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似乎早已料到千金公主会再次前来,对他们二人的到来毫不惊异。
千金公主合掌向佛,跪下叩头道阿弥陀佛,弟子李安定诚心祈求我佛指点迷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武若青也随之倒身跪下,道:弟子武若青因与李苇娘婚姻事祈请我佛慈悲,法力护持,保佑我们早日成功,得谐姻缘。
老尼只是手敲木鱼,喃喃诵佛,并不回应。
武若青急得要往前去叫她起来,千金公主止住他,要他静心等待,稍安勿躁。
那老尼又自顾敲诵木鱼,良久,方才停下。
回身睁开眼睛,道:二位施主,来此何事?千金公主道:没有心中疑,不敢烦老佛。
老佛,千金心中有一事不解,这武若青与苇娘若是无缘,便不该相逢,既是有缘,怎么又不令他们成就?是我们功德不到,还是他们种因不够?请老佛指点迷津,化解一二,于亡者可超拔,于生者又何尝不是一场功德?那老尼哈哈一笑,道:若知今世果,还问前世因。
他们前世冤孽太深,今生哪能容易成就!武若青不信道:我与苇娘果然前生相识?那老尼笑道:若无前世今生,你哪来的夙世冤亲?譬如这千金为何对你这么好?你与那苇娘不过两日恩爱,怎么就会情种深种,不死不休?那崔浩为何又对你那等差?哈哈,今生果即是前世因,今生因亦是来世果。
是故菩萨畏因,众生畏果。
你好生思去,但还了前世冤孽,你和苇娘多修善行,自然婚姻美满,得证前缘。
否则。
债主也要来了。
几句话把千金公主说的毛骨悚然,道:青儿有什么冤亲债主?前世都是别人欠他的,他何曾欠了别人?苇娘不是正在还债吗?那老尼眸中清光如电。
一闪而过。
老尼地话如醍醐灌顶一般。
千金公主一时了悟。
但为了儿子临终所托。
不愿就此放弃。
道:老佛。
我明了了。
只是青儿前生心心念念要娶苇娘为妻。
今生有什么方法可保佑他们早日如愿?老尼看了她一眼:可叹啊。
你自身尚且难保。
还要做功德顾及儿女。
可怜可怜!千金垂首道:我自觉罪恶深重。
不敢向佛前忏悔。
求证果因。
但儿子年幼夭亡。
一直垂垂在心。
不能忘怀。
求老佛大展慈怀。
保佑他们别再红尘受苦!武若青此时已经完全明白。
自己和苇娘即是温若玄和崔可谏地后身。
前生夫妻互相折磨。
临终悔悟。
愿为好夫妻。
谁料今生竟然又是这般凄凉。
不知是好姻缘还是坏缘法?但不管如何。
他都被千金公主那深深地爱子之情感动了。
不由跪下道:公主!原来你是我地前世母亲!你子夭亡,在你罪孽深重,连累幼儿,祸及武敏之和那崔可谏!而今他们自有福报。
你不必过于担忧。
只是你。
千金打断她的话道:只要他们好,我何计自身!老佛不必点醒于我,我心里清楚。
只是我还有情孽未了,不知何时是头。
只好过到哪一步是哪一步了!我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崔家所做之事,伤天害理,你身为大唐公主,前世甚有根基,今生怎会堕入他们的奸谋之中。
而且助纣为虐?我劝你不要再为无益之举,否则害人害己!千金公主本为武若青和苇娘婚姻而来,不想自己却被老尼如此发作一番。
心中魔障再次起来:这老尼居然知道这么多事?不知她会不会对武后讲起,若是讲起,那崔郎不就危矣,我千金公主也难免一死,那可怜的儿又要无辜受累了!况且又有何脸面面对对自己情同手足地武后?罢!罢!一不做二不休,我得想个法子除掉她才好!老尼呵呵笑道:老尼一片好心点醒于你,你怎么反而起了恶念。
要除掉老尼?呵呵。
不可说不可说。
阿弥陀佛,施主。
佛经有云,回头是岸,你但有一念之明,佛祖定不弃你于大道。
罢,便又转身敲击木鱼起来,木鱼声声,佛堂静谧,佛号不绝于耳。
千金公主忽然觉得有些疲累,她强自撑持,带着惊疑不定的武若青走出佛堂。
武若青见她神色有异,不敢接话,只是低头跟随她快步行走。
将到宫门时,却听到一个爽朗的笑声:姑祖母!怎么这就走了?见到祖母了吗?抬头看时,却是李隆基。
只见他头戴束发小金冠,身穿白色小团龙箭袍,胯下一匹高头大马,显得精神飘逸,浑身利落。
李隆基也看到了他,那脸上已是阴了下来:这不是孝顺的武公子么?怎么没有跟着令堂在家,反而跟着公主进宫来了?我还以为令堂离了你就不能活命了呢。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武若青实在无话可说,只是道:武若青拜见临淄王。
多劳临淄王殿下费心牵挂,我母亲身体还好,记挂着太后身体,所以跟随公主进宫请安。
