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坤也掏出零钱给了小孩。
不多时,小孩面前至少扔了几十块钱。
地铁站内的保安,也被吸引住了,竟然没有赶他。
小孩边唱歌,眼角瞄着地上的钱,突然不唱了。
小孩嘴里说道:我们饿了。
吃饭时间到。
大家都歇着吧。
那些跳蚤听了这话,真的都不演戏了,趴在小孩的胳膊上,所有的跳蚤屁股慢慢涨大,隐隐有了血色。
观众看到这个场景,也不要意思让小孩继续表演,小孩把跳蚤收回盒子。
把面前的零钱都捡起来,收到怀里。
嘴里说着,谢谢各位大叔阿姨,好人一生平安,各位大叔阿姨,个个升官发财,子孙满堂。
说着话,就揣着钱一溜烟跑了。
观众都看着这小孩嘴甜,知道他是耍把戏骗钱的,也都笑着散了。
黄坤看了这小孩的小伎俩,心情好了一些,等众人散去,看到师父也站在身边。
厉害、厉害。
疯子说道,天下的能人真多,这地铁站都藏龙卧虎。
这屁孩不是个骗子吗?黄坤问道。
不是。
疯子说道,这是实实在在的本事。
不是骗子。
这小孩不得了。
疯子和黄坤走到方浊身边,方浊忽然说道,我有地方去了。
你去那里?疯子好奇的问道。
我师兄那里?方浊回答师兄总不能嫁人了,就不管我了。
黄坤现在才知道方浊是有师兄的。
方浊的师兄住在一个普通的单元楼里,三个人转了几趟地铁,又坐了十几分钟的公交车才找到那地方。
三人走楼梯到了四楼,看到楼梯左边的门已经开了。
一个三十上下的女子站在门口,对方浊说道:在阳台上就看到你来了。
这两个是。
方浊连忙介绍,这位是王抱阳的好兄弟,这个是他徒弟。
过阴人啊。
方浊的师兄说道,听说过你,你耍手段耍了你好朋友的那个,我听说过。
稀客、稀客,进来坐。
疯子脸色就很不好看。
这是我师兄,方浊对疯子说道,她说话就这样,恩,她是火居,道号是‘寻蝉’寻蝉招呼三个人在屋里坐下,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墙上挂着三清的画像,靠近窗户的地方,摆着一个案几,上面放着一把古琴。
所里的事情。
我听说了。
寻蝉说道,承德那个道观的火,是你们放的吧。
老严听说失踪了,研究所也和别的部门合并。
有人来找过你,是不是?方浊问道。
是啊,寻蝉回答,毕竟严师叔和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他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
师兄。
方浊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没地方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父母在那里,我去找他们。
你放在山门口的时候,还在襁褓里,就夹了一张字条,有你的生辰,写的你姓方,还有两百块钱。
寻蝉说道,上那里去找,这么狠心的父母,找到了又能怎样。
方浊就说不出什么话了。
寻蝉给三个人沏茶端过来,对方浊说道,以后你那里都别去了,在我这里呆着吧,你大哥的单位也许需要你这种人。
我是个道士,怎么能当警察呢。
警察遇到的邪性案件也多,指不定要你这种人帮忙。
寻蝉说道,你在所里也有编制,我让你大哥去找人说说情,走动一下,你就算是工作调动。
求人的事情,大哥愿意干吗?他敢!寻蝉说道,反了他,我就这么个师妹,他不帮,他家那么多亲戚来找他,带些不值钱的山货,我不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还倒贴。
疯子听到这里,呵呵的笑起来。
寻蝉对着疯子说道:你笑什么,今天到了这个地步,不就是你给闹的吗。
你说当年王抱阳跟着严师叔多好,眼看着就把那人给逼到死胡同,你倒好,非要跟他抢,抢就抢呗,你当了过阴人,这些年又干了什么,现在倒好,严师叔一辈子的心血都白费,到头还被那人给找到,现在死活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笑。
疯子一听,立马站起来,对黄坤说道,走了。
还不让人说。
寻蝉嘀咕,脾气还挺大。
吃了饭再走,这几年我知道你也没少给方浊帮忙,可是你能力的确比不上王抱阳。
