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个月大的时候,就有人来提亲。
求亲的人是当朝皇妹千金公主。
千金公主求亲很特别,她直接派人抬来聘礼,好似料定崔家一定会颔首同意。
她嘱咐来人说,如果崔夫人不同意,可以给她看一样东西。
见了这样东西,她就会同意的。
据说,我母亲当时很气愤,祖母也很气愤,她们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
认为我博陵崔氏的女儿即使是嫁给太子,也要隆重的征求意见。
公主是仗势欺人,自己定位失准。
来人低低的在母亲耳边说了一句话,并且给她和祖母看了一样东西,她们立即转变了脸色,接受了定礼。
我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千金公主的长子,那个刚刚落地、生死未卜的小男孩就成了我们博陵崔氏大宗的女婿。
可母亲并不喜欢这门亲事。
她每逢想起此事,就仿佛受了莫大侮辱,有满天的怨气。
我的夫君,每逢年节,总会被千金公主打发了来请安问好,我母亲也不欢喜他。
尽管,在我看来,他长的很漂亮,举止也很文雅。
母亲总是与他说不了两句话,便匆匆的把他打发走。
千金公主,我的婆母,是个妖冶的女人。
她装束入时,美艳动人。
举手投足,言笑语颦,都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娇媚。
她有时也会来到我家,在我家中院的石榴树下,默默站立。
母亲并不出来陪她,也不让我出来见她。
她也不在乎,总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仿佛不胜惆怅。
站立一段时间之后,她便会发出一声哀痛的叹息,然后轻提裙履,转身上车。
来如风,去如云,与我母亲互不听闻。
我却喜欢我的婆母和夫君。
我喜欢看婆母那些剪裁得当的衣服,悲喜合宜的神态,喜欢听她裙畔的玉佩叮当作响,喜欢闻她经过时散落在风中的阵阵幽香。
我也喜欢看我的夫君,他毕恭毕敬的站在母亲面前,小心翼翼的陪母亲说话,有时还能带出一两句颇有文采的诗句来,然而母亲对这一切总是视而不见。
有时,丫头们在一起议论:姑爷真是漂亮的很呢,夫人总是不喜欢他。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退亲的。
言下,倒是很为我惋惜。
我不想退亲。
我想,我要让夫君知道,我和我母亲是不一样的。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一卷 婚前 第二章 相见终于,我见到了夫君。
那是在祖母七十大寿的寿宴上。
千金公主以她一贯的慵懒,斜挽乌云,簪花为饰,披纱为衣,脚步轻盈的携子前来。
厅内喧哗的人声渐渐平息,女人们射出不屑和愤恨的目光,男人们则贪婪而惊艳。
我看到她们前来,顿觉眼前一亮。
我悄悄向夫君使了一个眼色。
千金公主尽收眼底,她洞然一笑,轻轻推了一下儿子。
夫君以和婆母一样的慵懒,唇边挂着满不在乎的微笑,慢慢向我走来。
我们携手向后花园跑去。
崔氏的后花园经数百年经营,奇花异石,假山池沼,曲尽其妙。
他这个公主的儿子,也不禁惊叹不已。
我们跑到一个假山洞里,才停下来。
我看着他,觉得他近看比远看更好看。
凝脂一般的肤色,竟比女子还细腻。
细细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一弯新月。
他笑着,语气里竟有掩不住的厌恶:崔小姐,叫我前来有什么事吗?他的语气使我感到惊慌,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我慌乱的向他解释:我,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他更加冷漠:在老夫人的寿宴上,你身为她的独生孙女,不承欢膝下。
却在这里私会情郎,这就是崔家的门风吗?我更加慌乱。
他却一步步的逼近。
不要以为谁都和你父亲一样,是个贪色乱性的伪君子。
也不要以为我喜欢这样的女人。
他揪起我的衣服,鼻息喷到我的脸上。
虽然那是如兰花一般清雅的气息,但我此时只是感到恐怖。
他狰狞的笑了:看来,我要提前享受享受我那正式娘子了。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一卷 婚前 第三章 失身生活在侈靡的高门大第,对**我虽然从未经历,却并不陌生。
我清楚的知晓,他要我做什么了。
他的手像蛇一般缠绕上来,碰到我温暖的躯体上,我感到透骨的冰凉。
我试图挣开他,他又笑了:你母亲没有教育你,让你听从你的夫君,不要违拗他吗?他的话像魅惑的魔音,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力量。
我发觉我害怕他。
他继续脱我的衣服,抚摸我那从未被男人抚摸过的身体。
我感到我身上起了密集的鸡皮疙瘩。
他用嘴亲吻着,喃喃道:谁又想到,公主府的少主人,在未婚妻祖母的寿宴上,得到了这么大的赏赐呢?嗯嗯,女人真是好东西。
能让人灵魂得到安息。
她们又是多么不知廉耻,背着丈夫不知干了多少可耻的勾当。
我又羞又恨,哀求他停手。
我对他说: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荡妇,我请你来,是想对你亮明我的态度,告诉你我和我母亲不一样,我是喜欢你的。
他哈哈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
接着,便一把撕开了我的裙子,把我压在身下,把嘴凑到我的耳边说我并非未经世事,我已经拥有过10个女人了。
她们每一个都这么对我说。
呵呵,可是,要的是同一样东西。
他解下自己的衣服,把他的***掏出来在我眼前晃。
就是这个东西,让你们又恨又爱。
不是吗?我母亲这个淫妇,就到处收集男宠,甚至不问他们是何地位。
他们有的只是街头刷刀舞棒之徒,浑身肮脏,散发出一股股臭味,可只要他们有这么一条长长的***,我母亲就让他们同床共枕,共度**。
我们温家颜面丧尽,污言秽语传遍长安。
他像梦呓一般说着,突然如发疯一般,一下子挺进我的身体,疯狂的抽动起来。
我几近晕厥,他却看我越痛苦越猛烈。
他高亢的喘气,用手狠狠的揉捏我还未发育好的**,露出牙齿咬啮我的身体,我的下体如撕裂一般疼痛。
他却边做边骂道:没有想到,我的女人也是这么的贱,今天,我让你贱,让你记一辈子贱的下场是什么。
你那贱爹勾引我母亲,使我母亲自暴自弃,放纵**,让我温家蒙羞,成为禽兽不齿之族。
今天,我要把崔家也变成这样一个族类!他猛地又加大了力度,剧烈的疼痛使我双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一卷 婚前 第四章 生乱等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围满了人。
我的夫君正站在人群中间,慷慨陈词,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他说:都怪我年轻,没有经住可谏的诱惑。
我的操守不够一个君子的标准,我愿意接受大家任何的惩罚。
原来,是他把大家叫到假山洞中来的。
我这才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知是谁已经给我掩上了一条毯子。
我双手蒙面,也无法遮挡住这铺天盖地的羞辱。
我想辩解,不是这样的。
但一个**的女人,双腿间血迹未干,又有什么脸面辩解呢?何况,有很多人看到,我和他携手一起跑到这里来的。
我听到有人叹息:唉,真是世风不古啊,崔家竟也出了这种禽兽之事啊。
周围的人们幸灾乐祸,议论纷纷。
堂兄崔浩脸色铁青,我能感觉到他的羞辱。
终于,我听到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崔浩感谢众位老亲前来为家祖母祝寿,这是诸位对崔门的抬举和看重。
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既使祖母年迈蒙羞,又令崔门清誉受损。
崔浩做为家长,负有主要责任。
至于这个贱人,崔浩自会按门风处理。
那个可耻的温氏小儿,一直装得无辜和恐惧,甚至耷拉下脑袋瑟瑟发抖。
忽然,我听到有一个悦耳的声音:崔大夫不必自责,千金教子不当,罪及崔门,罪过也是不轻。
不错,这是我婆母千金公主的声音,我在心中钦羡了很多次的那个声音。
接着,我的脸上被人轻轻拂去了泪珠,手指冰冷,但很温柔。
我闻到了一种淡雅的清香。
是千金公主。
她低低的说:是玄儿辜负了你。
对不起。
然后,我听到她大声宣布:谏儿忠于婚约,不愧是崔门烈女、温氏佳妇。
千金何幸,生子不才,得媳如此,夫复何求!石破天惊,瞬间我泪流满面。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一卷 婚前 第五章 秘密温若玄,我那个曾经寄托了许多感情的男人,此刻,跳脚叫道:不!我不要崔可谏这般没有廉耻的女人!我不许你拿我当礼物送给你那奸夫崔铮!人群里已有人在摇头。
千金公主冷冷笑道:住口。
温家的门风不坏在出了我这样的女人,坏在出了你这样的男人。
你自诩温氏重振家风的少主,却少年轻狂,毁妻清誉。
又当众侮辱母亲,为夫不义,为子不孝,为人不仁,你枉为男儿。
温氏将因你更加蒙羞。
你,你,。
温若玄忽的转身跑去。
人群渐渐散去。
想必今天一天的见闻足够他们回味一生了。
最后人群里只剩下我、崔浩与千金公主。
崔浩双膝着地,扑倒在千金公主膝下,哽咽道:从前崔浩不识公主大义,人云亦云,误会过公主。
今日才见公主器识。
你保全了家妹和我崔氏数千人的体面,我代表崔氏列祖列宗叩谢公主大恩。
言毕,他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千金笑道:崔大夫快别如此,夜已深沉,若被有心人看见,还以为你在向我求欢呢。
崔浩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扭捏道:公主休要取笑。
千金笑道:千金的声誉千金自己知道,不要有累你的清誉才好。
请崔大夫早归吧。
我还有话和谏儿说。
崔浩行了一礼,遵命而去。
我从地上匍匐起来,却不知如何张口,只是以头触地,哀哀哭泣。
千金爱怜的扶住我。
明月有心,清辉若水。
寒蛩声声,更添夜静。
千金微笑道:傻孩子,你娘呢。
你娘没告诉过你什么吗?我摇摇头,不解道:告诉我什么呢?你转告你母亲,就说我们明天来求婚,请她一切放心,有我和驸马在,你断断吃不了亏。
千金公主抚摸着我的发丝道。
我不想嫁给温若玄了。
他不喜欢我。
我也不喜欢他。
我想从此在娘亲身边一辈子,不嫁人了。
哈哈,傻谏儿,哪有不嫁人的女子。
她提起好看的裙履,站起来好了,好了,我的好媳妇。
你不知道,驸马爷盼你这个媳妇盼的紧呢。
驸马爷?温若玄的爹爹?他做什么盼我盼的紧呢?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他呢。
千金公主见我迷茫的很,调皮的做了一个手势,道:这是一个秘密。
可惜我不能告诉你,你娘更不会告诉你。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一卷 婚前 第六章 求娶我准确的将千金公主的意思转告给了母亲,母亲沉默了很久。
摸着我的头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丑,娘也留你不住。
今后如何,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祖母自从我出事以后,就病倒在床。
听说温家明天准备来人求亲,居然在枕上哭起来。
连声说好,好,好。
我们谏儿还是有着落的。
不是没有福气的孩子。
崔浩自从那天以后,根本不和我说话,可能认为我使崔氏蒙羞,暗恨我吧。
我不怨恨他,我和他一样恨自己。
从小,我们就珍惜自己的姓氏,期望自己长大以后,能像家族中的前辈贤人那样成为庭兰玉树,为谱牒增光添彩,怎么能会想到,竟会有这么一天,由我来使家族蒙羞?!那温氏小儿不来求娶我便罢,若来求娶,我定会使他后悔终生!第二天清晨,温氏小儿来了。
千金公主和温挺驸马亲自陪同他一起前来。
陪同他们一起前来的是全副的公主仪仗,温府的五百家丁。
他们动用了自己所能动用的一切资源,来表示他们对这门婚事的看重。
应邀而来的高门亲眷们无不惊诧莫名,他们清白的女儿出嫁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吧。
他们一个个收起了轻薄的表情,换上了敬重的神色,严肃的参与公主府与崔门的联姻纳吉大礼。
卧病在床的祖母听说了,抖抖索索的换上宗庙祭祀时的礼服,手扶她的玉石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出厅堂。
母亲也得到安慰,她一改往日对公主的冷漠,主动与公主寒暄见礼。
崔浩更是觉得脸上生光,他激动不已的安排着接待事宜,对公主感激的五体投地。
只有我一个人在恨着。
我恨那个差点毁了我的人。
我要报复。
我要他为此后悔终生。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二卷 新婚 第一章 新婚博陵崔氏百年门庭,千金公主用贵当朝,二者合一,将新婚的隆重与奢华演绎到了极点。
黄昏时分,温氏小儿着红袍,戴乌纱,骑高头大马,在一班亲贵子弟的簇拥下,来到崔府门前。
据后来堂兄崔浩对我讲,迎亲队伍规模浩大,绵延数十里,遮蔽了长安的主要街道。
他们共分六个队伍,前迎是新郎官和亲贵子弟,后面依次为宫廷乐师演奏队、仕女歌舞队、百玩杂耍队、服务侍女队、执事仪仗队。
观者如堵,人海如潮,个个笑靥生春,如逢佳节。
长安城为此休市两天。
崔氏子弟分列中门两旁,在新郎队伍从中门经过时,将美酒与鲜花洒到他们身上。
温若玄眼神空洞,表情阴郁,恍若无所见闻,若有所思的随队伍前行着。
终于,队伍来到我的妆楼前。
该催妆了,新郎要吟诵催妆诗。
只听温若玄懒懒道: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
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吟诵的极为勉强,任谁都听出他是在应付差事。
我在楼里听到了,郁愤不已,真想扔掉手中遮面的团扇,不去嫁了。
跟随他前来的亲贵子弟们笑语喧哗,故意烘托气氛,连声高喊:新妇子下楼来!新妇子下楼来!仿佛比新郎还热心。
祖母与母亲一直在小心观察着我的神色,听到温若玄他干巴巴的声音,祖母的拐杖一直在抖。
但看到我脸上飘过的愠怒,她们反而强颜欢笑,道:看,谏儿,你夫婿来接你了。
快走吧。
我不想再因为我让老人担忧,转身遮面下楼去。
忽然,母亲忍不住,拽住我的裙履,哭起来。
祖母喝道:松开手,女孩子早晚是人家的人,过好过坏是她个人的命,你能替得了她吗?母亲抖擞着松开了我的裙子,生离死别一般捂住自己的脸,吞声任泪珠如穿线一般从指缝里流出来。
我提起裙履,狠心不回头,带领一干侍女,如风一般卷下楼去。
身后,我听到祖母仿佛自语一般对母亲说:千金那么喜欢她,会为她做主的,会为她做主的。
霎那间,我泪雨横飞,我在心里说:祖母,您的孙女已经变了,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侮辱她了,她已经会自己保护自己了。
她还要让侮辱她的人付出代价。
团扇遮面,长带宽袍,绿纱如梦,裙履飘渺。
我当时肯定像个临凡的仙女。
因为,我听到人群有短暂的宁静,有一个人道:若玄,嘻嘻,好福分啊,新娘子好漂亮啊,像瑶台的仙女呀。
温若玄冷而轻的说:可惜是思春的仙女。
欢笑声更高,但明显的是在想掩饰温若玄的无礼。
其实,没有必要,温若玄正在向他的厄运走近。
他就要为他的狠毒付出代价。
我温婉的微笑,仿佛没有听到任何不逊的言辞,如水一般顺从地流进他们迎亲的队伍。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二卷 新婚 第二章 求旨在快到温府的时候,一个内侍快马加鞭赶到,看到我们,滚鞍下马,气喘吁吁道:爷,快点吧,万岁爷驾临了!平地惊雷,温若玄楞了一下,随即喝道:驾!正缓慢行进的迎亲队伍停止了欢歌笑舞,随着温若玄的白马加速向温府赶去。
一时之间,我百感交集,如果我与温若玄不是势同水火,我们的婚礼是不是可以荣耀崔门了呢?因为圣驾的突然光临,新娘的障车礼免了。
我与温若玄一起上厅参见皇上。
太宗李世民已经晏驾,今上为当初的九王李治。
他的皇后武媚娘因与婆母一向交好,居然怂恿皇帝与她一起光临千金公主爱儿的婚礼。
见到我们,年轻漂亮的皇帝好看的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他摆了摆手,道:小小新娘楚楚郎啊,姑妈,朕要贺你喜得佳儿佳妇啊。
皇后接口道:难得今天皇上高兴,你们两个赶快向皇上谢恩啊。
皇上,你准备给他们什么赏赐呢?皇上沉思了一下,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我们,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崔氏大宗,一个是皇亲国戚,富贵不缺。
我赏赐你们什么好呢?这样,你们两个提提看,要什么?温若玄垂首道:温氏蒙皇家不世之恩,即襁褓幼儿,泉下枯骨,亦同受恩泽。
臣家即使肝脑涂地,亦难报圣恩于万一。
今日小臣婚礼,圣驾居然亲临,眷爱如此,为人臣者,唯有尽忠报国而已。
至于所求,非臣子所愿。
臣所愿者,大唐江山永固,皇上、皇后万万岁!皇上赞赏的点点头,又转向我,笑道:他是臣子,理应如此。
你是女儿,不必学他。
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来,只要朕能做得主,自然为你做主。
我心想:此时不说,何时再讲?遂大胆跪到皇后身边,道:臣妾自幼娇惯,未曾离开慈母膝下。
听说温郎与臣妾相似,极是恐怕为他所欺。
皇上、皇后哈哈大笑,道:有理,有理。
这个主我必要做得。
他回头对温若玄道:若玄,你的新娘子怕日后为你所欺,朕有同感啊。
今日,朕就颁下圣旨,温若玄以后不准欺负夫人,若有违背,按欺君论处。
我趁势起身,道:陛下,臣妾在出嫁途中,即遭他冷言讽刺。
只怕陛下在时,他还老实。
陛下若是走了,就为臣妾今日这一番说辞,他也要臣妾一番好看呢。
陛下好人做到底,为臣妾留下御笔亲书,日后他若不遵阃令,我好做凭照。
皇上好笑的看着温若玄,温若玄已是紧张的面色苍白。
皇后看看千金公主,千金公主笑道:陛下,你就赏给我媳妇一个御笔吧,不要心痛你那表弟,他还会吃亏不成!皇后以手掩口,笑道:陛下,姑妈没有意见,看来表弟平日作风实在强硬啊。
陛下,你今日不但是主婚,而且还是他们日后的恩爱监护神呢。
皇上笑道:拿笔来!温若玄情不自禁前进跪下:陛下!皇上故作惊奇道:吾弟堂堂男子,难道已经向弟妹低头了不成?!温若玄面色通红,回头狠狠的瞪视我。
一时之间,满堂欢笑。
我紧张的看着皇帝挥笔作书,眼看一时之间,满纸云烟,皇帝圣旨,我的护身符已经写就,心里松了一口气。
皇帝写毕,吹了吹墨,便将它交付与我,道:日后,表弟若是打你骂你欺你,就是藐视朕躬一般。
只是一条,你也不能欺负朕的表弟啊,如若不然,也是欺君啊。
我赶忙谢主隆恩,心花怒放。
皇后道:时辰不早了,该举行婚礼了。
皇帝与千金公主点了一下头。
我就要结婚了。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二卷 新婚 第三章 下婿我从娘家带来的女眷一时之间都憋足了劲,准备在下婿时狠揍温若玄一顿。
皇上看到女眷们手中拿的棍棒,笑道:算了,算了,朕看下婿这一章就免了。
刚才,谏儿不是已经下了婿了吗?众女眷讪讪着放下棍棒,犹然恨意未消的看着温若玄。
皇帝与皇后相视一笑,对千金公主道:看来,表弟的人缘不是很好啊,还没有做人家女婿,已经把泰山家的人得罪了。
千金公主笑道:是啊,陛下刚才下的那道圣旨真是太及时了,否则我都不敢想象他如何和人家谏儿过日子呢。
新婚前一天,还说不要结婚,说就是结婚了也不和媳妇过,还和我过。
皇帝更是大笑,他只道表弟是小孩子脾气,说天真话,哪里知道婆母是小心为上,提前把表弟的心思告诉给他。
温若玄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响。
皇帝却要故意逗他,问他:表弟,难道你今晚也不和新娘子一起度过吗?难道你父亲没有提前交代给你为夫之道?温若玄无法,只得小声道:臣今夜与新娘子一起度过。
声音小的犹如蚊鸣。
我知道他是很不情愿,但听在皇帝耳里,却认作他是怕羞,更是不肯轻易放过他。
该拜堂了。
温若玄与我对着皇帝皇后,公公婆婆,皇天后土,高朋亲眷,深深拜揖。
然后,我以团扇遮面,与温若玄对拜。
四周人都屏息等待温若玄做却扇之诗,温若玄强打精神,吟道:莫将画扇出幄来,遮掩春山滞上才。
若道团圆是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满堂喝彩。
我也不禁为他的才思折服。
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偏偏这么阴狠呢?礼毕之后,大摆华宴。
酒备芳醇,宴列八珍,红男绿女,杯觥交错,衣香鬓影,满室生春。
直至夜半,皇帝皇后方才起驾回宫,众位亲友也方散迄。
温若玄醉醺醺的闯进洞房,一下子冲到我面前。
他端起手中的玉烛台,高挑红烛,哈着难闻的酒气,狂笑道:什么崔门烈女,就是一个小**,贱种!说着,他伸手捏住我的脸,使劲拧了一下。
我怒道:温若玄,请你自重!若我身上有伤,明天我就进宫禀明皇帝,反正我已经是没有名声的人了。
哈哈,宝贝,我怎么会让你脸上有伤,我要让你的伤无人可见!他恶狠狠的道。
我没有来由的生出寒意。
他拽住我,一把扯掉了我的外衣,露出被母亲她们精心打扮过的粉肩。
他眼中射出贪婪的光芒,扑过来,把我压在床上。
接着,扒掉我的裙子,跪在我的腿上。
怒道:小娘子,你从今天晚上,就名正言顺的属于我了。
我会让你的夜夜**都变得经久难忘。
我要去告诉皇帝,母亲,父亲,我徒劳的喊着,自己也觉得无力。
这种婚床上的折磨,恐怕是谁也管不了的。
哈哈,你去告诉吧。
告诉他们新婚之夜,你的丈夫扒光了你的衣服,然后和你交合,要了你的身子,哈哈,你去呀。
他边说边动手,他身下的我已经明白,我的挣扎只会带来更加痛苦的折磨,只得任由他将我剥得精光,然后任由他肆虐。
看到从我眼里滚烫的流出,他更加亢奋。
抬起我的双腿,挺身而入,粗暴的撞击我初经人事的身体。
无数次梦想中的新婚竟然是这样的了局,我对自己的命运彻底失去了信心。
只在心中不停的叫着:温若玄,我要报仇!我要让你们温家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二卷 新婚 第四章 生疑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两个女子在窗前的窃窃私语清清楚楚的传来:怪不得未嫁时就想男人,都这般时辰了,还贪恋床第。
嘻嘻,不知道昨天晚上怎么狂的呢。
我恨恨起床,却感到双腿酸软,下体疼痛难忍。
我的贴身丫头如玉站在床边,仿佛长出一口气似的,欣喜道:小姐,醒来了。
门外又进来两个丫头,她们两个一起跪下,道:夫人,醒了。
我点点头。
她们两个接着道:我们两个是公主那边的丫头,她叫荷影,我叫秋碧。
公主怕夫人不熟悉这里的情况,派我们两个来服侍夫人。
我问道:刚才在窗前说话的那两个女人是谁,怎么那么放肆。
她们两个互相望了一眼,勉强笑道:刚才我们没有看见什么人,可能夫人眼花了吧。
我知道也问不出来什么,便挣扎着要起床。
温若玄从门外走进来,他头束金冠,腰围玉带,身穿金色牡丹红色长袍,手拿一把书画扇子,越发显得面如傅粉,风流俊俏。
一进门,他就笑道:都这般时候了,娘子方才起来。
知道的说是娘子昨天疲劳过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娘子淫荡成性,贪恋床第之欢,今天起不来了呢。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我置之不理,因为明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此我早有心理准备。
我只是问:温家大少爷,不知今天来还有什么事?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他故作惊奇的夸张道:崔家大小姐,难道不知道新婚第二日要拜见公婆吗?我听了,如梦初醒,糟糕,昨天被这个贼子害的太苦了,居然忘了今天要拜见公婆了。
温若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千金公主对我可是有大恩大德的。
思及于此,赶忙挣扎着下床,早有丫头把净面的玉盆和梳妆的铜镜拿来。
温若玄叫道:哎呀,怎么能让她们服侍大少奶奶呢。
古有名训,这是为夫的侧室干的嘛!他接着道:秋碧,你去把春桃和柳绿叫来,就说大少奶奶起来了,叫她们来侍候。
哪里还用秋碧去叫,春桃和柳绿马上就从门外闪了进来,很显然的,她们是和温若玄一起来的。
两个酥胸半露的女人,扭动着腰肢,娇滴滴的叫道:少爷,哪里还用去叫,我们早就候在门外了。
温若玄用手摸了她们两把,仿佛不胜陶醉般道:心肝,你们要好好侍候大娘哦。
我隐约猜到了,刚才在窗前说话的两名女子是谁了。
切,和我斗,就你们那种出身,和崔门这种有百年政治斗争经验的高门大第出来的千金斗,都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我平静的说:春桃、柳绿,好名字。
你们清晨起身,侍候勤谨,我很是欣赏。
叫库房赏你们每人50两金子。
大概她们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大的赏赐,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片刻,立即喜形于色的跪下谢恩。
