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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无名尸·五

2025-04-02 01:19:48

这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撞死在门外的动物之后, 无数拍打着翅膀的飞旋声透过缝隙,丝丝蔓蔓,近乎急切的挤入房间。

眼见那门被重击撞开一丝缝隙, 宁怀赟猛然冲上去抵上门, 挑起脚边的木插卡在门上, 随后不住几声碰撞,令木门大震,丝丝蔓蔓的雾从缝隙中蔓延进来。

在他们所看不见的外面。

雾气已经蔓延至整个村落,淹没房子的顶尖,薄雾弥漫中无数翅膀拍打的声音汇聚成刺耳的震动乐曲, 诡异的怪鸟鸣啼在雾中响起,好似呼唤一般, 激起无数应和。

未知的红眸犹如星星点点的幽火, 起先只是一点, 随后密密麻麻铺满了整片天空。

它们飞旋着, 幽绿的鬼火穿透雾霾, 飘在空中缓缓前行。

若有人从门缝里探出几分好奇,便能瞧见那犹如纱幔一般的薄雾将整个村落都变作雾的世界, 不过半米就已然看不清东西。

未知的生活藏匿在雾中, 随着一声兽鸣,拉车的驴子感受到危险,不安的踢踏。

引来无数双猩红的眼。

它们鸣叫一声,如猛虎扑食又如飞蛾扑火,如浪潮蜂拥而来。

尖锐的鸣叫刺耳疯狂,无数哀嚎声片片响起。

蜂拥上无辜的驴子, 不过几声哀鸣, 片刻之后便余下凄惨的骨架与一滩鲜血。

随后盘旋于空, 不甘鸣啼。

屋内的几人听着外面的动静,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直至那古怪刺耳的盘旋声随风而去,几人才松了口气,只是仍旧不能打开房门。

宁怀赟几人初来乍到,遇见这个情况颇为茫然,对境况十分无知,所幸夏日夜短,他们并非熬不下去,熬过半宿,浓雾渐散,直至清晨露珠垂挂,雾色散去。

先前的两位老人眼见天色渐白,非但不觉得轻松,反而越见畏惧之色,即便是浑身疼痛也要双手合十念念叨叨些什么,零星可以听清神怒、责罚一类词汇。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敞开。

宁怀赟方推开门,只觉身后碰撞,踉跄被撞出房门。

两道人影跌跌撞撞的往前奔去,分明是身姿佝偻偏生速度不慢,好似畏惧被人抓到一般。

秦缘背着自己的木箱急追出去,转瞬就随着两人跑远了。

只是房门敞开,见满院飞鸟的尸体,一只黑色的渡鸦凄惨的撞死在门上,腥臭的血蜿蜒而下。

他们驾车的驴子早已在诸多渡鸦的攻击下化作血泥,只剩下一滩血水与一副干净的骨架,院中的东西被撞的七零八落。

那些死去的渡鸦大多是被同类抓伤,身上有撞击和利爪抓挠的痕迹,凄凄惨惨的尸横遍野。

顾祈霖第一时间爬上了车,在狭小的空间内艰难的推开了尸主的棺材。

好在尸主只余一具骸骨,被没有遭到残害,除却棺材上撞死了几只渡鸦留下不少血痕之外,并无大碍。

但即便如此,尸主灵柩被扰,顾祈霖还是把棺材拖了下来,在门口干净的地方烧了几张抄写好的经文。

虽是简朴,但事态紧急,没有多余的仪式可以举行。

她烧纸的时候,宁怀赟没去追人,在院子里逛了逛。

院中有一口水井,探头下去隐隐有波光粼粼,那些打水的工具还是在,使用灵活看起来还比较新。

倒也是怪了,院中一片狼藉,偏生水井干干净净,打上来的水清澈见底。

但这水恐怕喝不得,宁怀赟从院中随便扯了块破布,沾了水给尸主的棺材擦了擦,勉强把上面的血迹洗净。

昨夜发疯的是渡鸦吗?他们昨夜听到了不断响起的飞旋声,那翅膀拍打的声音像是大鸟,袅袅雾中有什么东西他们并不清楚,但看这满院渡鸦尸体,总觉得不安。

渡鸦很少会攻击活物,而且满院的尸体,总觉得不对。

顾祈霖烧完纸,帮着宁怀赟把棺材上的血擦了,犹豫了一下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义庄他们找到了,是不是要找的义庄也不知道,管事据说疯了也没见踪影,村子又危机重重。

