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自从皇上来过之后,太后就再没有做出过任何动作,大宫女不由倾身呼唤了一声。
洛妃呢?太后回神,看着自己莹白如玉的手指尖问。
回娘娘,洛妃娘娘早些时候已经出宫去了。
大宫女心下纳闷,明明是太后亲口叫洛妃出宫的,怎么这会儿又找起人来了。
那,华音呢?太后自觉也是糊涂,急忙问起另一位心腹来。
奴婢马上去叫华音公子来。
大宫女快步走远,将宫中的侍奉们也一一带走。
每次太后召见洛妃和华音公子,都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侍候,整个永寿宫都清楚这条规矩,于是所有人静悄悄地退走。
华音一身绛紫长袍,拖曳着,就这么随意进了宫门,撩开纱帘,在太后卧榻前歪身一倒,背靠着卧榻倚着,不起来了。
辰儿见着那孩子了。
太后眉眼低垂,犹然看着自己的指尖。
那不正好,接回来当皇后,一了百了,也是美事一件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壶酒和一个白釉小酒杯,华音淅沥沥倒了一杯酒,浅尝一口,发出满意的喟叹。
那孩子在引玉园里头。
听到这句话,华音斟酒的动作停在半空中,碧玉般的美酒淌到长长的衣襟上,濡湿了一片。
好半晌,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这般关心,奴才替您去看看?洛妃去了。
太后伸直右臂,露出玉样的一截手腕,纤指轻轻勾起华音手中的酒壶,左手拉开半边面纱,倾倒了一口慢慢的美酒,狠狠咽下,哀家要你做的事情是,如果那孩子有了身孕,就毁掉腹中的胎儿。
奴才。
不明白……华音眉梢一挑。
手臂高举。
酒杯从手中滑落。
碎在地上。
不明白也无妨。
照哀家说地做就是了。
奴才知道了。
华音从地上一个旋身。
飞落到纱帘边上。
长袖一振。
撩得轻纱乱舞。
扑簌迷离。
那绛紫色地身影飘忽离开永寿宫。
引得四下里宫女们翘首盼看。
华音公子是永寿宫里地一道风景。
身为太后跟前地红人。
人长得俊。
吹得一手好箫。
更难得地是待人十分和善。
来来往往总是笑脸迎人。
常逗得整个永寿宫地大小宫女们心花怒放、芳心暗许。
上次淮安威临镖局地那个案子。
调查得怎么样了?白洛辰一边提着朱笔批着奏折。
一边瞅着跪在地上地康尹。
不用猜也知道。
康尹会跪着不动。
肯定是因为这一趟出门调查。
事情没有取得满意地成果回来。
禀皇上。
臣到达淮安地时候。
尸体已经全部焚毁。
证据也全部被销毁了。
康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
小心展开。
不过。
有个人将这样东西交到了州府手上。
正好被臣撞上。
于是带了回来。
什么东西?一根沾有剧毒的银针。
康尹起身将布包奉到白洛辰眼前,还有一纸诉状,详细说明这银针的来历,推测出了案件的发生经过。
据那告密者说,这起案件,可能是号称死了二十年的鬼医陈元幻。
你怎么看?白洛辰合上奏折,揉揉眉心,一脸疲惫。
逃家半月的代价,就是眼前这怎么都处理不完的公事,叫他不禁后悔起自己曾经幼稚的行为起来。
银针入脑,确实是鬼医当年的拿手杀人伎俩,但是仅仅凭此就认定杀人凶手乃是一个已经被判定死亡的人,未免有为真正的罪犯脱罪的嫌疑,所以臣以为,这些东西不可尽信。
嗯,有理。
查出告密者的来历了吗?陛下英明。
告密者乃是扬州城威临镖局的总镖头乔时。
康尹将手上的东西仔细收好,然后继续分析,同为镖局负责人,据臣了解,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卫鸿在镖局中的地位似乎隐隐比乔时略高一些,卫鸿死亡之后,乔时同时接手管理这两个分局,恰好是最大的受益人,所以,很有可能是幕后的黑手。
官府方面怎么解释?正是由于官府的插手,所以臣推翻了乔时是凶手的假设。
官府接手此案的当晚,立即有人给负责的官员下了命令,草草了解了案子。
臣四下查访,只知道此人位高权重之外,再没有查出任何消息。
请恕臣无能,无法查出干涉此案的幕后主谋。
能出动禁军的人,可不多啊!白洛辰若有所思。
皇上指的,莫非是英王殿下?白洛辰摆了摆手,很肯定地道:不是,皇叔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此案与皇叔没有丝毫的关联,皇叔更加没有理由插手了。
不知道伍将军现在身在何处?康尹突然转移了话题,提起了孤身在外的伍心照。
心照到达洞庭引玉园了,但似乎遇上了点麻烦!他这次的信里,语焉不详,多次隐隐提及一件往事,让朕很是不解。