看来,温若玄对她们也不是甚为宠爱,否则,我怎会以区区50两金子就将她们收买。
温若玄咳嗽了两声,道:她们笨手笨脚,肯定不会如娘子之意。
不如为夫亲自为娘子化妆吧。
我冷笑道:呵呵,有你的侧室在这里,哪能让你这温氏少主动手。
两名侍婢左右张望,看看哪个也得罪不起,双双跪下,沉默不语。
千金公主与温挺驸马自门外而来。
我和温若玄都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我们没有前去拜见,他们竟然亲自前来。
千金公主过来,笑道: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然后,呵斥两位侍婢道:今后,你们的主人就是少奶奶了,你们活着由她,死也由她。
明白吗?两名侍婢大气也不敢出,灰溜溜的出去了。
千金公主步到我的床边:谏儿,我看你这么晚还没有起来,担心有什么事,就和你父亲来看你了。
听着千金公主那暖人的话语,我禁不住扑进她的怀里哭了。
温挺驸马一直不言不语的站在一边,看到我哭了,才道:谏儿不哭,有我和你娘在,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你放心就是。
我抬头看着他,毫无来由的觉得他就像我的失散多年的亲人。
他也看着我,那眼神慈爱极了。
可能真正父亲的眼光也只能如此了吧。
温若玄跺了一下脚,叫道:父亲,你忘了我们温氏蒙羞……!混账!谁也不能令温氏蒙羞,我和你母亲本来就是。
温郎,不要和他讲那么多了。
也不要见了谏儿就不要玄儿了呀。
玄儿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是你的亲儿啊。
千金公主忽然不冷不热的说道。
温若玄没有听出弦外之音,我却连呼吸都紧张起来。
我有一种怀疑,我觉得,我和温若玄的身世包括婚姻都有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二卷 新婚 第五章 拜姑在千金公主和温挺驸马的干预下,婚后第三天温若玄陪同我回门省亲。
出于对圣旨的忌惮,温若玄在公开场合,对我温柔体贴,恩爱有加,对我家长辈亦是毕恭毕敬,温婉孝顺。
很多人都认为我因祸得福,反得才貌仙郎。
其实,我和温若玄彼此仇恨,势同水火,能维持表面上的体统,互相给对方体面,我已经满足了。
自从回门之后,我便没有再见过温若玄。
平心而论,公主府邸奢华舒适,自由宽松,没有世家高门那种清规戒律,非常合我的脾胃。
我以温氏长媳的身份,理所当然的掌握了家中的陟罚臧否以及财政大权,衣食用度自是随心所欲,对待下人亦是恩威并用,一人有声,百人应诺。
在我初来时想张翅张狂的几个婢女,此时亦顺势而变,成了我的心腹之人,对我是言听计从,谄媚有加。
我觉得我已经部分实现了我的人生梦想。
若是报复温若玄成功,我就了无遗憾了。
提起温若玄,我就没有来由的憎恶和蔑视。
千金公主睥睨世俗,倜傥风流,怎么会生出温若玄这样一个墨守陈规,陈腐俗气的儿子。
他处处以高门世家子弟自居,读书练剑,晨昏定省,风雨无阻;对婢女下人视同草木,对财物却视同珍品;与朋友交往,纵酒高歌,放浪形骸,简直到了无耻的地步;在长辈面前,却掩饰真情,貌似孝顺,至假至伪;遇朋友妻,目不斜视,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其实在家里,与婢女交合,不分场合,不拘形式,荒淫至极。
我常常难以掩饰对他的憎恶之情,对他自诩的魏晋名士风度更是不屑一顾。
我常常感到奇怪,千金公主和温挺驸马只有温若玄一个儿子,对温若玄的成长却漠不关心。
千金公主每天纵情声色,寻欢作乐,除了去深宫陪皇后说话以外,还经常组织郊游和诗酒宴会,她几乎罗致了长安城所有的杰出诗人,以便在她突发奇想时,为诗作歌,以助雅兴。
有时,她还会派人去为她寻找一些美貌少年,有的她自己留下来,名为春枕香使,有的她则推荐给别人。
据说,皇后就曾经接受过她的推荐。
温挺驸马对此优容不问,他只是闭门读书,足迹不出春秋雅苑,除非有了大事,才会陪同千金公主出府第应酬。
侍女们还告诉我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那就是温挺驸马从不与千金公主同房。
看她们的态度,无不认为是千金公主行为不?,有失妇道,温挺驸马无可奈何,一气之下只好如此。
我却有不同的看法,联想起以前的蛛丝马迹,我甚至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温若玄不是温挺驸马的亲生儿子。
但他不是温驸马的儿子,又是谁的儿子呢?又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我父亲会给千金公主信物,匆匆忙忙就把我许配给后我出生方才落地的他呢?千金公主和我父亲什么关系?我和我父亲又是什么关系?我想只有我和温若玄都不是现在父亲的孩子,才可以解释得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
但是,怎么可能。
我母亲是江左大家,一向贞洁自守。
我不可能。
我想得头都大了。
我想:不行,我一定要去见见千金公主。
但是,千金公主难得一见。
自从明确了我在温府的地位和权威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千金公主。
若在寻常人家,说是儿媳一月未见婆婆,该是笑话。
但是千金公主曾经明确告诉过我,不用守那些陈腐的规矩。
她说孝敬不孝敬,不在是不是晨昏定省,是看你能不能体贴长辈。
玄儿经常来,但他那是别有用心。
说着,自失的一笑。
我不好坚持,乐得自取其乐,优游度日了。
但是有关身世的疑惑,无时不在缠绕着我,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
一天午后,侍女告诉我,千金公主刚从皇宫里回来,说要歇息歇息,并且没有安排晚上举行宴会。
我暗自心喜,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婆母居住的院落。
院落里槐荫如盖,静谧清凉。
来到前厅,才知婆母已经安寝。
好看的香薰里挥发出阵阵鲜花的芬芳,令人如同置身美丽的原野,顿觉心旷神怡。
侍女们请我稍候再来,我怕错失良机,坚持在前厅里等候。
公主的居室雅致而奢华。
精巧的楠木椅子,用笔细致的仕女图,温润的玉杯,流光溢彩的莺啭春光屏风,无不显示着主人高雅的审美情趣,细腻的内心世界,追求享乐的性格特征。
我发觉我越发迷恋上我的婆母了。
几案上有一封信,大概是她的情书。
因为书封上画着她的玉容,眉眼之间,那种欲颦还笑的风致惟妙惟肖,想必不是在心中百回千转,定是画她不出的吧。
我看着看着,不禁微笑起来。
忽然,有一声呻吟从室内传出,那种嘶哑、酥软、充满**和渴求的呻吟,任谁也听出屋内正发生着什么。
怪不得,婆母中午即回,原来是红罗帐中有人等待。
我没有来由的感到身上也一阵燥热。
婢女们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我的神色,可能觉得儿媳妇不适宜发现婆母的这种事情吧。
我没有作声,但明显的,也不能再待下去,因为一会婆母起床,我们两个相见该会很尴尬的。
我只好怅然离去。
走到门口,见到温若玄。
他正满面通红的站在那里。
见到我,他也很吃惊。
半晌,方才道:你满意了吧?我不理他,自顾离去。
仇恨已经焚烧了这个少年的心了吧,他处处维护温氏的名誉,他的母亲却处处毁坏温氏的名誉,令他在高门子弟之中充满自卑,不得不对扑天而来的嘲讽装聋作哑,他无法做到他父亲的淡然,我觉得他已经快要疯狂了。
果然,他没有轻易的放过我,他强迫我站立,然后,叫出公主房中的婢女,命令她们全都脱光衣服。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二卷 新婚 第六章 兽行婢女们胆怯的看着我,慢吞吞的脱下衣服。
我冷冷的盯着他:温若玄,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先走了,没有那么容易。
我每次都是在母亲在房中欢度良辰的时候,在外面展开春情大战。
让母亲看看为她守护的婢女们受到了多么好的奖赏。
他无耻的笑道。
婢女们有的已经哭起来,看来这个贼子的手段很残忍。
温若玄走到哭泣的那个婢女身旁,用手捏起她的脸颊,阴狠的说:难道你不满意?你不觉得和少爷我在一起很快乐?若是你感到不快乐,我就把你送给敏之哥哥了。
听到武敏之的大名,那个婢女居然打了一个寒战,连声说:少爷,我快乐,我很快乐啊。
温若玄松开手,一只大手向她下体捣去。
并逼视着婢女:叫,你给我叫,大叫。
我忍不住道:温若玄,你堂堂丈夫,难道威风只能在小女子身上使?难道你急了?呵呵。
他松开婢女,大踏步向我走来。
你忘了皇上的圣旨了?虽然只是一时戏作,但君无戏言,足可见你自恃驸马之子,不把皇上看在眼里。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笑话!我温若玄与妻妾为欢,难道皇帝也不让?无非是说我少年不经罢了!那个狂徒竟然欺身上来。
我情急之中,脱口而出:母亲,救我!不知何时,千金公主早已站在我们身后。
原来,在乱端初起时,她就已整衣起床了。
只不过,一直没有吭声。
她在看温若玄到底想干什么。
我藏到她身后,她拍拍我,道:这种男人,不值得你哭。
然后对婢女们道:穿上衣服,各自干各自的去吧。
温若玄看着母亲处置这一切,满不在乎的笑着:参见母亲。
公主喝道:不成材的畜生!你若有你父亲一半,也不枉了你祖先的威名!温挺驸马也已经闻讯赶来,看样子慌不择路,衣履上沾了好些花蔓草带。
公主嘲笑道:驸马消息好灵通,原来关心则乱啊。
谏儿还没有发生什么呢,已经有耳报神报告了。
她回头冲我娇笑道:谏儿啊,你看你有多么幸福。
有你爹陪着你,不像我们玄儿,整日在这里胡闹,也没有个人问一声。
温若玄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又红着眼睛看看驸马。
突然大叫道:你们偷男人的偷男人,扒灰的扒灰。
天亡温氏,天亡温氏啊!他悲不自胜,跌跌撞撞的跑了。
千金公主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意味深长的对我说:其实,玄儿也很可怜,希望你抛弃前嫌,和他做一对好夫妻。
目中大有不忍之色。
温驸马一直尴尬的站着,面对温若玄的误会,他欲言又止。
听了千金公主对我的话,方才说道:谏儿,公主说的对。
你们要好好过日子,这偌大的温府,就是你们两口的。
谁也不能占去啊。
我默默品味着他与公主的话,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一个更加大胆的念头在我心里升起。
我想,我要见见我母亲了。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二卷 新婚 第七章 入宫第二天清晨,我绝早起来,因为我已经不能再忍受,这像谜一样的生活。
我不愿接受温挺驸马不明不白的关心,也不愿听千金公主不阴不阳的话语。
我想,是时候了,我已经长大了,我有权利知道关于我的一切,包括亲生父亲,包括婚姻。
可是,我还没有登上回娘家的马车,千金公主已经派人来请我,说有急事相商。
说是相商,其实就是命令。
我去了之后,还没坐稳,千金公主就慌慌忙忙的命人帮我梳妆打扮,好似马上就要带我出门。
我不喜欢别人牵着我的鼻子走,从小我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我拒绝婢女们的殷勤,我带着很不舒服的表情,问我的婆母:我今天有事情,没有空闲的时间。
婆母难道有其他的安排,是什么安排呢?千金公主恍然大悟般的笑道:我忘了告诉你了,谏儿,皇后昨天晚上诞育了一个小公主,皇上喜欢的什么似的,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女儿,第一个可惜没有长成。
关于皇后第一个女儿的传说,我在娘家就听了很多遍了。
我们世家高门无不同情那个在我们的故事版本里无辜被废的王皇后,她就是千般不好,哪怕是不会生育,也不能说废就废啊。
皇后可是先帝亲选,出身高门大家的闺秀,武氏小姓,怎么也不能就超过皇后跃居六宫之首啊。
可是,经过这样一番磨难,我的看法与以前有所不同。
我的夫君,温若玄,也是高门子弟,可也不见其是多么高明的人才。
我的堂兄崔浩,甚至包括我自己,都像被包围在看不见的虚荣里,顿不开,走不脱,活的虚荣而繁累。
而皇后,她天资聪慧,性格开朗,勇敢的追求自己的理想,有什么比不上我们世家大族的呢。
婆母是让我和你一起去进贺吗?我问道。
千金手眼不停的为我仔细妆容,点头道:好了,皇后说她很喜欢你呢,说不定这次要让你陪侍呢?我有些晕眩。
皇后的陪侍一般都是宗室外戚贵妇,我居然因嫁给公主之子,也列位其中,那么我就有机会接近我们这个皇朝的中心了。
那么,我们崔氏。
千金公主看出我的兴奋,道:凡事多看少说,皇后不难侍候的。
若是你得宠,我们家的地位会更稳固的。
包括你们崔家也会沾上你的光的。
我实在是太激动了,这种激动甚至暂时压住了我想探究身世的冲动。
我顺从的任婆母左看右看,反复修妆。
最后,婆母拿出她为我准备的衣服。
对照着镜中的自己,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有那么美丽。
如出水洛神,?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我欢呼了一声,婆母情不自禁的也笑了。
终于修饰完毕,我这个小美人与婆母那个大美人一起乘车赴宫殿为皇后进贺去了。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一章 初见皇后半倚在白玉床上,头上系着紫菱巾,面色苍白,却别有一番风韵。
小公主长的很漂亮,黑黑的头发,如雪的肌肤,红红的嘴唇。
虽然刚离母腹,还看着不是多么顺眼,但可断言,长大之后定是一个美人。
皇上俯身看着她,一直在微笑,一脸的温柔与慈爱。
我想,如果我小时有父亲,父亲一定也会这么看着我吧。
看到我们进来,皇后笑道:来了两个美人,我们平儿好彩头,将来一定不会丑的了。
皇上这才抬起头来,问道:姑妈,你来的正好,朕给她取名叫平儿,希望她能平平安安,你看可好?婆母笑道:怎么不好,没有比这名字更好的名字了。
我有一种预感,小公主肯定会平平安安,健康健康的长成我们大唐李氏第一漂亮第一贤能的公主的。
皇上哈哈大笑,开心至极。
千金公主道:皇后,你看皇上对你们娘两个这么好,看着你们这样,我真是羡慕的很呐。
皇上皱眉道:朕以前就听说过,姑妈的婚事是先皇错牵了。
唉,都这么多年了,玄表弟也已经这么大了,你让朕怎么办?朕心里也不好受。
皇后忽然插口道:温挺驸马身体好吗?若是能够早死也不错的。
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改嫁了。
皇上惊奇道: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朕不想温挺这么藐视我们皇家,居然让姑妈受委屈。
姑妈,你说,朕给你们判离,好不好?千金公主忧郁的看着我,道:臣姑就谢谢皇上的恩情了。
就这样过吧,我们互不打扰,也挺好的。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况还有玄儿,玄儿会受不了的。
谏儿,也不会同意的。
你说,是吗,谏儿?我当然不同意,我非常怀疑温挺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不想任何人做出不利于他的事情。
我点点头,道:公爹虽然木讷,但对我们很关心。
是一个难得的好父亲,我们不想失去他。
千金苦着脸,泫然欲涕。
皇上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先说着话,朕出去一会。
他出去后,千金公主就和皇后把头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我闲着无事,很是无聊。
皇后大概体察出了我此时的心情,便道:谏儿,可以四处走走。
来人,把弟妹领到东宫去吧,弘儿他们都在那里。
东宫里果然热闹,年少的太子和一群姐妹兄弟在看歌舞。
在胡琴的伴奏下,一个贵族装扮的少年在疯狂的跳着突厥舞。
内侍走进来,欢乐的场面肃静下来。
太子率领一般姊妹兄弟站起来,垂手听训。
内侍笑道:皇后有旨,叫我送表夫人过来玩玩,请太子妥为招待。
太子应了一声:是。
目送内侍而去。
屋里又重新喧闹起来。
那个跳突厥舞的少年直直的看着我,忽然走过来,一下子搂住了我的腰。
他那狂野的气息喷到我脖子上,痒痒的。
满场惊呼起来。
太子阴郁着脸,我听到他对雍王说:他总是这样。
表婶总是长辈,这样有失体统。
那少年恍若无闻,他悄声问我:美人,你会跳突厥舞吗?我感觉我生命里的激情在跳跃,我使劲点了一下头。
他向乐队做了一个手势,我们一起向场地中心滑去。
劲烈的音乐刺激着我的肢体,节奏越来越快,我也越来越快。
少年如痴如狂,我亦如痴如醉,渐渐的,我感觉我们都融化为音乐中的同一个音符了。
步履越来越一致,像一对高空中双飞的鸿雁,配合默契,一起展翅南飞。
患难与共,悲欢同尝。
突然,四弦一声如裂帛,音乐戛然而止,四周响起如雷一般的掌声。
少年的大眼睛肆无忌惮的盯着我的眼睛,湿润、明亮。
我有些心慌。
他问:你是谁?我是武敏之。
我大吃一惊,我依然记得,一次温若玄欲施暴时,对侍女们的威胁如若你们感觉和我在一起不快乐,我就把你们送给武敏之。
侍女们无不吓得瑟瑟发抖。
怎么?此人就是那个色魔武敏之?见到我疑惑的神情,他放声大笑:你肯定听说过我的大名,看到我觉得我比传说中的好,还是坏?太子道:表婶,你过来,不要理他,他专找女人开心。
太子李弘是皇后的长子,今年才12岁,但看去成熟稳重,颇有一国嗣子的威严。
武敏之嘻嘻笑道:太子殿下,不要这么严肃,我不过是和表嫂开个玩笑。
怎么能扯到男女之事上呢,其实就是如此又怎么样,皇后不是还侍奉过先皇吗?我和表婶说笑又怎么样?说着,他亲了我一下,邪笑道:表婶,我知道,你是温若玄那个荡妇养的的娘子。
对吗?什么世俗礼仪,都是假的,百年苦短,我们不如趁兴长歌,何必自寻烦恼,你说是吗?我灵机一动,那个从来就没有动摇过的,报复温若玄的念头,又在我心底升腾起来了。
我终于找到可以致命打击温若玄的办法了。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二章 定计我为自己的想法激动不已。
我不动声色的勾引着那个浪荡子武敏之,期待着这个丑闻能早日传到温若玄的耳中。
其实,哪里用得着我去勾引,武敏之早已神魂颠倒,迫不及待的要对我下手了。
在以门风互相标榜的士族高门之中,没有什么比淫闻逸事更能刺激沉闷的生活的了。
我微微笑着,想象着不久以后,我和武敏之相爱的消息传到温若玄耳中,他暴跳如雷,痛苦烦躁又无可奈何的情况,心里泛起一阵阵快意。
武敏之头脑简单,无意识的与我天衣无缝的配合着。
我们在公开场合毫无顾忌的跳**的贴身舞蹈,开着肆无忌惮的玩笑。
在一次东宫的宴会上,武敏之首次挑战极限,他亲密的坐在我的身旁,一只手一直放在我的酥胸上。
我们的无耻首先惹恼了太子李弘。
李弘长于深宫,生活优越,思想纯洁,他天真的遵从着孔孟之道,认为人与禽兽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知礼。
他不止一次的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指责我们,有一次甚至在东宫宣教时说:若天下尽皆守礼之君子,则王道可清,天下可安。
若天下尽皆禽兽之匹夫匹妇,则中华为禽兽之国也,吾等为外人视之,尽为禽兽之民矣。
吾等贵族子弟,当为愚民草率,岂可教民如此,而吾等不如此,耻莫大焉。
说完,就以目斜视敏之,企图对他有所震动,唤起他的耻辱之心。
天知道,武敏之怎么想的。
他对我重现当时情景时,笑得满眼是泪。
还说:完了,完了,大唐完了。
我那傻蛋姨父又生了一个傻蛋太子。
哈哈,完了,完了。
我提醒他:不要胡说,要是被皇上知道了。
皇上知道了?皇上知道了又怎么样?你知道皇上知道多少,他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吗,他知道我妹妹怎么死的吗?他不知道上官仪是冤枉的吗?他不知道吗?他知道的太多了,可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他忽然痛哭失声。
想起听到的流言,我不寒而栗。
我搂住此时脆弱如孩子般的他,安慰道:好了,好了,现在好了。
你把他们报复得已经够苦的了。
他有些发抖:我也在报复我自己,要是哪一天姨妈把我杀了就好了。
我就不用和自己做斗争了。
我为了使姨妈伤心,我竟然和祖母通奸。
我,我简直觉得生不如死。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只知道,我们的内心其实是一样的。
当报仇成为理想的时候,痛苦就成为良伴。
他敏感的捕捉到了我的心理变化,双手捧起了我的脸。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和我好,也是在报复。
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我会尽量配合的。
你们都知道的,温若玄在我祖母寿宴上对我的侮辱和伤害。
我本该一死了之,可是死了何用?为了报仇,我才?颜活着。
我幽幽的说。
只要我能让温若玄也生不如死,我就死而无憾了。
他笑道:好说,好说。
明日我们就动手处理此事,你只需如此如此。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三章 陷阱太子李弘逢三月暮春,有感于万物生发,动了孝友之念,为敦睦亲亲,遍邀京中亲贵,赴长安远郊春游。
温若玄自也在其中。
皇后听闻此事,便命我也参与其盛。
自是为慰我多日辛劳,使我夫妻得此机会,共赏春光之乐。
第二日早晨,我从皇宫出发,在朱雀门外,见到了一月未见的温若玄。
温若玄恍若没有看到我一般,自顾自的与亲贵子弟们笑谈。
我被他冷落到一边,并不在意。
少顷,我熟悉的几位公主、王妃和一些命妇相继来到。
我们在一起言笑晏晏,燕舞莺歌,引起了男子们的注意。
他们嘻嘻笑着向这边看来。
天生丽质,受过严格礼仪训练的我成为他们关注的核心。
我看到温若玄的脸色有些变了。
太子问道:还差谁呢?秉殿下,周国公武敏之武大人还未来到。
太子皱了一下眉头,厌恶道:简直没有规矩了。
不等他也罢,我们先走吧。
豪华的马车,艳丽的纱障,炫目的服饰,高头大马上意气轩昂、英俊潇洒的公子王孙,马车里藏不住的嫩粉娇娃、绝代姿容,前后绵延数里的羽林军和东宫仪仗队伍,在周围百姓艳羡而畏惧的目光中欢快的行进着。
到了目的地,我们纷纷下马下车。
这真是个游春的好地方,流水潺潺,柳枝拂绿,桃花弄红,触目皆佳。
我留神四处张望。
义阳公主推了我一下:谏儿姐姐,你看什么呢?我们去那边可好?她用手指向远处的一个丛林。
那丛林郁郁葱葱,如墨染相似,如烟如画,确是佳境。
更要命的是,我发现在丛林中,有一缕篝烟正在腾腾升起。
便颔首道:公主殿下眼光不错,不过离大部队太远了。
容我与小婢前去打探一番,若是可去,我再来接你。
可好?义阳公主撅起小嘴,道:谏儿姐姐不想和义阳一起去。
在骗义阳。
这么多羽林军,让他们陪我们前去不好么?不好啊,公主你想,若是那么多人陪着我们,这也不让我们做,那也不让我们做,就没有趣味了。
哪里如我们自己去好?你等着我。
啊?义阳才9岁,平日很信任我的,便点点头,让我去了。
太子李弘看到我独身带一个婢女前去远处的丛林,亦没有多问,大概他以为以太子之尊,方圆都不会敢有人胡来罢。
我强自压住怦怦心跳,排除一切良知的干扰,忐忑不安的沉迷于这罪恶的报复之乐中。
武敏之果然候在丛林深处。
见到我来,他邪气的一笑:呵呵,温若玄的嫡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与人家偷情,主动投怀送抱,你猜他会怎么想?我们一起笑起来。
他凑近我:谏儿,你说,我们来真的还是来假的?我白了他一眼,当然是假的,你总不会希望情人在其他男人面前赤身**吧?他舔了我一下脸自然我不会像温若玄那么傻。
强烈的报复**已经使我忘记了一切。
多年以后,每当回忆起这一幕,我都悔恨不已。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四章 捉奸这是我第二次被人当场抓住。
第一次是温若玄设计陷害,这一次是我特意引人前来。
当我们发觉终于有人向这里走来,便故意发出高亢的叫声,淫荡的呻吟。
我们交缠在一起,仿佛久旷了多年的鳏夫怨女。
但意外的是,没有人继续走来。
没有观众,剧情无法继续。
我果断停止与武敏之的装模作样,偷偷走到一个可以看到外面的树缝处,眼前的一切令我惊呆了。
太子正招呼人群向其他方向走去,显然,他是在顾全贵戚的体面,尽量避免不幸发生。
他是宅心仁厚,我们岂不是自毁名誉,枉为禽兽?忽然,武敏之大叫一声:谏儿,我射了,我射了!太子脸色一下子变了。
温若玄如遭雷击,他夺过身边羽林军将士的钢刀,疯了一般向林里冲来。
我赶忙回到武敏之身边,把头发弄乱,作出刚刚提好裙子的姿态。
而武敏之则下流的故意露出他的**,下方还黏黏哒哒的滴着白色的液体。
我知道,那其实是羊奶。
可是,温若玄不知道。
太子率领众人跟过来。
温若玄挺身执刀,红着眼睛冲过来。
武敏之躲过他一刀,懒洋洋的笑道:难不成你要杀了我?你敢吗?他一边提裤子,一边对太子说:他的女人喜欢我,已经不是一天了,我不知道他们温家怎么回事,男人总是喂不饱女人。
都是他妈的软蛋!旁边的人哄笑起来。
温若玄脸憋得通红,再次横刀猛砍过来。
太子急忙拦道:表叔,不要这样,万事还有皇上。
