一身素雅洁白的衣裙袄子,远远瞧着是有那么几分仙气,但她脸色苍白,又特意未傅粉,近了一瞧只觉得这气色极差,跟白日里出现的鬼儿一般。

她一只手扶着身旁玉紫的手臂,步伐缓慢走了进来,声音沙哑而虚弱地盈盈福礼:祖母,仙之来给您请安了。

你这孩子,你病下了,我都说了免了你请安,怎的还特特地跑过来呢!林老夫人虽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眼神里却分明是十分满意林仙之这懂规矩又敬重她的做法的,刘嬷嬷,给二姑娘看座。

二姑娘您这边坐。

刘嬷嬷引着林仙之往老太太林雪芙旁边的位置上坐。

林雪芙坐的位置,从前是只有她才能坐的!如今却……林仙之暗暗含恨,秋目虚虚地扫了一眼林雪芙,只恨不得掐死这林雪芙才好。

面对着林仙之的目光,林雪芙露出了温柔如水的笑容,还十分亲切地喊道:二姐姐快快坐下吧。

谢谢妹妹。

林仙之虚弱地应了一声,这才心有不甘地夺紫檀靠椅上坐下。

冬日里寒冷,老太太会让江嬷嬷给每个来静安堂请安的姑娘准备一碗煮得暖暖的牛乳暖暖身。

江嬷嬷让人端来牛乳后,先是给老太太上了一碗,而后就来到了林雪芙的面前,三姑娘,尝尝这牛乳,美味又暖身。

有劳江嬷嬷。

林雪芙客气有礼地笑了一下,这才便过了江嬷嬷端来的牛乳。

一旁的林仙之见状,只差一点儿崩不住脸上的情绪,就算不是亲生,但是林家当她是嫡女,那她现在就还占个长姐的位置,长幼有序,这江嬷嬷如此不懂规矩吗?!她看向了一旁的祖母,却偏偏祖母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只低头尝着牛乳,林仙之心中憋屈,可老太太都默许了,她自是不敢当场发作。

接过牛乳候,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嬷嬷,但江嬷嬷是老太太跟前第一人,又岂会在意她一个眼神,只从容地转身。

倒是二房的几个庶女,皆是眼神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说起来,她与二房这几个庶女,一直暗里不合。

只是从前她占着长房嫡女的身份,她们就算是有什么不合,也从不敢表现出来,甚至还需得讨好着她。

但眼下……林仙之气得把一口银牙都咬碎了。

偏偏就在这时,林雪芙转首,盈盈美目轻眨,莹莹动人地望着她,一副天真无辜地问了一句:二姐姐可是不喜这牛乳,瞧着你吃得很生气的模样?我没有。

林仙之一慌,赶紧看向了祖母:祖母,我没有不喜欢。

老太太脸色果然冷了下来,倒也没有当面指责,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若是不喜就让人换个热茶,无需强求。

林仙之见状,心中大急,看向了林雪芙,瞬间就掉了眼泪:三妹妹为何要如此说我呢?我何时面露不喜了?我每日里最欢喜之物,便是来祖母这儿讨得这一碗浓香的牛乳了!林雪芙面对着她的控诉,轻轻地仰起了小脸,那双本就楚楚动人的秋波,蓄满了泪花,无助地看向江嬷嬷,又看向了祖母:祖母,我,我是不是说了不应该说的话呢?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就是一碗牛乳,二姐姐若是没的胃口就不要强行喝了……三妹妹我说了我没有不喜欢……林仙之急急地辩解。

林雪芙,低下了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小声喃道:是,是我看错了,二姐姐很喜欢喝。

