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比在伦敦同巴杰尔共事已经一周了。
他收到几次弗兰基写来的谜一般的信,大多书写得极为潦草,使博比没法看懂,只有靠猜测来理解意思。
总之,这些信大致是说,弗兰基有了一个计划,要博比在没听到她的通知之前什么也不要干。
这样也好,因为博比肯定没空来干别的。
自从倒霉的巴杰尔成功地把博比同他的生意以各种形式拴在一块后,博比就一直忙于从他朋友似乎已经陷入的可怕混乱中脱身出来。
与此同时,这位小伙子保持严密的提防。
八粒吗啡的作用使这位领受者特别怀疑食物和饮料,而且迫使他带了一枝军务人员用的手枪,带枪又特别使他恶心。
当弗兰基的本特利车轰鸣而至海鸥车行,停在车库外时,博比才开始觉得所有这一切都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他穿着一身油污斑斑的工装出来相迎。
弗兰基坐在驾驶座上,身边坐着一个相貌有点阴郁的年轻人。
你好,博比,弗兰基说,这位是乔治·阿巴思诺特。
他是医生,我们会用得着他的。
博比在与乔治·阿巴思诺特见面打简单的招呼时,态度微微有点畏缩。
你肯定我们会需要一个医生吗?他问道,你不是有点悲观吧?我不是说在他那行我们应该需要他,弗兰基说,我需要他是为了一个我已经着手的计划。
好了,有个我们可以谈话的地方吗?博比朗四周望了望。
晤,到我卧室去吧。
他拿不准地说。
好极了。
弗兰基说。
她走下车,同乔治·阿巴思诺特跟着博比登上几级阶梯,进了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卧室。
我不知道,博比怀疑地四下看看,是不是有坐的地方。
是没有。
惟一的那把椅子上显然堆满了博比的全部衣物。
床可以坐嘛。
弗兰基说。
她扑通一声坐到床上,乔治·阿巴思诺持也跟着坐上去,床铺似乎抗议地呻吟起来。
我得把一切策划好,弗兰基说,首先,我们需要一部车。
你这里的哪一部都行。
你是说,你需要买部我们的车?不错。
那你真太好了,弗兰基,博比满怀谢意地说,不过你没这个必要。
在不使朋友为难方面,我确实分得清的。
你全理解错了,弗兰基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像从某个刚开张做生意的朋友那儿去买那些把人吓坏的衣帽一样。
这是件麻烦事,但必须办好。
不过这跟那种事根本不一样,我真的需要一部车。
本特利车怎么样?这种车没用。
你疯了。
博比说。
不,我没疯。
本特利车对我想做的事没用。
用车做什么?撞碎。
博比哼了一声,把手捂在头上。
今天早上我好像不很对劲。
乔治·阿巴思诺特首次开口说话,嗓音低沉忧郁:她的意思是,她准备出一次车祸。
她怎么知道会出车祸?博比怒气冲冲地问。
弗兰基着恼地叹了口气后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好像头没开对。
现在静下来听着,博比,尽量领会我要说的话。
我明白你的智力似乎很低,但如果你确实专心听一下,你应该能理解。
她稍停片刻又接着说:我在追踪巴辛顿一弗伦奇。
听哪,真妙!巴辛顿一弗伦奇,就是我们特别关注的巴辛顿一弗伦奇,住在汉普郡斯泰弗利村的梅罗韦院。
这个地方届于他哥哥。
我们那位巴辛顿一弗伦奇同他的哥哥、妻子住在一起。
谁的妻子?当然是他哥哥的妻子。
那不是关键,关键是你或我,或者我们两人如何潜入那座房子。
我去侦察过地形。
斯泰弗利只是个小村子,生人到那儿一逗留,特别引人注目。
这是件不能简单办成的事。
所以我筹划出这个方案。
这就是即将要发生的事:弗朗西丝·德温特小姐满不在乎地开着车,撞在梅罗韦院大门附近的墙上。
车全撞坏了,弗朗西丝小姐没完全撞坏,她被送到屋里,她受撞伤人休克了,明显不能行动。
谁这么来说呢?乔治。
现在你明白乔治起作用的地方了。
我们不能冒险让一个不认识的医生来说我没什么事,要不也许来几个管闲事的人把我抬到某个当地医院去,这样不行。
情况应该这样:乔治正好驾车路过那儿(你最好卖给我们一部二手车),目睹了车祸,跳下车来并且履行职责。
‘我是医生,大家往后站。
’(要是有人往后站了。
)‘我们必须抬她进屋,这儿是梅罗韦院吗?’这就行了。
我一定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
我就被拾进最好的空房间,巴辛顿一弗伦奇一家要么表示同情,要么激烈地反对,但无论在哪种情况下,乔治都会使他们服服贴贴。
乔治进行检查后,作出判断。
很侥幸,情况并不像他想的那么严重,骨头没断,只是撞伤很危险。
两三天内我绝不能行动,两三天后可以回伦敦。
于是乔治离去,轮到我来讨好这家人。