温若玄回身死死的看着太子,忽然捂住心口,扑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太子费尽心机组织的大型春游活动就这样被我和武敏之搅黄了。
回到宫中,太子踌躇再三,决定把此事先行禀告皇后。
此人年才十二,竟然就有如此心机,想公开处置迫使皇后不好私恩,竟比先禀告皇上,还要毒辣。
我暗暗心惊。
皇后看着被推进大殿的我和敏之,奇道:怎么回事?武敏之无所谓的仰头看天,我则装作怕羞,低头不语。
太子禀道:臣儿组织春游不当,反失亲亲和睦初衷。
温若玄亲眼目睹武敏之与崔可谏的丑事,臣儿阻止不及,甚是愧悔。
论事度刑,武敏之与崔可谏罪无可绾,但事关外家风仪,臣儿不敢自专,请母后明断。
皇后沉吟半晌,脸色很是难看。
半日,方道:温若玄呢?他是何主张?太子道:温若玄急火攻心,当时口吐鲜血,儿臣怕出人命,命人先扶他回去了。
皇后逼视武敏之:孽障,你做出这样禽兽不齿之事,还不俯首认罪?!武敏之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有何罪?皇后徐徐道:事关风化,处理不宜过重,以免有伤物议。
本着保全皇家亲眷体面之意,着武敏之夺俸一年,职降两级,向温若玄登门赔罪。
崔可谏为妻不贞,着温家自行处置。
或杀或留,悉听尊便。
武敏之用一副早知会如此的神情,向太子扬眉示威。
但听到最后对我的处罚,紧张的抗声叫道:是我逼诱谏儿,谏儿是无辜的!我淡然一笑:我是自愿的。
我主动对敏之投怀送抱,坏他心性。
我水性杨花,人尽可夫,愿意接受皇后的任何处罚。
那时,我已经听到了我心灵的笑声。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五章 临终我被押送回温府,奇怪的是没有见到温若玄,亦没有见到千金公主。
整个府第好似没有发生过夫人被人捉奸这回事似的。
我被晾在了自己的闺楼上。
奇哉怪也。
直到黄昏,才有一个公主的侍女跑来,急急通知我:公子不行了,公主请你快去!我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温若玄,风流倜傥、不可一世、俊俏多才,就因为我的红杏出墙,韵事远播而就临终了?我惊奇的发觉,我没有一点报复得偿的快意了,甚至还生出了深深的怅悔,我恨我自己,怎么会操妇人之仁,去同情一个把自己害到生不如死的人?带着复杂的感情,我来到温若玄的居处。
结婚一个月了,作为他的妻子,我是第一次来。
他的住处建筑风格轩昂壮丽,屋里布置琴剑潇洒,书页飘香,处处流露出主人自命高雅、不息奋斗的生命气息。
千金公主见到我过来,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目,如怨如诉的说:谏儿,你终于来了。
我的命好苦啊。
她掩面吞声哽咽着,见到温若玄正努力伸出手来,便拉过我的手,放在他手里。
温若玄接过我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一大滴眼泪掉在我的手背上,喷溅起一朵水晶般的浪花。
我发现,他哭了。
一时之间,我心如刀绞。
温若玄虚弱的摇摇头,道:是我对不起你。
你不要难过。
我要走了,才想明白一些事情。
我不该那么对待你的,什么名誉,什么门阀,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心是真的。
真的,我多想再看到,你祖母寿宴上,你纯洁的笑着,对我说,我和母亲不一样,我是喜欢你的。
谏儿,我的谏儿,我是把对母亲的恨发泄到你身上了。
他接着,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瞬间,脸色憋得青紫。
我大声哭叫着,我发觉,我还是如幼年时那样,深深的爱着他。
他摇摇手,接着道:其实,我也不该恨我母亲的。
我母亲和父亲是一对怨偶,是先皇送给母亲的不道德的礼物。
我母亲喜欢你父亲,她一直都把他放在心里,所以才放纵自己的。
我是他的儿子,却还不如别人关心她。
我好恨。
如果有来生,母亲,我还做你的儿子。
谏儿,我们再做夫妻。
千金公主终于忍不住,跑到门外呜的一声放声哭了出来。
我跟出来,搂住她不断抖动的肩膀,泪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襟。
千金扑进我怀里,像个无助的婴儿。
温挺驸马忽然在内室里狂叫:玄儿!玄儿!我和千金公主疯了一样的跑了进去,温若玄,我的夫君,已经合上了双眼,走完了他仅仅十六年的人生道路。
千金公主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呼唤道:玄儿!玄儿!玄儿!我的玄儿!我感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六章 怀孕醒来的时候,只有婆母一个人在我面前。
帘幕低垂,静谧无声。
婆母看到我醒来,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道:此处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有一件事情你必要对我说清楚。
我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语气为何这么严肃。
她忽然变得又很忧郁,垂下眼睑,哀伤的说:你怀孕了。
告诉我,一定告诉我实话,这是玄儿的孩子吗?我怀孕了?在温若玄死后,我怀上了他的孩子。
为什么我和母亲一样命苦,要生下没有父亲的孩子?我难为情的对婆母说:是玄儿的。
我肯定。
因为我和武敏之是假的,是为了报复玄儿才不得不。
我感到面对刚刚失去儿子的婆母,实在无法继续说下去。
婆母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低声道:苍天,我的玄儿有后了。
然后,面向我道:你也不必内疚,你能为他留下后嗣,就足以对起他了。
另外,你好好保养身子,什么都不要多想。
可能不久,崔浩就要来看你,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他的,因为你要保住这个孩子,这是你赎罪的唯一方式。
说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拉住想要离开的她母亲,不要走,我要去看看玄儿。
千金公主表情复杂的看着我你还是不要去了。
外面现在有很多传言,对你保胎不利。
我知道外面会有什么传言,我也能猜到崔浩会来说什么。
无非是说崔氏闺门不?,出了一个不贞之女,与武敏之通奸,被亲夫抓住,因为皇后的包庇,最后把丈夫活活气死了。
我那个迂腐的堂兄可能就是肩负着维护门庭名誉的使命来的,他肯定会给我讲一番大道理,然后鼓励我自尽,做个烈女,来挽回他所谓的面子。
他们的唾沫星子现在已经不能奈何我,因为通过温若玄的死,我发现世间根本没有什么可看重的东西,什么门阀、名誉都是假的,都没有生命宝贵。
我会好好珍惜的,哪怕是苟且偷生。
我从床上撑起身子,坚定的对婆母说:我要去看看他。
我要亲口对他说,我怀了他的孩子,请他安息。
婆母的眼睛有些湿润,她默默的带着我走出内室,来到灵堂。
一个巨大的奠字夺目的贴在正中,我的夫君,温若玄,躺在奠字下的楠木棺里。
我径直走向棺木,可惜目光不能透过木材,看到他了。
他曾经明澈的眼睛,慵懒的微笑,以及为了维护温门的名誉所做的挣扎,都随着他的离去而化为云烟。
想起腹中的孩子,我曾经的爱与恨,我不禁悲从中来,不仅为他,也为这如梦一般捉弄人的人生。
灵堂里有带孝的晚辈,他们都是温氏的旁支子弟,在灵堂里做孝子孝孙。
我的公公温挺坐在灵牌左侧,看到我大放悲声一语不发。
那些孝子们却一个个表现的非常愤怒,他们狠狠的瞪视我,甚至有人要上来对我进行殴打。
可能是想趁此机会在公主夫妇面前表现,好博得好感,取得入嗣的资格吧。
千金公主担忧的挡在我身前,低低的但是不容抗拒的说你们不要相信传言,我们温家不会出那样的媳妇,崔氏也不会有那样的女儿。
而且,现在谏儿正怀着我们温家的第三代传人,这是温氏的正宗嫡脉,你们若是打伤了她,恐怕担待不起。
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千金公主,最后把目光投向温挺驸马。
无疑他们认为,千金公主是因为和崔铮有奸,所以才偏袒崔铮的女儿。
而温挺是他们温氏的人,自然会为温氏说话。
况且,我这样一个女人,和武敏之的传言,长安城人尽皆知,孩子的来历如何,还说不清呢。
温挺喜悦非常,他站起来道:是真的?天佑温氏,我们温氏又有后人了。
那些孝子孝孙眼看到手的机会又失去了,有些人便不甘心的叫起来:不行,公主殿下,祖宗创业不易,要传之子孙,不能给来历不明的野种。
公主你要明察。
这个女人她气死了叔叔,还和武敏之通奸,她的孩子血统不清,传给他我们不服。
温挺沉声道:若玄尸骨未寒,继嗣之事容后再谈。
只是谏儿现在怀有身孕,谁都不能对她不利。
否则以族规论处。
一向懦弱的公爹此时英武果断,斩钉截铁。
我泪光盈盈的回视他们如狼似虎的目光,不禁不寒而栗。
千金公主亦是忧心忡忡。
她小声对温挺道:还是让谏儿回崔家一段时间吧,这里不宜居住啊。
温挺道:那里崔浩会不会。
千金公主若有所思的说:有些事情要让老太太知道一些了。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七章 盗尸温若玄的死与我和武敏之的被罚,并没有给捉奸事件挽上一个疙瘩。
相反的,激起了更大的风浪。
朝野之中,清流官员无不对此事扼腕叹息,他们纷纷上书皇上,要求皇上排除干扰,秉公直断,严惩凶手,告慰亡灵,维护风教。
千金公主顶住悲痛,来往于皇宫与温府之间,为此事烦劳奔波。
据后来,她告诉我,最初,皇上听闻此事,大为震怒,立即下令,在温若玄出殡之日,在他坟前处死我和武敏之,血祭亡灵。
可是后来,皇后哀哀痛哭,求皇上看在死去的韩国、魏国夫人(武敏之的母亲和妹妹,她们当初都与高宗有染)面上,饶过武敏之。
皇上沉思良久,才点头同意。
但是我们两个死罪已免,活罪难逃。
武敏之除接受降职、夺爵等行政处罚外,还要披麻戴孝,怀抱灵牌,行三叩八拜大礼,以向死者赔罪。
至于我,淫妇害人害己,着即自尽。
公主为此力争,声言我虽然罪责难逃,但已身怀有孕,若是立即服刑,是绝温氏,求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叹了口气,说了声冤孽啊,便算同意了公主的请求。
此事刚刚告一段落,家中又发生了一件惊天的大事。
温若玄的尸体被盗了。
公主府邸戒备森严,灵堂更是朝夕有人看守。
死者尸体怎么会被盗走呢?何况,从来盗走珍宝者有之,趁乱劫色者有之,专门前来盗走尸体可是闻所未闻,旷古少见。
千金公主和温挺驸马仔细讯问灵堂的值守人员,他们都只道,将近子夜时分,忽然感到有一阵奇香扑鼻,便见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像风一样卷过来,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见棺木大开,少爷已经不见了。
讲得神乎其神,仿佛有妖魔降世一般。
千金公主和温挺驸马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嘱咐他们严格保守秘密,便匆匆进宫向皇上禀告。
皇上听了也是惊骇莫名,任他万乘之君,日理万机,犹然索解不出个所以然。
而且,此事使他想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要求千金公主务必配合有关官员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否则,在人烟密集之处,妖道犹然如入无人之地,公然抱走公主之子的尸体,那么他还有什么不能为?若为奸狡之徒利用,则皇宫安全岌岌可危,后果将不堪设想。
派来的刑部官员姓张,名翰,素称能吏。
他来到之后,首先对灵堂周围进行封闭,然后对封地进行仔细查勘。
排查的结果是,在灵堂外的窗子旁,发现了一张白纸。
面对这张白纸,他思索再三,不得要领,只得献给千金公主,请她帮忙索解。
并且,他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是不是武敏之不愿前来赔罪行礼,所以才聘请妖道深夜盗尸了呢?我听得胆战心惊。
千金公主却不置可否,只是嘱咐张翰继续搜查,有了新情况再来汇报。
待张翰走后,她捏起那张白纸,用水浸湿,不一会,纸上渐渐现出字迹来。
千金公主凄惨的笑道:你终于现身了。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八章 归省温若玄的葬礼如期举行。
皇太子李弘亲临温门,代表皇上皇后致哀。
宗室亲王、公主贵戚、王公大臣,无不到场哭奠。
可谓至哀至戚,隆重奢华。
其实,谁能知道,真正的温若玄早已不知葬向人间何处,这棺木里躺的不过是千金公主为爱儿定制的金身而已。
我觉得这一切简直像是闹剧,不知是在骗人还是在骗己。
本来下定决心,要无畏的面对一切,也要陪他――我的夫君走完人世这最后一程,此时亦无心情请命前往。
婆母本来就不想让我出面,因为,今天出面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武敏之,如若我和他同时出现在灵堂,会刺激很多正直的大臣,说不定场面会无法控制,皇帝皇后也无法继续为我们做主。
因此,见我表现的很安静淡然,婆母就放心的派人将我送回娘家。
其实,我并不想回娘家。
我已经在心里把公主府邸当成了自己的家。
这里,千金公主爱惜我未出世的孩子,待我不啻珍宝一般;温挺驸马对我慈爱有加,在关键时刻总能挺身而出,为我做主。
若是回了娘家,就会引起我所有关于教育的记忆,我不但无法面对族人,亦无法面对自己。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能令我感到耻辱,那便是崔家。
我不敢回去。
我有韧性接受悔恨的折磨,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心底的耻辱感。
但是,婆母执意让我回去,她的担忧我很清楚。
目前,温氏诸门为了能承继大宗,已经争红了眼,对我和我腹中的孩子仇恨到极点,视为他们继嗣的大碍。
若是婆母和公公都不在家,难免会有不逞之徒,做出意外之事,到时后悔莫及。
我亦深有同感,因此强按下头皮,随同家人回了崔家。
崔浩并没有在家,这也是意料之中。
他定是代表崔氏为温若玄送行去了。
我还能意料到,他回来之后,看到我一定会大发雷霆,因为在葬礼上,他代我受过,被千夫所指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他也是实际上的收益者,若不是我这么不争气,他哪能这么快的就接手崔门的大权?虽然,他是目前崔氏大宗唯一的继承人,但是他的祖母乃是小妾,只要我祖母尚在,母亲尚存,还是轮不到他们那一支张翅的。
可是,我接二连三的败坏门风,做出的事一件比一件臭名昭著,弄得祖母和母亲在家里很是颜面无光,自觉没有底气再号令族人了。
威权自觉的不出内院,凡家族对外之事任由崔浩处置去了。
即使有时崔浩请命,也只是知道了三字而已。
我内心忐忑,如同小偷一般,低头垂首,急急向我的闺房躲去。
进了闺房,却发现老祖母老泪纵横的手执龙拐坐在当堂,母亲亦是双目红肿陪侍在祖母身侧。
我不自觉的便双膝着地,跪在了门坎边。
祖母失声哭道:磨死人的孩子,你总算回来了。
我这颗心啊,早晚要为你操碎了啊。
我不由站起身来,扑到祖母怀里,一时也是泣不成声。
老祖母用手抱住我的头,索性捶胸顿足的大哭起来。
母亲在旁边解劝道:老祖宗,别哭了。
谏儿她一定也受了不少委屈,我们就不要再惹她难过了。
祖母点点头,忍住泪水,捧住我的脸,看了又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我就怕我的谏儿回不来见祖母一面了。
感受着祖母的炙热亲情,我不禁想到:如果我是温挺驸马的亲生孩子,岂不是与祖母就没有关系了吗?祖母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会像现在这么疼爱我吗?想到这里,我狠狠地瞪视了一眼正在祖母身旁无限爱怜看着我的母亲。
她自诩出身江左大家,貌似贞洁无比,在父亲走后多年,一直在府内陪伴祖母,守身如玉,在当时的社会上很是少见,被引为美谈。
没有想到,她竟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害的我现在身份不明不白,对祖母也是骗的好苦。
母亲接触到我恨恨的目光,神色一怔,忙道:谏儿,你别怨母亲心狠,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母亲也是有心无力啊。
听说你已经怀孕,这下好了,任谁也动不了你了。
你婆母自会为你做主。
我冷冷道:你们已经为我做了太多的主了,我想自己为自己做主了。
祖母悲痛了一阵,静下来道:谏儿,你不要恨我和你娘,把你许配给温家那刚刚落地,不知将来会如何的孩子。
那都是有当时的原因的。
而且,平心而论,虽然温家那小孩子有些嚣张,千金公主和温挺驸马可都是难得的好公婆啊。
我唯一不能反驳的便是这被晚辈蒙在骨里的老祖母,只好点头称是,并且保证以后要好好做媳妇,好好孝顺公公婆婆,想办法讨他们欢心,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再让她为我操心。
然后,她命令人把我的行李收拾起来,送到她的上房,声言要亲自保护我,好似我在自己府第里也会有不安全一般。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九章 护孙老祖母的担忧很快得到了应验。
傍晚时分,喝的酩酊大醉的崔浩从外面莽莽撞撞的回来,听说我回来了,立即不顾一切的冲进祖母的住处,大声叫着要我出来。
祖母威严的站出来,手扶龙头拐杖,提醒他注意身份和场合。
崔浩嘴里不清不楚的嚷道:什么身份,什么场合!我就是崔氏的族长,崔氏将来的大宗!你们自以为自己是嫡系长门,可是你们长门都干了些什么?勾搭有夫之妇的勾搭有夫之妇,未婚先奸的未婚先奸,气死亲夫的气死亲夫,你们有什么资格以长门自居,住在这里?又有什么资格批评我崔浩,我崔浩的这张脸已经被你们丢尽了,崔氏祖宗的脸也已经被你们丢尽了!祖母气的浑身发抖,命人请来崔浩的祖母。
崔浩的祖母小翠,出身卑微,本是祖母的贴身婢女,一次祖父大醉后临幸于她,谁料就有了身孕,祖父一向以正统君子自居,为了维护在子侄面前的形象,竟然羞于承认。
看着可怜的小翠怀抱哇哇待哺的叔父,祖母硬是逼着他认下孩子,还为他们收拾下荷影轩,让他们单独居住。
崔浩的祖母为此感激涕零。
谁料如今竟然养虎为患,坐看成大了。
翠婆婆今次来到,见崔浩信口胡浸,一时气极,甩手打了崔浩一个大嘴巴子。
谁知崔浩就势双膝跪倒,大哭道:奶奶,我不想活了。
我真的不想活了。
我这个崔氏的族长当的够了。
他们都笑我是个小娘养的。
翠婆婆听得脸色通红,喝道:还不住口!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接着,走到祖母跟前,扶住祖母道:老太太,您别气坏了身子骨,他喝醉了信口胡浸,有口无心,您可别和他一般见识!祖母原本因为我屡次伤风败俗,常常自觉在崔浩面前抬不起头。
今天也只是因为护孙心切,才又拿出正门气派。
如今听翠婆婆说下软话,才面色少霁。
谁知,崔浩酒醉未醒,竟又大喊道: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没有他们长门的见识高!他们长门会偷人,我不会。
今天,武敏之当众宣扬和崔可谏的丑事,怀抱温若玄的灵牌,哈哈大笑。
周围的王公大臣们都气的要上前揍他,不是太子殿下,他能活着出去吗?我崔浩的这张脸也不叫脸了,人人走到我面前唾一口,问我怎么管教处置谏儿?我怎么管教处置,我这个庶出的孙子怎么管教他们长门的嫡孙女?奶奶,我不想活了啊。
祖母拿着拐杖的手一个劲的抖着,我知道,以祖母的道德观念,我也是为人不齿的不洁之妇,但是为了保住我不被崔浩伤害,她强自支撑,装作没有听见。
缩在门后不出来,让老人顶缸,不是我崔可谏的风格。
我从门后走出来,大声道:崔浩,我的所作所为,与祖母无关,与你更没有关系。
别说你身为庶出子孙,就是嫡出的,也管不了我。
自古女生外向,出嫁从夫,我现在是温家的人,你有何资格处置我?崔浩忽然冷笑道:我自然没有资格处置你,但是有一个人,祖母却可以处置他的。
祖母,温若玄的尸体被盗了。
据说,盗尸的是一个道士。
太子说,我伯父有信了。
祖母,伯父有母不养,有女不教,如果回来,你怎么处置他?祖母浑身一震:这个孽障,回来竟然是为了盗走千金的儿子尸体!你说的可是真的?\\;;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十章 夜遇祖母恨恨说完,又和颜悦色对崔浩说道:浩儿,你起来吧。
这段时间你受了不少委屈,祖母我知道。
你放心,我并不糊涂。
那太子还说了些什么,你可对我一五一十的讲来,这些事情我活着还能替你操心,若是我死了,这可就都是你的事了。
崔浩从小未曾听到祖母这样对他说话,一时受宠若惊,当下趁着酒兴,便把太子在宴上所说详详细细、绘声绘色的对祖母讲了一遍。
祖母越听越惊,最后道:难道这事皇上就不管了不成?崔浩哼了一声皇上能怎么管?他那个姑妈千金公主天天找皇上诉苦,说先皇给她牵错了红绳,嫁给了哑巴似的温挺驸马,天天守活寡似的,生活了无趣味。
皇上可怜的什么似的,说若是伯父想再世为人,就让千金公主嫁给他呢。
说完,他瞥了一直站在我祖母身边一言不发的母亲一眼。
母亲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我却说:那我母亲怎么办?温挺驸马怎么办?崔浩漫不经心的说:出家的出家,再娶的再娶呗。
伯母反正和现在也差不多。
不过我还是把伯母当成伯母,她千金公主算什么东西,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人尽可夫。
他一连用了三个贬义词,足见对千金公主厌恶至极,以前的感激荡然无存。
翠婆婆见孙儿吃了酒便如此韶刀起来,殊觉不安。
多年的高门生活经验告诉她,万事知道不如不知道,万事处理妥当不如一默。
趁着大家一时无语,便陪笑道:老太太、太太,他吃了酒只管胡说,你们不要信他。
只恐怕这么晚了,老太太、太太要休息了,我带他走罢,明儿等他酒醒了,我再带他来给老太太、太太赔罪。
祖母默默点了点头,转头对母亲说:天也晚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我和谏儿也要歇着了。
母亲答应了一声是,便和翠婆婆、崔浩一起离开。
等他们离去,祖母看着我说:又是一场暴风雨啊,不知刮着谁呢,我老婆子谁也管不了了。
能刮着谁啊。
我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说无非是我爹爹回来了,千金公主嫁给我爹呗。
祖母的眼睛充满了智慧,用手摸着我的头说:皇家处理这样的事情,总是人命没有人名值钱。
不过,你爹应该快要回来了。
有什么疑惑你就问你爹吧。
人命没有人名值钱?我有些眩晕了。
仅仅凭崔浩的一番话,祖母到底看出了什么,猜出了什么呢?夜已经很深了,我还是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子洒过来,像水一样铺到我的床前。
我无端想到中庭静坐,便披衣下床,信步踱到院里的石榴树下。
这棵石榴树是我们家的老人了,据说能够预示吉凶。
我父亲出生那年,已经两年没有开过花的石榴树忽然开花结果,粒粒饱满的果实压低枝头,映红了我们崔门嫡长子红扑扑的小脸。
从那以后直到我父亲经历情殇离家出走。
那年,石榴树一夜落尽了繁花,如同被抛下的亲人一般,顿时丧失了精神,枝叶焉焉低垂。
这个传说后来被族人们添油加醋,把父亲描写的如同天人,石榴树如同活着的树妖,他们之间的关系事关天机,神秘而不可说。
千金公主大概也听说了这个传闻,在我小的时候,经常见她轻车简从,如同行云流水飘进这个院落,静静伫立在这棵石榴树下。
那时我不懂,现在才明了,那其实是婆母对往事悲伤的感怀、对父亲无奈的思念。
我联想到婆母与父亲的关系,顿时又陷入摸不清自己身世的苦恼中。
我一时想,是自己庸人自扰,我本就是父亲的亲生女儿,父亲只是因为与千金公主有情,才把我许配温若玄;但我实在解释不清温挺驸马为什么会对情敌的女儿视同亲生,好似比对温若玄还好似的。
父亲又为什么在多年未出之后,突然出面偷走温若玄的尸体?难道仅仅因为温若玄是他的女婿,情人的儿子?直觉告诉我里面肯定有文章,甚至我有一种预感,温若玄并没有死。
我越想思绪越乱,映着月光,我忽然惊奇的发现,墙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好似并没有注意到我,他轻盈的从墙上飘落下来,静寂无声,如同树上飘落的一片花瓣,只见他悄悄贴近祖母居住的卧室窗户,用唾液轻轻舔破窗纸,往里偷偷探视。
良久,良久。
我不敢吭声,唯恐惊动了他。
我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觉得他没有害人之心。
我甚至怀疑他就是那个传说中偷盗温若玄尸体的妖道---我的父亲崔铮。
许久之后,我听到那个人悲伤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石榴树走来。
他发现了我。
我镇静的看着他。
借着皎洁的月光,我看得清楚,他是一个道士,头戴紫金冠,身着无量道袍,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俊朗飘逸,年纪约莫三十上下。
看到我,他亦是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他飘起手来――我小声道:我是谏儿。
他拧起两道剑眉,停住了已起的杀手,定定的看着我。
