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脱衣服吗?夏幺无奈地低下头, 觉得丢脸极了。
你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夏幺抬眼看他,目光触及他那双眼,看出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便直白解释道:之前我舅妈说让我跟同居对象相处一下看看的。
江羡野还没开口。
夏幺又慢吞吞说:不过蒋牧不是搬出去了吗?换成了你, 我不知道怎么跟舅妈解释,她以后如果打电话问什么,我可能会骗她一下, 你不要当真。
江羡野身子往后靠,撩起眼皮看她:什么叫, 换成了我,这本来就是我的房子。
怎么着, 说的也应该是跟我相处吧。
夏幺:……这就是男人的好胜心吗?夏幺含糊其辞:嗯对, 反正就是这样。
江羡野动了动眉骨:你还没评价,觉得我这个室友怎么样?夏幺跟他对视了好几秒,最终低下头眨了眨眼, 半天憋出几个字。
你, 作为合租对象来说,挺好的。
是真的挺好, 他似乎有洁癖, 有的时候比夏幺都要爱干净, 对她从来没有丝毫逾越,礼貌又很尊重人, 那是一种让人能感觉到的细心态度。
夏幺还没忘记蒋牧说的那件事, 强忍住想要立马跑出去的念头, 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她今天可以早起了一个小时,就是因为这件事。
三明治里的煎蛋似乎是他做的, 外焦里嫩, 很好吃。
她咬了一口之后才发觉比前天外面买的早餐还要好吃, 而对面江羡野正在看手机,面包片只是在手里捏着,咬了一个很小的边边。
要放在以前,他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的,眼神时不时地撇着手机,明显就是一副躲避早餐等着她吃完走了之后,再把东西放下的样子。
她那天回去看了,垃圾桶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那么一桌子早餐,什么都没剩下。
夏幺停下手里的动作,奶香味的面包还徘徊在唇齿间,香甜气息溢满口腔,对味蕾来说是一种享受。
不是不好吃的原因,那是因为什么?夏幺又想起了他手臂上的伤,但最近好像都没看到过。
夏幺忽然问:你热吗?江羡野顿了一秒:还好,怎么了?夏幺指了指他穿着的外套,提醒说:你要是热的话,可以把外套脱掉。
江羡野抬眼盯着她:?女孩也不吭声,反倒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就直直盯着他的衣服看。
下一秒江羡野就把外套脱掉扔在一旁椅子上了。
眉眼不动问:可以了吗?还要继续吗?他开始撩起自己白色短袖的衣服下摆,没有丝毫犹豫,是真的想要直接脱下来的样子,因此露出了一小截充满力量的腹部,肌肉线条很明显,线条感顺着裤子往下滑。
可以了!夏幺急了。
还好他今天里面穿着一件短袖,可以看到裸露出来的小臂,上面的伤口已经恢复了,留下了一道浅色的疤痕。
但不只有那一道疤的。
她问:你手臂怎么了?江羡野才明白她是想看这个,他还以为自己……轻笑了下,抬起手臂看了一眼,已经快要长好了。
这个吗?夏幺点头,眼里透露着很想知道。
江羡野言简意赅:意外。
好像没有想要过多解释的意思。
夏幺哦了一声,继续咬着面包吃,又喝了一口牛奶。
至今,江羡野都没动过一口。
她学着他上次教训她的话,缓慢开口:你是小孩子吗?正在玩手机的江羡野掀起眼皮看她:?不喜欢吃早餐就偷偷玩手机。
江羡野:……他可算知道今早夏幺的异常是因为什么了。
脊背倚靠着椅子,他抬眼看着夏幺,挑眉说:蒋牧跟你说了什么?这么快就猜到了。
也没说什么……夏幺低着头,嘴巴一动一动嚼着面包,又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吃早餐啊?江羡野想到什么,皱了皱眉说:也不是不能吃,有点恶心。
说完他真的就面无表情地吃掉了一片全麦面包片。
一边吃一边说:你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要我送你吗?夏幺这才想起,跟江羡野不一样,她可是一个矜矜业业的打工人。
瞄了一眼时间,迅速捏着手里的包包站起身往外冲。
我先走了!说完她迅速开了门关上,但没关紧。
站在门口又忽然记不起来上班卡有没有拿,便停在原地打开包包检查,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她听到里面男人咳嗦的声音,咳声很大,反胃地吐出来,应该是难受极了。
