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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黑暗传(1)

2025-04-02 05:33:39

汉人的史诗——《黑暗传》,于上世纪八十年代被民俗学者从宜昌兴山的崇山峻岭中发掘整理出来,为世人所知。

但是《黑暗传》的版本从来都是流传于民间,在打丧鼓的民间艺人嘴里代代相传,歌声只在葬礼仪式上出现。

赵一二留给疯子的那本《黑暗传》,对疯子究竟会有什么影响。

有关《黑暗传》天地自然有根由天河泥沙此化出从小到大,有生于无无极太极有两仪混沌之时无宰主善变掌故天地枢…………先从天河来讲起化得混沌有父母化得黑暗父母生黑暗出世有混沌混沌之后黑暗明才把两仪化成型两仪之后有四象四象之中天地分然后才有日月星没想到那个人不跟我计较。

还说明天来找我,让我见识见识真正的法术。

哼,一个装神弄鬼的骗子,骗骗乡下人就罢了,还真把我当做泥水匠。

我最看不惯这种人。

看来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了,上房梁还非要请个人装模作样的搞一番。

嗨,还不让我揭穿。

这种国民素质,真让人心灰意冷,我们的失败,不是偶然的。

还好中午吃了不少,晚上不吃也能过。

要是有酒就好了。

这个水泥管子太冷。

不晓得刚才那个乞丐会不会回来。

好冷,妈的,还是去广东,至少不用受冻。

云云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不会要这个小孩吧,千万别要。

刘忠智应该会照顾好她的……如果要的话,现在也应该足月了。

我看到这里,把《黑暗传》给阖上。

没想到赵一二在入道之前,过得这么惨。

竟然跟乞丐一起呆在水泥管子里过冬。

当个泥瓦匠的学徒,混碗饭吃就罢了,还非要和上房梁的神棍较真,被人赶了,饭都吃不上。

又是穷酸骨头,连个日记本都买不起,用手抄的《黑暗传》当日记本,断断续续的写日记,都什么地步了,还当自己是个学问人啊。

我躺在床上,把灯给拉灭,仓库里一片黑暗。

我聆听着老鼠在屋子里乱窜,把玻璃瓶子撞倒。

心里回味着赵一二写在《黑暗传》上的文字,慢慢的体验他当年的处境:他蜷缩在一个水泥管子里,身上盖着捡来的破报纸和稻草。

水泥管子的外面的世界都是白雪皑皑。

风从水泥管的一头灌入,冻的赵一二瑟瑟发抖。

手上徒劳的抓着被风吹的飘散的报纸……我身上也开始冷起来,下意识的把被子裹紧了点。

冬天要来了,这两天气温急降,我盖的被子薄了点。

心里不免苦笑,自己的处境和赵一二当年还真有点相似。

我的工作又丢了,跟着王八到玉真宫折腾了几天,回来又是处理赵一二的后事。

等我想起回商场上班,时间都过了个把星期。

去了商场,老板也没说什么,把我的工资结了。

我也没脸求他。

悻悻地拿了钱回来。

快到年底,也不好找工作。

手上的钱越来越少,幸好有个仓库能住,不然钱早没了。

可是再找不到工作,看样子就要饿肚子。

现在可不像从前,以前没钱了,可以去找王八帮忙,可是现在,找谁去?想到王八,我长叹了一声,他就这么跑了。

妈的走之前,还和我打了一架。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好。

他也没跟董玲道别,估计他知道了董玲的遭遇,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他没脸见董玲了吧。

不知道这次他去北京,再看见他,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个老严,是不是真的打算要王八做他的接班人呢。

看样子,应该是没错了。

王八现在和当初我刚见到的老严一样,手上掌握的资源,是我无法想象的。

我想到这些,脑袋就头疼。

强迫自己睡着。

我半夜冷得厉害,被冻醒。

连忙把衣服穿上,忽然心里一阵悲凉。

我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到现在连床被子都买不起。

我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找到烟盒,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我从床头捡了个烟屁股,叼在嘴上,拿了打火机点,打火机啪啪响了几下,都没点燃。