一种愧疚的神情在他脸上浮现,半日,他方回过神来似的,嘱咐道:好好保胎,照顾好你祖母和你母亲。
说完,转身离去,一如来时一样如同清风融入这浩渺的宇宙,没有半点痕迹。
我却大吃一惊。
他怎么会知道我已经怀孕了呢?他从谁那里知道的呢?这个一直不敢露面的神秘的人?我百思不得其解,转身望着石榴树发呆。
却惊奇的发现,石榴树上不知何时竟然有了三四个火红的花蕾,正颤颤巍巍的在枝头含苞待放!\\;;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十一章 幽会第二天一早,我的婆母千金公主就亲自来接我回家。
祖母迎接她直到庭院之中,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走到石榴树下的时候,我不自禁的望着那石榴枝上的几朵火红的花苞,同时偷偷的观察祖母的注意力。
祖母感觉到我的异常,顺着我的视线往石榴树上看去,顿时脸色变了。
千金公主也注意到了石榴树上的变化,她的纳罕之色超过震惊。
我猜想,她肯定见过父亲了。
祖母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公主殿下,可曾听说过崔家的一个故事?千金勉强笑道:伯母请赐教。
祖母道:我家的这棵石榴树是有灵气的,尤其是和铮儿。
这棵石榴树历经六年无花期后,居然在铮儿出生那年开满了枝头。
就这样,一直十七年啊。
直到十七年后,铮儿又走了,这花才又不开。
我想啊,这个花恐怕就永远没有开的时候了,除非等到我的铮儿忽然又想开了,想见娘和孩子了,回来崔家看看,这花才会重开。
没想到啊,今天,这花又开了。
只是,那有缘的孩子在哪儿呢?想坏了他的老娘啊。
祖母说着,不知触动了哪根情肠,居然就哽咽起来。
千金公主一时默然,半晌,方才笑道:千金听说,崔大夫一向孝顺,若是要回来了,怎能不先来看伯母?可见这花也是不可信的。
祖母摇摇头,道:你们走吧。
我刚才有些失态,让公主见笑了。
只是这石榴树实在和小儿有缘,所以老婆子情不自禁,才絮叨了那么多啊。
千金公主展颜笑道:千金哪里敢。
伯母肯对千金讲这么多,那是对千金的信任和亲近。
千金高兴还来不及呢。
婆母说着,盈盈下拜,牵着我的手道谏儿,跟祖母道个别吧。
咱们这一走,可就要等到孩子落地了。
祖母摆着手道:道什么别啊,看见孙女想念儿子,徒徒伤悲而已。
谏儿,在家时要听婆母的话,切莫任性胡为,安安生生把孩子生下来,就是大功一件。
我老婆子就是死了,心里也是高兴的。
我不敢露出悲意,唯恐惹祖母伤心,只是强装笑脸,撒娇道:祖母不会死的,我的孩子还要朝祖姥姥要见面礼呢。
祖母笑道:你总是长不大,等着吧,祖母要钱何用,还不是给你们的。
快走吧。
我和婆母登车拜别,却没有朝着温府的方向去。
千金公主一反常态,居然没有问我身体的情况以及崔浩的态度,一路上一言不发,看去神情奇怪极了。
车路越来越不好,渐渐走到我们上次郊游的地方。
婆母没有说话,跳下车子,对我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一会我就上来。
说完,就匆匆闪进了丛林。
她要干什么?我顿生疑窦,但看看左右都是她的人,觉得也不方便进行跟踪,便耐心在车内等候。
可过了好久,还不见公主出来。
一会儿,还听见丛林里似乎传出一声尖叫。
我不安的跳下马车,周围的奴婢们也都满脸慌张。
但是因为千金公主家教颇严,没有她的命令,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自是不敢过去探视。
见我下来,她们都求救似的的看着我。
我装作无奈的样子说:我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好好守着。
要是公主出了什么意外,咱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婢女们都露出欣然之色,显然认为我去是最合适的。
最后一个婢女还拉着我的衣襟,悄悄道:夫人只需偷偷探视一下就行了。
若是有事,你对我们作手势,我们一起过去,若是无事,你就悄悄回来,就当没有这回事。
天啊,岂不是正中我的下怀?我满脸严肃之色,点头同意。
我摸摸索索的向丛林走去,偷偷的躲在树影之后。
我看到了那天晚上的那个道士和我的婆母千金公主。
两个人正在进行激烈的争吵。
我听到那道士说:确实如谏儿所说,在这里发现了羊奶,武敏之并没有和谏儿有奸,孩子是玄儿的。
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谏儿呢?我一惊,不知道婆母准备怎么对待我。
婆母道:若果如此,倒也罢了。
只是不除掉温挺,我们怎么才能结合呢?言下甚是急切。
那道士脸上流露出不忍之色,低声道:难道我们只有这样结合吗?你不要再犹豫了,想想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孙子,你总不会想一辈子生活在暗影里吧。
我好不容易取得了皇上同意,可以毒死温挺再嫁。
你。
就在今天晚上吗?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啊。
那道士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
千金公主此时显出了她们皇族冷酷嗜血、自私残忍的一面,坚毅的点了点头。
我的头嗡的一下,变得老大老大,心脏也激烈的跳动起来。
为防他们注意,我抽身退了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车里,对奴仆们说:没有事的,想是我们听错了。
我按照你们说的,悄悄的回来了。
我不无深意的看了他们一言,他们齐声道:自是不能让公主知道,否则我等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坐回车里,我的脑子不停的转着,现在婆母和崔铮要对我公爹下手了,而这个公爹很可能就是我的亲爹。
我怎么才能救他呢,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可以帮我,那就是---武敏之了。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十二章 毒宴千金公主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我听见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命人给我盖上一条小盖毯。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到家了。
婆母轻柔的唤醒我:谏儿醒醒,到家了。
我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强撑开本无睡意的双眼:已经到家了?真快啊。
婆母扶着我下车,进了院子,一个健仆远远跑来,婆母看到,停下来,对奴婢们道:你们先送少夫人回去吧,好生侍候着。
奴婢们答应了一声是。
便簇拥着我离开。
我感到有些蹊跷,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呢。
难道是和毒死我公爹的事情有关。
我不由放慢了脚步。
那健仆跑过来,我听到他汇报道:已经都邀请到了。
武敏之武大人是专程定下的。
婆母底下又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
但这些信息已经够让我心惊肉跳的了。
稍加思索,我就明白了千金公主的险恶用心。
先在宴会上毒死温挺驸马,然后再嫁祸武敏之。
武敏之与我有偷情之诮,千金与武敏之有杀子之仇,由武敏之动手害死温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越思越惊,刚才还想见到武敏之求他帮助温挺驸马的念头一点也没有了,只是盼着他别来才好。
我使唤贴身丫鬟如玉至前厅探视,只要一有动静就来报告我。
如玉从小跟随我,堪称心腹,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人到前厅,密地又派我的陪房他的表哥李飙去到武府传信。
眼看时间已到中午,李飙还未回来。
如玉也半点消息也无。
我坐立不安,便假作无心道:荷影,你去看看公主做什么,我这一会子无事,想去陪陪公主。
荷影笑道:夫人这会子也别去,公主正忙着宴请呢。
今天是驸马的生日,公主每年这时候都要为驸马做生日宴会。
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假作慌张道:什么?今天是公公的生日?我竟然不知,哪里有公公生日媳妇竟不到场的道理?便抽身向外走。
荷影忙拦住道:夫人,你这会子去,有什么寿礼没有?要不也怪不好意思的。
我微微笑道:为长辈祝寿,讲的是心,不是礼。
难道公主驸马还缺什么不成?言罢,不由分说,往外便走。
荷影看来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以为公主不让我祝寿是想让我休息而已,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意思。
也是,哪里有媳妇要尽孝心给公公拜寿,反而使公婆烦恼的呢?她便跟随着我,也往前厅走来。
刚到前厅,便见如玉正失急慌忙的往这里赶来。
我喝住她:跑什么?一上午没见着你,又到哪里疯去了?她浑身发抖,没有做声。
一会,便见李飙也从后边赶来,见了我和荷影,一缩身就想隐藏起来。
我装作恼怒道:你们也但凡给我争口气!说着,便瞥了荷影一眼。
荷影微微一笑,道:夫人,奴婢忘了一件东西在家里,要回去取来,一会再赶来侍候夫人。
这个人精在我的误导下,以为是如玉和李飙偷情,我要单独训斥他们,自以为识趣的离开了。
如玉看她走远,凑到我耳边说:武公子一定要来。
李飙没有把信送到吗?他是怎么想的。
我急道。
送到了,武公子说,他天生喜欢看戏,有好戏看为什么不看。
而且他说,请小姐务必放心,他会尽力而为的。
这该死的,我暗骂道,真是纨绔子弟,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看来,我必要到前厅相机而动了。
正沉吟间,便已听到前厅那边已经乐声大奏了。
我赶到的时候,千金公主正准备抽身进厅。
看到我来,满面奇色:你怎么来了?语气极不自然。
媳妇听说今天是公公生日,不敢在屋里安坐。
前来给公公拜寿,为婆婆分忧。
我安然道。
千金勉强道:那好,你进来吧。
客人已经坐满,那该死的武敏之坐在临近驸马的地方,正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
看到我进去,大厅里人声顿时静了下来。
温氏的几个子弟眼里已经快喷出火来。
绕是武敏之无耻惫懒至极,此时也没有敢露出轻薄。
千金公主携我落座之后,举杯道:感谢众位高朋到来,驸马与我感激不尽。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为驸马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干杯!同时,驸马与千金聊备薄馔水酒,希望大家不要嫌弃,尽情一醉!大家站起来,一起饮干了杯中之酒。
场面一下子欢腾起来。
千金公主一舒广袖,有酒中豪杰可以以酒论英雄,有能歌善舞的也不要吝惜,总而言之,大家可以喝的尽情喝了,有愿跳的下场跳起来啊!说完,她率先脱下雍容拖地的外衣,露出紧紧束身的红色小蛮袄裙来,扭动着腰肢跳到酒宴中间。
由于她保养得法,身材看去一点也不像三十余岁的妇人,凸凹有致,风姿绰约,令人观之封喉体热。
许多青年都跃跃欲试,武敏之嬉笑着,也蛇一样的舒缓双臂,滑向舞场。
我一动不动,注视着整个场面。
可是,酒宴上人来人往,人人执壶添酒,个个满面生春,温挺那里围着一群上寿的人,他也在笑着抿一口,抿一口。
一切正常,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
忽然,我看到崔浩也执壶来到温挺面前,正要举杯献酒,却被刚刚从舞场回来的千金横手夺走,一饮而尽,崔浩和温挺都是一笑。
再倒酒时酒壶也被千金拿走,对着壶口竟就跳起了饮酒之舞。
满堂欢笑。
崔浩看武敏之正跳的起劲,眼下不用酒壶,而且他的席位离温挺的也最近,便顺手执起武敏之的酒壶,为温挺上寿。
武敏之忽的停下舞蹈,大声喊道:不许用我的酒壶!声音粗鲁至极,满屋的人都露出不满之色。
崔浩认为他是故意寻衅欺人,怒目圆睁。
我深知武敏之的意思,但公开场合,不好和他一唱一和,只好继续观看。
千金笑道:好小气,崔大夫用用你的酒壶怎么了,这酒壶可都是我们公主府的呢。
温挺也微微一笑:敏之,不要这样,我饮干这杯酒,便当是你们两人所敬就是。
武敏之懒洋洋道:如此虽好,只是我心里不愿意。
这杯酒是公主驸马赏给我的,我便要自己喝。
崔浩不能拿它敬你,你也不能喝。
温挺微微变了脸色,崔浩更是怒火三丈。
一干温氏子弟都半坐了起来,只待温挺一句话,便将武敏之拖出去。
千金脸色变得更是难看,道:不喝,不喝,谁都不喝罢。
端出去喂狗。
如此煞费心机调制出的好酒,喂了狗多可惜。
最起码,也要见见狗醉啊。
来人,把狗牵来喂!武敏之不阴不阳,据座不无调侃道。
温氏子弟终于忍耐不住,为首的一个跳起来,一捶头捶到武敏之脸上,武敏之顿时面部一片血色狼藉。
紧接着,一哄而上,便是拳打脚踢,转眼武敏之被轰出了驸马府。
千金公主脸色难看至极,道:打得好。
这等浮浪子弟,依仗皇后权势,已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温氏好歹也是国戚,难道连条狗都不如?温挺却是不言不语,仿佛有了沉重的心事。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十三章 智救我被武敏之感动着,虽然我知他亦非好心,但他客观上救了我的父亲。
宴会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狂欢,人人都在回味刚才的不快。
尤其是崔浩和温氏子弟,更是气咻咻的喝起闷酒。
千金转颜笑道:崔大夫,难不成因为了武敏之小儿一闹,你的酒就不敬了吧。
我暗暗心惊,婆母平时看起来柔脆可人,谁想动起心思竟是这么狠毒。
看来,她今天不除掉驸马,是不善罢甘休的了。
温挺不吭声,低着头看着杯中酒,哑声道:不喝也罢。
我有些乏了,竟一滴也不能饮了。
人人都道他是想起了独子温若玄,内心难过,却没有想到,他这只是自保之策罢了。
可我那蠢堂兄,被千金一激,竟已是站起身来。
他故作豪放的大声笑道:武敏之是条狗,不值一提的狗!我崔氏子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伯父,侄儿奉祖母和伯母之命,前来为伯父祝寿,岂能不把家祖母和伯母心意带到?公主所言极是,侄儿的这杯酒祝伯父万年长春,伯父不可不饮。
崔浩已是蠢到极点,居然在公开场合,称呼武敏之为狗,还叫嚣崔氏不把武氏放在眼里,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须知皇后平生最恨士族高门轻视武氏门阀,他只此一句,和武敏之的胜负便已分,根本不用再问事情经过。
他却还不自知,真是天灭崔氏,竟然生出这样的蠢货。
还自命不凡,以为是我毁了崔氏。
我顶多是毁了崔氏的名声吧,他却能毁掉崔氏的门庭了。
千金公主也有些慌乱,道:贤侄言之有理,他武敏之实际上贺兰余孽,冒姓武氏。
咱们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你祖母和伯母的心意我和驸马是必要领的。
说完,她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转而,面向驸马道:驸马,你说为妻说的有理没理呢?贤妻说的自是有理。
但是我想,既然是贤侄敬酒,咱们自然不能用武敏之的这壶,这壶是他要喂狗的嘛。
贤侄,你重新拿一个壶来!温挺沉声道。
正是。
崔浩喜的眉开眼笑侄儿一时没有想到,这就把这杯倒掉,重新为伯父满上。
我静静的坐着,忽然很同情温挺。
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不愿和千金同房,对千金的私事也不干预。
我想想都是胆寒,何况他要和她朝夕相处?千金勉强笑道:千金以为不可呢,难道这酒是武敏之家的,他说喝得就喝得,他不让喝得就不能喝得?温郎,你说呢?他一个小孩子家,说酒是喂狗咱们难不成就真去喂狗?咱们主人家,自然对这种小孩子闹气的事情,一笑了之,为子弟们立个典范。
崔浩一时倒愣住了。
不知酒是倒掉重斟,还是老酒续敬才好。
温挺颇是踌躇,面露为难之色。
我缓缓站起来道:父亲,崔浩是晚辈,你身体要紧,若是不能饮就不饮了罢。
我是驸马之媳,崔浩之妹,说此话自是合适。
温挺就坡下驴,以手扶头道:我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列位高亲,失陪一会儿。
公主,有劳你代替为夫招呼亲朋了。
千金公主若有若无的瞟视了我一眼,无可奈何道:唉,由你。
温挺被人搀扶着走入内庭。
我却不肯善罢甘休,对崔浩说:驸马虽然已经走了,公主代饮是一样的。
你岂能不把祖母和母亲的心意献上呢?崔浩如梦方醒一般,捧着武敏之的酒而上。
公主刚刚言过,要为子弟作表率,喝就喝武敏之的那杯酒,此时却笑容僵硬。
想必心中充满了对我的恨意吧。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十四章 劝酒我施施然劝道:母亲,大家都看着您呢。
并且亲自走过去,跪在了地上,双手捧起了酒杯。
我不知道我体内的作恶因子来自哪里,崔氏那种世代书香的门第是培养不出我这样顽劣的品种的。
那么,是像温氏吗?温挺看去懦弱可欺,也甚是不像。
反正,在危险解除之后,我意犹未尽的兴风作浪。
这一点,我感觉我和武敏之很相像,就像猫和老鼠的博斗,老鼠已经解除了武装,我们还要兴致勃勃的玩弄它,好似这是莫大的享受一般。
可爱的千金公主此时一点也不可爱,她脸色发青,眼睛里貌似有绿莹莹的光射出来,就像小时候祖母故事里要吃人的精怪一般。
忽然,她神色恢复自然,看向我笑道:好吧。
既然谏儿那么说了,我饮下就是。
我此时倒大吃一惊,但我决不相信她会自食毒酒,除非她根本没想在这里毒死温挺。
毒酒理所当然的被已经微醉的千金公主不小心的泼洒到了地上,迅即起了一阵狼烟,然后地上留下了绿色的痕迹。
满场的人无不骇然。
千金公主故作震惊道:酒里有毒!我痛恨我自己的自作聪明,画蛇添足,本想捉弄千金公主反而成了她陷害武敏之的帮凶。
紧接着,千金公主低头抽泣起来。
她那楚楚可怜的姿态,立即膨胀了在场男人们的同情和保护心。
崔浩首先发话道:可恶!这酒有毒,幸亏公主、驸马没有饮下,否则我崔浩死了也辨别不清了。
我们一定不能让下毒者逍遥法外。
温氏子弟有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一定是武敏之那厮!这酒是他的!奸夫淫妇一条心,你们没有看见崔可谏那个淫妇一个劲的劝公主饮酒呢。
害死了温若玄不算,又想害公主和驸马了,然后他们那小野种一出世我们温家就是他们的了。
当我们温家无人了吗。
眼看怒火就要波及到我身上,千金公主柔弱无力般的轻声道:谏儿,我相信你。
可是武敏之那厮实在可恨,为什么会在酒里下毒呢?他已经害死了玄儿,难道还不够吗?可怜我和驸马今日还特地邀请他,希望化干戈为玉帛,保全温家的地位和安全。
没想到他竟然还不放过我们,你去问问他,究竟要我们怎样才好啊。
说着,她手执香帕,嘤嘤哭泣起来。
我们进宫去觐见皇上皇后,为我们温家主持公道、申冤报仇!立即有温氏子弟响应道。
我感到太恶心了,转身欲行离开,被温若青一把拽住。
温若青是温若玄的从祖兄,自认为与温氏大宗血缘最亲,未来族长非他莫许,可是我腹中的遗腹子令他深感不安。
今番,武敏之竟然要毒死温挺,那岂不是天赐良机,可以一举荡平对手了?他张狂道:这个淫妇也不能让她走,她也脱不了干系。
不是她暗中配合,武敏之如何能在我们家的厨房里下毒?我冷冷道:松开手。
现在我还是温氏的长媳,你以下犯上,意欲何为?他呐呐的松开手,我继续逼视他道:若说下毒,我第一个怀疑温若青,将他也捆上。
温氏厨房自从夫君仙逝,一直是他掌管,我即使想下毒也要经过他允许呀。
而且,若是驸马此时亡故,最大的得利者就是他。
历来高门之中为了争嗣,此种事情就不鲜见。
我话已出口,就已经有人点头。
况且,这个温若青平时为人并不好,温氏子弟中就好几个不愿他出任族长,巴不得他出事呢。
我接着道:大家还记得,武敏之为什么被赶走的?就是因为他不愿让驸马饮下这杯酒!所以,我推断,这毒不是武敏之所下!大家可以细思,不要意气用事,胡乱猜疑,反而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看我们的笑话。
我这番话合情合理,连最容易昏头的崔浩都点头称是。
千金公主眼见嫁祸武敏之不成,事情反而越发展对自己越不利,便顺水推舟道:谏儿言之有理,我们不能先自乱阵脚。
此事事关重大,要认真查来,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至于若青,我相信他还不至于利令智昏,干出那不孝不?的事。
我心知她是做贼心虚,怕事情闹大后,真的仔细研查火烧自身。
但也不能不顺着她道:好好一场寿宴,闹成了这样,真是令众位高朋见笑。
众人此时都已心知肚明,此事绝非外人所为,定是温门之内出了内奸,至于是谁,那就是人家温族内部之事了,自然不能当宴就追查起来。
因此,人人继续举杯,说着不痛不痒的笑话,吃酒看歌舞而已。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十五章 身世宴会散后,已是**沉沉。
因为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感到特别的疲累。
卸掉妆饰,便欲卧床歇息。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原来是公公那边的小厮青书:姐姐,夫人可曾歇下?老爷要见夫人呢。
荷影道:夫人已经歇下了。
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有?若没有,就这样回老爷吧。
荷影,叫他进来。
我吩咐道。
青书走进来,麻利的跪下道:夫人原来还没睡。
老爷叫传夫人过去一下,有事情要交代。
我点了一下头,随他出去。
荷影也要跟来,青书道:姐姐请回吧,夫人那里有我呢。
荷影早已习惯了大家里的勾心斗角,也不多话,便候在家里。
我是第一次到温挺的住处,感到他的住处太简朴了。
比起公主的豪华舒适与温若玄的轩昂壮丽,这里简直就是乡下蜗居一般。
两进的小院落,五六间木构房子,七八棵梧桐树。
走进去,屋内更是简朴。
墙上一口剑,靠墙一张琴,屋中一张几,几上笔墨纸砚而已。
绕屋一围书柜,柜里压满了图书,真是爱书驸马郎,照窗亦唯书啊。
温挺端坐在书几后,见我来,点点头:你坐下。
我谢坐后,笑道:不知父亲此时命儿来此,有何垂教?你大概也听说了,我和你婆母外托夫妻,实同陌路。
他看着我道。
父亲,若是如此说,我夫君哪里来?我大胆说道。
哈哈。
他凄楚的笑道他不是我的孩子,但他以为是。
所以,他活着我是安全的。
可他也死了。
公主已经对我起了杀心。
你必是知道。
他已经从席间我和武敏之的举动感觉出了什么,看来,我倒省了很多口舌。
你知道他是谁的孩子吗?我小心道。
你父亲崔铮。
温挺森然道。
我呢。
我紧接着问道。
温挺有点气结,半天方道你亦不是你父亲的孩子。
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我不愿放弃。
这个,你以后自会明白。
温挺有点难以启齿似的道。
他从几后站起来,道:我看出来了,你和武敏之处处要保护我,我很知情。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这个,你以后自会明白。
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像难以启齿般的说。
他苦笑了一下:孽缘啊,孽缘啊。
当初,我们想把你和温若玄联姻,弥补上一代的恩怨,谁知,你们两个冤家比上一代闹得还不可开交。
现在,温若玄死了,你又怀上了他的孩子。
我们两个老头子都又要出场了。
我是你的孩子吗?我镇静的看着他道。
他浑身一震,缓缓的点了点头。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十六章 遇害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一切都和我预想的一样,只是我以前不敢相信而已。
母亲确实败坏妇节,和人所不齿的千金公主一样。
只不过,千金贵为公主,行为放纵,公开一点。
而母亲身份有限,行为收敛,秘密一点。
区别仅仅如此而已。
我和温若玄也一样,都是野种而已。
什么高贵的崔氏门庭,煊赫的公主门第。
一样的为正人君子所不齿。
我母亲和你一直联系着吗?我费了好大劲才问出这一句话来。
温挺垂下头,半日方道:孩子,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
我是一个禽兽,但我愿意做个好父亲。
我隐隐猜到其中另有隐情,母亲和温挺之间并不像父亲与千金公主那样简单。
但温挺明显不想往事重提,我亦只好缄口不言。
温挺也没有料到谈话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他接着道:谏儿,虽然,温若玄不是温家的后代,但你是。
你肚里的孩子有我们温家的血,所以,若他为男,我定会扶他坐上温家族长之位。
但看目前的情况,恐怕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他说的那么感伤、笃定,仿佛对自己的寿命已洞然于胸一般。
不会的,你不会的。
