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道:不错,因为林政只是恒福银行总行下一分行经理,而天涯市距离我们又比较远,加上各方面的因素,所以我们并没有十分重视对天涯市恒福集团上层进行调查。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走到了头,只剩下这一条线索了,我才想起来,去天涯市调查,才有可能揭开林政为什么要把百分之五的股权转让给梁兴盛和林政为什么要走那条老路的谜。
而且,天涯市出现在我们视野中的次数越来越多,第一次,我们怀疑是天涯市交警部门的人拦截来往车辆,可他们被黑网的杀手杀掉了,线索就此中断;第二次,林夫人告诉我们,林政每周要去天涯市一次;第三次,是丁一笑名下的五家公司中,他的成安钢材有限公司是设立在天涯市的,因为时间原因,我们还一直没能调查到那边去;第四次,就是这成安公司的总经理出现在竞拍现场,这也是完全出乎我们意料的事情。
现在,我们不能按照老规矩,老是调查他们想做什么,而要转换思维,应该问问我们可以做什么,还有哪些是我们没有做的。
韩峰说着,走过去拍拍冷镜寒的肩膀,道:上次林凡他们回来,我就提出,让你设法获得对恒福银行的调查权,你办了没有?冷镜寒道:已经提交了报告,可是没有什么有力的说词,这件事就这么拖着。
你别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只需要耍耍嘴皮子,我们要做大量的实际工作。
像这个事件,我要申请,先要填报表,说明原因,然后上级审批,上级的上级再审批,你没有有力的证据表明他们公司有重大变故或是公司某领导人有重大嫌疑,这些受国家扶持的航母级企业,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恒福银行,在我国银行界的排名,已经进入前十,是国家重点培养企业,已经是民营股份制银行的领头羊,而且离我们隔了八百公里,我怎么说服上级让我们去调查?韩峰道:我有个办法,我们就说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这家公司的某高管侵吞公司资产。
冷镜寒咂舌道:什么!你胡扯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这不张嘴瞎说吗?要是调查下来,没有发现公司高管有嫌疑,而林政的死也与集团总部没有关系,你让我怎么说,信息错误?韩峰道:你怕什么?要进入恒福集团内部,并让他们配合调查,总得找个理由吧。
你看美国打伊拉克,还不是说它有核武器。
冷镜寒摇头否定,韩峰眼睛一闪,他已经有了好的主意。
他笑道:你负责想办法,我去审问洪阿根了。
韩峰开始独自审问洪阿根,他和洪阿根单独待在房间里,面对面地谈,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甚至连冷镜寒也不让进。
他们谈了很久,龙佳他们调查结束了,韩峰都还没出来。
等韩峰出来时,他整个人全变了,就像一位掘金者,已经准确地找到了金脉,眼中的火苗,又开始燃烧起来。
冷镜寒问道:你问到了什么?怎么审了这么久?龙佳他们都等你半天了。
韩峰道:我想,我已经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
现在,我们和对手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哼,既然知道了游戏规则,那么游戏的主动权就在我们自己手上了,不必再听命于人。
大家都傻眼了,没有人知道韩峰在说些什么。
韩峰像是自言自语,又道:小瞧我,会给你厉害尝的。
他似乎突然回过神来,道,哦,龙佳他们都回来啦,带回什么好消息?龙佳道:果然有问题,刚才我们都与冷处讨论过了,事情实在太离奇。
胡银信在昨天下午就离开了我市,他的确是一人来的,但是没有查到他的行程记录,要么是坐公车来的,要么就如你和冷处推论的那样,他根本就一直都在我们市。
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据竞拍参与者的透露,说这是暗箱操作,兴盛公司根本不值那么多钱,成安钢材公司之所以出到那么高的价格,完全是恶性抢拍。
而且,它们一分钱也不用出。
成安公司以丁一笑的名义,在恒福银行贷款来着,他们用贷来的钱,来竞拍兴盛公司,这实在是太滑稽了。