这一招,上一世,林仙之也对她用过……三次!每一次,都让林雪芙无助又无从辩解,而那个时候的林雪芙,比此时的林仙之要难过上许多。

因为那个时候的林雪芙在林家,孤立无援,身边也只得环儿小菊为她着想。

三妹妹你……林仙之还想要说什么,林老夫人重重地说了一句:够了。

祖母……你身子还未好痊,大夫也说了要好生养着,且先回去歇着吧。

林仙之再多不甘,也不敢在祖母面前辩什么,只顺从地应了一句:是,祖母。

林老夫人又看向了一直看着热闹的二房的林秋瑶,还有另几个庶女,你们也早些去给你们娘亲请安。

是,祖母。

原来悄悄看着热闹的二房几个庶女闻声,连忙应了一声,把碗里的牛乳喝尽后,便起身离开。

一会儿你父亲与兄长也会过来,你就留在静安堂用了早膳再回去。

林雪芙有些意外老太太会留她一同用早膳,但细细一想却又明白,自己这会儿已然是嫡女,自然是那个有资格留下来一同用膳。

林仙之出了静安堂后,却并没有立刻回咏梅阁,她心知老太太的心性,牛乳这事情,若是此时不处理好,定会惹老太太不快,只是那林雪芙不好应付,还得是等她离开了再进去同祖母软言细语几句解释才好。

可是她左等右等,却并没有等到林雪芙回来,这天气冷,她手里的烫婆子都叫人换了两个了:这贱蹄子倒是会讨好祖母,这都一个时辰了,竟然还不走!林仙之越想越气,偏就在这时,去打探消息的丫鬟过来复命:二姑娘别等了,今日大爷大公子休沐,去了静安堂用早膳,想来三姑娘也定是留在那儿了。

林仙之恼怒不已却无可奈何,只能回了咏梅阁。

二姑娘莫要气了,您不如好好养着身子,四日后还要赴长公主的寻梅宴。

寻梅宴请的都是京城四品以上官眷,想来到时候祖母定是会把林雪芙也带上的。

林仙之缓缓地说着,似想到了什么,对一旁的张嬷嬷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林雪芙可识字断文。

奴婢猜着她一个商户养大的,肯定是不会的。

她身边那个小菊看着是个管不住嘴的,找个机灵点的,悄悄刺探着。

奴婢知道。

这事儿还得做两手准备,赴长公主宴席衣装自然都是得新的,老太太在云想铺子那儿给林雪芙订了两身冬衣,我记得有一身是艳色的红裳,张嬷嬷,你亲自去找一下云想铺子里的刘娘子,叫她安排着,寻梅宴前,只送这一身过来就行。

…………小菊确实是个管不住嘴的人,但是她却是个机灵无比,又最忠心不过的人,从进林府的第一日,姑娘就再三交代让她一定要盯好身边每一个人,别让人当枪子耍了,是以那负责浆洗的小秀姐过来跟她套近乎的时候,她机灵地就察觉到对方一直暗中探听姑娘过往的事情。

她留了神,口风紧紧地不该说的一个字也没有透出去,待小秀姐一走,她立刻就给姑娘说了此事。

她问姑娘在许州那边过得怎么样,还问姑娘从前上没上过私塾,奴婢当时就含糊着找了个话给别过去了。

林雪芙闻声,目光落在了紫檀小几上的头面,这是方才江嬷嬷亲自送过来,让她后日在长公主寻梅宴上佩戴。

想来,那小秀娘也是林仙之派过来打探的吧?长公主是先帝最疼爱的女儿,当今圣上的嫡亲姐姐,长公主喜梅,府中后院种了大片梅花,除了白梅红梅,更有那罕见的绿梅,长公主每年冬日都会设寻梅宴,邀京城四品以上官眷踏梅寻芳。

京城女眷皆以能赴此宴为荣,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盛装出席,长公主是个爱才之人,宴会上,总会设一些文人雅趣助兴。