我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也没有祖父。
我有些发寒。
千金公主和崔铮已经等了十七年了。
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谏儿,你想,我虽然没有死在宴席上,但在夜间有个暗杀还是很正常的。
崔铮可以来去无踪的在夜间盗尸,就能够同样如此的杀人于无形。
他苦笑道。
我蓦地想起那天晚上,那个道士来如风,去无踪的在崔家大院来去自如,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温挺仿佛看出了我的担忧,黯然道:所以,我今天晚上就把你叫到这里来。
有些事情,我必要提前安排于你,免得我明天早起就身死无知了。
他从几案上的砚台下,抽出一张纸来:你遇到事情,可以去找这个人,他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的。
另外,你要记住。
他话刚说到这里,便忽然停住,捂住胸口叫道:崔铮!你已经来了!话音刚刚落下,他已倒地身死。
我还没有来得及放声,便感到一个人抱起我如风驰电掣一般,把我送回了闺楼。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十七章 移家又是妖道。
温府的家人们已经都快精神失常了。
温挺老爷正在院落里和少夫人讲话,一股神秘的香气传来,大家就都神志不清了。
等明白过来的时候,温挺老爷已经过世了。
少夫人也不见了。
作案情节和盗小少爷尸体时无比相似,这个妖道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和温家不对呢?温挺的死再次点燃了我和武敏之事件的余火。
许多敏感的正人君子,对温若玄一案处理的不满,再次强烈的爆发出来,他们义正词严的在朝廷上陈词,要求皇帝皇后明断,一定要严惩凶手,以告温驸马和温若玄的在天之灵。
很明显的,他们的矛头直指我和武敏之。
唉,真是精力旺盛,我家的事与你们何干?我真想告诉他们,若是他们整死了我,温驸马要真死而有灵,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可皇帝皇后碍于清议,明确表态,要严查此事,哪怕凶手涉及皇亲国戚,也一定严惩不贷。
至于我崔可谏,则是生下孩子后,无论是否凶手,都必须自尽,作为对不洁之妇的惩戒。
貌似他们皇家尽是烈女似的。
一个老臣,还是崔氏的老亲,居然在朝堂上抖着白眉毛道:女人是祸水啊,你看崔可谏一个人杀了温家两口人啊。
言下之意,若不是因为娶我入门,温若玄和温驸马都会长生不死似的。
说一句实在话,就是那温若玄的死我顶多也就算个诱因,温驸马的死跟我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没有人像我那样认为。
温府我已经住不下去了,他们的唾沫星子已经快把我淹没了,估计崔府也差不多吧。
我在如此盛况空前的蔑视洪潮冲击中,自是不能弄潮儿在涛头立,手翻红旗冻不湿吧。
因此,收拾收拾行李,在武敏之的马车停在温氏门口时,我公然抛给他一个妩媚而灿烂的微笑,在众目睽睽之下,滚到一起,马车绝尘而去。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十八章 做爱武敏之的府第到处弥漫着奢华糜烂的气息。
这个19岁的少年,在自己的府第中,穷极想象,极尽工巧,忘乎所以,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一切生命的欢乐。
他把我带到他的一所宫殿似的建筑里。
那里,一切都被涂成了黑色,包括窗纱与床帐。
即使白天到了那里,仍然如处黑夜。
所以,在这处宫殿里,无论黑夜白昼,都要点起蜡烛照明。
他神秘的对我说,这还不是这所宫殿最奇妙的地方。
我问他,那这所宫殿最奇妙的地方是什么。
他说,进了这所宫殿的女子都必须脱光衣服。
我笑他的无耻,他竟然亲吻过来,像蛇一样的缠上我的身体。
口中呢喃不清的说:昔年汉成帝为赵飞燕姐妹盖宵游宫,每天在宫殿里**不止。
我现在为你盖宵游府,我们天天也在这里做,爱,不,止。
然后,我们楼在一起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不接气的说:那个傻瓜温若玄,我们来个假的就把他气死了。
要是来真的,会不会他就不超生了?然后,他翻身上来,用嘴噙住我的唇,天旋地转的吻了起来。
他的舌尖灵活而坚挺,在我口里东突西进。
我虽然恶名在外,其实真正的男人亦只有温若玄自己而已,哪曾经过他这般激烈的挑逗。
不多时,便感到,浑身酥软,有些难以自持了。
武敏之的身体也有了反应,我感到他的小腹上硬邦邦的,他的双眼已经桃花一般发红,他凑到我耳边说:我要你,崔可谏。
我自认为自己喜爱温若玄超过任何人,毕竟那是我的初恋。
但是这个少年身上的狂野一次次的冲荡着我的内心世界,每每令我和他在一起时感到激动莫名,快乐非常。
你还记得太子殿下说我什么吗?他邪魅的笑道。
禽兽不如!我亦笑道。
你知道现在外边在说你什么吗?他又好笑道。
红颜祸水。
我斩钉截铁道。
哈哈。
禽兽不如的武敏之遇到红颜祸水会怎么样吗?武敏之仿佛开心至极。
他猛地拉下自己的下衣,撕开我的裙履,挺身而入,有力但不暴烈的动作起来。
我自从婚后,从未享受到如此幸福,每次都是温若玄报复似的,将我折磨的死去活来。
使我谈及行房色变。
没有想到,**竟也有让人陶醉的一面。
看着武敏之英俊而坚毅的脸,我觉得我有些恍惚。
蓦地,竟然想到:他要是温若玄该有多好啊。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奇怪,对你好的人未必是你想要的人。
你想要的人未必会带给你幸福。
我情不自禁道:若玄,我好爱你。
武敏之停下了动作,脸色有些阴郁。
半晌,方装作满不在乎的一笑:有谁知道,温府的少奶奶在偷情的时候,仍然想着夫君呢?我心里一痛,我知道,我伤到武敏之了。
武敏之穿好衣服,拍拍我的脸道:好好养身子,给温若玄养个胖小子。
我可要找个只叫我名字的女子了。
他嘿嘿一笑,突然放声叫道:莺儿!莺儿!一个娇媚甜净的女孩子,从宫殿里跑出来。
武敏之双目射出邪光,一把搂住她,叫道:哈哈,爷今天又想莺儿了。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十九章 血疑武敏之看似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其实敏感至极。
他尤其反感别人在他面前提及祖母,否则便像突然变身成兽一般,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我的贴身丫头如玉因为言语不慎,遭他猜疑,差点被他亲手杀掉。
据说,他家的婢女为此已被他杀死几个了。
这个冷血暴徒,不知有着怎样惨痛的心事,居然如此多疑而残忍。
我见过他的祖母,那是一个面目慈祥、举止仪态都很有风度的老太太。
她出身弘农杨氏,是皇族的世代姻亲。
一生没有生育男儿,只有韩国夫人、皇后、郭夫人三个女儿。
韩国夫人和郭夫人皆早死,皇后深处宫禁,现在膝下只有武敏之一人而已。
武敏之对她很尊重,但无事绝不见她。
外间盛传他与祖母有**之事,我也曾听他亲口说过。
但他后来好似很为孟浪之事后悔,一面盛选丫鬟仆女,陪侍祖母尽心尽力;一面自己却很少露面,承欢祖母膝下。
我深知在高门大家,子弟心理阴郁以致失常的都大有人在。
比如我们崔氏崔浩的父亲,因为身为庶出之子,得不到礼遇,竟然在疯狂中自杀而死。
武敏之大概也是在矛盾中找不到出路,只好忘情声色,恣意胡为,来进行逃避的吧。
他曾经对我说过:要是哪一天皇后仁慈,赐我自尽该有多好,这样,我就可以真正脱掉这身臭皮囊,自由自在的遨游了!我笑言:蝼蚁尚且贪生,你连蝼蚁都不如啊。
我比蝼蚁强,蝼蚁不能让我姨妈不高兴,而我能。
我能让他们每一个人都不高兴。
他阴狠的说。
我知道他说的他们是皇上和皇后一家。
我感到他早晚会毁到他的叛逆之中。
但是,谁又能说,这种毁灭不正是他的幸福呢?我不为他难过,也不为皇上皇后难过。
我不为任何人难过。
因为,我也快要死去了。
我的孩子在腹中快乐的成长,现在他已经5个月了。
再有5个月他就要出生了。
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没有了父亲。
刚一出生,又要失去母亲。
我总是感觉,这个孩子是我和温若玄的讨命鬼,我们上一辈子欠他的,所以这一辈子,来个生命的交换,我们离开人间,他留下来。
武敏之再也没有发生过上次的狂暴行为,他怕伤害了我腹中的胎儿。
毕竟,胎儿安全一天,我就能安全一天。
若是他发生意外,我立即就要去死。
他每每自嘲的看着我逐渐大起来的腹部谏儿,谏儿啊,你这么放肆的住到我这里,这个孩子的血缘越发说不清了。
你不怕你婆母不认他了吗?我愿意在你这里度过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不愿意回到他们那勾心斗角、龌龊肮脏的地方。
我认真的说。
谏儿,说真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非常喜欢你。
我觉得你和那些矫情的女子不一样,你很真实。
我们很相像,就像是用一块料子做成的两个人。
我不把你当女人看,我觉得你是我的知音。
他也认真的说。
武氏大少又开始用迷情**了。
我取笑他道。
我是认真的。
谏儿,要是你死了,别人不认这个孩子,我就认下他。
你放心。
他说着,眼睛更亮了,竟然有泪。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二十章 尼姑祖母家的石榴树恐怕又该石榴压枝了吧。
因为,父亲的孙子该出生了。
我的腹部越来越大,行动越来越困难。
武敏之小心的服侍着我,他亲自吩咐厨房,按我的口味烹调饭菜,又嘱咐侍女,在我经常走的道路上,扫清障碍,以免发生事故。
每到黄昏,他还会挽起我的胳膊,陪我一起在武府的后花园里散步。
武府的人无不认定我腹中的孩子是他们武家的无疑,他们在一起时常常兴致勃勃的议论,温府如何戴了他们武家的绿头巾,将来还要受他们武府的种管等等。
武敏之的祖母显然也被迷惑,她也经常派人为我送来各种适合孕妇食用的羹汤。
并且她把这个消息带到了宫里。
我不知道皇后听到以后,作何感想。
反正,从那以后,我饭桌上的羹肴更加贵重,有好多都是专供皇室的岭南特产。
然而,那又怎么样呢?富贵不可久恃,年华不可久待。
曾经娇贵无比的崔氏大宗嫡子的独女如今已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个可恶的妖道崔铮,为了他们自私的姻缘,牺牲了我们父女来当殉葬品,枉我多年还以他为父。
我想,他们即使如愿结合了,也会得到报应的。
因为这是一桩令人诅咒的婚姻。
我常常在沉浸在幼儿出生以后,我们母子一起过着快乐的生活的梦想中惊醒,然后恨恨的诅咒他们。
千金公主一次也没有来过,好似我住在武府她很放心。
一次,我不无幽怨的对武敏之说:千金也不来了哦,好似我怀的不是她孙子似的。
她就不怕别人说她孙子来路不正吗?武敏之哂道:千金那个淫妇,她巴不得别人这么认为呢。
孩子是温家的正宗嫡派,继承温氏大宗那是板上钉钉。
又能让人误认为是我的孩子,皇后和我祖母还会给他搂后台。
你看她想得多美。
她能会来看你吗?再说了,你在我这里,不比在她那里好保养吗?我哑然失笑,是的,婆母一向精于算计,她定是这么想的。
但是,我不是一直很恨她吗?怎么那么盼望她能来看我?离孩子出生的日期越来越近了,我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敏之的祖母杨氏常常看着我,叹着气说:这个孩子是个催命鬼呢,他有命的时候,娘就没命了。
敏之无比爱惜与我相处的日子,他已经托病一个月没有上过朝了。
我们每天都朝夕相对,希望每天都是永远。
可是,哪一天都不是永远,它自顾自的流逝着。
每天太阳都要升起,夜幕都要降临。
我们在胆战心惊中度过每一天。
每当我捂住腹部,说有点疼痛时,敏之的脸就变得铁青铁青。
我知道,他在担心孩子降生的时刻来临。
但是,我怎么安慰他呢?我前所未有的恨我自己,我想起了朝堂上那个老亲的话,怀疑我真是红颜祸水。
为了求得心灵的宁静,我迷上了参禅静修。
一个婢女告诉我说,在武府的后院有一个佛堂,里边供奉着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
我心里一动,便在一个午后,随那婢女前往佛堂。
佛堂很小,但很洁净,清幽可爱。
我们去的时候,敏之的祖母杨氏和一个老年的尼姑正在敲着木鱼,念着经文。
见到我们,杨氏微微点点头,便接着作佛门的功课。
我随她们一起当当的敲着木鱼,沉浸在这清净的佛门境界。
直到临近傍晚时分,我们才结束了这次心灵的净化课程。
那个尼姑眯着眼睛,仿佛洞察一切似的,看着我。
然后,问杨氏:是她吗?杨氏点点头对婢女说:你可以下去了。
原来,这一切是有预谋的。
武敏之从佛堂里走出来,他牵住我的手,急切的问尼姑:师父,我们还有救吗?尼姑微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既是有缘,可赠诗一首。
她看向我,历历清楚道:高门权贵历幻身,多情便是惹祸根。
两世姻缘偿宿孽,匹马入山完此劫。
说完便不再说话,只顾低头敲着木鱼。
武敏之下定决心问道:大师,人早晚一死,死不足惧。
只是死后来生,我们会有缘吗?您说两世姻缘是指什么?大师忽的睁开眼睛,道:从来情缘多造孽啊。
你们今生有缘,来生亦有缘,只是不是姻缘。
我们不是姻缘?我们来生也不成姻缘?为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武敏之竭斯底里的吼道。
杨氏哀怜的看着他:敏之,大师也没有说你们无缘。
大师道:丰姿美神人堪羡,荣华富贵梦一场。
问君何事钢刀快,索人情债一命偿。
我的心里一惊,难道。
武敏之满脸是泪,他跪下来,绝望的伸出双臂:佛祖啊!祖母过来,紧紧的把他搂在怀里,他像狼一般大叫起来。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二十一章 鞭笞武敏之第二天一早就进宫去了。
武后风姿绰约的站在宝座旁,显得富丽堂皇,雍容华贵,如同洛阳城里国色天香的牡丹花。
此时,她正微笑着听三子周王李显讲述沛王李贤和她身边女官上官婉儿偷偷摸摸的恋爱。
李显委屈至极:婉儿这个贱婢,根本不理睬我,有了什么好的,都给二哥哥。
我去要也不给。
皇后哈哈大笑。
李弘打趣他道:真笨,要是我呀,不给我我早就明抢了。
一个女官走进来,悄无声息的裣衽行礼,禀告道:周国公来了。
皇后诧异的从宝座上站起来,吩咐道:叫他进来。
仅仅一个月未见,风华绝代,英姿俊朗的翩翩美少年武敏之,已变得面色憔悴,身材瘦削。
皇后吸了一口气:你来何事?在她印象中,武敏之从来没有主动进宫拜见过他。
皇后,姨妈,姑母,你是我的亲人,我求求你了,放过崔可谏吧他求恳道。
皇后不禁动容,多少年了,武敏之没有叫过她姨妈了。
看来,崔可谏在他心目中定然占有重要地位。
若是今次赦免崔可谏,说不定能消去这个少年对自己的刻骨仇恨,使他不再自暴自弃,自今学为好人,自己也勉可安慰姐姐地下的冤魂了。
姨妈,你是我的亲姨妈,你赦免谏儿吧。
我从今不再胡闹,学为好人,为武氏争光,为你争光。
武敏之见皇后没有说话,继续求恳道。
只恐你浪荡已惯,收心却难。
我赦免了崔可谏,你又一如既往。
皇后装作沉吟道。
李显插口道:母后,敏之哥哥怪可怜的,你就赦免谏儿表嫂吧。
李弘道:显儿,你还小,不要乱说话。
来人,把显儿领出去玩吧。
武敏之捂住脸哭起来,他爬到皇后膝下,拉住皇后的裙履,泣道:为了谏儿,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怎么会言而无信呢?姨妈,谏儿生死在你一念之间,你身为皇后,她的生命永远由你说了算。
若是我言而无信,你再取她性命不迟。
李弘冷冷道:浪子的感情又能持久多少?我倒以为,可以借这件事情教训一下敏之,叫他不要胡作非为,否则害人害己。
李弘的话发生了巨大作用,武后果断的坐回宝座之上,道:你们胆大妄为,不守规矩,活活气死了温若玄。
听说,温驸马的死也与你们有关。
不是我一力压服,你的小命犹然不知在哪里。
崔可谏断不能恕,你回家好生闭门思过,重新做人。
否则,国法俱在,我也不能护你周全。
武敏之双目怔怔的看着武后,缓缓的站起身来。
我以为,你还疼我。
我以为,你会听我的。
我想错了。
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阴冷阴冷,武后心底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他转身出宫。
武后吩咐李弘:你看着他,别让他再无事生非。
看来,皇后已经被他吓惯了。
李弘答应了一声,带领从人跟出来。
武敏之转身冲李弘脸上打了一拳,李弘脸上登时鼻青脸肿。
太子的左右护卫立即冲上来,把他制住。
李弘气的浑身发抖,怒道:悖逆的家伙,不好好教训你,你不会知道皇家的威严。
当即,就皇后宫门之前,金瓜武氏手执钢鞭,将武敏之推翻在地,狠打了60鞭。
武敏之年少用事,弱冠升朝,一直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哪曾受过这样的苦打。
打到60鞭时,已是牙关紧咬,面如金纸,昏迷不醒了。
李弘眼见打的有些不祥,虽然还未解气,但看母后对他尚有圣眷,也不敢再打。
便冷冷道:抬出去,送回武府。
恨恨而去。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二十二章 巧辩武敏之被抬回来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
老祖母站在他身边,几次伸出手来,又缩回去,回过身来捂着脸哭泣。
看来那次武敏之的酒后**,给两个人都留下了难以摆脱的心理阴影。
我默默的坐在那里,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
敏之,这一辈子,我欠你的可是太多了,下一辈子,我怎么才能还清呢?杨氏不无怨恨的看着我,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慈爱。
我理解她,我的祖母对我不也是这样吗?即使在我做错事时,她也不许母亲和崔浩说我一句重话。
想起我的祖母,我的心就像突然被凌厉的刀子割开一样。
我就要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被无情的秋风扫落在地,化为泥土了。
可我的祖母说不定还不知道。
她还在等着我抱着她的重外孙回去看她呢。
我知道,崔浩一定不会把我将被赐死的消息告诉她的。
不告诉也好,省的她为不孝的孙女难过。
我的泪水就无声的流了下来。
杨氏看看我,叹了一口气,走出门外。
武敏之呻吟着咬着牙道:你不要去,不要向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求情。
杨氏柔声道:我不去,你放心。
好好养伤,别让奶奶担心。
透过窗子,我看到,她迅速走到院中,马上坐上一顶小轿,出门去了。
宫内武后劝道:母亲,弘儿这次打他是狠了点,但是敏之做得也太过分了。
弘儿毕竟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大唐天子。
敏之对他如此不敬,将来可怎么办?你我也不能长生不老,护他一辈子吧。
杨氏哭道:我何尝不知道他不好?也曾多次劝他,可他总是不听。
眼见我一天一天的老了,是管不了你们的事了。
可是,弘儿也太不给武家面子了,敏之有错是该打,打完之后,悄悄送回来不就行了,还派羽林军招摇过市、打街过府的送回来。
我们武家面子是小,皇后你的体面往哪里搁啊。
武后没有吭声,显然也是很不满意。
武敏之于血缘而言是自己亲外甥,于统嗣而言,是自己为武家立的嫡嗣。
素来为自己所重,被当作武氏的后起之秀倾力培养。
如今太子不经禀明自己,便擅自如此处理,看来自己这个母后并不被他放在眼里。
想起千金公主所说的温若玄,处处以温氏门风事业为重,将母亲当作仇人一般。
不由叹了一口气。
弘儿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使他顺利当上太子,自己费了多少心机,冒了多大风险,可是他竟毫不体会,言必称父皇,行必以天下皇统为重,母亲以及母家的荣宠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
杨氏却越说越痛起来,她捶胸顿足的大哭道:皇后啊,原来你父亲死得早,我们娘三个被武元庆他们两个畜生欺负,好容易有了今天,却被自己的孩子欺负,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
武后道:母亲不必伤心,孩儿这就宣弘儿过来,问问这个孽障,到底是何居心。
杨氏恐慌道:不必,不必。
你这不是给敏之添罪吗?武后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派御医去给敏之治病,让弘儿去探视他,挽回体面,也让两个孽障消消怨气。
杨氏眼看没有其他更好的安慰敏之的办法,只好同意。
好容易送走了母亲。
武后感到特别疲乏,她忽然想到,好久没有见过千金公主了。
便命人去请千金入宫。
千金公主这几天是忙着和崔铮准备新婚事宜,自然没有时间进宫。
听说皇后宣见,急忙随同内侍前来。
听了武后发的牢骚,不禁笑道:小孩子之间斗气,还值得皇后您动真气?武后恨道:这个弘儿,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为了他我吃了多少苦。
却不知长大翅膀硬了以后,这般没有良心。
张口闭口都是父皇和天下,我这个母后却不算什么了。
千金公主婉言劝道:这也是世风使然,那些亲贵子弟们哪一个不是这样。
就是看不惯我们女人和他们男人一样,他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我们女人就只能从一而终,困在家里相夫教子,否则便像欺负了他们似的,看不惯的叫嚣个不停!武后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自顾自的说道:唉,我活着,武家就这样被人欺负,其实,欺负的哪里是武家,是在给我看啊,是在发泄对我的不满。
千金恍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是啊,何止是太子一人这样。
那天在我家宴会之上,崔浩就公然说,我们崔氏子弟根本不把姓武的看在眼里。
他们自逞是高门大族,对皇亲国戚都不放到眼里。
武后听了,若有所思道:高门势力是该打击打击了。
他们对新皇朝一无贡献,却自逞出身,欺负功臣新贵。
你说的那个崔浩是谁,清河崔还是博陵崔?千金道:博陵崔氏,我那媳妇崔可谏的堂兄崔浩。
皇后咬牙道:我要让他看看,武氏是怎么不把他们崔氏放在眼里的,也好以儆效尤。
千金不置可否,向着皇后下拜下去:皇后,千金还有一事相求,请皇后娘娘做主啊。
皇后笑道:有什么话,你说就是。
可可今天就多礼起来了。
千金凑近皇后耳边,低声道:皇后,崔铮回来了。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二十三章 希望?崔铮胆战心惊的躲在千金公主的内室,见千金回来,长吁了一口气:皇后,都问你什么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皇后问我什么时候和你结婚?让我们商量好选好日子,到时候她和皇上一起来贺喜。
千金喜滋滋娇滴滴的说。
我总觉得心神不宁,有一种罪恶感。
温挺,我们可是太对不起他了。
崔铮神情忧郁的说。
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不杀了他,我们怎么能在一起?千金公主玉手抚上崔铮脸颊,半日没有言声。
玄儿,我已经把他安葬在终南山上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等你我百年之后,我们一起去陪伴他。
我不情愿将他安葬在温家的坟院里。
他是公主的儿子,博陵崔氏大宗的正宗嫡脉。
崔铮低头道。
我不管你们男人的事,总之,我要你,要我的儿子孙子都能过上好日子。
对了,崔浩就要被皇后流放了,我们的孙子有可能祭祀崔氏宗庙了。
千金兴高采烈道。
崔浩?庶出之子,只不过是我父亲当时一时糊涂,才留下了他父亲那个贱种。
他怎么配祭祀崔氏宗庙?祖宗也不要吃他的祭品。
我的儿子才是崔氏大宗,我儿子不在了,但我可能有孙子。
崔铮正色道。
千金捂住他的嘴:大宗,大宗,你就知道大宗。
崔铮无可奈何的苦笑道:其实,我这次下山,是奉师命做一件大事的。
没想到,下山迟了一步,玄儿已经死了,见到你又不可救药了。
人间情爱真是没有办法啊。
什么大事啊,人生苦短不要总为那些虚无的东西付出,难道谁还能长生不老?千金不屑道。
你说的对,我常常感到自己活的很累。
但如果不这样活着,我就感到了无生趣,毫无意味。
崔铮无奈道,我上次听到母亲在院内呼喊我的名字,我差点就要跪在她面前了。
后来想,我还有事情要做,我不能就此现身。
就逼着自己狠着心肠回来了。
崔郎也好狠的心肠。
到底是什么大事呢,能否让千金知道?你不能知道,也最好不知道。
玄儿已经去世了,但是还有他的孩子,我还是有希望的。
崔铮语焉不详道。
崔郎如此说,千金就不问了。
只是,千金倒以为,你此时回崔府倒正是时候呢。
崔浩要被流放了,崔可谏要生了,温挺也死了。
你正好按耐不住对老母的思念,从终南山上就下山了。
那时,崔氏的大宗仍然是你,玄儿的孩子能否承嗣在你一言之间,老母亲亦可以颐养天年啊。
千金徐徐道来。
唉,我何尝不想?只是我一没有接到师父指令,二我以崔铮的身份回府,可谏的娘亲怎么办?难不成你也要杀了她吧?我实在是不想再杀无辜之人了。
崔铮痛苦的低吟道。