不知道伍将军说的是什么事情?是关于先帝立妃的那件事。
白洛辰喝了一口茶,打开了另一本奏折,先帝临死之前突然立了洛妃娘娘,当时朝野哄然,时至今日,依然是叫人不解。
洛妃娘娘现在何处?自然是在永寿宫陪伴太后……白洛辰一顿,你的意思是,心照可能在宫外遭遇了洛妃娘娘。
怎么可能?宫禁森严,太后更不可能放任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做出这种事情来。
等等,这么说起来,朕在永寿宫的时候,确实没有看见洛妃娘娘的身影……白洛辰与康尹对看一眼,都为自己心中的猜测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照这样猜想的话,久居深宫的太后就要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指使人了。
陛下,奴婢给您送晚膳来了。
门咿呀一声开了,青雅领着一队宫女将种种精致饮食布置好,摆手叫他们全部退出去之后,才盈盈走到白洛辰身边,请他移座,今天有陛下最喜欢的梅酒溜鸡,还请陛下趁热吃吧!青雅,就你敢这么和朕没大没小的。
白洛辰刮了一下青雅的鼻子,欣然就做梨花木膳桌,提起金镶玉筷子,就往那梅酒溜鸡的盘子里伸。
陛下可是想起刘姐姐了?青雅看见白洛辰的筷子突然停在了盘子上空,怔怔地对着菜肴发起呆来。
康尹,叫心照动作快一点,朕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臣遵旨。
引玉园外,伍心照在一处树林的林缘徘徊着,心下焦急如火。
几天前,他正欲硬闯引玉园的时候,一抹鬼魅般的影子从园内飘出,堪堪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估计那人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个位置会有人,所以当看见伍心照的时候,那人停顿了一下,脚尖在树干上一点,横着飞出三丈,转身就飘远。
就着短短的一点时间,伍心照脑子还没有反应回来,脚下已经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那人轻功极高,伍心照明明已经使了全力,还是只能追踪着前面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前进,好几次几乎失去对方的踪迹。
他毫不气馁,强提全部内力,死命追赶。
或许是伍心照这样的行为给那人带来了不便,或许是那人被伍心照的执着打动,那影子终于停了下来,等待伍心照的接近。
洛妃娘娘!一看清对方的面目,伍心照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才会在这离京城千里之遥的洞庭湖畔,看见先帝后妃洛妃娘娘。
不知伍将军一路追逐哀家,所谓何事?洛妃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大大方方的样子反而给了伍心照更多的疑问。
洛妃娘娘为何深夜在此?他横剑在手,气势高涨,剑式一触即发。
洛妃,年岁不过二十余,蜷居后宫十年,常伴太后身侧,先帝临终之时方将其册封为妃。
这样的人物,深夜出现在这洞庭湖畔,怎么也是诡异。
伍将军,哀家奉太后之命行事,还请伍将军自重。
洛妃此言饱含威胁,抬出了太后的名头,就是要堵了伍心照的退路。
末将职责在身,会将此事详细禀明陛下。
伍心照不甘示弱,还请洛妃娘娘告知末将,娘娘深夜在此,所谓何事?伍心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凭你现在的武功,哀家还不放在眼里。
出面见你,就是要提醒你一句,哀家此行为了刘少主而来,你若然挡了哀家的路,就别怪哀家不客气。
还有,你若将此事禀了陛下,陛下只怕还不会相信你呢!洛妃娘娘,这……他话音未落,洛妃早已不知去向。
显然之前追逐之时,洛妃尚未倾尽全力,如今为了给伍心照一个警告,洛妃展现了自己真正的功力,伍心照根本连她的背影都别想看到。
伍心照心中为难,一边是主子,当今圣上,一边是洛妃,太后的心腹,他武将没有心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糊糊涂涂地给白洛辰写了一封连自己都看不懂的信,然后浑浑噩噩地继续守在引玉园外,等着真正与刘湘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