林仙之做为京城有名的才女,曾有两年拔得头筹。

这种雅趣宴席上,林仙之因为琴棋书画皆出色,常出风头,眼下让人来询问她是否上私塾,想来也是为了这些。

她看向了小菊:小秀明日应当还会找你聊天,若是再问起这些,你便说我不曾上过私塾,余下的什么也不要多说。

姑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小菊应着。

姑娘,您可是猜到了什么?环儿小声问姑娘,也不知道怎么的,自打来了京城,她就觉得姑娘变了,变得处处睿智许多,却也处处小心谨慎许多。

她说不上这是好事是坏事,只觉得心底总是不安,每夜里都睡得不踏实。

别太担心,小事罢了。

林雪芙淡笑了一下。

因着林雪芙才回的京城,虽在入府的隔日老太太就请了云想铺子师傅过来为林雪芙量身裁衣,但冬衣繁复,需得些时间,紧催慢催着那边才终于给赶制了一套出来。

那是一件桃红绣百雪花锦绣球纹的袄子,还有一件同色的暗金纹襦裙,瞧着十分娇艳喜庆。

江嬷嬷送过来的时候,嘴里就叨叨了起来:可惜这时间太紧迫,也没的挑了。

这衣裳瞧着十分华丽好看,江嬷嬷何以说‘可惜’?林雪芙听出江嬷嬷话里有话,便开口问她。

三姑娘肤白娇妍,最是适合这些粉艳的颜色,所以那日师傅过来,挑的花色也多是这类,但长公主喜雅,最不爱浓艳色彩,觉得高雅素丽才是女子之美,但是眼下那云想铺子实在是赶不出另外一套衣裳,只能这么穿着了。

江嬷嬷得了林雪芙好处,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真,算是真心为之着想。

林雪芙前世根本没机会与长公主接触,自也是不知这其中之事,此时感激地说道:多谢江嬷嬷提醒。

三姑娘莫谢老奴了,老奴这能力也微薄,虽有心为着三姑娘着想,但到底也是无法变出个衣服了。

不过老奴可以给三姑娘一个建议,明日寻梅宴客人众人,长公主也顾不来谁,届时您尽可以少往长公主面前走,尽可能避着便是。

江嬷嬷有心,雪芙一应听江嬷嬷的。

林雪芙又懂事又客气,话里语气敬重,江嬷嬷也是满心欢喜。

离开的时候,林雪芙又让环儿装了一把金豆子给她。

有些钱,该花就得花。

小菊这一回也没说什么,还笑得跟朵花儿一般把江嬷嬷送了出去。

但明日的衣裳,还是让人愁了。

林雪芙思来想去,总得做些什么,于是让环儿去库房里找了绿色的丝线,打算在裙摆上绣几朵绿梅,也算是应影。

白家六姨娘是个绣娘,当初就是因着一方双面绣帕让白老爷看中便纳回了家,只是她性子木讷不擅言谈,很快就失了宠,也未能得一子半女,深宅里孤寂,恰那时候的林雪芙也是闲着,便时常跑去找她,跟在她的身边学起来绣花,后来倒是把六姨娘的一门双面绣手艺都给学了个全。

第12章 小心防贼这算是……贼喊防贼吗?……雕窗关得严实,屋里地龙烧得暖热。

她将灯火挑着明亮了些,便开始绣了起来。

这襦裙上的暗金纹并不显眼,只有遇着光才会瞧出来,她在裙摆处绣了几朵落下的绿梅。

一阵寒风吹来,她手哆嗦了一下,正想着继续下针,才想起她方才可是把窗关得严实,怎会有风。

一回头,就见那男人站在窗口。

乌发黑衣黑布巾,只露一双眼睛,幽深沉敛,盯着她看。

他怎么又来了?又受伤了?她紧张就问了一句:您又受伤了?盼着我受伤?男子声音清冷,言语之间,却是一个翻身,似夜猫一般翻进了屋内,顺手便把雕窗也给带上了。

当然不是。

林雪芙摇头,但目光还是看向了他身上。

总觉得他来找她,除了治治伤,也没有别的事情了吧。

沈从白走向了桌前坐下,看了一眼她正在绣的襦裙:你明日去寻梅宴。

嗯。

长公主不喜大红大艳。

我知道,只是眼下没有别的衣裳穿,便只能这样了。

林雪芙如实说着。

没衣裳?沈从白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林雪芙便解释道:我眼下是尚书嫡姑娘,从前的衣裳上不得台面,虽然回来后祖母便在云想铺子给我订了几身衣服,但那边眼下只赶制出了这么一套。