冷镜寒道:谁都知道,兴盛公司是欠了恒福银行的钱,宣布破产后恒福银行才要将它拍卖来抵押坏账,可它又贷款让别的公司来收购这家破产企业,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用自己的钱买自己要卖的公司,这算怎么回事?龙佳道:恒福银行新任行长是总行调过来的,叫汪玉国,今年四十三岁,祖籍广西,一直在总部任业务经理一职,似乎与丁一笑从未发生过任何关系。
我们就不明白,他怎么会贷款给丁一笑?而且是无利息无抵押贷款。
韩峰冷冷笑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命令来自恒福银行上层,是恒福银行的上级与丁一笑有联系。
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那个幕后操控者,极有可能真的是恒福银行的高管层。
冷镜寒面色一变,道:为什么会突然联系到那里去?韩峰道:第一,能逼着林政把股权转让并且想办法让他走老公路的,恒福银行上层有这样的机会;第二,拿到梁小童的那部分股权,无论是谁,要想出手抛售都必然引起怀疑,除了……冷镜寒接道:除了恒福银行高管本身,因为高层管理人员有不少都是大股东,他们就是持有公司股票最多的人,所以等到恒福银行一进行股权分置,他们出售部分股票丝毫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冷镜寒将手压在额头上,道,竟然没有早想到。
韩峰道:第三,也只有他们才明确知道恒福银行什么时候进行股权改革,所以才会信心十足地与我们打时间战;第四,以银行作后盾,那么他们自然可以财大气粗,别说以丁一笑名义开设五家企业,就是开办五十家企业也没有问题。
对了,现在是六家公司了。
冷镜寒道:我要马上再拟一份报告,一定要说服上级给我们开绿灯,这件案子关系重大,不查不行。
韩峰笑道:早该如此了,呵,听林凡说那集团公司里的女董事相当漂亮,一定要去拜访拜访。
龙佳本来很高兴地听着,突然脸色一沉,哼了一声。
韩峰做了个鬼脸,道: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我们就可以去天涯市了,现在,我们应该好好吃一顿,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龙佳道:案子这么紧张,你还只想着吃了睡,小心撑死你。
冷镜寒一笑,他知道,韩峰只有在胸有成竹时,才会是这个样子。
韩峰嗤鼻道:可惜,龙佳太穷了,不然倒可以交往交往。
龙佳咬牙切齿道:谁稀罕!韩峰又道:唉,这样看来,只有和我的欣儿在一起,才能有饭吃啊。
龙佳捏起拳头,道:你存心想挨揍,是吗?韩峰道:不要——已经晚了一步。
龙佳看着韩峰头顶好像高出来一块,无辜道:你怎么不躲?韩峰龇牙咧嘴道:我躲了,可是没躲过嘛。
叫你不要每次都以打仇人的力量来打我,还打我头,打坏了怎么办?龙佳道:对不起啦,我是故意的。
谁叫你不躲的。
韩峰大声道:我躲啦!林凡在一旁道:他是躲了,可刚有躲的动作,你已经敲下去了。
你出手也太狠了些。
龙佳:……冷镜寒听着这几个年轻人打打闹闹,不禁释然,旋即又想:应该怎样写这份申请呢?是夜,韩峰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非要自己回那破落小木楼去,理由是,冷镜寒脚臭。
冷镜寒气得七窍生烟,又没法,只能替韩峰叫了辆出租,详细地告诉了出租车司机韩峰那位置,才看着车开走了。
晚上,韩峰睡得迷迷糊糊,感觉什么东西冰凉冰凉的,在被单里蠕动。
他伸手一摸,抓出一条蛇来,他喃喃自语道:好大一条蚯蚓,怎么能在我床上睡,你下去吧。
把蛇扔床下去了。
第二天,九点韩峰还没起床,冷镜寒亲自找上门来,他十分激动,踢开门就大声道:好消息,好消息!上面批复下来了!韩峰从被单里探出头来,惺忪道:什么批复下来了?冷镜寒来回踱步,摩拳擦掌道:我们调查恒福银行的要求,已经被批准了,今早上电传过来的。
韩峰道:那吃了饭就走呗,这样的小事情,不用这么激动吧?冷镜寒微笑道:我没有想到来得这样快,真可谓是天意,我们刚刚想查什么地方,马上就开了绿灯。
不过现在不行,我还要先回刑侦处布置一下任务。
韩峰虚着眼道:怎么?你和我去?让龙佳和我去就行了,你留下来主持大局吧。
冷镜寒脸色一沉,道:想得美。
这次案子这么重大,我不亲自去怎么行。
不过我还是没想明白,上面怎么突然对这个案子又重视起来了?韩峰伸了懒腰,爬起来,似笑非笑道: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蓦然床下有声响,冷镜寒惊讶道:什么东西?韩峰看也不看,将手伸到床下去,摸呀摸,摸出昨天晚上那条蛇来。
