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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你的命,我说了算

2025-04-02 01:15:54

晌午刚过,屋檐上空的天色染成了青灰色。

姑娘,今儿的天真是闷。

绿萝推开纱窗,探头往外瞧。

啪嗒一声,雨滴子正打在她的眼皮上,惊得她赶忙缩回来。

元鸢正提着笔在宣纸上练字,竹筒倒豆子的声音噼啪作响。

她抬头看向半开的窗户,四面灰蒙蒙一片,豆大的雨滴不断地砸在窗棂上。

下雨了。

绿萝小声地埋怨:这天儿真是说变就变,昨日还晴着呢,这会子就下起来了。

元鸢润了润笔,同她闲聊:天要下雨谁拦得住?不过这么下一场就不会那么闷热了。

绿萝点头:姑娘说的是。

她拿着鸡毛掸子继续清扫架子上的灰。

一面絮絮叨叨地同元鸢说着话。

姑娘,您什么时候同谢家少爷成亲呀?笔尖一顿,纸上显出一块墨点。

元鸢又就着滴在宣纸上的墨点划出笔迹,嗔怪地说了一句:你瞎说什么呢?这话说不出是在责怪绿萝,还是在掩饰自己的害臊。

绿萝是在为元鸢着急,她家姑娘总不能一直这么没名没分地待在将军府吧?很明显她家姑娘喜欢谢家少爷,谢家少爷也喜欢她家姑娘。

既然两个人都喜欢对方,那就是该早些成亲的。

元鸢看着宣纸上的字,嘱咐绿萝:日后不许说这些话了。

为何呀?绿萝心急,姑娘,您当初和谢家少爷错过了,现下就是老天爷给你们的好机会。

元鸢没有说话,绿萝陪在她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抱着鸡毛掸子凑过来:姑娘,谢家少爷一定是喜欢您的。

她又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真的,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喜欢您。

元鸢用笔杆点在她的额头,笑骂:你这是在说我没长眼睛?绿萝赶忙摇着双手:不是的,不是的。

她急着证明自个儿刚刚不是那个意思,元鸢倒是轻笑了一声。

绿萝明白过来元鸢是在逗她,她将鸡毛掸子搁在桌上,认真地道:姑娘,听说现下京中有很多世家贵女都喜欢谢家少爷,我昨儿和府里的婆子们聊的时候就听她们说不久前还有好几位大人登门拜访,想将自家的姑娘嫁给谢少爷呢。

元鸢像是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边写字边随意地接话:那他答应了么?绿萝眉毛扬起,刚想回她的话,门外响起一声轻咳。

绿萝的话被打断,转眼看见一片黑色的衣摆,再往前瞧清来人后顿时为紧张地喊了一声:将军。

她又看向元鸢,心下想着不知道刚刚她们说的那些话有没有被谢锦衣听到。

这一声提醒了元鸢,她仰脸看向门口的人。

谢锦衣正站在那儿,一身黑色长袍,腰上扣着一排白玉带,更衬得身形修长、挺拔玉立。

他不知何时来的,只看脸色如常,想来也是刚到。

相较于元鸢的镇定,绿萝明显心思活络许多。

目光在他二人之间转了个圈,立马识时务地说了一句:我去收衣服了。

忙跑到院子里去。

元鸢还没来得及阻止,门外只能看见绿萝的背影。

她握着狼毫笔,正准备同谢锦衣说些什么,晃眼看见宣纸上最近落下的几个字后登时微睁了眼。

娟秀的诗词写了一半,剩下三个字却成了谢锦衣。

她心下懊恼,肯定是刚刚同绿萝嘻嘻在说谢锦衣的事,她才会心不在焉写错的。

脚步声向屋里走近时,元鸢掩饰性地将宣纸翻了个面,又用狼毫笔压在上头。

再抬头时,谢锦衣已经走到了桌案旁,她故作镇定地抬起头,问了一声:你怎么来了?谢锦衣的目光落在她压在手下的宣纸上,又淡淡地移开,反问她:没事便不能来了?他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还是你这儿有什么我不能听、不能看的?这话说得元鸢眼皮微跳,就好像刚刚她和绿萝的对话让他听了去一般。