疯子不跟寻蝉罗嗦,走到大门口,拉开门就要走了。
刚好有人站在门口,就是那个接收研究所的老者。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疯子好奇的问道。
所里的人都有档案的。
老者对疯子的提问非常不屑,方所长的师兄我也认识。
疯子摊了摊手,和老者擦肩而过,但是听到老者说了一句话,又停下。
老者在说:我们找到老严了。
师叔怎么样了?方浊和寻蝉异口同声的问道。
有点邪,老者说道,我想了,还是来让你们处理。
方浊听到老者这么一说,立即站起来,对老者问道:严师叔这么了?情况不好说,老者回答,你跟去看了就知道。
疯子正要说两句风凉话,可是看见方浊一脸焦急的申请,就耸耸肩膀作罢。
寻蝉对方浊说道:事情完了,给我一个消息。
还有,自己要小心,现在真的是你一个人了,姓徐的那小子,我看不靠谱。
方浊支吾两声,随着老者向楼梯走去。
疯子也跟着走,走了两步,回头对黄坤喊道:你在发什么楞,走啊。
黄坤如梦方醒,哦,也跟着疯子走下楼梯。
老者的有几辆轿车停在居民区的道路上。
等他们上了其中一辆,所有的轿车都发动开起来。
方向朝着东边。
过了通州,仍旧在不停的前行。
在车上方浊一再问起老严的情况。
可是老者没有回答。
很明显,老严的情况不妙,而且很诡异,老者解决不了。
车队完全开出了市区,到了郊区,公路两旁都是农田。
现在是冬天,农田的麦苗只生长出一点点,覆盖在田地上。
现在旷野里已经飘起了雪花,天色铅灰,看样子雪会下的越来越大。
车又开了半个小时。
然后停下。
众人都下了车。
老者指着前方开阔的农田说道:就在那里。
疯子和方浊向老者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无垠的田野里,有一个土台堆在那里。
上面隐约有人,隔得远了,看不清楚。
老者的部下都距离那个土台很远,都警惕的站立。
地上的雪已经开始积了薄薄的一层,旷野的温度比市内要低很多,所以雪积起来的快一些。
老者带着方浊三人,在田地里走着,脚步踏在雪上,已经有了咯吱的声音。
四个人和那个土台越走越近。
走了七八分钟,走到土台边缘。
土台上有很多竹竿,竹竿上挂着很多长条形的布幡,随着风在飘动。
四个人都驻足,看着土台。
土台上一个人一个人盘膝打坐,眼睛闭着。
样貌正是老严。
老严这样坐着已经很久了,他头顶和肩膀也积了一层雪花。
黄坤看到老严的样子,心里不再像刚才那样浑浑噩噩,而是想着,这个状况没有什么太诡异的地方啊,为什么老者说解决不了。
疯子转过头对黄坤问道:你行不行?扛得住吗?黄坤正在疑惑师父为什么要这么问自己,突然看见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草帽,而且他的脸。
黄坤心里一惊,马上看到自己身前蹲着一只兔子,灰色的兔子,那个兔子蜷缩着身体,毛都耸立起来。
黄坤再看去,方浊身前蹲着一个黄色土狗,也是把伏在地上,尾巴紧紧的夹在后腿。
黄坤正在奇怪,那里来的这两只家畜,却又发现,自己面前的兔子和方浊身前的土狗,脑袋都是稻草扎出来的模样。
当黄坤想到这一节,也就同时意识到空气中有一股诡异的压力,这股无形的力量,能让人无法呼吸。
原来这两个家畜,替自己和方浊抵挡了巨大的压力。
老者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罗盘,上面指针正在滴溜溜的转动不停。
现在黄坤知道了,为什么老者的要找他们回来。
因为老者的部下都没有办法接近这里。
土台附近范围一定有什么古怪。
自己和方浊身前的两只家畜,一定是师父施展的法术。
而老者手上的罗盘一定是个具有强大磁力的机械,能够抵挡。
你们都别动。
疯子说道,我上去。
疯子慢慢走到土台上,艰难的一步一步靠近老严。
走到距离老严附近的时候,疯子的身体摇摇晃晃,疯子伸手在老严的头顶上摸索,然后慢慢从老严的头顶拔出一根铁钉。
铁钉很长,超过半尺。
是丧门钉。
疯子嘴里喊道。
铁钉完全拔出的时候,老严的七窍同时渗出鲜血。
身体向后倒去。
可是倒下仅仅是腰部以上。
下半身仍旧盘着膝盖。
疯子又弯下腰,在老严的大腿上拔出同样的两根钉子。
疯子从身上掏出一个稻草做的小人偶,那个人偶在地上蹒跚几步,突然就燃烧起来。
解了。