这时看清,是一条尺余长的小蛇,浑身透着一种翡翠的碧色,淡淡的,三角头,吐着信子,有股神秘的恐怖。
不过韩峰并不怕它,用手指拨弄着蛇头,举起蛇对冷镜寒道:看,我捉住条绿色的黄鳝。
冷镜寒脸都绿了,道:快,快弄死它,什么黄鳝,这是蛇!毒蛇!韩峰看看蛇头部分,又将蛇嘴掰开,道:真是毒蛇,还有毒牙的。
他手指将蛇盘绕几圈,却不杀它,道,留着,养来玩儿呗。
冷镜寒惊出一身汗来,却也不明白,那蛇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不咬他呢?他惊道:你还留着玩儿!这毒蛇肯定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看来他们也想对付你!韩峰用几摞书围成一个四方圈,将绿蛇放入其中,又用一本厚书盖上,让蛇无法逃出,道:下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这蛇颜色很好看,我先留下了。
楼下,屈燕道:昨天是有一人来过,一位女警啊,她说你委托她来拿什么东西,我就让她上去了。
冷镜寒一愣,问道:长什么样啊?屈燕道:不知道啊,带着警帽呢,帽檐压得挺低的,短头发。
韩峰指着冷镜寒鼻子道:潘可欣,我说是她吧。
我的龙佳可是长头发的。
冷镜寒道:别瞎说,没凭没据的,哦,就短头发能断定是她?韩峰道:她才知道我住这里啊。
屈燕又用手比了比,道:这么高。
冷镜寒和韩峰都将头往后一仰,谁都知道啊,潘可欣没这么高,身高和龙佳倒差不多。
韩峰又指着冷镜寒鼻子道:高跟鞋,肯定穿了高跟鞋。
冷镜寒苦笑,问屈燕道:你可看清楚了,真是女的?屈燕道:哟,冷处长,瞧你说的,我屈姐也混了这么多年了,你说我连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啊。
冷镜寒道:这件事,我们回来再查,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具体线索,如果真是我们那儿有他们的人,他们随便派一个人乔装警察就可以了,何必非派我们认识的人呢。
你无非就是想替龙佳洗脱嫌疑吧,我还不知道你!路上,冷镜寒疑惑道:不过,这次他们怎么会专门来对付你呢?韩峰得意一笑,道:如果按照我的内奸说,那么就很好解释了。
看来,他们已经把握住我插入这个案件的重要性了,你已经不再是他们的第一目标了。
哈哈!冷镜寒面色一变,怒道:你还笑得出来!就你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说不定真的会中招啊。
哎,话又说回来,知道你住在这里的,又在我们刑侦处里的,会是谁呢?韩峰侧目笑道:你呀!你常往这里跑,地皮早就踩熟了,连燕姐都知道,你经常光顾她的生意。
冷镜寒顿道:你——韩峰哈哈一笑,跑远去了。
回到刑侦处,冷镜寒刚进门就听到专线电话响了,赶忙去接。
这次,他的神色比上次还严肃,明显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冷镜寒还握着话筒,半天说不出话来。
冷镜寒放下电话,沉着道:是商务部长亲自打来的电话,他说,恒福银行是国家重点扶持的民营企业,现在已经不再是普通的银行了,它已经发展壮大到可以左右人民生计的程度了,让我们调查这件案子时要小心,要低调,不要有过大动静,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案件。
他还说已经和天涯市公安部门、检察部门联系过了,要求他们全力配合我们调查,尽可能多地给予我们方便。
他看着韩峰,喃喃道,这件案子,怎么会惊动到商务部长的?这到底怎么回事?韩峰咧嘴一笑,道:管他那么多呢,人家让你查,你就查呗。
快,把你要安排的事都安排了,我们就出发!冷镜寒将剩下的组员召集起来,分配道:李响,你和林凡继续监视丁一笑,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你负责通知到林凡。
定强要继续他的分析和试验,对了,定强,医院说如果再观察一两天,夏末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来帮你了。
但是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忘记了,你一定要有耐心,他可能有间歇性遗忘。