千金撇了一下嘴,转而笑道:崔郎说不再杀人就不再杀人。
千金好似很爱杀人的魔头似的。
崔铮亦笑道:千金不爱杀人,爱偷心。
千金公主道:那崔浩被扳倒,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崔铮叹道:有件事我必要使你知道。
我这次是有任务下山的。
如果崔可谏生下孩子是个男儿,我还能留在红尘与你相伴,如若不然,可能马上就要回山。
听从师父另行指派。
所以,在谏儿生产之前这一段时间,你千万不要为我再伤害他人。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二十四章 收监崔浩这头蠢猪,自谓出身高贵的蠢猪,尚在家中饮醇酒,迷醉美人歌舞,对宫中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
自从我被皇后下诏生子之后处死,他顿感心胸放宽,觉得崔氏能除去我这个扫把星,便能门户干净,不致耳根发烧了。
家中的石榴树硕果累累,迎着日光闪闪生辉。
看来是个喜庆之年。
祖母每天都围着石榴树观看,她认为是父亲要回来了,父亲的外孙该出生了,所以石榴树才又重新挂果,因此每天都在树下焚香祈祷,希望树神保佑,我能平安度过此劫,顺利产下婴儿,从此过上安生日子,她也好死而瞑目。
崔浩却有不同看法,他认为是我要死了,家门余庆,所以石榴树才又开花结果。
此时,他得意洋洋的斟上美酒,就着刚刚烤好的羊羔肉,细细咀嚼品味,眯起眼睛色迷迷的看着眼前的美女。
眼前,是一个恍若无衣的美女在翩翩起舞,她身上的衣服薄如蝉翼,随着剧烈的舞姿,凸凹有致的身材玲珑毕现。
特别是做起飞天的动作,舞女劈叉开粉腿,那若隐若现的秘处更是令他意动神摇。
在他的身下,是一个美貌的小婢,在用手轻轻的抚弄着他的**,有时还用口轻轻的含着,帮他作兴。
周围的婢女们都屏声敛息,小心陪侍在两侧,以备他传唤。
他吃酒吃得两腮通红,踢开身下的小婢,扶起**走向舞女。
两边的侍女在小婢的指挥下,知趣的退下。
舞女在高节奏的音乐刺激下,犹然跃身为舞。
崔浩醉醺醺的用手从她两腿之间接过她,含糊不清道:美人,别再跳了。
说着,便伸嘴过来往美人嘴里凑。
一个酒嗝上来,满屋酸臭。
舞女本能的往后退去,却惹恼了崔浩。
他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爷我能看上你,是你的造化!能接住爷满口的饭呕更是你的造化,真是欠揍的娼妇!他一把撕下舞女那仅有的遮盖,一双大手在舞女**之上揉搓起来。
然后,压上去,舞女半靠在桌子边,双目充满惊恐之色。
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崔公子,好快活。
崔浩怒道:谁?滚!圣旨到了。
那人不慌不忙的道。
崔浩一惊,酒已是醒了一半。
回头看时,却见一个公公模样的人领着一群羽林军站在厅内。
忙跪下道:臣接旨来迟,死罪,死罪。
一个羽林军士笑道:接旨迟了,接花心可是不迟。
崔公子,一会这姑娘你就用不着了。
不如让给我们弟兄,我们感你的情。
崔浩有些迟钝,茫然道:既是有旨,怎么不命我开中门接旨?怎么,你们和我开这种玩笑?这个女子我要收房的。
那个公公模样的人笑道:门我们已经封了,要进来宣旨的。
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这样就来。
?你跟皇后说去吧。
那人狠狠一笑,展开圣旨,给崔浩瞧,我也不念了。
你瞧清楚了,侮辱外家,蔑视当朝,自恃高门,行为乖张。
着左右羽林将崔浩收监听候处置。
瞧清楚了?跟咱家走吧。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二十四章 长门崔浩被流放黔州,临走之前,来给母亲磕头。
母亲抹着眼泪,命人给他准备行装和路上打点之物。
崔浩哽咽道:崔浩不孝,言语不谨,自罹祸患。
从今以后,要远离伯母膝下,不能再为伯母分忧了。
母亲十分伤感,眼见长门之中,女儿要被赐死,侄儿又被流放,业已无人。
将来崔氏承祧托付何人,自己和婆母这两副老骨头又谁管谁收?虽然平日崔浩任性使气,自己也颇看不惯,但是事到此处,却不由得不感叹门中无人,膝下荒凉,悲从中来了。
翠婆婆还要他去给老太太磕头,母亲摇手道:不必。
不必惊动老太太了。
我们做子孙的不孝,做下这等事体,让外人看笑话事小,气坏了老人倒是事大了。
又嘱咐崔浩道:你此番远去,可要吸取教训,不可再生是非。
若是赶上天朝恩诏,说不定还有回来的日子。
我们崔门只有你一个子嗣了,你可不要妄自菲薄,要振奋精神,我们这一大家子可就指着你一个人了。
崔浩哭的已是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的磕头。
母亲为他指派了两个得力的小厮和一个婢女,又另给了差役一千两银子,要他们路上照顾。
崔浩的事体刚刚处置清楚,便听到后院有人来叫:老太太出事了,太太快去看看吧!母亲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如同七魂丧了六魄,踉踉跄跄便往后院奔去。
自她嫁到崔家以来,父亲与她只是大面而已,每天忙着去与千金偷情,何曾好好与她说过一句话?好容易盼到他好似收心,却又出家修行去了。
幸好祖母由于独子离家,怜爱媳妇,把一腔慈母之心,护犊之意全都投入到媳妇与孙女身上。
否则,以一个青年孀妇的身份,怎能压住崔氏各房,执掌家族大权?多年以来,她们二人相依为命,唇齿相依,情深已同亲骨肉。
祖母不能一日不见母亲,母亲亦不能一日无祖母。
而今,因我婚姻不遂,祖母屡受打击,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每天费心编造一些可谏今日不错,明日又多进了餐之类的谎话支吾于她,换取她片刻的欢愉。
可眼见这也不是个长法,正思量着慢慢将我的情况透漏给她,不想她就生起病来,难道她真的等不到孙女生下重外孙的那一天了吗?母亲带着万千愁绪来到祖母床前,祖母已经不能说话了。
问及身边的婢女,都道是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昏迷了。
问了半天,母亲也不得要领,只得叫来太医,要他细细思量。
太医认真诊过脉后,摇头道:老太太这是年纪大了,思虑太过,又受到了刺激,所以痰迷心窍。
小医只能尽心去治,至于能治到哪一步,那就看老太太的命了。
母亲封了二十两银子给太医,吩咐小厮把他送出门去。
便坐到祖母床前,将脸贴到祖母手上,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太医的话已使她明白,老太太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可是,崔氏不幸,孙女将死,孙儿远放,家中只有自己这个孀妇,丧事都已无至亲主持。
那曾想,曾经名传天下,声震王侯的博陵崔氏,而今竟落到如此凄凉的地步?祖母的气息越来越弱,母亲心中的悲凉和恐惧一阵高过一阵。
她命人速去追尚未走远的崔浩,去叫正在武敏之家里高卧的我。
崔浩很对被追回。
押送他的差役也为他叹息,等待他去向有关部门求恳施恩。
他前往太子宫中,哀哀乞求,希望能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稍补不孝,得以侍祖母终疾再去。
李弘被他深深感动,亲自为他上殿求情,不料却被皇后驳回。
崔浩因为不尊重外戚,被流放远方,祖母临终都不能侍疾床前的事将很快传遍长安,皇后敲山震虎,打击门阀势力,抬高武氏的目的震撼人心的实现了。
崔浩被力逼着凄惨上路了。
而前去武府的崔氏家人根本没能接近武府。
因为太子李弘受命武后,要前来武府探疾,武府周围早已围满了东宫护卫,闲杂人等根本无法近前。
比起一国储君的安全,我们区区崔氏的一个老太太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呢?;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二十五章 翻脸直到晚上,太子李弘才来到周国公府第。
看得出来,他并不情愿来探疾。
敏之的伤本是咎由自取,没有当庭打死已是法外施恩,还探什么疾?但武后严命,不得不来走走过场。
他威严的走到敏之床前,前后护卫布满外间里室。
看来太子对敏之已经产生戒心,这让杨氏和我都心生恐惧。
李弘见到杨氏,勉强笑道:外祖母一向可好?孤这一段受命父皇,处理国事,有失探望,外祖母不要责怪孤才好。
他把受命父皇,处理国事重重的说出来,仿佛在提醒杨氏和武敏之不要依仗皇后势力,这天下终究是李氏的,他们的生死荣辱其实是掌握在李家手中的。
杨氏果然不太高兴,但为了弥合敏之和太子的关系,她欢生靥上,弯腰下去拜道:殿下说哪里话来,自然是国事要紧。
我老婆子看不看又何妨?只要你国事处理顺心,人人说好,也不枉你母亲为你操了这一世的心,你就是不来我也是高兴的。
李弘笑着点点头,看了看敏之,道:昨天,孤着实打的表哥狠了。
但表哥身为椒房懿亲,一举一动关乎朝廷体面,孤不教训他一番也不好。
武敏之紧闭双目,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便别转头去,并不接话。
杨氏忙道:殿下,你是一国储君,论亲敏之是你表哥,论理他可是你的臣子。
他无理,你打他也是该打,有道是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
殿下说这话只怕要折杀他了。
李弘不置可否,撩起衣摆坐下,道:孤知道表哥心里必是恼我,但孤一片至诚,是为了保全外家呀。
从古至今,外戚依靠皇后起家富贵的,有多少能够保全始终的?表哥受命主持弘文馆,这些应该比孤知道的还多还深。
怎么到自己反而糊涂了?孤昨日打你,是为了救你,希望你能体会孤的苦心,与天朝做共保始终的典范,你我君臣共流芳百世,为后世做个榜样。
何如?杨氏推了推武敏之,武敏之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杨氏不好意思笑道:你表哥就是这么个心性,要说执拗像你姨妈是有的,要说藐视皇朝与殿下,那是万万没有的。
借给他一百个狗胆,他也不敢呐。
李弘一笑,道:表哥追欢逐乐,享受人生,没有野心和追求,这点孤是知道的。
他顿了顿,眼波一闪,看了看我,道:但是也要注意大臣形象,像崔可谏这种女子,是温府、崔府都不要的,名声极坏,表哥怎能弄到府里藏起来?还有,现在外面物议沸腾,群情振奋,都怀疑温驸马的死与你们两个有关,逼着朝廷将奸夫淫妇正法,以告慰死者之灵。
你们不避避嫌,反而住到了一起,让母后也很难办啊。
我第一次被人当着面如此羞辱,感到地上若有一个地缝必要钻下去。
杨氏脸色大变,但亦不敢出声,只是狠狠的压住武敏之已在挣扎的手臂。
李弘已是看到,轻蔑的一哼,道:孤一片至意,只是看表哥体会到体会不到了。
时候已经不早,外祖母和表哥歇着吧,孤就此别过了。
他站起身来,吩咐道:起驾!武敏之沉喝一声:且慢!把你的话收回去再走!杨氏吓得面如土色,我的心也紧张的跳动起来。
拜托,敏之,你不要再为我惹是生非了好不好?李弘立住脚,冷冷道:你尚在病中,神智已昏。
孤不与你计较,好自为之吧。
武敏之带病之身从床上一跃而起,飞身到太子身前,一把拽住他:你不说清楚休要走!不要仗着你是太子我就怕了你,有胆你现在就杀了我!太子身边的侍卫一拥而上,拉走武敏之将他按翻在地。
太子面沉如水,道:你要永远记住,这是李唐的天下,你们只是天朝的亲戚,认你在我们,不认你也在我们。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二十六章 奔丧这句话犹如有千钧之力,一直与他周旋、游刃有余的杨氏此时也噤声不敢言语。
只剩下武敏之在太子身后大叫:你们皇家外表冠冕堂皇,暗地里男盗女娼!千金公主人尽可夫,高阳公主与和尚通奸,你父皇。
侍卫们抓起一个杯子捣进他嘴里,他呜呜叫着再也发不出话语,嘴里的血喷的满脸都是。
太子阴狠着脸道:记住,这是孤容忍你的最后一次。
李弘终于远去了。
侍卫们松开武敏之,将他掼在地上,跟随太子的队伍而去。
杨氏扑过去,我也走过去。
杨氏恶狠狠的瞅了我一眼,充满了厌恶和嫌憎。
我一愣,自觉的离开了敏之。
敏之却一把拽住我:不要走,我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你的。
谏儿。
他深深的看着我,怔怔的,坚毅的。
我想我该回家了。
在别人家里生孩子是不吉利的,敏之,让我走吧,我在这里,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
不行。
他急急的拽住我的手,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温府和崔府里的人会把你吃掉的,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难道你不想有一个幸福的末日吗?杨氏道:叫她去吧,她说的也对,在这里她心不安,也不会好受的。
敏之眯起细长的眼睛,突然说:祖母,你恐怕不知道,谏儿怀的是我的孩子,她怎么能去温府和崔府呢?在这里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我们总不能让武家的后代在别人家里受别人的白眼吧。
祖母,难道我们过去受的白眼还不够吗?虽然早有这种怀疑,但此时经敏之亲口证实,孩子确实是武家的后代,老祖母还是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住就住吧,反正我生下敏之的孩子后就要死了。
而且敏之描绘的那种孩子可怕的前景,也是她不愿接受的。
她可不愿已经熬出头的武氏,孩子还受这份罪。
杨氏和我一起把敏之扶起来,扶着他坐到床上。
我再次说:敏之,让我走。
我不能继续住在这里,真的,我心里很不安。
敏之用手捉住我的脸,笑道:傻谏儿,就说为了我留下来。
不可以吗?门外有个人闯进来,我一眼认出来,是我们崔府的家人。
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看到我,扑通跪倒,哭道:姑奶奶,我可见着你了!老太太,不,行了!我冲到他面前,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是真的。
祖母身体一向很好,这次只是生了一场小病。
祖母没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祖母怎么会不行呢?我迟钝的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敏之迅速的跳下床,披上衣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回事?我们边走边说。
他拉起我,向门外喊道:备马、备车!我和崔姑娘要立即出去!杨氏赶上来,道:你的身体。
快点备马、备车!武敏之没有理会祖母的关怀,大声催道。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二十七章 产子我和武敏之发疯一般奔向崔府。
路上,因我心急,敏之夺过马夫手中马鞭,亲自驾车狂奔。
车行半路,我忽然感到腹痛,开始犹能强自坚持,过后竟愈来愈痛,渐至痛不能忍了。
我扶住颠簸的马车内壁,紧紧抓住陪车侍候的老妈妈的手,不知不觉竟把她的手抓出了血迹。
老妈妈吼道:少爷,快停车!崔姑娘怕是要生了!敏之扔下马鞭,飞身到车内,皱着眉头焦躁的看着我,问妈妈:妈妈,如今怎么办?老妈妈道:眼见是到崔府不上了,回府也远。
这可如何是好?马车已停,我却痛的更狠,倚住老妈妈的腿就打起滚来。
敏之咬牙道:就在这里生。
他探头出马车,吩咐马夫,你解下马来,速去请两个稳婆来到,要紧要快,否则砍了你的头!马夫解下马匹,飞也似的去了。
敏之亦跳下马车,不知干什么去了。
不一时,我听到马车外面有人声喧哗,在计算布障价钱。
敏之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计算价钱,你们只管围,多少钱,我武敏之也出的起!原来敏之下车叫人准备布障把马车周围围了起来,难为他事到此时,还有急智,想得如此周到。
我心里一阵妥帖。
稳婆也已经来到,见了我,笑道:可不是快了,怎么就今个可可的出来了!我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意识到可能今生我已经不能再见祖母一面了。
上天是多么残忍又是多么多情。
我有一种预感,祖母这次的坎是迈不过去了,冥冥之中,祖母,你感到我也要走了吗?所以,陪我一起走?我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一时之间,悲喜酸甜仿佛都已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知是敏之的动作太大,还是事有凑巧,我听到千金公主也驾车赶到。
她以她惯有的娇媚,道:武公子任侠仗义,在关键时候伸出援手,真是令千金感激不尽。
敏之却没有说话,千金好似也没有再和他客套,转身上了马车。
我不想看她,背过头去。
就是这个女人,由于她和母亲的率性胡为,毁了我和温若玄的一生幸福,我的亲父温挺也早丧黄泉。
我恨她,虽然她是我孩儿的祖母,未来的主要依靠。
千金却浑然不觉似的,继续赖在车里。
她关切的问:谏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答道:现在还不能把你孙子生下来。
她一惊,瞬即微微一笑:傻孩子,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很痛苦的,我和你母亲当初也是从这里过来的。
否则,怎么会有你们如今的如花似玉呀。
不生子不知报母恩啊。
我忍不住道:你和母亲干的好事,害得我和若玄好苦!反正,人已临死,要点口上的自由又何如?她一震,半日方道:是的,是我们害了你。
你淫荡成性,与崔铮勾搭成奸,我不稀奇。
我母亲贞洁自守,怎么也会和温挺有私情?真真不可理喻。
我恶毒的说,眼泪不觉淌了下来。
千金的脸有些苍白,她轻轻的扶住我发抖的身子,不无愧疚和怜爱的说:我们的事情一句两句也说不完。
只是我不是你说得淫荡成性,你母亲也是身不由己。
我们是老天爷安排的一场孽缘。
只是没有想到害了你跟若玄。
她低低的解释道,便转身下车了。
我看到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竟仿佛一时苍老,垂首躬身,步履缓慢,一无平日的轻盈和娇俏。
一阵剧痛,稳婆们慌忙准备起来。
使劲,挣扎,疼痛。
疼痛,使劲,挣扎。
经过了一番如同下了炼狱一般的折磨和苦痛,我终于把这个小孽障给生了下来。
是个男孩。
稳婆们满面欣喜的探头出去报喜。
我听到千金公主叫了一声阿米托佛。
我回头去看这个历尽艰难出生的小婴儿,他的小脸皱巴巴的,正不满的蹬着小腿哇哇大哭,似也在为自己的命运不满。
是的,他有理由不满。
我示意稳婆把他抱到我怀里,低头俯在他胸前,我可怜的孩儿,你在出生之前,已经没有了父亲,出生之后,母亲又要离你而去。
从今以后,这茫然难测的人世就要你独自去面对了。
千金公主试探着爬上马车,见我没有流露出反感的样子,钻了进来。
她凑到我怀里,低头看那个小婴儿,不禁笑起来。
我把孩子递给她,想起我自己的祖母,我体会她此时的心情。
她看看我,把孩子接过去。
无限的慈爱和欢喜在脸上荡漾开来,她冲口而出:和玄儿小时一模一样,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和温若玄互相仇恨,在互相折磨的同房中,居然留下了爱的种子,上天真是太会捉弄人了。
想起敏之府中那个尼姑的话,我又不禁毛骨悚然。
今世,这是我和温若玄的因果帐,我欠敏之的不知来世怎么个还法?什么叫问君何事钢刀快,索人情债一命偿。
呢?难道是来生我要用命来还敏之的情债吗?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愿意。
敏之,如果来生你要我的命,我也无怨无悔的给你。
;第一部 前世茫茫 第三卷 惊变 第二十八章 今生已矣千金公主体贴的把孩子再次交还我,我无比怜爱的搂他入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体香和新作的小被褥的馨香,有一种好悠远好悠远的幸福感。
我想,我要好好珍惜这个时刻,因为不久,我就要死去了。
我不想等那个富有心机的皇后,派来几个监刑的宦官,然后在他们的逼视下,屈辱的死去。
我想,崔可谏活着在尊严中抗争,去死也要有死的尊严。
等到崔府传来祖母的讯息,我就放下怀中这个婴孩,咬舌身亡。
我早已随身备好赴死的毒药,准备在一切合适的时候,放在舌下,与世永诀。
祖母,我知道,你已经在等我。
我就来。
想起祖母,我对死亡充满甜甜的期待。
车外,我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老太太。
是崔氏家人李飚!仿佛有人在外面制止他,但是李飚还是放声大喊:不能不让姑娘知道啊,老太太已经宾天了!我松了一口气。
千金公主却脸色一变,大概想起了她的崔郎吧。
我不无促狭的想。
敏之叹了口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老太太临终说什么?老太太说,她等不上了,等不上姑娘了。
就宾天了。
李飚大哭道。
我在车内果断的咬住了我的舌头,奶奶,谁说你等不上了,我就来。
绿色的毒汁迅速的溢满我的口腔,我感到五脏六腑如同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疼,我像蛇一般在地上盘旋起来。
千金公主出身宫廷,家族之中送走了多少饮鸩而亡的人,什么毒药没有见过。
她震惊的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的扶住我:傻谏儿,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你怎么就。
我笑了笑:早晚都会死的。
况且我想早死。
我要跟随祖母去。
她点点头,探头叫武敏之:周国公,请你上来。
武敏之抛下李飚,跃上马车。
看到马车内的情景,一下子惊呆了。
上天无情,竟又让我千金见到这种事。
周国公,眼见谏儿已经不行了,不如你来帮帮她,她坚忍的看着武敏之,递给他一把雪刃。
武敏之惊恐的推着,我愤怒道:听公主的,没有错的,我痛苦极了,你杀了我吧。
疼痛已经使我眉目变得狰狞,我要赶快脱离这个躯壳,否则疼痛无法忍受。
武敏之哭着喊道:天啊!举起刀来,刺进我的心窝。
公元663年秋,博陵崔氏大宗嫡子的独女崔可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一章 乡下奇闻小小的乡村像炸开了锅一般,发生在草民张三家里的一件奇事,令他们激动而又深受困扰。
昨天临晚,张三的媳妇赵氏生下一个女儿,胸前带着一朵菊花般的红色胎记,像是中过刀伤一般的疤痕呢。
这还不算奇怪,奇怪的是,这女孩生下来就会说话,据接生的稳婆说,这小孩子生下来以后,不是哇哇啼哭,而是像是有所知识似的,先对四周环顾一番,然后放下心似的说: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这不是个富家!吓得稳婆丢掉剪刀,落荒而逃。
张三坐在院子里也很苦恼,他是五个儿子的父亲了,家里几辈子没有见过女孩,做梦都想着让老婆给他生个女儿,让他尝尝做个女孩的爹的滋味。
自己屋前的李季家里就有这个福分,辈辈有男有女,逢年过节,闺女女婿们拿得东西吃不干喝不净,亲戚们哪个村都有。
看看自己家,几个儿子如狼似虎,辛苦挣下的家业还不够他们嚼用,哪还敢想吃香喝辣呀。
谁想,老婆这回肚皮争气,真的生下了一个女娃,却是个怪胎。
邻居们都劝告着让扔掉,说是个不祥的东西,可张三站在老婆身边,看着那睡得憨憨的女娃,几回伸出手又缩回来,不舍得啊。
赵氏可是一点都不惊慌,她对张三说:听他们胡嚼吃,放不完的狗屁!哪吒三太子生下来还是一个肉球呢,本朝太上老君皇帝生下来还长胡子呢!奇闻异事多了,有坏事也有好事。
我看咱这娃就好,长的又俊,只说将来寻亲,就断断吃不了亏!张三低头看着女娃,真是的,长的真是眉清目秀,贵族小姐一般,根本不像穷乡僻壤刚出生的娃,一个个皱巴巴的,没有人形。
看我的娃,脸白白的,红红的,鼻子挺挺的,嘴巴小小的,真好。
情不自禁就笑了。
不扔就不扔,坚决不扔,会说话咋了,省的再教了。
没有想到,身为孩子之爹的他竟做不了主。
原来,女娃生下来会说话,还惊动了族长了。
族长是个读过书的人,在京里还当过官,据说现在和京里还有联系,是个跺跺脚村里都要晃三晃的主。
这天,他踱到张三家门口,提出要见见张三的娃。
张三很紧张,道:见啥哩,血娃子,没见过天日哩,咋能见族长哩?怕不好吧。
族长摇摇头说:张三,咱一家子,啥时候见都管见。
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是族长,不能不说。
张三见他说得郑重,心想叫族长看看也好。
便不顾老婆反对,把孩子抱出来给族长看,族长接过孩子,看了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孩像有知觉一般,挣扎着小手寻张三抱。
张三搂过孩子,心里有些慌。
族长说:张三,你不关心国家时事不知道,我听到京里有个传言,说是唐代马上要大乱了,各界女妖就要现世了。
皇上为此烦恼的不行,已经派人下来查哪里有女的奇闻怪事了,查到了就要带京里去。
张三问道:带京里要咋滴?族长沉着脸,做了个杀头的姿势,道:咔嚓,给杀了。
这个娃我看也挺好的,怪可惜呀。
可是死了个血娃子只是可惜,要是为这个血娃子连累咱们一个村儿,那就是可痛了。
张三的脸突的一下变了:咱老百姓,能乱个啥哩?她一个小女娃子,又不是皇家贵院的小姐,能折腾个啥哩。
咋能因为皇帝江山要乱,就瞎杀人呢。
张三搂着孩子的胳臂更紧了。