等上了班夏幺也还在想着这件事,一直到快要下班,没忍住给蒋牧发了条消息。
【江羡野为什么厌食?】蒋牧:【轻微的吧,只是不吃早餐而已,你问他了?】【我不敢问……你可以告诉我吗?】【这件事吧其实也没什么,他高中毕业之后在某个搬家公司工作,活儿挺累的工资也不高,体力活嘛,那地方只有早餐是免费的,他几乎每天只吃一份免费的早餐,后来就感觉很恶心,久而久之就形成心理障碍了。
】免费的能有多少吃,基本都是每天一模一样的餐食,也是最廉价没有营养的食物。
【他以前,为什么是这样?】【江哥小时候是跟奶奶长大的,初三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他是高中毕业后一年才被江家带回去的,之前过的不太好。
】这可不是,过的不太好,明明过的很糟糕啊。
夏幺还记得病历单上写她出车祸的时间是6月9日,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
那个时候跟江羡野已经没了交际了,高中毕业之后,她们好像过的都不好。
夏幺第一次恍然想,如果她没不小心出了车祸就好了。
她就不会记不得,不会躺在医院很久,不会忍心看暗恋的人过那种生活。
舅妈也不会因为想要给她治耳朵,把本来准备买房的钱都花光了,导致家里的生息彻底崩盘。
-蒋牧跟夏幺说完,还是给江羡野发了微信说这件事,他倒是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能说的,但感情是个脆弱的东西,有的时候经不得任何外物的发酵。
说完,江羡野确实没怎么在意。
蒋牧又心血来潮地问:江哥,跟夏老师处的怎么样?想想自己喜欢的女孩就睡着隔壁,那种感觉,嘶。
激动的会发疯吧。
不怎么样。
我跟你讲,虽然我们不能太直接,但有的时候也要做出一些小举动,让她感受到你喜欢她,懂吧。
听言,江羡野挑眉:比如?当然是小小的施展一下你的魅力了!一起喝酒看电影走错房间什么的……最后一个当我没说。
蒋牧轻咳了下,又表情严肃地说:或者一起喝酒不小心跌倒了亲了一下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滚。
蒋牧急匆匆的:哎我说真的啊!水到渠成你懂不懂!她都关心你吃早餐的事儿了,这说明她已经开始注意你了!江羡野没再听他胡扯,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直到快要下班,夏幺收到了江羡野的微信消息,只不过等她忙完工作的空余时间看时距离他发过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江羡野:【夏幺,今天晚上,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夏幺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回复:【可以,什么事儿?】江羡野:【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夏幺回复:【好。
】下班回去的路上,夏幺还收到了舅妈的消息,问她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住在她家隔壁的邻居。
夏幺不光是对高中的记忆有些模糊,以前的事儿忘了挺多,都是断断续续的。
【不太记得了。
】舅妈:【就是那个,石元斌,小时候胖乎乎的,还特别矮,小时候经常来我们家找你玩,跟你关系可好了!你阿姨前几天来我们家玩,给我看了照片,听说人现在可是大明星呢,长得也可帅了,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石元斌?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夏幺立马在社交平台搜索下,叹了口气回复她舅妈:【舅妈……人家都有女朋友的,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都是幼儿园认识的了,我哪还记得啊。
】【你阿姨说他们都分手了,要不然能上我们家来啊?他比你小一岁,也算是同龄人,你们就当交个朋友怎么了?】夏幺没什么力气了:【好,你把他微信号推给我。
】【行行行。
】等有气无力回了公寓,江羡野正坐在沙发上跟奶片玩,捏着个小红球一直逗它。
有的时候夏幺就觉得奶片有些太软了,你可是一只长相恶狠狠的蓝湾牧羊犬,跟狼一样的外表,怎么能跟猫一样的软糯性子。