龙佳,龙佳!你在做什么呢?龙佳回过头来,道:我在北京的朋友给我发来一个木马,他们告诉我,昨天深夜至今天凌晨,就是这个木马在网站发布虚假消息,说恒福银行的董事长携巨款潜逃,恒福银行濒临破产;我在北京的同事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把木马删除,虽然及时关闭了服务器,但是消息还是传了出去,现在网上开始闹腾了。
他们发了个样本过来,让我帮着研究,这木马是怎么通过防火墙把文本文档给粘贴上去的。
冷镜寒一愣,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他声音一变,冷冷叫道:韩——峰——韩峰在刘定强的实验室里看着仪器,扭头道:我在这儿,走了吗?冷镜寒道:少跟我装作没听见,刚才龙佳说的,是不是你做的?韩峰傻眼道:你说什么?什么是我做的?我不懂电脑。
冷镜寒鼻息一哼,暗自好笑,摇头心道:这小子,总是不按规矩办事,却又总能办成,哼。
龙佳也帮着韩峰道:不可能是他,这是个专业高手做的。
这是我见过的用最简单的程序破解最复杂的防火墙。
冷镜寒心道:那是你还不太了解这个家伙。
哎。
随着心中叹息,冷镜寒又道,龙佳,你上次对丁一笑的企业只有一个初步调查,现在你去调查取证,可能花的时间要长一些,不过不要急,要多走访,细细询问,相关部门我已经打了招呼了。
龙佳道:是。
冷镜寒道:那,我们走吧。
韩峰走向龙佳,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突然想伸手去摸龙佳的脸,他手缓缓伸出,说道:这次去天涯市,凶多吉少,前途渺茫,可能,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
你……他凑近了些,道,能不能让我亲一下?龙佳脸一红,怒视韩峰,也不答话,待韩峰手伸近了,突然双手一架,返身用肩一顶,同时脚向后一靠,双手一沉,这样一拉一掼,韩峰就不用走路出刑侦处了。
龙佳拍拍手道:你好像忘记了,我是柔道五段。
韩峰爬起来道:每次都欺负我,小心我一定报复。
冷镜寒拍着他肩道:走吧,在你眼里,这案子已经破了,是不是?又开始玩世不恭了么?韩峰嘿嘿一笑,道:没破,也快了。
天涯市,比海角市更大,也更繁华,大街上车水马龙。
韩峰趴在车窗前,就像个乡下孩子刚进城一般,四处张望,不住发出惊呼声,不过他看的,多半是街上短裙薄衣的妙龄女子。
他不住叫道:哦!这个正点!哇,那个不错,那个不错!激动时,指挥司机道,朝那边开,朝那边开,我看不太清楚。
司机哪里听他的,径直向天涯市车站驶去。
冷镜寒闭目养神,只当没听见。
天涯市公安局内,局长姓陈,名勇军,也是五十岁开外了,一头银发,神采奕奕,眉目严肃,不怒自威,是冷镜寒同级同学。
副局长江浩却只有三十左右,看上去肌肉仿佛要从文化衫里胀裂出来,虽然面慈目善的,但却是局里的笑面虎,对部下非常严格。
这两位局长亲自接见了冷镜寒和韩峰。
陈勇军笑道:哈哈,老冷,好久不见啊!你的精神还是那么好啊。
冷镜寒握手道:老啦,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我们啊,都是在退休第一线的喽!陈勇军道:今天早上,沈厅就打电话找我,说你们要来,让我们准备准备,还让我们不要过多地过问案情,只是给你们方便就行。
我冒昧地问一句,这个案子,究竟是涉及哪些方面?冷镜寒道:涉及很多,金融、武器、非法组织、走私,还不知道有没有毒品和贿赂在里面。
陈勇军道:涉及面这么广,难怪沈厅要我们严格保密。
哦,这位是我们局的江浩,就是破‘3·11’毒品案那位,现在已经是副局了,后生可畏啊。
冷镜寒道:这位是韩峰,我的……助手。
他只能这样介绍了。
江浩伸手笑道:早听说海角市有一位刑侦典范,曾破获不少重案大案,只可惜一直无缘以见,上次冷处到我们市讲学,我也因在云南追击毒枭而错过了,一直为平生憾事。
今天能与冷处携手合作,实在是非常荣幸。
冷镜寒道:哪里哪里,大家相互学习,这次就要靠你们大力支持了。
韩峰也伸手与江浩握在一起,也笑道:我早听说过,天涯市美女如云,以前卫时尚著称,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假。
哎,早知道我就在天涯市安家了。
江浩与陈勇军不由互望一眼,均想:老冷处事干净利落,对下属也是要求极严,他在哪里找来这么一位助手?再看韩峰面色稚嫩,身体单薄,怎么也不像一名干警,也许是新人吧?江浩道:听说冷处手下强将如云,特警的教员李响,炸弹方面的专家夏末,曾经拒绝了中科院邀请、我国第一批经培训的谈判专家张艺,知名法医刘定强,电脑天才女专家龙佳,还有微机械加工研究员林凡,都是冷处的干将,不知这位韩兄弟又是什么专业的才子?韩峰不待冷镜寒说话,便道:我是研究人性的专家。