族长叹了口气:皇上的脸,夏天的天,说风就风,说雨就雨啊。
咱老百姓跟皇帝有啥讲得?扔了就扔了吧,权当给皇上尽忠了。
说完,族长背着手走了。
张三哭丧着脸:咋就这么命苦哩,命里就真的没有女娃娃吗?他转身抱着孩子回屋,一五一十的把族长说的对老婆学学。
赵氏一听,也吓了一跳,但她比丈夫有胆,道:说着轻巧,多好的女娃,说让扔了就扔了。
要是他家的,他说不说这话?依我说,先养着,有事了再说。
张三愁眉苦脸道:有事了就晚了。
赵氏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枉是一个披发带齿的男子汉!依我说一个计较,你现今抱着孩子出去,到处吆喝要扔掉孩子,然后偷偷送到洛阳他舅舅家养着。
过几年看没事,咱照旧领回来,岂不比扔了的好?张三听了一喜,转而又抱头蹲下:唉,要是这孩子到她舅舅家还说话,岂不又连累了你家?赵氏照他头上使劲一淬:死没见识的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拿来一碗狗血,给娃喂下去,不就没事了?洛阳离着这么远,谁还会知道娃生下来就会说话的事?此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张三笑道:老婆你就是一个活诸葛,若叫你指挥三军,定能把那狗曹操给吞了。
说完,拍拍屁股颠颠的去寻狗血去了。
见他去远了,那床上的女娃突然道:我不吃狗血,我还要去长安寻人呢。
赵氏惊得半日嘴都没有合上,吓得用手去捂她的嘴:我娃莫说话,被你爹回来听到了,就差了。
女娃继续道:要我吃狗血,忘了往事,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赵氏奇道:你是没有忘了前生啊,你讲讲看,你要找谁?女娃正要再说,张三端着一碗狗血已经来了。
他快乐的哼着小曲,跨步进来,低下头看着女娃:呵呵,我娃有救了啊。
不由女娃再张嘴,他已把一碗狗血灌了下去。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二章 娇女落根张三遵从娘子吩咐,大剌剌的抱着女娃,一路走一路骂道:真是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一个血孩子,死拦住不让扔掉,留着作祸时你就不嚷了!赵氏踉踉跄跄的从家里追出来,扒住柴门,哭得死去活来:我的儿啊,你还我的儿啊。
几个儿子围在母亲身边,大的知道扶住母亲,小的吓得哇哇大哭。
合村的人听见,都知道是张三把那个妖女给扔掉了,听着他老婆哭得伤情,无不为两口子感叹。
张三出了村,便取小道往洛阳奔去。
一路上不敢停歇,幸喜这女娃子懂事理,一路上只是睡,醒了来点了几口水,又睡。
在她身上,张三倒不曾费事。
到洛阳的时候,天已见黑。
摸到她舅家时,天已是黑的透了。
张三在门口当当当敲了三下门,门里有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是谁呀,男子汉不在家,有事明天来吧。
张三听是他嫂子的声音,便在外陪笑道:嫂子,我是张三,动身迟,到得晚了。
哎呦,是姑爷到了。
刚娘还念叨呢。
小翠,快去开门。
便听到里边一阵悉悉索索,她嫂子向里边喊道:娘,张家的姑爷来了!不一时,一个小丫头子出来开门,他嫂子李氏便从里边迎出来。
张三张眼看那小丫头,不上十三四岁,打扮的干干净净,便道:可知好么!使上使女了。
哥怎还没回?娘可睡下了?李氏道:这不,我那娘家哥哥在公主府做事,公主府近来在洛阳又建了别业,人手不够,便荐了你哥哥去当执事。
这早晚还没回。
娘还没睡下呢。
说着,便往他怀里瞅。
张三意识到了,道:这里不是说话处,到里屋再说。
李氏就不再问,领着往里屋来。
老婆子听说姑爷到了,已是抖抖索索的起来了。
小翠用手捂住火,正挑起灯草点灯。
李氏把她打发去了。
张三跪下给老婆子磕头。
老婆子拦住了,瞅着他抱着个孩子,喜上眉梢:已是搁下了?什么时候搁下的?张三喜不自胜:昨天的事。
是个女娃。
便把孩子抱给老婆子看。
老婆子接过孩子,越看越喜,夸个不休:好俊的闺女!这眉是眉,眼是眼,唇红齿白的,叫人看一天也看不烦。
张三听着,笑得两眼没缝。
嫂子也过来看,又着实夸赞了一回。
问他:妹子怎么不见?你怎么把一个刚落地的娃抱出来了?张三顿时没劲,苦着脸把前因后果,怎来怎去讲了一遍。
老婆子听了,道:还是我闺女有见识,没有听贵本家的话,把孩子坏了。
从来只听说,奸臣乱党害了王的江山,没听见说落地会说话的孩子坏天下的。
这样事,我活了六十多年了,也见的多了。
就譬如远的我舅舅家的表妹的丈夫的弟弟生下来就会说话,后来还考了明经了呢。
近的国公府的老大生下来也会说话,现在也两岁多了,也没见什么。
人家那么大的家业,有根器没有,难不曾也是妖孽下凡不成?怎么不进国公府把小国公爷也抓了呢。
纯属瞎扯呢。
我看我这外孙女长的这么好,就是个有福的。
说不定哪天被皇上太子看中了,进了宫能当娘娘呢。
你们两口子就等着享福吧。
老婆子一席话把张三说的彻底心服口服,道:这不,我也不情愿啊,抱着闺女就寻你老人家了,求个见识。
俗话说,亲故亲故,遇上难处,才见亲故。
要不,我怎上娘和哥嫂这里,不奔他地呢?老婆子叹了口气:唉,我这辈子只生你哥和你家的两个,无论哪一家,事事都挂心,再没有分个儿闺女的。
眼见你们两家都正经过日子,只是这儿女上分得也恁不均了。
你家有五男一女,你哥却是一个男女也无。
叫我可怎么放得下心?这不,你嫂子贤惠,准许你哥讨了个丫头,刚才你也见了,图个生养,谁知怎么样呢?李氏听见,笑道:我和你哥虽没你们好命,多男多女,但帮娘分忧,替妹妹出力,还是比别人强的。
这样,妹妹这孩子就放在我们这里了,我们当亲生待她,自己的嫡亲外甥女,不比领别人的强么?只是一条,张姑爷,我可是有话说到前头,这姑娘放到这,可就是我们家的人了,你可不许一时反悔,又领走了啊,叫你哥嫂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指望一场。
张三讪讪笑道:哪能呢,哪能呢。
看嫂子说的。
老太太笑道:正是这个话,自己的嫡亲外甥女,知冷知热的,不是别人的肉贴不上。
将来,我老婆子的体己,你们的钱财都没有白撇给外人儿。
张三挠挠头,没有说话,心底想,这事我是办成没有呢。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三章 隔墙有耳张三的大舅哥将近半夜才回来,见张三在家,十分惊奇,问明原因,方道:你嘴紧一些,不要跟女人们瞎唠叨。
贵族长说的对,眼下,朝廷查妖女查的紧呢。
张三惊得嘴半天没有合上:原来真有此事,只是咱这闺女又不是贵族大院的千金小姐,咱又不是反贼乱党,能折腾出个鸟事!真是为了一个女反贼,叫咱跟着遭殃。
这种事,朝廷都是宁错杀一百,不漏过一个的。
你想,是皇上的江山重,还是几个女娃子命重?他大舅哥见他不太以为然,不觉有些恼怒,要紧又嘱咐道:你这次回去只说孩子在半路上死掉了,切不可说送到我这里来。
切记切记!张三点头记下,便道:我都记下了。
哥,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
他大舅哥唤作赵凯,摆手道:你轻易不来,我们兄弟两个喝几锺。
再说,我值班错过困了,不瞌睡了。
你要不瞌睡,就坐下,陪哥喝两锺。
张三答应着坐下来,那小丫头翠儿便忙着下厨房烧菜布酒。
不上一时,布置的停停当当,都端上来摆好。
张三瞅着翠儿进去了,笑道:哥,你好福分,这小丫头不错呢。
又清俊又勤快。
赵凯自倒一杯酒,又给张三满上,道:兄弟,干了。
言毕,与张三举杯,吱儿的一声干了。
兄弟,你不知道哥这心里苦。
你哥现今望四的人了,膝下男花女花都无,这脊梁骨寒呐。
赵凯放下杯子道。
哥,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你虽说子女上亏了,但前程上不亏。
哥现是公主府里的人,见的草都比世上人金贵,这街坊哪一个敢不买哥的帐。
张三诚心诚意的说。
赵凯看了张三一眼,略有了一点笑意:也是,这皇上皇后跟咱们百姓家里一样,对待姑娘亲着哪。
就说哥在的这公主府吧,眼见已经是皇上的姑妈了,老皇上又不在了,可还是亲的狠呢。
有了什么好的,穿的、用的、吃的,都往公主府里送。
凡是公主说的事,断没有不依的。
就是我们跟的人,也有脸面,不是夸口,地方官见了还要让三分。
张三羡慕道:那公主真是个享福人,不知前世怎么修来。
赵凯吃了几杯酒,谈兴上来,道:正是兄弟说的,世上事没有十全十美的。
她公主也不能例外。
就说这千金公主吧,老皇爷把他许给先头的温驸马,生下一个孩子,叫做温若玄,朝廷封他做了东宫的左牵牛备身,还没有大用,就死于他媳妇之手,年小小的一命呜呼了。
温驸马伤心孩子,不久也一病而亡。
你想苦不苦,有多少福享那心里也是不畅快的。
张三惊道:竟有这样的事!那公主的儿子被媳妇害了,朝廷就不管了不成?赵凯打了一个酒嗝,道:怎么会不管?也是那媳妇有福,怀了公主家的骨血,皇上仁慈,要为姑妈留后,特准那媳妇生下孩子后再行自裁。
谁想那媳妇也有志气,生下孩子后,不等朝廷下诏,自己就自尽了。
那公主现在就独自一个带着孙子过活了,可怜!可怜!张三皱着眉头道。
你不要替古人担忧,那公主自会过自在日子,只是那美貌少年府中就有十几,外头的还不知多少呢。
赵凯神秘的一笑。
张三咋舌道:我的妈呀,啧啧,真是真是啊。
她就不怕孙子长大了不满吗?孙子?孙子她压根没要,给了媳妇家的崔府了,现今叫崔玄?!赵凯不觉放大了声。
猛听得屋里孩子一阵急哭,李氏抱着孩子就走出来:撞黄汤也不晓得噤声儿!把个孩子能吓醒,懒怠见你这德行!张三和赵凯一起笑着来看孩子,只见孩子双目瞅着赵凯,哭得眼红红的。
赵凯摸摸头:难不成真是我说话吵醒了?好好,我该打,啊,乖,舅舅该打。
他做了个该打的动作。
李氏笑道:什么舅舅,现是爹爹!赵凯看了看张三,后者没敢应声。
赵凯没理会他,低头继续看孩子,没料想孩子伸出小手,抓住他,嘴里啊啊的发出声音,竟似要和他说话一般,不觉心里大悦。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四章 路遇冯小宝张三眼见哥嫂两个看见孩子喜欢,也不好再说别的,况且眼下孩子又确实不能回家,便想:横竖在自己哥嫂家,知根知底的,长大了不怕不认老子娘,就是老婆知道了,是他哥嫂要的,想也没有话说。
看看天就要放明了,张三起身告辞。
赵凯十分款留,张三道:你妹子一个人在家,又刚搁下孩子,还有你五个小狼崽子外甥,我住在这里实在放不下。
要在平常,住上几天又有何妨!丈母娘听见也起来了,叫赵凯放他走:你苦留他做什么?丫头一个人在家,又没有个公公婆婆帮她照料,姑爷出来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进嘴里饭食没有呢。
便吩咐媳妇去收拾些东西,叫张三带走。
张三过意不去道:娘,你看又拿东西,我这来了空手,走了还掂东西。
赵凯道:自家兄妹,不用客气,再说我这里也不缺东西。
家里再困难了,你只管来说,人一生在世,能有几个亲人呢。
老婆子道:就是这句话,你现在不是孩子多,困难嘛。
你不拿也是白便宜了别人。
说着,便瞅了李氏一眼。
李氏回身就进房了。
张三不敢再说,告辞了丈母与舅哥,回身上路。
本来是晴日头走的好好的,到了中午,天边飘来几片乌云,顷刻之间便聚成了团块,压得天低低的。
接着从云缝里闪出电光来,一时便刮起大风来,吹得杨柳乱摇,沙土飞面,天地之间昏黄昏黄,眼见这路是赶不的了。
张三用袖子遮住脸,四下里瞅,看哪里有避雨的地方。
不远处有一个道观,张三缩着头便跑过去。
尚未跑到,那大点子大点子的雨便从天上砸下来。
张三进了道观,叫声:好险!把东西放下,擦了擦脸,坐下来,等雨歇下。
道观里早有一个客人,因背对着,看不出年纪,穿着补丁衣裳,坐在地上,旁边放着两个担子,里面装着拨浪鼓、糖人、针头线脑并一些狗皮膏药,看样子是个货郎。
他也向张三看来,见张三也看他,便笑道:这位大叔,也这天出来。
真是晦气,一时半会这雨是难得停了。
张三看着他,倒吸了一口气:人世间竟有这么漂亮的少年!只见这少年长的体形雄伟,面目俊秀。
眉若春山,目如秋水,叫人经目不忘。
不由问他: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住在何地,怎的这么小就出门营生?那少年道:小侄冯小宝,自幼父母双亡,为了活命,在这洛阳城里胡乱卖些膏药糊口谋生。
冯小宝?你就是冯小宝?道观后太上老君像后又转出一个人来。
只见这人,穿着公主府里的执事服装――因张三舅子在公主府里执事,昨日见他穿了――故此认得,长着一副国字脸,八字眉,疙瘩鼻子,一字阔嘴,一双黄眼睛,几根灰胡须。
见了冯小宝,一把扯住:冯大爷,你叫小的们找你找的好苦!冯小宝奇道:你这人好奇怪,我并不认得你,你找我作甚?那人跪下来道:冯大爷,你老人家笑傲江湖,哪里会认得我?我是公主府的执事,奉公主的命令来寻你,不想在这里遇上。
大爷只管跟我走,保你不小富贵。
张三想起舅子说过那公主府里美貌少年不少的话,心下已是明白,这公主不知哪里看到冯小宝,爱他漂亮,派手下拉皮条来了。
不由心里笑了一下:这小厮,好福气,去到公主府里就能搂公主,不知这公主搂着跟自己婆娘一样不一样。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五章 扑朔迷离夏天的雨来的急去的也急,不上一时三刻,这雨已是停了。
那冯小宝对张三作了一个揖,跟着那执事去了。
张三摇头道:这抛洒东西不是罪过?便拾了他的担子,挑着回家。
一路上,风风流流,凉凉爽爽,倒比去时还要爽快。
走到半路,遇见一个驰马飞奔的青年。
这青年满面怒色,见到张三,挥鞭便打。
张三此时因舅子说过官府也要让三分的话,便觉身份与前不同,腰杆自也硬了起来,大声怪叫道:有势莫要使尽,欺人要看人,不是路人人人可被你打的!那青年听了这话,笼住马头回过身来,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竟比不笑还慎人,吓得张三平白打了个寒噤。
你说我打不得你,太子我也打得,打不得你?哈哈哈哈,谏儿,我武敏之找不到你,连小人也欺负我起来!那青年忽的仰天大笑,渐而咬起牙来。
张三听到他说太子也敢打的话,唬了一跳,再不知这少年是何来头,拖起丈母给的东西掉头就跑。
那青年勒住马,又是一声长笑,听去竟是伤心至极。
不过好在他伤怀过甚,也没有打马追赶的意思。
张三兀自心跳不绝,慌不择路的赶回家,到家时天还没有黑。
赵氏迎出来,问:孩子送到了?他飞也似闪进屋,倚住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吓死我了,好险!好险!赵氏道:怎么了?天上下刀子了?张三对住娘子的眼睛,吁了一声,拍了拍胸脯:天上没有下刀子,人手里有刀子,我差点回不来了!当下,把路遇邪少的事对赵氏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赵氏道:那你说的这个人我见过了。
今日上午,我正挣扎着给几个娃做饭,门外来了一个骑着一匹大白马的小伙子,穿的金光闪闪的,看去像个大官,到门口飞身下马。
见到我施礼问,可曾刚落地一个女娃娃。
我想着哪个嘴快的王八羔子把咱们卖了,没敢吭声。
他就转身从马上卸下一个大褡裢来,从里边倒出足足有500两黄金,黄澄澄的。
说要买咱的娃。
我说娃生下来就会说话,族长让俺给扔了。
他阴沉着脸说你们族长是不想活了。
转身走了。
张三吧嗒吧嗒嘴,道:我看这事不简单,这女娃真是有来历的啊。
他见娘子没吭声,接着道:对了,我跑的时候,听见他喊,谏儿啊,我是找不着你了。
这谏儿是谁呢?赵氏心里一动,她想起来女娃落地时说:谏儿不想活呢。
到底咋回事呢,但光想也想不出个什么,就止住问他:家里都有谁人?张三道:还能有谁?哥嫂和娘,还有一个新讨的使女,长的很齐整,是嫂子讨了给哥图生养的。
赵氏瞅了他一眼: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也给你讨一个去,图生养。
张三笑道:岂有此理,饶了我吧。
正宫娘娘我还养活不起,还养活三宫六院呢。
夫妻两个正说笑,门外有人喊:张三在家吗?张三走出来,见是族长站在门外。
以前,没这女娃子时,族长成年也不来一趟,张三跟他说话,他也不大搭理。
如今倒好,三两天一趟了。
族长见张三出来,咳了一声,道:我听见说你回来了。
回来的好,有件事我要跟你说说。
张三把他请进去,他坐下来就道:听说今天晌午有个年轻人来问女娃娃的事?张三笑道:一个血娃子,已经扔了。
咋地?还有人问。
族长停了停,道:你可能还没和家里的说上话,我告诉你,今天来的人来头不小,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周国公武敏之大人。
平常人想见一面也不能够,居然就为了你家的女娃娃来了,你想想,这寻常吗?张三心想,怪不得口气那么大,说是太子都敢打,原来是皇后的亲侄,老表打老表,当然敢打了。
族长叹道:你真把娃扔了?张三听了舅子的话,扯着脖子道:真个扔了,族长发话我能不扔,咋地不能扔了?族长摇摇头道:我寻摸着真扔了也没什么事,只是你两口子在这里住不得了。
皇上八成已经知道这事了,要是派兵拿你怎么办。
你们要作速收拾收拾,远走高飞吧。
张三心知其中定然有诈,但闺女已是给了舅哥,趁事去上洛阳倒是好的。
便装作怕道:那可咋整?俺们两口子这就收拾收拾,远走高飞。
族长点点头,从袖里掏出五十两银子来:我也没什么帮你们的,这五十两银子权当盘缠,走吧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张三眼皮一跳,啥也没说,接过银子,就道:大伯,你放心,我忘不了你。
族长仿佛长出了一口气,一摇三晃的走了。
族长家。
族长夫人:打发了?族长沉重的点点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听天由命吧。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六章 投奔公主府张三进屋如此这般对娘子说了,娘子却犹豫道:事先也未与哥说,就这么拖家带口的去了,娘和哥是不嫌,嫂子会不会说呢?张三嗤的一笑,道:你当哥还是从前?哥现在公主府做事,吆五喝六,吃不干喝不净,地方官府见他还要让三分。
统共你这么一个妹子,能不照顾咱?他张张口,给我找个事干,咱就活泛些,强如困死在这二亩三分地里,辈辈受穷。
赵氏似信非信得犹豫着,张三却已经把孩子们唤齐,告诉他们一路听话,要去洛阳舅舅家里过好日子了。
孩子们高兴地大叫起来,最小的那个噙着手指头,问赵氏:娘,是不是去到那里就不用饿了?赵氏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狠下心,回身收拾行李,与张三连夜雇大车到洛阳去了。
车到洛阳,天刚蒙蒙亮,赵凯伸个懒腰,拿着佩刀正往外走。
见到一辆大车停在门口,张三从车上跳下来,奇道:怎的又回来了?张三把族长的话从头说了一遍,指着车道:那地方已是住不得了。
我们全家,你妹子、五个外甥都来投奔你了。
赵凯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来了也好,什么大事?我眼下手里就有一个活,只要你干,保你每年500两银子的进项是跑不了的。
这样,你先进屋见见娘,把老婆孩子安顿下,马上跟我走。
张三听他说,便探头进马车,吆喝着孩子们醒来下车,除了最小的赖在娘身上,实在睁不开眼,其他的四个孩子都醒了吵吵嚷嚷的都下来了。
这里不提赵氏领着孩子去见老娘和嫂子,单说张三跟着赵凯出门,听赵凯道:是这样的,千金公主的夫家温氏的祖坟这几日闹鬼,把个看坟的吓跑了。
公主意下再寻一个,那个再回来也不用了。
一年给你500两银子的工钱,还不算年节的赏赐,如何?顶你在乡下一辈子挣的钱了。
我想着,咱们乡下人,出来图挣钱,不挣钱连鬼都不如,还怕什么鬼?你要愿意,我领着你去见公主,要不愿意,再另瞅。
张三笑的眼都眯起来,一年500两银子,还不算年节的赏赐,真是做梦都没做过这好的梦!连声道:去去去!叫哥费心,上哪里瞅这好的活来?当下,赵凯领着张三到了千金公主的别业,只见亭台楼阁,金碧辉煌,一片一片,唬的侧着身子走路,连眼都不敢抬。
他舅子一路上也是屏气息声,不知走了有多少门户,穿过了有多少游廊池沼,方才来到一个香喷喷的小院落前。
里面隐隐传出悠扬悦耳的丝竹之声,几个打扮的雅致极了的童子在门外站着。
见赵凯过来,笑道:老赵,你过来了,刚公主还问你呢。
赵凯佯怒道:我的小哥,叫你人小鬼大,公主怎会问起我来?那小鬼道:真格的。
公主确曾问起你来,问你找的看坟的可曾找来,怎么说了几日没有言声?赵凯忙指着张三道:这不,找来了。
赶着给公主禀告呢。
那童子瞅了一眼张三,笑道:我进去禀告,你先候着。
不一时,那童子出来,道:快进去吧,公主立等着呢。
张三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拉着他舅子的身,出了一手的汗。
赵凯弓着身,敛着眉,进到院里。
院里种着芭蕉、堆着假山,几只仙鹤悠闲的走来走去。
几个长的极清俊的小厮儿,手里拿着笛、箫之类的乐器,坐在那里歇息。
赵凯顶着头走到院中房前,两个丫头掀起珠帘,道:赵凯来了。
里边传出一声话来:叫他进来。
赵凯领着张三跨进门,方才伫立停当。
张三扑通一声趴倒地上咚咚咚就磕了几个响头。
里面的侍女都笑起来。
赵凯忙拉起他来:他是乡下来的,见到公主,心里激动,没有礼数,求公主不要怪罪。
一个娇媚的声音如同仙乐一般传了过来:赵执事,你找的看坟的可是他?张三偷眼望去,呀,这哪里是什么公主,分明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尘嘛!只见堂上坐着一个极漂亮的女人,披霞幄秀,簪珠珥翠,带着娇懒的笑容看着赵凯。
不由看的痴了。
公主发觉张三在看自己,微微笑了一笑,问道:你是哪里的人,怎么就愿意到我这里来?我这个坟院可不比寻常呢。
赵执事可曾对你讲过?赵凯敛眉答道:这是小的妹夫,一直在乡下住,没有见过世面。
坟上的事小的对他讲过,他说穷人没钱要死,不怕鬼。
并且他为人忠诚,极是靠得住,不然小的也不敢荐来。
公主尚未答话,门外听见婢女们道:冯公子来了。
便见门外闪进来一个少年,身穿大红色洒金飞花箭袖长衫,腰围深绿色攒珠玉带,头戴双龙戏珠抹额,面如傅粉,鼻若悬胆,唇若涂朱。
见了公主,也不下拜,径向前去:公主,今天可闷坏我了!公主宠溺的看看他,:冯郎好兴致,我也觉今日甚是闷得慌。
待处理了这些庶务,千金就陪冯郎去呢。
言下,竟似迁就的很。
那少年撩袍坐下,端起一杯茶来,用茶盖撇去浮沫,便听公主安排赵凯二人。
咦?便听那少年惊奇发声道:这不是清一道观里的张大叔么?张三抬起头来,那少年不是那天在道观里同避雨的冯小宝却是谁?只是他如今做了公主的男宠,正用下半身侍候公主,自己怎敢再与他称叔道尊?便连称不敢,道:大爷是何等尊贵人,小的怎敢攀称为叔?岂不折杀了小的草料?千金笑道:原来你和冯郎还是故人,如此越发好了。
赵执事,你先去账房支取银子,把坟院的那几间房整治整治,就着贵亲‘上任’吧。
冯郎,你先去外院准备出行事宜,今天千金陪你尽兴。
这位,你先留下,我还有话嘱咐你。
一时,赵凯与冯小宝都去了,屋里只剩下千金公主与张三两个人。
公主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森森的,一改刚才的娇媚可亲,她盯住张三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单独留下你?张三低头道:是有事要单独嘱咐小的。
千金公主笑道:很好。
我告诉你,我那坟院并不闹鬼,只是不干你的事你休要管。
否则,你也会如前任一般忽然就走了。
因为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多吩咐你一句。
一定要掂量清楚,你是来干什么的,不要钱没有挣到手,命倒丢了。
张三吓得跪下来,连连磕头:小的怎敢?自古穿黑衣抱青柱,小的是公主的人,就听公主的话,不管闲事,只管看坟,请公主放心。
千金公主点点头,又是妩媚的一笑:你知道就好,我只是怕你不晓得,白嘱咐一下。
你下去吧,缺什么只管来府里要,只要你听话,亏不了你。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七章 公主墓祭从公主房里出来,张三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到得院中,艳阳高照,仙鹤还是闲闲的觅食玩耍,方才定住了神。
舅子正在小院外面等着,见他出来,便领了他依旧出去。
弟兄二人离了公主府第,舅子道:既承公主如此赏脸,你今天就动身往坟院去吧,长安离这里也甚近,就是想着了,来往也方便。
张三点头应了,舅子便去雇马车,自己先来家报信,准备东西。
赵氏听说有这样好事,一年有五百两银子使,还不算年节的赏赐,喜从天降,赶着嫂子承情不尽。
李氏叫住她道:你既在那里安置住了,贵族人也奈何不了你。
这女孩放到我这里,喂养着也难,你先抱走,权当帮哥嫂的忙了。
等过了两三周岁,我们再领走。
你看何如?正是半夜里瞌睡,有人送来枕头,当即答应下来,抱着小女儿如同失而复得一般,金金贵贵的怀着抱上马车。
这边,张三赶着五个猴儿子也闹闹嚷嚷的上来了。
马车之上,两口子谈着这几天的遭际,恍如梦里一般,尤其是赵氏兴奋的脸上发光,抱着女儿絮叨道:这孩子命好,不是她,我们能到这地步?恰像是神仙指引着一般。
张三却似有心事一般,对赵氏道:哥说那坟院闹鬼呢,你说能怎么个闹法呢?赵氏白了他一眼:穷不了的命,享不了的福!闹鬼闹鬼那是他时运不济,我娃去了啊,那鬼也不敢闹了。
赵氏怀中的那小丫头仿佛听懂了母亲的话一般,嘴角一翘,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赵氏格格笑起来:我娃听懂了呢,三儿,咱就做主给这丫头取名叫福儿,你看怎样?张三不禁也笑了,道:就你的想法多,行,就叫福儿。
事情也真叫赵氏说着了,自从他们一家搬来之后,坟院里面安安静静,别说闹鬼了,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