宁怀赟闻言有些惊讶,无奈轻笑:这话似乎是我问才对。

若是以前,遇见这种事,可是顾祈霖要留宁怀赟要走。

他素来自保为主,只是这么久下来,难免沾了顾祈霖几分善心,倒是她开始犹豫了。

顾祈霖看着棺材有些默然。

只见宁怀赟在棺材上坐下,拉着顾祈霖也坐上来。

顾祈霖告了声罪,被他拉着坐下,依旧保持着缄默。

底下这具尸体可真是叫人为难。

赶尸人的职责,是送客死他乡的人重回故乡……顾祈霖抿了抿唇,声音低哑。

换言之,就是不太想走。

依顾祈霖的性格,若是她再大上几岁,早几年下山赶上战乱,说不准客死异乡的赶尸人能多她一个。

但宁怀赟的想法也很重要。

宁怀赟思索着这些事,总觉得村子实在古怪,但弱受就这么走了,小姑娘心里也不舒坦,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

正沉默着,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影过来了。

一身冷意的秦缘踩着清晨月白天色,她背着木箱迎着晨光,明亮的天色在她背后乍然升起,温暖的金芒散去清晨最后一丝冷意。

她孤身行至两人面前,如狼一般的利眼冷光一闪而过,秦缘面露冷意戾色,言简意赅。

让他们跑了。

跑了?宁怀赟一时有些诧异。

那不过是两个瘦若枯骨一般的老人,秦缘身法矫健,按理是不可能让他们跑了。

偏生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即便秦缘追的再快,一错眼就不见了踪影。

秦缘面色渐冷,带来了另一个消息:他们消失后我进了不少屋子,没有人。

不止没有人,里面的桌碗物件凌乱的散在各处,像是被强盗洗劫了一般。

有些屋子走进去,还有残留的血迹,但有些已然被人收拾过了,有明显的痕迹。

秦缘把消息说了,听闻有清理过的痕迹,宁怀赟与顾祈霖顿时站起了身。

你确定全村都没有人了?秦缘肯定的点了点头。

宁怀赟皱起长眉,思索片刻下了决定:我们再回茶摊问一问。

一个村子里的人不可能一息之间就地蒸发不留下任何痕迹,村子里的人总会与外界交流联姻,既然是茶摊老板指引他们来的,他一定知道什么。

下了决定之后,宁怀赟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从车棚上拆下结实的麻绳,拿麻绳把坐着的棺材给捆了,背在背上。

几人没有迟疑,迅速往来的方向走。

直至午时,太阳高照,路边的茶摊依旧只有零散的两个人,摊主坐在摇椅上一边拍着扇子。

听到铜铃声睁眼一瞧,瞧见了眼熟的鸦青道袍,登时面上闲散的表情一顿,马上起身收拾东西。

正要把摊收了,被一只修长的手压住了动作。

抬眸一瞧,那纱幔后的人影正对他微微一笑。

摊主麻了,无奈赔笑道:几位,几位,我这太阳底下光明正大的生意,老有做白事的来别人瞧见了都不敢来了。

不算总来,拢共就来了两回。

宁怀赟也不叫摊主为难,取了一锭银子放在灶上,顺理成章道:这摊我暂时包了,问你点事可行?摊主对这钱财十分意动,但看这几人总觉得来者不善,不免狐疑犹豫:只问事?只问事。

摊主得了肯定的答复,放下手中的东西,把捡起来的物件又摆了出来,给几位各倒了碗凉茶。

先前的茶油各来一份。

宁怀赟提醒。

他们一路赶来都还未用膳,那茶油上回闻着香,填个肚子也不算埋汰。

于是三碗茶油又摆上了桌。

他们自知带了尸体,只坐在最边上的位置,顺势把摊主也拉坐下了。

有点事,宁怀赟没等摊主提问率先开口,他摩挲着手指,深思道:不知老板对义庄旁边的村子了解多少?这一年内可发生过什么大事?一说村子,摊主瞬时压低了声音,左右瞧瞧似在忌惮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们去了义庄……宁怀赟刚开了个头,茶摊里喝茶的一个客人暗自听完,没忍住开口:你们去了那义庄?!他声音略大,稍显失态,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这表现指定有鬼。

宁怀赟精神一震,点了点头:是的,我瞧那义庄破败村中寂静,得了两个老翁招呼还住了一夜,不知兄台可知道什么?住了一夜……那人骇得半晌没有声音,回过神心有戚戚的看着他:你们可真行,那种地方也敢去住。

我跟你们说,那地方一年前死了人,闹了一年的鬼!便是青天白日,那人压低声音语气惶恐,言语之间颇为忌惮,低声说着这些,便是太阳直照也叫人心头一惊。

可不是,要说你们外地人胆大,能活下来是谢天谢地,那村子里早就空了,别说什么老翁,就是一个畜生也没留下,指定是见鬼了!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