研究人性的专家?陈勇军重复了一遍,好像自己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个专业?韩峰侃侃而谈道:不错,不管女人穿什么型号的内衣裤,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陈勇军尴尬道:这……这种专业,倒是比较冷僻。
冷镜寒忍不住暗骂道:这个家伙!他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海角市刑侦处的颜面就让韩峰给丢光了。
于是起身道,这个案子,受到多方关注,而且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所以我们想先去恒福银行了解一下情况,尽快摸清楚事实。
陈勇军道:好吧。
那江浩,你带着他们去一趟恒福银行总部,说明情况,要他们全力配合调查。
关于上次你们来查那个交警孟青的案子——他摇摇头道,我们查了交警部门,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那名警员与别人取得联系的,那天出车的时候呢,他也没说明情况,所以查不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而他被杀之后,案子移交国际刑警,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现在成了悬案了。
冷镜寒道:不用太灰心,我们现在查的这个案子,已经有四五起悬案了,总会有线索的。
陈勇军道:我们也希望早日破案,好对你们那桩大案有帮助嘛。
好了,我还有点事,我就不能送你们了,记住,晚上吃饭!冷镜寒看了韩峰一眼,略有歉意,笑道:今天晚上可能不行,我们可能要调查很久。
改天,我请客。
陈勇军道:好,你说哪天就哪天,但是地主之谊我一定要尽,只是到时候不要推说公务繁忙就行。
对了,你们住哪里?冷镜寒道:我们自己有地方住,好,就这么说定了。
江浩先要带二人去下榻的酒店,但冷镜寒说先去恒福银行。
望春路,有十七家金银玉器铺,三家证券交易所,天涯市的五大银行也都集中在这里,俨然是天涯市的华尔街。
恒福银行总部大楼,高三十四层,呈拱瓦直立形,在烈日下熠熠生辉。
江浩将二人带到总部的贵宾室,给恒福银行职员交代了几句,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也离开了,因为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提供方便,而上级要求他们尽可能少插手这件案子。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客户经理于成龙,精瘦青年,两道明眉,一双炯眼,鼻修中正,唇齿分明,年纪不会超过三十五岁。
但韩峰看他面带假笑,一脸奴相,对他非常厌恶。
冷镜寒还没有开口,于成龙进门就媚笑道:你们来了就好了,昨天那消息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说我们公司高管侵吞公司资产。
我们公司一定要查出事端的制造者,这简直就是污蔑,是诽谤。
希望公安同志一定要替我们澄清事实。
冷镜寒看了韩峰一眼,后者一脸茫然,冷镜寒道:于经理,我想你弄错了,我们不是来调查你说的消息的,我们是海角市来的。
于成龙哦了一声,情绪稳定下来,笑容不再,道:上次我们不是已经和你们的两位警官交流过了吗?你们还要查什么呢?冷镜寒道:可是据我们的工作人员汇报,你们并没有给他们提供多少关于林政的资料,相反,你们将我们的工作人员拒之门外。
于成龙冷冷道:是这样的,我们的大公司,有我们公司自己的章程,在没有接到省一级领导通知的情况下,我们有权不对任何单位和个人透露公司内部的消息。
何况林政只是我们公司一分区经理,他在他自己的区域出现了意外,和我们总公司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就不明白,你们不在你们当地找线索,却眼巴巴跑到这千里之外的地方来查案。
所以我很怀疑,你们到底是来查林政的,还是来调查我们公司的?冷镜寒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只是想从更多方面了解林政的情况,他不是你们公司十大股东之一么,而且也在你们总公司工作了很长的时间,他……于成龙不耐烦地打断道:是,林政以前是公司十大股东,现在不是了,因为他没有专门立遗嘱,所以他的股权已经被公司收回,除了他私自转让的那百分之五。