不知临淄王不在家里孝敬父母,进宫何为?你敢责问我!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这天下乃是我李家之天下,你不过是李唐外戚罢了,我看在太后的面上对你一再容让,谁知竟对我出言不恭!今天,我让你尝尝以下犯上地滋味!说着,扬起马鞭,朝着武若青劈头盖脸的抽来。
千金公主急忙拦住:三郎,住手!你喝多了么?他是太后的侄孙,你是太后的孙子,大家都是亲戚,你不可下此毒手,令太后伤心!李隆基看了她一眼,道:你也是大唐公主,却老是被私情迷惑,私而忘公,置先帝和列祖列宗于何地!着。
举起鞭子又要往武若青身上抽去。
千金公主灵机一动,道:你要打坏了他,苇娘可是不依的。
那李隆基迟疑了一下,乖乖的收起鞭子,骂道:你这个富贵忘义的小人!今天看在苇娘面上我饶了你,下次不可让我再见到你这幅嘴脸。
若是见到,决不轻饶!武若青恨恨的捂着身上已经被抽烂的肌肤,仇恨地直盯着他看。
千金公主见他们二人交恶如此,不由心中一动:万事莫不有因,方才有果。
这李隆基见了武若青就恨不打一处来,莫非他就是那老尼所说地青儿的债主?她冷然向李隆基看去,忽然发现这李隆基地神采和性格像极了当初的一个人呢。
李隆基已是绝尘而去,武若青低吼道:不管他是谁,我要杀了他。
青儿。
不可妄作恶念。
要珍惜今世之果,莫种恶因,毁了今世幸福。
千金公主惊道。
我已是善果难修,可你还是一张白纸,不能妄造恶念啊。
武若青没有作声,脸色铁青,显是没有听进千金公主的劝告。
千金公主见他不听,忧心忡忡,但也没有说话。
再表李隆基扬鞭打马,在御道之上驰骋,一直到内廷宫门。
方才滚鞍下马,将鞭子递给守门的宦官,往三宝庵而去。
那老尼见李隆基前来,笑道:今日你们都来了。
能来地都来了。
李隆基眉梢一挑,道:刚才那姓武的和千金公主是到这里来了?王子来得,他们也来得。
老尼淡淡道。
苇娘见他们了吗?他们见到苇娘了吗?谁是苇娘?我这里只见一作孽深重之女子,今生注定要在情债里苦苦挣扎。
你是说苇娘?李隆基眼里明显流露出不忍之色,我不相信,只要苇娘愿意嫁给我。
她就不会受苦的。
我会尽所能保护她的。
你不能。
各人命运各人前世因,你保护不了她的。
而且你地姻缘不是她。
我要努力呢?那武若青是个奸狡小人,见利忘义,富贵忘妻,苇娘跟了他也不会幸福的。
我不能亲眼看着苇娘受骗,嫁给这个豺狼。
那老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自身福祸自身求。
便不再说话。
李隆基见她不再说话,径直走向内室,问及小尼。
方才知道苇娘已经被千金公主接到崔府去了。
当下。
也不细思,当机立断。
走到宫门,扬鞭上马,前往崔府去了。
门上的人听说是临淄王到了,急忙往内院跑去,要公子出来迎接。
李隆基挥手道:不必!一撩袍子,在仆役的引领下,往内院进去。
崔玄已经听说李隆基来到,急忙迎出来。
见了李隆基,跪下身去:崔府何幸,王爷亲临!有何指教,叫玄过去即可!李隆基拉起他来,细细打量他:只见他二十上下地年纪,生的丰神秀朗,气宇轩昂,不由生出好感。
问道:你就是姑祖母家的崔玄,不常进宫啊。
崔玄道:外姓男子,年纪长大,哪能随便进宫!殿下,这次来有何谕令?玄好命人承办。
李隆基此时却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了半晌,吞吞吐吐道:你家外祖母身体可好?我听姑祖母说过,渴慕地很,想来拜见。
崔玄一下子明白了,这位小王,定是听说苇娘现在自己家中,特地跑来看苇娘的。
他却欣赏这样地真男子,敢作敢当,敢爱敢恨,非常愿意苇娘嫁给他。
因此,道:我舅父刚从巴州回来,带回了一个女儿,叫做苇娘,我外祖母正在和她闲话呢。
李隆基感激的看看他,急道:什么,苇娘是你们崔家的女儿?崔玄调皮道:你认识苇娘?李隆基咳嗽了一声:这个,听说过的。
脸一下子憋得通红。
崔玄好笑道:如今你是要见她还是要见我外祖母?要见我外祖母,她就在后堂。
要见苇娘,我就把她单独叫出来,你们好好叙话,如何?李隆基头点的像小鸡叨米一样:我和苇娘是故人,想见面一叙,你把她单独叫来就行。
崔玄道:不过有一事却很为难,就是我们崔氏的女儿不能随便和男人说话,你说这如何是好呢?李隆基结巴道:我,我不是平常的男人,我,我是来求亲地。
崔玄笑着往里边喊道:外祖母,临淄王亲自来求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