我把打火机和烟盒狠狠的向地下摔去,用手把头发抓着。

早上起来,我在面摊上吃小面的时候,突然心里升起了一个想法,于是我按照我的想法做了。

很顺利,老板根本没找我要钱,我都怀疑,就算是我不在意识里骗他,我已经付钱,他也想不起来我到底给了钱没有。

我走了两步,然后折返回来,把钱掏出来给了他。

老板迟疑的说道:你不是给了吗?我扭头就走。

做贼的滋味不好受。

我无所事事的在街上游荡,希望运气好,能找到份工作。

到中介去碰运气,可是中介张口就是要交五十块,我那里付得起。

每天就么过着,越来越拮据。

眼见连面条都吃不起了。

干脆躺在床上睡觉,那也不去了。

却不料时来运转,上了趟厕所回来,忽然就发现仓库外面贴了张牛皮癣的广告。

这张牛皮癣好像已经贴了很久,可是我以为是办假证的,或者是通下水道的广告,一直都没注意。

现在我仔细的看了一下。

原来是做什么模具的,招学徒。

我连忙找了公共电话,按着广告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问清地方,匆匆赶了过去。

这个做模具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厂房,就是租了一个民房,两室一厅。

我进去后,看见客厅里摆了好大一张桌子,上面都是袖珍的商品楼楼盘模型。

我明白了,原来是做这个模具。

老板是 个年轻人,比我只大个两三岁。

问了问我的情况,然后告诉我当学徒,管吃,一个月两百块,学会了,就拿提成,做的好,一个月能那五百块钱。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立马就留下来,开始跟着他学习做模型。

这工作看起来简单。

其实很复杂,把一个个塑料板,小心翼翼的切割好,再粘起来,做成楼房的模样。

是个细致活。

我毛手毛脚的,做得很艰难。

老板鼓励我,说最开始都这样的,时间长了,就顺手了。

我苦笑着,继续慢慢的折腾。

老板看了会,就去忙他自己的。

看来他也是个代工,只是自己忙不过来了,想找个帮手。

干到晚上吃过晚饭,我打算走了,却不好意思问他下班的时间到底是几点。

正踌躇着,忽然门开了,一个比我还小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找个年轻人个子高大,留着一头长头发,看见我了,就对老板说:找到人啦?老板说:是的啊。

干活吧。

那年轻人就走到一个卧室里去了。

不再出来。

我就奇了怪,看样子他也是个帮工,难道还专门给他一个房间做事么。

老板对我说道:小徐,你就回去吧。

明天早上八点来上班。

我点点头,向门口走去。

还没出门,就听见了一个声音,那声音是从卧室里发出的。

这声音好熟,我应该听过,可我一时想不起来。

我走出门口,老板在身后把门阖上。

我还在想着刚才听到声音。

回头看了看,我惊讶极了。

门上本来贴着两个门神,我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看,可我现在仔细看了,并不是尉迟恭和秦琼。

而是雷震子和杨任。

我呆呆地看着门神上青面獠牙的雷震子,看了一会,再去看杨任,心里又好奇又诧异,干嘛要贴杨任在门上呢。

我看着杨任眼眶里的两只手,心里开始有点紧张。

仿佛杨任从眼眶里伸出的手心上的两只眼睛,在盯着我看。

我身体打了个激灵。

这个老板到底在镇什么邪?我站在门口,想了一会。

慢慢回家。

走到仓库门口,我想把那张海报再仔细的看一遍,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我洗漱了睡觉。

心里老是想着那个门上的杨任。

杨任的眼眶伸出两只手,手心中的眼睛……我怎么都摆脱不了杨任的模样。

我随即想到一件事情,我的视力在下降,下降的很厉害,前几天去眼镜店验光,已经有四百度了,可是我买不起眼镜,这个事情,就一直耽搁。

我现在看东西,都是眯着眼睛,皱着额头,一天下来,太阳穴疼的难受。

睡觉睡到半夜,梦里就是王八在不停的对我喊着:疯子,你回不了头了,你回不了头了……我心若死灰,连忙把灯拉开。

拿了镜子,仔细地看着眼睛。

一个眼睛只有一个瞳孔,我松了一口气。

把镜子放下。

忽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把双手手心摊开,看见手心中间的皮肤,好像有点浮肿泛白,随即就觉得手心在痒,我连忙用左手背去搓右手的手心,那块浮肿地方的皮肤,轻轻一搓,就被轻易的撕开,那只是一张皮膜而已。