这件事情,我们如果查到什么线索,自然会通知你们警方。
冷镜寒道:什么?他的股权被公司收回?他不是还有子女吗?他的亲属也都健在。
这是……于成龙已经站起身来,客气道:对不起,我作为客户经理,只能向你们透露这么多消息,别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哦,对了,因为昨天晚上那事儿,今天审计部门的同志也要来查账,你们瞧瞧,不知道是谁把事情搞得这么大,你们警方就应该管管这样的事情。
这才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不要老是为了芝麻大小的事情往这里跑。
他抬腕看表道,哟,他们该到了,我去看看。
你们稍等一会儿,不好意思。
说完转身就走,不给冷镜寒问话的时间。
冷镜寒与不少人打过交道,前后变化如此之大,态度这样冷淡的,还是第一回,他气得把记录文件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摔,道:难怪林凡和张艺回来带了一肚子气,他们的态度实在是太……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客户经理?韩峰笑道:这只是开始,这点气你都受不了,今后的工作你怎么做?哈哈!冷镜寒见韩峰没有一句安慰,反而幸灾乐祸的样子,为之气急道:你——这时门外有人道:庄经理。
另一个声音道:听说海角市来了两名警务人员,董事会派我来接待他们,他们人呢?门外另一人道:在里面,于经理离开……庄经理道:知道了。
听声音那叫庄经理的人非常年轻,进门后道:对不起,于叔性子急了些,昨天晚上公司出了件大事,于叔忙得焦头烂额,多有怠慢,还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那庄经理一副文质彬彬的学生模样,穿了一身笔挺的西服,看样子不会超过二十岁,只有一米六五左右。
他也从冷镜寒他们的目光中读出了诧异,自我介绍道:我叫庄晓军,今年高中毕业就来这里了,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八岁。
还有很多地方不成熟,如果做得不好或是安排不周到,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冷镜寒做了个介绍。
韩峰对这个年轻经理颇有好感,赞道:哇,那不是刚毕业。
高中毕业就应聘经理,太厉害了吧。
庄晓军不善言谈,还有些腼腆,他找张沙发,与冷镜寒对坐了,轻咳一声道:不,不是这样的。
是我父亲,我父亲叫庄庆隆,是恒福银行的十大股东之一,他死的时候将公司的股权转让给我了,所以我也就成了这家机构的大股东。
江伯伯又是我父亲的好友,我这份工作,算是暑假打工,增长一些人生阅历,下半年开学后我将直接到英国去学习。
后勤经理也就是个闲职,我不用做什么事情的。
韩峰道:哦,原来是这样,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庄晓军道:我父亲心脏病,去世好几年了,我想和你们调查的案子没有关系的。
冷镜寒怕韩峰啰里啰唆,和人家话起家常来,便直接问道:那你刚到公司,对公司老员工的情况也就不十分了解喽?庄晓军道:是的,虽然我不十分了解,但是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人事部经理。
公司员工的档案都在人事部里。
虽说我是新来的,但是我是公司的十大股东之一,在董事会上有一席举手权,所以……他浅浅一笑道,怎么说呢,那些公司经理还是挺……算是巴结我吧。
冷镜寒喜出望外,这个小伙子如此好说话,便道:那好,我们先从你知道的谈起,然后再去人事部吧。
林政的事,你一定有所耳闻,对他,你了解多少?庄晓军道:其实,并不是公司每位员工都清楚这事的。
我也是在公司董事会上才听说。
林叔叔呢,以前是我父亲的下属,常听父亲提起他,说这个人非常务实,办事效率高,工作踏实。
但是在生活上长期压抑自己,说他日后不注意,或许会因婚姻问题而身败名裂。
韩峰道:你父亲很厉害啊,看人看得很透彻。
庄晓军疑惑道:是吗?林叔叔是因婚姻问题而出事的吗?不是说他出车祸死的吗?冷镜寒道:他是出车祸死的,但是死因我们还在调查,我们现在主要想听听你们公司对那百分之五股权转让的看法。