整天被江羡野各种欺负,都不知道反抗的。
她总算知道江羡野是为了什么才养狗了。
回来了?上班还累吗?夏幺把包包挂在一旁墙壁上,听到江羡野这样问,停下了几秒,等到空气中莫名的暧昧气息融化,她才不留痕迹地转移开话题。
夏幺问:你让我帮你什么忙?江羡野站起身,揣着兜看她。
我下个月要参加一个音乐节,最近都在练歌,一会儿你能听一下吗?当我的观众。
观众吗?夏幺睁大眼睛,眼底溢出一丝兴奋感,之前去看live因为是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领域,没放多少心思在上面,此时都不记得当时她是什么心情了。
随后又犹豫:可是,我其实很少听歌,听不出来是好听还是不好听。
江羡野转身往房间走:没事,就要找你这种没固有印象的人听,客观一点就行。
你说什么我都不介意。
说完,从房间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电吉他坐在沙发对面。
想到什么,又问夏幺:现在可以脱衣服了吗?夏幺:……?夏幺瞪直眼睛:当然不可以!江羡野又慢悠悠开口:我是说,外套,太热了。
夏幺:……您干脆□□着好了。
夏幺懒得搭理他了,瘪了下唇,又忽然站起身说:等等!等我一下。
说完,迅速跑回卧室,从皮箱中找出了一个荧光棒来,还是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黄相雨买的掉进她装书的纸箱里了。
绿色的荧光棒,即便在开着灯时,也足够明亮。
她兴致勃勃地跑到沙发上坐好,又问:如果关上客厅的灯的话,你还能弹吗?当然。
江羡野看她跟个小兔子似的,不知道哪来的兴奋劲儿,跑来跑去,嘴角笑意像是甜蜜的白色奶油从草莓蛋糕中往外溢出,叫人能融化掉。
眼神直直抓着她的背影,见人把灯关掉之后,整个客厅一边黑暗,人脸都陷入到黑色之中,她手里的荧光棒便格外的亮,映照出女孩精致的那张脸。
她的眼睛映入那点荧光,亮晶晶的,乖乖坐在对面沙发上,抱着她买的那个小草莓的枕头,颇为激动地开口:好了!你开始吧。
像是小学生上了一周的课程被老师忽然通知要去上媒体课。
江羡野低眸,指下用力,吉他琴弦被触动,发出清脆灵动的一声。
他又无奈地低头,甚至戴着素戒的手指忍不住扶了下眸。
阿幺真的不是故意的么?夏幺: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清!寂静的黑色中,似乎要做什么秘密大事一样,夏幺的声调都跟着压低了。
没什么。
开始。
他的那边没有荧光棒的照耀,很黑,只有看到黑幕中流动的线条轮廓,手指的微弱弧度。
嗓音的效果被无限加大,这并不是一首很摇滚的歌曲,流畅中很有冲击性。
……我偷偷亲过你的耳朵和你度过整个夏末眼神失去清白颜色蓝矮星瓦解不再灵活厮磨烈阳开始持续下落晃荡床上的也只有我潮红是放纵的痴缠足够冲破末日审判欲望沟壑我不需要王者加冕只想越过黑塔成为你的示爱者……这是什么歌?他应声:越界的示爱者。
夏幺歪着脑袋枕靠在沙发上,耳边好听的旋律一遍又一遍。
她分不清是歌好听,还是单纯的只是觉得江羡野的声线很满足耳朵。
半躺着的恍然间,似乎听到了窗外暴雨滴滴答答的声响。
脑海里又回想起江羡野开着车停在她面前的场景。
像是——忽然从时间裂缝中冲出来的人。
以往睡觉都会很沉,可能是有些困意,但又不至于陷入梦乡,脑子里陷入一片混沌的小憩状态。
她听到耳畔的吉他声停下,江羡野站起身,尼龙外套发出嚓嚓的摩擦声。
耳朵受过伤,在失聪的那一个月,夏幺的另一个耳朵就格外灵敏,她清晰听到男人一步步朝她方向走过来。
随后微微低下了头。
应该是想把她抱进卧室。
毕竟即便开着空调,客厅也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舒适睡觉的地方。
夏幺身子下意识绷紧了些。
还没碰到,他就放弃了,走过去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几度,回了自己房间。
没关卧室的门,果不其然过了一分钟就从卧室出来了。
盖在身上的棉被带着很淡的清香,身上温暖到有些热。
他扯了扯被子,把人的手腕小心翼翼放进去,扯了下被子露出整个下巴。
很会照顾人。
随后,脚步声逐渐远去,卧室的门咔哒了一声。
陷入黑暗。
夏幺张开眼,沉默往那边看。
目光落在一旁微弱闪光的荧光棒上,眼睫颤了下。
作者有话说:这是一只可爱的存稿箱,作者君去快乐星球丸了!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