嗯。

沈从白点点头,没说什么。

林雪芙看着他:您身上的伤好些了没有?你看看。

沈从白抬头看她。

林雪芙:……她只是客气地询问了句,但是看他的眼神,似乎是真想让她瞧瞧?她不好推脱,只好点点头走向了他。

沈从白便当真地褪掉了外袍。

之前他伤得重,林雪芙只一心想着把他给救活了,也没有想过什么男女大防,此时他人清醒着又不需要处理伤口,这会儿就这么坐在那儿褪着外袍。

她的脸也跟着烧了起来,张了张嘴,想让他别脱了。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只是让她看看伤口,她这么说,不就显得自己想歪了吗。

男人动作从容,片刻就露出了那宽厚硕实的肩膀,林雪芙悄悄地挪开了目光,没敢多看。

可夜深人静,静室中窸窸窣窣似乎都响了几分。

她微微地咬了咬牙,有些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

待隔了好一会儿,她听着脱衣服的声音停下了,这才横了心抬起了头。

心想着就当是医者在看着伤患便是。

可是入目却看到那包扎得厚实的肩膀和手臂。

怎么看?拆掉看吗?她看向了他。

却见他也在看她:我拆不了。

林雪芙:……她此时拒绝会不会更好?您请大夫看了吗?家中小厮给随便上了点药。

您没请大夫好好看看吗?只是外伤,家中有宫中秘制的金创药散。

那也不能这么随便,至少让大夫拿几贴养伤的药啊!林雪芙原想着他是个侯爷,受了如此重的伤,回去了不说请个太医瞧瞧,但至少也会请一请名医看诊,可他竟然只是这么草草处理?这会儿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直接上手就拆了绷带查看伤口。

虽则是小厮上药包扎,但是药确实是好药,只几天的功夫,他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了,她又仔细地看了一下伤口,虽还是红肿,但是却并没有化脓出血。

她又仔细地给包扎好,紧接着又拆了他手臂上的伤口。

那刀伤比箭伤好恢复,瞧着也不那么红肿了。

林雪芙低着头仔细地看着。

沈从白垂首,便瞧见那黑色的后脑勺,乌如墨的青丝散开,露出了那小半截白莹似玉般的颈脖。

他的指尖,只觉生了几分痒意。

有点想去摸一摸。

是不是,也如玉一般温润丝滑。

他的手才一动,林雪芙就抬起头看他:伤口恢复得很好,但是您最近还是需得好好修养着,而且您此前伤那么重,又流了那么多血,得把身子补一补才好。

我这边有个方子,是补养身体的,您让人去药铺拿了药,每日一副,喝上几天。

近在咫尺的脸,白皙凝玉,似乎只有巴掌般大,一双杏眸却又大又亮,映着细碎的烛光,璀璨莹亮。

那粉唇一张一合,贝齿瓷白,吐出来的气息,缓缓上升,在鼻前缭缭绕绕,幽兰带芳。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不由就想起了昨夜里的那一场梦。

梦里的女子,站在大雨之下,藕粉色的衣裳单薄,早就被大雨打湿,粘在了身上,勾出了女子那弱不经风的单薄身段,她的脸苍白如纸,就用着这么一双似山葡萄般的圆亮瞳仁,盯着他看,像失魂野鬼一般……那眼神,似一只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心脏,他撑着伞走向了她。

画面一转,女子躺在梨花拔步床上,衣裳尽湿,面上浮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潮红,眼神迷离无助,他微微俯首,张口问她:怎么了?女子没有回答,而是伸出了那一双纤瘦得可怕的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那手腕滚热,仿佛能烫伤人,他一惊想要退开,但是她却将他抱得极紧,那细碎可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求求你,抱抱我。