庄晓军道:我们咨询过律师了,那份股权转让合同是合法的,所以我们就等着那一位大股东出现,他现在已经拥有我们公司百分之五的股权,可以排到第九位。
冷镜寒道:对了,刚才你们于经理说,林政死后,他的股权被公司收回了?这是怎么回事?庄晓军道:这个,我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公司成立之初,好像有一份协议,如果公司大股东没有在遗嘱上明确标注将公司的股权转让给某合法继承人的话,公司将收回他的股权,将按比例分派到每一位股民身上。
冷镜寒道:什么?怎么会有这样一份协议呢?庄晓军微笑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并道:如果不是我父亲在去世前明确提出的话,我也是一份股权都没有。
哪天江伯伯有空了,我带你们去见他,他和我父亲一样,也是公司建立的发起人之一。
说完,他起身拍一拍额头,笑道,你看我,真对不起。
说着,倒了两杯水来,请喝水。
实在不好意思。
冷镜寒接过水杯,道:那么林政死后,对你们公司有没有什么影响?庄晓军道:没有什么影响吧,因为公司除息除权都要到年报公布后才进行,林叔的死,公司低调处理,就像某部门分管经理生病那样,你们说能有多大影响呢。
韩峰道:公司让你独自担任后勤经理,不怕你弄出什么事情来?庄晓军忙道:哪里哪里,我是副经理,我跟着秦姐做事的,她才是公司的后勤经理呢。
待会儿先带你们去见她吧,有她帮忙,你们查什么都会方便的。
随后压低声音,崇敬道,她才是真正的女强人呢,初中就出来打工了,在打工时自学完成了工商管理学的本科教材,现在也是公司董事之一。
哦!韩峰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问道,你管她叫姐,那她年纪不大啊,叫什么名字?庄晓军道:二十四五岁吧?叫秦怡,名字和人倒是蛮配的,就是做事风格与名字不大相符。
韩峰道:那她在公司一定很忙吧,怎么顾得到家里呢?她老公可也在公司?庄晓军不明就里,道:哪儿的话,秦姐还没有交往男朋友呢。
是吗!韩峰已经站起来了,道,那我们去看看她吧。
冷镜寒暗道不好,知道要坏事,忙道:我们先去人事部查林政在公司的档案吧。
韩峰道:先看过秦经理,让她带我们去人事部,不是要省事得多么。
庄晓军道:是啊,秦姐带你们去,比我带你们去好。
而且秦姐来的时间比我长,很多我不知道的事,说不定她知道。
冷镜寒瞪了韩峰一眼,低声道:你就不可以收敛点吗?韩峰将头并过去,也低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
经理办公室,秦怡一身职业装,果然仪态万千,不可方物,韩峰就差没流口水了。
韩峰眼中,秦怡身高一米七八左右,染了一头金色卷发,戴的是——嗯!好像没穿内衣!可是人家对他似乎没多注意,听明冷镜寒道明来意后,秦怡道:我知道了,我将手里的事处理完,亲自带你们去人事部,好吧?晓军,先带冷先生和这位小兄弟到隔壁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她看了看表道,等我十分钟。
旁边是会客厅,冷镜寒笑道:果然办事雷厉风行,很有女强人作风。
韩峰则失望道:为什么叫我小兄弟?他盯着冷镜寒道,你说,我看起来真的那么小吗?冷镜寒仔细端详了韩峰,随后肯定地点点头,道:你现在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
是吗?韩峰失望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为什么还是光秃秃的呢。
庄晓军又倒了两杯茶来,道:请喝茶,秦姐说十分钟,那么十分钟她一定来。
秦怡在门里道:晓军啊,先通知一下人事部,让他们把档案调出来,不要耽搁公安同志太久时间。
晓军应了一声,拨通了电话,道:喂,人事部吗。
我是庄晓军,你们孙经理在不在?让他接电话。
什么!出去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哦,哦,好,把他手机号给我,等我。
他找了支笔,道,说吧,我记着。
239……2343,好了,我记住了,239……2343对了吧。
好的,好的。
庄晓军道:人事部经理出去了,我给他打个手机。
冷镜寒道:不用了,不麻烦经理回来,就让员工给我们调出林政的档案就可以了。
庄晓军道:哎呀,你们不知道啊,林叔是公司董事,公司的关键人物都是加密了档案的,普通员工根本就不知道密码,打不开他们的档案。
我们的电脑设定有程序,每天换密码,一定要人事经理才有密码,别的董事都没有密码的。