我大叫起来,怎么会这样!皮膜掉下后,手心里赫然露出了一个眼睛。

我发疯的用手指去挖手心,想把眼睛挖出来。

可是手指刚接触到手心的眼球,就传来一阵剧痛,无法忍受的剧痛。

我心里焦急不已。

双手胡乱的挥动。

我醒了。

在黑暗里,我不敢开灯,我怕开灯后,真的看见只的手心有双眼睛。

我把手捏成拳头,紧紧握着。

心里回想着我的梦境。

我曾经梦见过王八冷酷的斩鬼,六亲不认。

现在我又梦到自己手心长了跟杨任一样的眼睛。

我不敢往深处去想,可刚才的梦境怎么都挥之不去,我躺在床上,看着房顶,直到天明,都没有再合眼。

早上起来后,我下了好大决心,才敢看手心,还好,除了手纹,没有我担心的东西。

我过了早,又到那个做模型的地方。

站在门口,又把雷震子和杨任的画像看了一阵子,正看得入神,老板突然把门打开。

看见我呆呆的站在门口,然后伸出头看了看门上的画像。

老板警惕的疑问道:你对这个感兴趣?没有。

我本能的掩饰:我在找门铃。

老板说道:没有门铃……你昨天来,不是敲门的吗?我被问得没了话说。

还好,老板不再追问了。

对我说道:现在活有点忙,你边干边学。

老板交给我的活很简单,就是让我慢慢的粘合那些塑料板子,他只让我粘,别的事情他来干。

跟昨天一样,我干到晚上下班的时候,那个年轻人才来。

然后老板就让我走。

第三天去的时候,我看见门上的雷震子和杨任的画像被摘下。

我没迟疑,连忙敲门进去。

干活干了两天了,我也大致知道,老板接的什么活,他正在做的是一个高档的小区,有高层也有别墅。

他给我的小塑料板子,粘起来都是小高层的模型。

我老是粘歪,只好一次又一次地返工。

他自己做的是别墅的模型。

我每天里干着活,却老是下意识的去探知那个卧室里的动静。

我不停的对自己说,我只是来讨碗饭吃的,别这么好奇。

这是别人的事情。

跟我没什么关系。

可是我竟然听不到任何动静。

难道我听弦的本事白学了,还是我又忘了。

或者是我故意忘掉的。

趁着老板上厕所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走到卧室的门口,用手指叩了叩门,这个门包了一层铅皮。

怪不得,我什么都听不见。

到了晚上,那个小伙子又来了。

在他打开门进去的一瞬间,我又能清晰的感觉到卧室里的气氛。

浓烈的压抑,和一股阴冷。

我走出门,心里想着,为什么我老是要遇到这些事情。

以前总认为是王八把我拉下水的,可现在回想,就算是没有王八,我遇到的这种事情也不少了。

可这次,我总觉得,不是偶然的。

再去上班,我问老板,你这么忙,怎么不多找几个人,你贴广告,贴了多久啊,没别人来应聘吗?老板说道:来过几个,都不合适。

谈不拢就走了。

我没有问了。

老板却有意无意的问道:你冷吗?那几个人,都说这个屋里冷……我背心发麻,知道他在试探我,连忙答道:我从小火罡就好,不冷。

老板说道:那就好。

然后摆弄起他面前的别墅模型,慢慢地把小窗户格子粘上去。

你贴了多少广告啊?我问道:怎么也没看见有人来应聘了。

我只在菜市场贴了一张,你来了,我就去撕了。

老板随意地答道。

我不说话了,岔开话题:我现在做的这个怎么样?老板看了看,恩,不错,可以交给开发商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十分冷淡。