疯子喊道,没事了。
黄坤和方浊身前的家畜都消失。
方浊连忙冲到土台上,蹲下身体,查看老严。
师叔。
方浊嘴里喊着。
老严的身体突然一下子站立起来,嘴里念着,崇光、崇光、崇光,我是崇光。
老者问道:头顶插了这长一根钉子。
人却没死?真奇怪了。
只要找准穴位,力度巧妙。
疯子说道,是死不了的,不过这也是做这个事的人目的,老严现在比死了还不如。
老严嘴里仍旧喃喃念着:崇光、崇光。
他在说什么,老者问道:崇光,是个什么意思,人的名字吗?疯子摇摇头,看向方浊。
方浊也摇摇头。
黄坤却什么都明白,并且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师父和方浊的确不知道老严和张天然的那些恩怨。
真的如老严当年自己所说,七眼泉发生的事情,不会让世人知道。
崇光、崇光。
老严茫然的走向田野,方浊过去抓住老严的衣袖,师叔,我们回去吧。
老严把方浊的手甩开,走进飘着雪花的田野里。
他已经没魂魄了。
疯子说道,找个地方让他苟活下去吧。
他一时死不了,张光壁不会让他死得这么痛快的。
方浊看着老严走远的背影,嘴巴咬着拳头尖,眼眶红红的,师叔照顾了我这么多年。
疯子对老者说道:能替他找个稳妥的地方吗?不用你要求。
老者说道,我们也不会任由他不管的。
黄坤看到师父的眼睛眯着,牙关紧闭。
方浊说道:赵先生死前,也是这样吗?差不多吧。
疯子说道,但是老赵比他强多了,没有如他这么垮掉。
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
方浊说道,我以为他什么事情都能扛得住。
每个人都有扛不住的时候。
疯子说道,老赵也一样。
老者没有加入交谈,而是在收集土台上的布幡。
布幡上都写了字,全部是一些道观的名字。
这是在示威吗。
老者轻蔑的说道,公然亮出名头出来。
他现在有把握了。
方浊回答。
疯子接着说道:他不会在像从前那样躲躲藏藏,他要明着干了。
老者铁青着脸,慢慢查看布幡上的道观名字。
不过和我们没关系了。
疯子摆摆手说道。
老者垂下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对方浊和疯子说道:其实以我的一贯做法,就是把他们都给端了,有多少端多少。
可是政策变了,上级要求稳定,能够说服的尽量说服。
使用武力,是最后的选择。
这是我刚接到的命令。
疯子已经走出几步了。
所以。
老者说道:我给你们机会,最后的机会。
我不管了。
疯子说道,你爱怎样就怎样。
可是方浊没有动。
疯子看着方浊,你不会这么傻,要留下来把。
方浊咬着嘴巴,不说话,也不动。
你真以为你能做到吗?疯子喊道,老严都做不到,让他们这些道士闹腾去。
你搀和什么?我也是道士。
方浊说道,徐哥,我生下来就是道士。
疯子气的跺脚。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着老者说道,我在宜昌,随时等你。
老者说道,你们事情我都知道,我给你时间,安抚好你们南边所谓的四大外道。
北边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湘西凤凰山有点难办,宋银花不好惹。
疯子说道,到时候方浊要去帮忙。
我办了师叔的丧事。
就来找你。
方浊说道。
疯子准备走了,看到黄坤仍旧木然的看着老严远去的背影。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疯子第一次对黄坤发火。
可是黄坤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师父的脸,嘴里慢慢吐了几个字,是的,师——父。
两师徒走到公路上,一辆车送他们走了。
方浊在地上收拾布幡。
走到田野边缘的老严,被几个便衣工作人员给拦住。
老严挣脱了这几个人,在纷飞的大雪里狂奔,嘴里大声喊着,崇光——崇光——他是真的疯了。
方浊说道,等他去世后,我守了灵才能帮你。
可以。
老者冷漠的说道,我看也等不了多长时间。
(张天然完)www-xiaoshuotxt-c o mt,xt,小,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