可转念一想以他的性子若是真听见了什么哪里会这么有闲情地同她说话,早就变着法的笑话她了。

这么想着,元鸢的心思又平复下来,点头:这儿是你的府邸,你自然是想去哪儿都行。

谢锦衣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却没有再问她什么。

元鸢看着坐在一旁的谢锦衣,也安静地坐在那儿不动。

反倒是谢锦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在练字么?元鸢闪烁其词:嗯……今日练得差不多了,下次再练。

谢锦衣随口道:给我瞧瞧。

他只是突然提起兴致想帮她看看写得如何,又见她将狼毫笔那么直挺挺地搁在宣纸上,心里想着她马虎的同时伸手想去将笔拿起。

可元鸢见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心都要提起来了,立马抢先一步将手压在宣纸上:不,不用了!对上谢锦衣疑惑的眼神后,元鸢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比平日大了些,急忙又找了借口:我的字太丑,就不拿出来惹人笑话了。

谢锦衣的手停在半空,元鸢以为他又要准备嘲笑她,可他这回只是好脾气地收回手,说了句:下次你可以去我书房练,我教你。

元鸢微怔,随即愣愣地点头。

谢锦衣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他这么一走,元鸢暗暗松了一口气,直到门口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我谁都没答应过。

元鸢眨了眨眼,再往门外看去时谢锦衣已经走远了。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刚刚好像在说他没答应过。

难道他听到了?元鸢的脸腾的一下就烫了起来。

.用晚膳的时候,雨仍在下,元鸢握着竹筷看向窗外,对面的谢锦衣倒是自顾地用膳,全然没有在意雨声扰人。

屋外传来敲门声,十一在外禀报:将军,宫里来人了。

元鸢紧了紧手里的竹筷,下意识地看向谢锦衣,可转念想到他现在的身份,倒也没有多想。

多半是为了公务。

谢锦衣不紧不慢地将碗筷搁下,对元鸢道:你先吃,我等会儿就回来。

元鸢嗯了一声,看着他走出了房门。

.窗外的雨声不绝,似断线的珠帘从屋檐垂落。

桌上的饭菜都凉了,谢锦衣还没有回来。

许是雨声嘈杂,元鸢等得无聊,单手托腮犯起了困。

不知睡了多久,房门被风吹开的吱呀声惊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抬眼望去,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口的谢锦衣。

天色早已昏暗下来,看不清他的脸色。

房门被风吹得来回开合,迟缓的声音像在用钝刀磨过骨头。

元鸢将撑在下颌的手缓缓放下来,问他:饭菜都凉了,我让厨房给你重新做一份吧。

说着,她起身往外走,可路过谢锦衣身旁时手腕却被人握住,这一次的力道却很轻。

你在府里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出去过,我在城外有座庄子,景色不错,这几日你搬过去住吧,也当散散心。

元鸢下意识地回了一个:啊?愣愣地眨了眨眼,你怎么突然……她是觉得在府里待得很闷,可谢锦衣以前是不让她随意出府的,怎么现在要这么说?可谢锦衣似乎也没有打算同她再多说什么。

元鸢心下虽不解,还是没有反驳他,只问了一句:现在就去么?谢锦衣嗯了一声:马车在后院停着,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元鸢道:那我去收拾下东西,还有绿萝,我去同她说一声。

可握在手上的力道加重,谢锦衣打断她:只去一两日,还要带什么东西?你缺什么自然有人替你备好。

说着,他直接要拉着她往外走。

可元鸢没有动,看着他的背影缓声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面前的身影僵硬了一瞬,谢锦衣没有回头,回她:好端端地,能出什么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不会这样稀里糊涂地走了的。

想到十一来通报时说宫里来了人,元鸢的心揪了起来,直直地看向谢锦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为什么只让她一个人走?他呢?如果真的只是去散心,为何他不能陪她一起?谢锦衣冷笑:我说什么做什么,必须要同你解释?这般发脾气的话却没有让元鸢屈服,她倔强地看着他:我没那么傻。

没有傻到连他的反常都看不出来。

她直言:我不觉得闷,也不想去城外散心……除非你陪我一起去。

可谢锦衣只是站在那儿看着她,又软下态度:行,你今晚先过去,我明日就到,晚上还有些要公务处理。

元鸢道:那我也明日去。

谢锦衣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我说了我很忙,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元鸢不想同他再这样说下去,低下头: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谢锦衣蓦然转身,看向她的眼神没有温度,语气也是不耐烦:我说了让你走你就走,哪儿来的那么多话?雨滴落在庭院里的池塘内,荡开圈圈涟漪。