而且,不知道程序的人,无法破解密码。
冷镜寒道:这样啊,那打个电话也好。
庄晓军打电话道:喂,孙经理啊,是我,庄晓军啊!你现在在哪里?在路上,哦,你马上就回公司了。
好好,是啊,有要紧事找你呢。
好的好的。
庄晓军放下电话,道:孙经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他马上就到。
冷镜寒放下心来,韩峰道: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庄晓军道:他离这里很近了,不会出什么事吧?冷镜寒低声责骂道:你怎么说话的。
韩峰冷冷一笑,道:我也希望我说错了。
冷镜寒面色一变,道:有什么问题?韩峰话题一转,问庄晓军道:怎么样,你感受这个社会,感受得怎么样?庄晓军腼腆一笑,道: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只是每天要面对不同的人。
说话前呢,要先想想,要是坏了公司的声誉,就不好了。
韩峰道:里面那位秦经理,是哪一年来的?庄晓军道:不知道啊,反正比我先来,有几年了吧。
韩峰又道:你爸爸是公司的董事,那你是在公司里从小长大的喽,对里面的董事,你认识的有多少?庄晓军道:跟我父亲要好的几位伯伯,就是公司成立之初的那几位我都认识,后来他们有些走了,有些去世了。
新来的我认识的不多,我也刚来一个多月,江伯伯我熟悉点之外,卓伯伯我也认识,其他董事我就不怎么熟了。
现在呢,在公司里和我最熟的就是秦怡姐姐了,她很和蔼可亲的,就像幼儿园老师一样,呵呵,或许这样说有些夸张了——这个时候,秦怡推开门出来,道:我们可以下去了,请。
秦怡比庄晓军高出半个头,细身的职业装更突出女人风味,韩峰自然多看了几眼。
四人来到人事部,人事部职员一见来了两个董事,都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招呼了。
他们又等了约十分钟,韩峰一直问庄晓军学习、生活,尽是些不沾边的家常。
秦怡一向视时间为生命,她摸出手机,开始拨号,在耳边听了一会儿,疑惑道:孙向贤关机了?庄晓军道:不会吧,刚才我打给他,他还说都到了秋喜路,这会儿应该到了啊?秦怡起身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们和他联系一下,很快的。
说着,她拨通座机,显然是在询问什么人,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突然声音变调,道:什么!现在在什么地方?好的。
她将话筒捂住,自己闭上眼睛,很快情绪就平静下来,又拿起话筒道:我这里还有点事,先这样,让于成龙过去,平安医院怎么行!先在平安医院进行急救,待情况稳定了马上转院。
费用在公司财务部支取……冷镜寒听到这儿,知道事情不对劲儿了,看看韩峰,那小子若无其事,好像早就知道要出现这种情况似的。
秦怡放下电话,轻咬住下唇,目光却十分坚毅,随后勉强笑道:实在是对不起,刚刚接到电话,我们的孙经理出了车祸,现在被送往医院急救。
庄晓军一惊,随即难过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打电话催促,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韩峰突然急道:那林政的材料我们就调不出来了?秦怡歉意道:实在是没有办法,电脑的密码我也不知道,公司里只有孙经理知道密码的设定程序。
韩峰道:那我们应该去看看孙经理,看他伤得怎么样了。
庄晓军道:我也去。
秦怡道:好的,现在他们在最近的平安医院进行抢救,晓军带两位警察同志过去吧。
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待会儿过去。
她嘱咐庄晓军道,到了医院,了解清楚情况,给我打个电话,知道吗?庄晓军点点头。
秦怡在庄晓军头上抚摸了一下,就像妈妈抚慰做了错事的孩子那样,庄晓军的表情很是受用,看来在他心里,秦怡就像是亲姐姐一样。
韩峰默默地看在眼里,心中说不出的妒忌。
出门时,冷镜寒留意到,韩峰嘴角挂着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他看见韩峰的这种笑容,心里踏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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