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怎么了闹这么大动静。
屋外那一声尖叫成功把全村人给惊醒了,包括早早歇下的宁怀赟与顾祈霖二人。
他们暂住的地方离村子远,在最边缘,只听见一声尖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模糊间能看到好些人举着火把往一个方向去了。
宁怀赟关上窗一边套着外衣,举着根蜡烛推开门,那冷风呼啦呼啦的直往屋里吹呢,险些把门又给吹了回去。
屋外的大树在风中瑟瑟发抖,枝叶张牙舞爪的碰撞摩擦发出哗哗的细碎声。
宁怀赟险些被木门推了回去,忙抵住门,回头见顾祈霖也要一起,道:带把伞,瞧着要下雨了。
顾祈霖答应一声,抱着把纸伞同出了门,在路上遇见了苏大夫。
苏大夫提着灯笼在路边,瞧见有人过来忙举着灯笼看过去。
见是他们两人,便示意他们跟自己走。
宁怀赟落后两步瞧见苏大夫衣着虽有些凌乱,可这头发却半点不乱,好好的束在一起不由挑眉。
他也没开口,只是往顾祈霖身边走了两步,成功把她挤到了边上。
顾祈霖不明所以,还主动让两步,险些掉下那田埂里。
宁怀赟拉着她摇摇头,没说话,把人往自己身后护了护。
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没影响到苏大夫,他提着灯笼快步走到地方,穿过面色紧张窃窃私语的人群。
随着他走过,人群如潮水般散开,露出里头那抱着妻子哀嚎哭泣的男人,一个两三岁的男娃娃正拉着男人的衣角嚎啕大哭。
村长的面色实在难看,夹杂几分惊恐,眼神中的惧色还未褪去。
众人面色难看,与其说是因为死了个人,不如说是因为死了一个被脏东西盯上的人。
他们的目光沾染了惊惧与厌恶,随着雷声轰鸣,女人惨白惊惧的情绪暴露无遗,死不瞑目的惨烈犹如星星之火,沾染上衣角蔓延了恐惧。
那双布满血丝满是狰狞的眼直勾勾的穿过人群,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顾祈霖沉默上前,走到人群中时,众人的反应越发剧烈,犹如看到救命稻草。
村长更是直接想给她跪下,那一瞬间老泪纵横。
师傅,师傅……宁怀赟动作迅猛的将村子托住硬生生扶了起来,他拍了拍村长的肩膀,语句温和:村长这是做什么。
求两位师傅别犹豫了,快些捞尸吧,再拖下去,我们村多少条人命滴不够偿命的啊!!是啊是啊,你们还犹豫什么。
我们又不是不给钱,都给了那么多钱了,为什么还不快捞……再拖下去……村长的话犹如点火的芯子,一下子就点燃了众人的情绪,众人议论纷纷,本能的在恐惧的趋势下将苗头指向两人。
宁怀赟笑容一冷,挡在顾祈霖的面前,将所有威逼控诉挡个严实。
他语气冷硬,更多的是感到荒谬:什么叫我们再不捞尸就要死人?顾祈霖蹲在死者的面前,仔细查过肌肤、呼吸,看过口鼻,确认死透之后垂眸不语。
苏大夫叹息一声,为死者合上双眸,眉眼是虚假的怜悯。
就连这个女人的丈夫,除却伤心之外,更多的是对自家被盯上、会危及自身的恐惧。
再一抬眸,扫过四周,所有人对这个女人惨死的怜悯格外有限,隐藏在怜悯之下是一张张扭曲庆幸的面容。
仿佛能听到惊恐的窃窃私语在耳边响起。
幸好不是我家。
下次轮到我怎么办。
快点解决,拿了钱不办事。
……诸如此类,不用亲耳听见,几乎能够猜测出来,埋怨、庆幸、惊恐,属于人最基本的负面情绪,在此夜达到了顶峰。
而此刻乌云掩月,遮天蔽日,万里星河黯淡无光。
唯有劈下的雷鸣将一切照的惨白扭曲。
两位师傅。
寂静许久,村长再度开口。
他的面容在夜幕火光下变得生冷狠厉,全然不顾先前和善的面容。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捞尸?宁怀赟心中一冷,四下环顾,青壮年男子悄无声息的逼近在侧,气氛瞬时紧张起来。
就在此刻,幽幽啼哭声悄然响起。
哇哇——哇哇——属于孩提的啼哭声由远而近,只能听见水面沸腾,水波纹层层扩散激起圈圈涟漪。
那啼哭声好似在空中盘旋,又似从深水传来,唯有沸腾的河水依旧汹涌。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一个男人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惊叫着跌倒在地。
啊!!河伯,是河伯,河伯老爷发怒了,河伯老爷发怒了。
他颤颤巍巍,几乎惊恐的看着沸腾汹涌的河水。
隐约有几团黑影在水中一晃而过。
村长神色一狠,没管这人,挥手示意众人毕竟,滚烫的气浪缠绕肌肤流转,险些烧到了身上。
宁怀赟拧眉,冷声道:你们这是想强来?再不捞尸我们就要死了,还管你的意愿?村长发了狠,夺过火把几乎撩到男人面前,不过几寸就足以点燃帷帽轻纱。
他还没有靠近,就被一只纤细的手钳制住了动作货。
顾祈霖的目光还落在河面,却已然抑制住了村长的疯狂,她手下用力几个动作就将村长推了回去。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火把,明亮的火光映在神秘的黑纱下落下斑驳的光影,随着风飘飘摇摇。
明天一早,我们会开始捞尸。
赶尸人不问缘由,这事与我们无关,别牵扯上我们。
她语气无情冷硬,自始至终都保持冷淡,全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
即便是被众人包围对峙,在这样紧张疯狂的氛围中也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这样的话语将众人狠狠镇住。
难免会有人开始畏惧。
赶尸人神秘的传言犹在耳边,藏匿在心中每一处,在此刻被翻出来,更添了几分恐惧。
河伯很可怕,但赶尸人沟通地方穿梭阴阳的传闻更可怕。
那火把被她随手丢弃进了河里,随着火光熄灭,顾祈霖的身影重回黑暗看不清地上人影,更添了几分飘渺惊悚。
村民们不自觉畏惧的让开路,任由两人通行。
直至脱离视线,顾祈霖才慢慢缓了脚步,本能的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吐出一分怯意。
唬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哈人,这章写的时候总感觉这些村民要暴起,太危险了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