好像并不太在意。

我心里却在想着,他只贴了一张广告,而且是贴在菜市场的,可是怎么会贴到我住的仓库那里去?我心里想着这些事情。

手上干着活。

我忍不住想探知老板的记忆,可是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不想太多的参与这些事情了,我今天把活干完了,就跟老板辞职算了。

老板和这个屋子太古怪,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到了旁晚,老板跟前几天一样,叫了外卖,和我吃晚饭。

我正盘算着怎么跟他说我不干了。

忽然大门突然开了,那个年轻人急急忙忙的冲进来。

对老板说道:走,快走,今天好机会。

你慌个什么!老板喝道,眼睛把我看着。

那年轻人连忙住嘴。

老板对我说道:小徐,你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再来吧。

我们又接到了一单大活。

现在就去谈。

我不说话,端着盒饭就往外走。

年轻人近了卧室,收拾起来。

老板把我送到门口。

看他的表情,是嫌我走的慢了。

两个做建筑模型的人,为什么这么古怪呢。

都晚上了,急急忙忙的,说是要去谈生意。

我就算跟从前一样什么都不懂,也应该知道,他们有事情隐瞒我。

休息的这天,我想了好久。

打算明天再去,就向老板要二十块钱的工资算了。

然后跟他说辞职。

我实在是不想惹这些麻烦事。

晚上睡前,我又忍不住把赵一二的《黑暗传》拿出来看。

泥沙传沙滇,沙滇传沙佛,沙佛传红雨,红雨传化极,化极传青苗,青苗传石玉。

千变万化有根基,随人知得那玄秘。

那个人真的来找我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也许他真的有点本事。

我说他这一套都是封建迷信,我可不信。

老子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妈的,他竟然相信我读过大学。

他连我的生辰八字都知道,可我和他素不相识。

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这一套东西存在。

他甚至带我去看了那家新装的房梁。

他说这个房梁的北角,要太高两公分,是因为要留个口子进财。

我想我是疯了,竟然相信这个神棍的胡言乱语……我看了赵一二的日记,心里想着,当初看着赵一二神通广大,原来他在入道之前,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

一个高学历的知识分子,最后当了术士,这命运,也太会捉弄人了吧。

我把《黑暗传》小心的放在一边。

心里感慨不已。

第二天早上,我又去了做模型的地方。

很意外的老板和那个年轻人都在。

老板给我安排活,我说道:我不想干了……前两天干的活,能不能把钱给结一下……不行的话,就算了。

老板和年轻现在很忙,两个人在手忙脚乱的摆弄手上的别墅模型,嘴里并不说话。

我看见他们已经弄好了一个,看着一堆未成型的模块,估计他们还要做至少一个。

我正要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却说不出口。

我看见两个人身后各自站了一个人,纯白的衣服,隔着一尺远,安安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

我猜想的事情,来的比我要快。

我走到卧室那边,把门推开。

果然,站了一屋子的人影。

屋子里没有任何家具,除了人影,到处摆的是别墅模型。

乱七八糟,满屋都是。

每一个模型,都有一个安静的鬼魂在站在旁边。

沉默地守着别墅模型。

老板和他的帮工,已经镇不住他们收集的鬼魂。

我闪身出门,飞快的把门关上。

翻转身,看见老板和那个年轻人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他们身后又多了三四个浑身血污的鬼魂。

老板和年轻人躺在地上,开始口吐白沫。

他们的眼睛睁得老大,却只有眼白,没有瞳孔。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帮他们,我努力想办法驱赶他们身边的厉鬼,猛的想到杨任的画像,连忙在满屋里找着画纸,我看到桌子下面放了一摞纸,连忙掏出来看,却不是杨任和雷震子的门神年画。

而是报纸,最上面一张,是今天的,上面的一则豆腐块消息,用记号笔给圈了起来——某某路口,大货车失去控制,将一辆面包车撞翻……我想到了昨天年轻人慌慌张张的来找老板。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我基本上已经明白了。

我抬头看了看,屋子里的魂魄越来越多。

他们摆脱了别墅的控制,都在开始向着两个人反噬,他们脸上开始渗出暗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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