那么我的作用在什么地方呢?你不用干什么。
不过听我说……我亲爱的小朋友,好好想想,巴辛顿一弗伦奇认识你,他从来没见过我,而且我处在一个极其有利的位置,因为我有封号。
你明白那多么有用。
我不仅仅是个为神秘目的获准进屋的年轻的漂泊女子,我是个伯爵的女儿,所以要受到高度尊敬。
乔治是个真格的医生,一切完全不会引起怀疑。
噢!我看这挺不错。
博比神色有些不快。
我认为这是一个策划得相当完善的方案。
弗兰基的口气很自豪。
那么我一样都不干了?博比问。
他依然觉得受了伤害,很像一只出乎意料失去一根骨头的狗。
他觉得这是由于自己特蠢,所以现在被人取代了。
你当然要干,亲爱的。
你要长出胡子来。
唉:我长胡子,我?不错,要多少时间?我看,两三个星期吧。
天啊!我没想到这么慢。
你不能长快点儿吗?不能。
我为什么不可以戴个假的呢?那看上去太假,会卷起来,会脱下来,要不闻上去一股树胶味,等等。
虽然如此,我还是相信有种胡子,你可以一根根粘上去,可以说,绝对经得起检查。
我想一个剧院中做假发的人会为你做这件事。
他大概会认为我在逃避审判。
他怎么认为没什么关系。
一旦我有了胡子,我干点什么呢?穿件司机制服,把本特利车开到斯泰弗利。
哦,我明白了。
博比面露喜色。
你明白我的主意是这样的,弗兰基说,没有人曾在路上看见一个司机,他们看到的是另一个人。
不管怎么说,巴辛顿一弗伦奇只见过你一两分钟,而且他肯定过于紧张,担心能否及时调换照片而不致看清你。
对他来说,你不过只是一个打高尔夫球的年轻蠢货。
这不像凯曼夫妇坐在你对面同你交谈,费尽心思地研究你。
我敢打赌,看到你身穿一套司机制服,巴辛顿一弗伦奇连没胡子的你都不会认出来。
他或许只可能想到,你这张脸使他想到某人,不会比这更多的了。
说到胡子,它应该绝对牢实。
说吧,你认为这个计划怎么样?博比在心里把这个计划思索了一番。
说真的,弗兰基,他态度大方地说,我看相当不错。
既然这样,弗兰基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去买车吧。
哎呀,我看乔治把你的床坐垮了。
没关系,博比态度殷勤地说,这床本来就不特别结实。
他们下楼来到车行。
一个外貌带神经质、下巴很短的小伙子,在那里用彬彬有礼的微笑跟他们打招呼,口中发出含糊的哈、哈、哈声。
他的双眼朝同一方向看时,有一种明显的不快神情,这样就略微损害了他那普普通通的容貌。
你好,巴杰尔,博比说,你不记得弗兰基了吗?巴杰尔显然记不起了,但他还是和蔼地打着哈哈。
我最后一次见到你时,弗兰基说,你当时在泥坑里,头朝下,我们不得不抱着你的脚把你拉出来。
不,不是真的吧?巴杰尔说,哎,那肯……肯……定是在威尔士。
对,弗兰基说,是在威尔士。
我向来就是个讨……讨……讨人嫌的骑手,巴杰尔说,我还……还……是这样。
他又神色悲哀地说了一句。
弗兰基想买部车。
博比说。
两部,弗兰基说,乔治也得有一部。
他现在已经撞坏了他那部车。
我们可以租一部给他。
博比说。
好吧,来看看我们的存……存货。
巴杰尔说。
这些车看上去很时髦。
弗兰基说,她被大红大绿的刺目色调弄得眼花缭乱。
它们看上去挺好的。
博比脸色阴沉地说。
这部是价格合适的二……二……二手克莱斯勒。
巴杰尔说。
不,不要这部。
博比说,无论她买哪部,必须至少跑四十英里。
巴杰尔向他的伙伴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
这部斯坦德车在其奄奄一息时还好看得多。
博比这样默想,但我看它只能载你到那儿。
这部埃塞克斯干这活太贵了点,撞坏之前至少还可开二百英里。
好了,弗兰基说,我要斯坦德车。
巴杰尔把同伙拉到一边。
你看什……什……么价?他低声问,我不想让你的朋友太……太……为难。
十……十镑怎么样?十镑挺好,弗兰基参与了讨论,我现在就付钱。
她真的是什么人?巴杰尔用一种声音很大的耳语问。
博比回他一个耳语。
在此之前,我第……第……一次才知道,有封……封……封号的人可以付现金。
巴杰尔怀着敬意说道。
博比跟着其他两人出去走到本特利车前。
这件事什么时候进行?他问。
越快越好,弗兰基说,我们想在明天下午。
喂,我不能去吗?如果你高兴,我戴上大胡子。
当然不要,弗兰基说,大胡子失误掉下来,可能会把事弄砸了。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可以扮成个摩托车手呢?戴上帽子和眼镜。
你认为怎么样,乔治?乔治·阿巴思诺特第二次讲话:很好,越多越好。
他的声音甚至比先前更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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