他原本想要退开的身体,便僵住了,垂眸,正好就看到了她散乱衣裳露出的半截颈脖,也是如此细白,再往低一还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称得肤色极白。

他低头,轻轻地吻在了那颗嫣红小痣上。

……若冠之前,沈从白也曾做过三两次荒唐的梦事,但是若冠后多了些克制自持,便不曾再梦到这些,便是去了那些风花之地,面对着那些软语娇躯,他仍旧能坐怀不乱。

但为何独独见了她一次,便就一再地梦着?他心思一动,你背上有红痣。

林雪芙陡然抬首,睁大了一双杏眸,死死地盯着他,一只手却是惊得直接就捂向了后背,羞愤地啐了一句:登徒子!竟然是真的?!沈从白确信自己从前并未见过她,更不可能看过她的后背。

可他为什么会梦见她,还能梦到她背上的红痣。

此时的他,冲动得就想要去掀开她背上的衣裳,瞧一瞧那红痣的位置,是否与梦中一致。

他勾起了嘴角:我就随意一说,你不会当真背上有颗红痣?女子清白何其重要,如此私密之事,又岂可叫人知了去,还是个男子,林雪芙不管他是真的知道还是随口一说正好说中,却只斩钉截铁地摇头:没,没有!没有吗?他勾唇。

您的伤无碍,可以走了。

方子呢?林雪芙瞪着他,知他说的是补身子的方子,虽心底十分愤怒,但是到底是忌惮着面前的男子。

而且以他这种身份与这般来无影无去踪的手段,他若真想对她做些什么,她也根本逃不掉。

眼下只巴不得他赶紧走才好,于是她急急地把方子说了一遍:我这儿没有笔墨纸砚,你记下了自己回去见一张。

回头把笔墨纸砚备上。

好。

林雪芙应了一句。

但她心里就没把这话记下,备着笔墨纸砚,她从前确实有这想法,但此刻听了沈从白的话,她却决定不备下了,女子的笔墨,若是落入别人的手里,是会生出事端的。

她只想安安省省地过好日子。

林雪芙看着沈从白翻窗出去,黑暗中身形轻盈似一阵风,正想上前把雕窗关上。

却见那男子一回头,俊眉沉目望着她:晚上把窗锁上,小心防贼。

……好。

这算是……贼喊防贼吗?这可不是寻常人家,而是尚书府,夜里也有家卫巡着,一般贼子也不敢进来的。

但这样的话,她也没敢说出来,只是顺从地应着他,看着他离开,这才赶紧把雕窗合上,然后又紧紧地落了锁。

……冬日贪觉,林雪芙昨夜又赶着绣那绿梅,睡得有些晚,直到环儿喊她才醒了过来。

什么时辰了?姑娘,寅时一刻了,奴婢侍候您起床洗漱,门外云想铺子的掌柜带着成衣还有一名绣娘过来,说是连夜给您赶制了新衣,让您出去看看是否合适。

云想铺子掌柜?林雪芙有些意外。

这位云娘子,林雪芙上一世也曾见过一次,是老太太请云娘子上门为她制作嫁衣。

这家铺子是京城有名的成衣铺子,京城里的名门贵府都爱在他家订制成衣,这位掌柜云娘子手艺十分了得,且有许多奇思妙想,制出来的成衣往往独一无二极为好看,京城的官眷们出外应酬的华服大多出自她的铺子。

也因着这生意太好,平素从来不接急单,便是高官夫人们在那儿订衣服,也得按着她的单子排。

官眷们虽偶有不满,但据说她在宫里有些关系,所以官眷们也只得忍着。

她竟然亲自送上门来?祖母面子竟如此大?林雪芙心底讶异,但也未声张,只洗漱换上衣服走了出去:让掌柜您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