灰蒙蒙的天空里连半点星子都没有,冷风灌进袖袍里。

元鸢冷得瑟缩了一下,对上谢锦衣的眼睛:是……我么?虽是疑问的话,可她心里已经肯定了。

如果不是与她有关,谢锦衣不会这么急着送她走。

因为我爹爹的事么?元鸢尽可能地去想可能发生的意外,是不是我的身份连累到你了?可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她又觉得不可能仅仅因为她的身份就会造成如此大的影响,谢锦衣说过已经在刑部为她拿回了良籍。

可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谢锦衣还是那句话:我说了没事便是没事,不要胡思乱想。

你撒谎。

元鸢打断了他的话,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的。

他们对彼此都太熟悉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而他眼神告诉她,他在撒谎。

所以肯定是出了什么连他也没法解决的事,或者说如果她真的走了,后果一定会很严重。

严重到他也没有办法解决。

元鸢低下头,无力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她执拗地同他强调: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走的,你也别想骗我,我分得清的。

握在手上的力道将她拉进怀里,头顶是谢锦衣低哑的声音:听话。

元鸢靠在他的胸膛,用手抓住他的袖子,恳求:你别这样瞒着我好不好?最后的尾音带了哭腔。

她最害怕的就是他遇到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也害怕他在为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谢锦衣闭了闭眼,终于妥协:宫里传话,陛下要你入宫。

环在她腰上的手收紧,现在,你肯走了么?元鸢的脸上慢慢褪去血色,变得惨白一片,她久久不能发出声音,最后才勉强挤出一句苍白的话:为……为什么!为什么是她?谢锦衣的眼神阴沉:有人画了你的画像送给了陛下。

来传话的是祁容手下的人,这件事还不够明了?不过是祁容为了讨好他们那位纵情声色的陛下使的手段罢了。

这种君夺臣妻、败坏纲常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今日是他,祁容还动不了他,若是旁人,此刻怕是已经遭了莫须有的罪名。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最要紧的就是送她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至于剩下的事,他自会妥善解决明日晌午迎你入宫的轿子就到了,现在还有时间,我先送你出城。

谢锦衣双手搭在她的肩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记住,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吹散的烛影映在元鸢的脸上,她定定地看着谢锦衣。

良久,她却是突然笑了笑:你刚刚都没有吃几口饭菜,肯定饿了,我去替你传膳。

可握在她肩头的手分毫未松开:马车在后院,你现在就过去。

元鸢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笑着问他:你想吃点什么?我看厨房昨儿买了螃蟹……吃螃蟹如何?陛下不过是一时兴起,过些日子也就忘了。

我放你走也最多由着他骂两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锦衣哄着她,你就当出去散散心。

元鸢倔强地回他:我不走。

她挣脱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我哪儿也不去。

你不走?难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明日轿子来抬你进宫?谢锦衣皱紧眉头,你到底懂不懂,那宫里是你能进去的么?元鸢抬头看向他:是你不懂。

也许是谢锦衣的眼神刺痛了她,她缓缓低下头。

不懂的人是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想要一个人,她又能往哪里逃!谢锦衣平复呼吸,试图和她讲道理:我说了,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管。

元鸢看着他,眼眶微红,哽咽地开口:那你呢?她逃了,他又能怎么办?谢锦衣道:以我的身份,又能有什么事?元鸢打断了他的话:你又在骗我。

如果她真的一走了之,或者她出了什么意外,谢锦衣是逃不掉干系的,那位心胸狭隘的陛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王尚书那样的两朝元老他尚且说杀就杀,连她们昌平侯府也是动辄灭了满门,这位陛下根本没有半点慈悲之心!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既然陛下已经知道她在谢锦衣的府上,无论她是逃了,还是出了任何的意外,陛下都会迁怒到谢锦衣的头上。

就算他们现在可以瞒天过海,日后若是查出来蛛丝马迹,便是犯了欺君之罪,罪加一等。

她想对他笑,凝在睫毛上的眼泪落了下来:我不能走,也走不了……阿锦,这就是我的命。

谢锦衣往前一步,握住她的肩头,像是想她将他的话刻在心里:元鸢,你记住,你的命我说了算。

谁也不能将她从他身边夺走,天子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