两口子在此按月领银,不时还有温氏子弟过来凭吊时,赏赐东西,真正无忧无虑,比起以前,那是一步登天。
光阴似箭,转眼已是半年过去了,天气渐渐转冷,看看将要到十月初一了。
预备着温氏族人前来祭奠,张三提前把坟院周围整治了一番,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果然,九月二十,便接到府里通知,说是公主十月初一要来上坟。
十月初一那天,公主从长安府第出发,离坟院尚有二十里地之时,便下车步行。
一路之上,走的香汗淋漓,娇喘微微。
来到坟院,见了张三,含笑问道:一向可好?可曾习惯?张三小心道:小的遵照公主吩咐,尽心看管坟院,过得倒还习惯。
公主点点头,便扶着一个丫头的手,往前迤逦而去。
张三在旁侧身跟着。
公主先给列祖列宗献祭,焚香磕头,作祭奠之章。
然后便带领一众人等来到驸马墓前。
温驸马墓制宏伟,前立一块大石碑,上面刻了一些如云似水的字,张三一个也不认得,只是垂首站在公主近旁。
公主在坟前伫立良久,默默无言亦无所为。
旁边是一个规格略低的合葬墓,公主移步过来,以手抚墓碑,那泪便不自禁的掉落下来。
张三听他舅子说过,这合葬墓里葬的就是公主的儿子与媳妇崔可谏,都是年小小的便去世了。
想着这么如花似玉、娇贵动人的女子竟然如此苦命,不禁也是感慨万分。
公主身边的婢女劝道:公主,公子已是升天成神,得了一个好去处了。
你不要太过于伤情了。
正在说着,忽听到外面人喧马嘶,一个人在外喝道:公主在这里又怎么样!长安还没有我武敏之到不了的地方!公主威严的往喧闹处望去:只见一个华服青年,双眼通红,怀中抱着一个包裹,疯狂的叫着:谏儿啊,谏儿,我来看你来了!夺步已是闯了进来。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八章 失之交臂张三定睛看去,吓了一跳,真是冤家路窄,原来这就是那天路遇的无礼少年。
张三警惕的想,以后定要嘱咐老婆无事不可在园子里走动,否则被这厮看见,祸事不小。
不提张三暗怀忐忑,只说那厮旁若无人的奔到合葬墓前,把包裹放到墓碑之下,放声大哭。
公主冷冷的看着他:武公子今天好心情,千金有礼了。
那青年并不理他,自顾自的在墓前道:谏儿,我想你。
三年了,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听说这园子里闹鬼,是不是你有哀怨无处诉说?我武敏之还是那个武敏之,不会因为生死而有所改变。
我每天都住在宵游宫,那里一直很黑暗,没有阳光,不会伤了你的魂魄。
你来看看我吧。
他竟似如同对生人说话一般,絮絮叨叨,情谈款款。
把个张三惊得不知所措。
这武敏之眼见是来祭奠公主儿媳妇的了,眼下公主就站在身边,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情话绵绵,就没有一点顾忌和羞耻么?偷眼望去,公主竟似也不恼,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提张三胡思乱想,但听武敏之继续道:我在佛前献香,知你已往生洛阳张梅庄,我连夜赶过去,没想到又是晚了。
谏儿,难道我们前世无缘,今生也无缘么?张三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再也不敢抬头。
看看那个墓制,想想自己的女儿,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千金公主亦是不易觉察的挑了一下眉,淡淡的瞥了一眼张三。
武敏之兀自在墓前絮絮叨叨:谏儿,你前生死的苦,我没有能力为你报仇,但仇恨记在我心里。
今生我又无法保护你,致使你又死于小人之手。
谏儿,敏之无能,地位高的我无法报复,这个小人,我若不能为你除掉,不是你我枉相知一场?只见他抖抖索索打开包袱,里面赫然是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头!张三关心则乱,不自禁的便走上前去,看他说的杀的今生的仇人是谁,不看则已,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那白发凌乱,双目圆睁,面目灰败的人头竟然是族长!虽然他与族长并无深交,但兔死狐悲,同是村民的他不由悲愤起来。
这武敏之依仗皇后势力,为了一个女人的不定之事,竟如此儿戏生命,可恼啊可恨!他再次朝公主望去。
那个美貌的女人也正微微笑着看着自己,一点震惊之情也没有,仿佛还觉得有趣至极,看的津津有味。
张三一阵头晕,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公主望着他,道:张先生身体不适?就不用在这里立规矩了,请回吧。
她顿了顿,道:听说你也刚生下了一个女儿,我想看看。
我命苦,一辈子也没有个女儿,只有个儿子,不成器,老早的就撒手去了。
张三头皮嗡的一下,他开始后悔到长安来了。
这边武敏之抓住人头,哈哈怪笑,在坟前一点而化,阵阵怪气缭绕在四周,令人毛骨悚然。
转眼,人头烧得只剩下一个白骨,跟他的小厮用锹敲碎,在坟墓之前随风撒散。
武敏之狠狠道:谏儿,这就是每一个欺负你的人的下场!说完,也不与公主辞别,转身就走。
千金公主叫住他:武公子,你不要看看张先生的女儿再走?在坟院里看小孩子能增加来生的福报呢。
武敏之恍若无闻,带着小厮径自去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九章 公主认女千金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我说的可是对么?张先生?张三唯有点头诺诺而已。
当下,公主扶着婢女往张三的小院中来。
赵氏正在洗衣服,小女儿在屋里睡觉,几个猴孩子被母亲赶到院角落里,不知叽叽喳喳的在玩些什么。
张三跨步进来,对赵氏道:就知道洗衣服!公主驾到了!赵氏只在戏文里听过公主二字,哪曾想真见到公主!没敢抬头,望着张三便跪下来:公主老太太!公主老奶奶来了!张三揪起她:公主殿下在那里!公主站住,上下打量着赵氏,只见她三十上下年纪,面色灰黄,额上眼角都已经有了很深的皱纹,中等身材,穿一身灰布衣裳,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浆洗,皱皱巴巴的,十分的不出色。
看到自己来,拘拘束束,扭扭捏捏,连头都不敢抬起。
公主突然憋不住似的放声大笑:有趣,有趣!哈哈哈哈,武敏之啊武敏之!赵氏不知是自己哪点出错,惹得这位娇贵的公主如此大笑,越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答。
公主好容易憋住笑,道:听说你们新生了一个女儿,我想见见他。
张三道:公主,孩子小,没有见过世面,恐怕惊了公主,还是不要见吧。
公主沉下脸道:张先生,你到这里来是为什么,难道我凭赵凯一席话就让你来了不成?跟她的婢女跟张三使了一个眼色,张三明白,只好道:小的这就抱出来。
公主却道:不用,我要看看张先生的生活环境。
公主带着婢女走进张三的屋子。
这屋子在张三看来已是福地洞天一般,齐齐整整,公主进来却被呛得打了一个喷嚏,捂住鼻子进到里屋。
那个小孩子鼻涕口水满脸正睡得香甜,乍一听到人声,受了一惊,翘起小腿顶起被窝翻了一个身。
那小被子被蹬到脚下压住,露出雪白的小胸膛,上面赫然有一个如菊花一般的红色胎记。
公主惊得半日没有吭声,出神的望着那个胎记,面色哀痛,仿佛陷入了伤痛的往事之中。
她几次伸手想抚摸那个胎记,又缩回手来。
公主的婢女跪下道:公主,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短了,该回了。
公主没有言声,对赵氏道:给孩子盖住,别冻住了。
婢女道:公主,出来这么长时间,冯郎又该着急了,不知公主又到哪里去了。
千金公主点点头,对张三道:孩子不是你这里的人,想必你也感到了。
我跟她有缘,不想看着她再走歪路,想抱养她。
以后吃穿用度、婚嫁妆奁都不用你管。
但有一件,你不许认她,人前说她是你女儿。
这样,对孩子不好。
张三两口子听着这貌似商量其实是命令的话语,面面相觑,则不出一声来。
公主也不再问他们,便转身对婢女说:现在人多,不便带走,等人都走后,你自己过来抱走。
不要令他人知道。
吩咐已毕,公主站起身来:我们这一走,恐怕又要闹鬼,你们闲事不要管,只管看坟。
另外,如果有人问你们孩子哪里去了,你们只说是死掉了。
记住了?她双目寒光一闪,张三两口子被她震慑的低下头去,只答应得一声是。
公主走后,看着孩儿,张三道:这孩子来历蹊跷,我也感到不是咱这里人。
果然是猫咬尿泡空欢喜一场。
赵氏忽的恼怒道:什么公主,就是一个淫妇!我就不信,孩子跟着她就能长出好来!见我出来,那等笑,一点好意也没有!能会对孩子好?我总觉得事有不对。
张三正要再说,又听到有人在外打门,叫道:看坟的在吗?;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十章 崔夫人墓祭张三忙整理衣服出去,看门外站着一个齐整小厮,穿着一件细细的茧绸袄子。
便打恭问道:我就是,不知大爷是哪一家的,要祭谁?那小厮瞥了他一眼道:你是新来的吧!我们是温氏大房的嫡长孙来祭祖宗的!张三唬了一跳,记起舅子说过,公主的孙子现在崔家寄养,叫做崔玄?,便道:小的不知是正主儿来了,该死该死!小厮点了一下头,领着他迎出来。
坟院牌楼前已经黑压压的站了一地人,为首的是一个端严美貌的中年妇人,手里牵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男孩。
后面跟着一群丫鬟仆女,并健仆家丁。
张三估摸着那妇人就是崔夫人了,便上前来跪下道:小的不知崔太太来了,迎迓来迟,求太太责罚。
崔夫人微微笑道:不妨,我也不是他们温家的人,也不来给他们上坟。
只是为我这小孙子是温氏的正宗,不得不到这里来看看。
你跟着他们去吧。
我在这里走走。
张三估摸着她到这里走走,十有**要拐到自己院子里去。
刚刚应付过了公主,那还只是一个婆母,现在亲妈又来了,那是断断不可。
便壮起胆子道:既是亲家太太来了,不是外人。
小的是新来的,就求亲家太太看看,小的坟院整治的如何,也对主人美言几句,赏给小的个好。
崔夫人又是微微一笑,道:我一年也难得见上你们公主一面,既是你整治的好,也无法给你美言。
也罢,既是你勤劳主事,我便替我孙子赏你罢了。
便回头命令小厮:赏。
小厮听了,从袖里摸出一块银子,足足有十两之重,扔给张三:接了,这是我们太太赏你的!张三接了,躬身谢了恩,待陪他们进墓园,却见崔夫人不动身,这才明白赏是赏了,崔夫人还是不去。
只好道:亲家太太不赏脸,小的也不敢勉强,只是求亲家太太不要走的过远,一时小少爷寻不着你哭泣。
小厮骂道:太太上哪里要你管!你们温家的事,我们太太能来就不错了,难不成也去给你们祖宗烧纸上香?温家还不配!太太只不过是为了看看闺女,陪陪外孙罢了!这一席话骂的张三放了心,便指着崔可谏的墓道:小姐的梓宫在那里,亲家太太自便,恕小的就不侍候了。
小厮又骂道:哪里来这么多废话,我们太太岂有不知道的?你滚去照料小少爷去吧,我们崔家到不得没有你们温家人多,缺你一个狗才怎的?崔夫人止住他道:这位执事也是一片好心,你休要仗势欺人。
这位执事,你请便,我们自去。
张三心下甚是推重这位崔夫人,觉得她好生面善,只是不知前生造下什么孽来,着女儿这么早死了,只撇下一个小外孙,孤苦伶仃的相依为命。
又想,怪不得她女儿能托生到自家,看来自己和这位崔夫人也甚是有缘呢。
不提他满腹心事陪着小少爷去了,那里,崔夫人与一群仆女小厮也往可谏墓上而来。
到得墓前,只见坟头上已压有纸钱,便道:想必是她婆婆来过了。
一个丫头道:咦?这里怎么有骨头渣子,难不曾公主在这里烧烤祭品来着?崔夫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小厮道:怎么恰似人的头骨头一般?我还闻见一股发焦味!崔夫人止住道:休要胡说。
摆上我们的祭品吧。
可谏生前不喜欢我,死后想必也是恨我的。
可怜我从她走后,再没有梦见过她。
丫鬟仆女们不觉都默然,可谏的贴身丫头如玉更是放出悲声来。
崔夫人眼圈也红了,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谏儿,我知道你恨我。
但有些话娘不能对你说,想必在泉下,你爹都告诉你了,你不会再恨娘了吧。
娘的命苦啊,可谏,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的老娘呢?如玉跪下来道:小姐,你一直把如玉当作亲姐妹,想着当初,我们何等好来,你怎么就那等苦命,等不到老夫人归天,少爷成人啊。
崔夫人听了,不禁和如玉一起大放悲声,只哭得肝肠寸断,话语难言,即使是周围未曾见过可谏的仆从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十一章 赵氏藏女话说张三陪同小少爷祭礼完毕,随同仆妇人等迤逦来寻崔夫人。
到来时,崔夫人与如玉正哭到痛时,周围人等劝个不住。
张三心想,看来贵人也不尽幸福,百姓也不尽苦难。
就说这千金公主与崔夫人,富贵逼人,貌美如花,百姓看着如同天上人,却内心苦不堪言,也没有个知冷着热之人劝慰,着实可怜。
小少爷伸出小手,认真的替崔夫人擦干眼泪,口中道:老祖宗,莫哭,乖。
崔夫人哽咽着搂住他,紧紧的贴住他的小脸,拿出手绢子擦泪,道:?儿,这是你娘,你给娘磕个头吧。
小少爷听话的跪下来,道:娘,?儿给你磕头来了,你保佑?儿长高长大,别让老祖宗再不高兴了。
礼毕,继续来找崔夫人,倚在怀里。
崔夫人道:好了,好了,越在这里越是伤心。
我们活着的人如此,她们死去的人也不好受。
走吧,走吧。
张三想起崔可谏与女儿的关系,不由仔细的看这墓场。
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
他发现,在崔可谏的墓后,有一个奇怪的草丛。
那草丛在此冬季,居然还郁郁葱葱,青翠欲滴,顶上居然还颤颤巍巍的绽放了几朵紫色的满天星。
他从小就听大人说,坟墓上出现异事,必应人间有奇事。
只是不知会应到她前生的亲人身上,还是应到后身身上。
心下惊疑不定,因此崔夫人说话一时也没有听清。
崔夫人见他神色有异,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面色不经意的一变,转瞬便恢复了平静。
小厮喝道:张三!夫人和你们少主要走了,你只管发愣做什么!张三这才回过神来,跪下道:送夫人与少主。
崔夫人看着他,一语双关道:张先生留意坟院,做好自己该做的,不要管与己无关之事。
张三一凌,这崔夫人外柔内刚,看到那从草后,居然和千金公主嘱咐相同,看来这墓地秘密不小,这草丛大有讲究。
当下点头应诺,送崔夫人等人而去。
送走崔夫人,对那草丛中事,他是好生委决不下,他心想:这墓地显有瞒人之事,听千金和崔夫人语气,还是一件有干系的事,如果处理不好,会牵涉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可怜自己一家老小七八口人呢,断断不能做个糊涂人。
若果然不好,就是这500两银子不要,也要回乡去。
他越想越是,便又往崔可谏墓上去。
远远的闻到一股香火味,却又与方才崔夫人所烧不同。
是谁趁崔夫人走后偷偷来此上香呢?他悄悄闪到几棵古松后,透过树枝间隙向里透视。
只见墓前站着一个年轻女子,正在悄声祈祷:少奶奶你有灵,荷影要做一件对不起少奶奶的事。
公主命令我抱走你后身,送到她府上,她要百般折磨你,然后激怒武敏之,为少爷报仇呢。
少奶奶,冤有头,债有主,我做下人的,没有办法,只有听主子的话,除此再无办法。
你泉下有灵,不要怪我啊。
张三吃了一惊,他已知此人是谁了。
心知她上过香后,便要到自己家里抱人,哪敢耽误,三步并作两步,沉腿捏脚的往家里奔去。
孩子正在床上大哭,赵氏坐在床边,也不管她,自己只顾抹眼泪。
张三闪进门去,拽起赵氏,道:你甭问何事,抱着孩子先出门,躲起来。
赵氏见他脸色都青了,知道事情不好,也不再多问,抱起床上孩子,像猫一样就闪了出去。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十二章 墓道机关不上一时,那个叫做荷影的婢女便在门外敲起门来。
张三故意大声问道:谁啊,么事啊?外面并不回声,继续急急的敲门。
张三装得从从容容,从屋里慢吞吞出来,打开门,见是荷影,喜欢道:原来是公主府里的姑娘到了,是来抱福儿的吧。
荷影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关上门,进屋里来。
张三跟进来:姑娘,为嘛不让吭声?荷影勉强一笑:孩子呢?张三忙着去给荷影倒茶,唠叨道:唉,我们两口子再没有想到姑娘这么快来!若知道这么快,怎么也不让她妈带她出去。
这不,福儿她妈听说孩子要去到公主府了,又是高兴又是伤心。
高兴孩子有了一个好去处,伤心快要离开她了。
就赶跑着进城去了,要给孩子添几样好东西。
我说她公主府什么没有,别没见过世面。
她不听,非要亲自给孩子买几样,说是亲娘的穷心。
我想着也是,就没有拦她,你看,这赶得不巧的!荷影一愣:孩子没在家?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张三口气变得玄气起来,关心道:姑娘,你在这里不得。
我们这里白天还不妨事,到了晚上,便有女鬼出来晃荡,吓死人了。
就说昨天晚上,整闹了一夜啊。
唉,我们两口子吓得了不得,都说明儿就不在这里干了,要回老家呢。
唉,福儿妈再料不到姑娘会这时来,不知何时能回来呢。
姑娘你一个尊贵人,怎么能在这个地方等着?荷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白青白,双手合十,不知嘴里嘀咕了一些什么。
勉强又坐了一会,便说:既是这样,我先回去,明日再来。
你可嘱咐嫂子,别再外出了。
否则,公主是不依的。
张三忙道:姑娘吩咐下来,她明日说下天来,我也不让她出去就是!荷影显是强自撑持,作别后,步子硬撅撅的去了。
张三亲见她走了,便去寻老婆。
夫妻二人心有灵气一点通,在崔可谏墓边便遇上了。
老婆看见张三,从松树丛里闪出来,轻轻叫了一声:三儿!张三的心落了地,和老婆一起看福儿。
福儿一声不吭,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爹娘。
赵氏道:多可怜的孩子,好似知道要出事似的,我抱住她,正哭着一声也不哭了,安安静静的,有个风吹草动的,就吓得往我怀里钻。
张三听着,便掉下泪来。
当下,把刚才在墓前听到的荷影的话对赵氏讲了一遍。
赵氏怒道:黑心肠的淫妇!自己不学好,勾引年轻孩子。
还害人,死了也不得超生!不提她千淫妇万淫妇的骂,张三只是不说话。
赵氏暴躁了一阵子,也安静下来,搂住孩子大哭起来。
张三道:我看那千金公主是前世与这孩子有仇,那武敏之像是对孩子有情的,不如对武敏之说了,看他有什么法子?我们抗不过公主,他须有法子的。
赵氏道:屁!他一个男人家,老婆一大堆,此时对孩子有情,过时又忘了。
再说啦,你知他肯不肯为咱这血孩子和公主抗!我看再铁铁不过老子娘去,还是和崔夫人说了,请她想个法子是正经!张三摇头道:她一个寡妇人家,又不出门,没脚蟹一般,就是十分想救又能有什么法子?不如对武敏之说。
夫妻两口争了半日,也没有委决下来。
赵氏急得又哭起来:什么好差事,我说不到洛阳来,你非要来,现在为500两银子把我女儿坑害了,要是我娃过不好,我也不与你干休,一头撞死墙上罢了!看是你那500两银子重要,还是你老婆与孩子重要!张三咂咂道:当初到洛阳去,你也同意来,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现在你怨起我来!孩子是我们心头肉,你疼我不疼怎的?说到此处,猛可想起,这坟上的那丛奇异的绿草来。
便对老婆说了,赵氏道:可是!我听说坟上长草,子孙福昌,还应着后身福祸呢。
张三便领赵氏到坟后,指与赵氏看,夫妻二人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
原来,那哪里是什么绿草,竟是一些被涂了绿色的假叶子!夫妻二人迷惑的对看了一眼,正在此时,不妨福儿伸手拽住了一个满天星,只听吱纽一声,那草竟向两边移开,露出一个大黑洞来。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十三章 采阴补阳赵氏站身不稳,抱着孩子就滚下洞去,张三大吃一惊,伸手去拉时,那洞早已合严。
赵氏掉到洞里之后,惊恐莫名,大声朝上叫着张三,但地面毫无声响。
料想叫也无用,怀中紧紧搂着孩儿,口里不住祷告:好小姐,这是你的后身,你可莫要自害自身。
墓穴之中倒并不黑暗,里边四个角落里各点着一个大火把,照的墓室之中明晃晃的。
赵氏先还闭上眼睛不敢张望,后来,慢慢睁开眼来,倒也不害怕起来。
只见这墓室宽阔无比,四壁画着形形色色的壁画,摆放着琴棋书画和各色珍奇玩意。
墓室正中停放着一具大棺木,看去十分敦实厚重,油漆也比较细致考究,散发出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木香。
在棺木周围有大约几十个陶俑人,形制与真人相仿,有拿着扫帚仿佛在打扫卫生的,有挥舞衣袖仿佛在闻乐起舞的,还有的脱光衣服竟似好像在等着临幸一般,脸上表情淫荡至极。
赵氏不觉面红耳赤,啐了一声,心想:这公主为儿子想得倒是周到的很,只是这崔小姐真要地下有知,恐怕就要骂死婆母了。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小福儿,福儿也在认真张望,看到那淫女之时,也是脸色一变,像是非常愤怒一般,拧紧了小眉毛,小脸憋得通红。
她正在自觉熟悉环境,忽然听到那淫女口中传出一声充满**的呻吟。
正在思索不得,恐怖至极之时,自己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禁不住尖声怪叫起来。
便听到一个好听的男中音笑道:哈哈,夫人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刻值千金吗?赵氏硬着脖子不敢回头,那人扳住她的肩头,慢慢的向她的耳边鬓后亲吻起来。
赵氏挣扎道:死鬼,你是谁?我是崔可谏的后身之母!那人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反而笑道:呵呵,原来是丈母来了。
我是你的女婿温若玄,自古以来就有丈母偷女婿的,何况丈母偷的是鬼女婿?福儿长大嘴哭起来。
那人从赵氏怀中接过福儿,把她放到一边,道:呵呵,谏儿,我要和你今生的妈**了,你可要看好了。
这次是真的。
他脱下自己的衣裤,眼中闪着绿莹莹的光,肚子下面的***高高翘起,摇晃着向赵氏走来。
赵氏惊得要跑开,他不知使了什么妖法,一下子把她吸了过来。
赵氏贴在他身上,感觉到他的***硬邦邦的顶住后脊梁骨。
他从后面环抱住赵氏,伸出舌头不断的向赵氏脸上舔去,一双冰冷如石的手在赵氏身上上下揉捏。
赵氏感到浑身僵硬,又羞又恼,但喉咙里仿佛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声来。
他魔魅一般道:不要怕,你和我交媾以后,就和我一样变成鬼了。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了。
他顺利的脱下了赵氏的衣裤,把她按到地上,跨了上去。
举起***向她两腿之间刺去。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要忘了,要采集住她的**,否则前功尽弃。
那正准备行淫的人恭恭敬敬道:是,爹,我已经等了三年了。
终于,这个女人送上门来了。
我会把她采干的。
他再次举起*****向赵氏的阴门插去。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十四章 墓室奇事再说张三急得在洞边团团转,他围着那丛草,认真研究,仔细琢磨,每根叶子都用手动动,每朵满天星都拽拽,可洞口并没有如刚才那般轰然打开,依然纹丝不动。
情急之中,忽然他想到崔夫人看到这从草时的奇特表情与临行前嘱咐他的话――对,去找崔夫人去。
她是崔可谏的母亲,福儿的事她不能不管。
当下,他快马加鞭赶到城里的崔府,要见崔夫人。
哪知门房根本睬也不睬他,反而笑他不知天高地厚,说道是来见我们哪一房的少爷易得,要见寡居的崔夫人那是连门也没有。
越是见不着,张三越觉得要见,便赖在门房边,与门房再三厮缠。
门房被他缠得没法,便道:你这个人好没道理,非要见我们夫人,又讲不出个道道。
我们给你通禀了,轻则挨骂,重则撵了。
怎么去给你通禀?这样吧,也是你的机缘,一会夫人就要出去,到时你拦住轿子,看她见你不见,可行?张三无法,满心烧火,揣着手候在门房,一会一往门里张望。
须臾,他忽然发现大门里边闪过去一个人影,看去甚像如玉姑娘,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放声高叫道:如玉姑娘,如玉姑娘!那门里的果然是如玉,听得门口有人尖声叫唤,便止了脚步,往门外看来。
门房急忙弯着腰俯冲过去,赔着笑脸道:惊着姑娘了,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一个乡下王八蛋,非要见夫人不可。
我撵他几次也没有撵走,姑娘勿怪。
其他门上的人一起撵张三,都道:还不快走呢,惹她恼了,抓住你撂进牢房,到时哭也来不及了。
张三反而更加高声:如玉姑娘,如玉姑娘!如玉没有理门房,走出来,见是张三,什么也没问,只说:你进来吧。
张三嗖的一下钻进院子,口中道:姑娘快带路吧,我有要命的事要来见夫人!如玉看看他,冲一个站在院子边的小厮招招手:这位先生有要事,你去叫一辆车来。
张三上了马车,心里方才踏实下来。
但因为心中有事,一句也没有和如玉搭讪。
如玉亦不多话,马车辚辚,转眼到了崔夫人院前。
张三随她进屋,崔夫人正和小少爷在玩呢,见张三神色惶惶的进来,吃了一惊。
张三麻利的打了一个躬:夫人,不及细说了。
总求夫人信我,现在贵小姐有难,只有夫人能救,求夫人立即动身跟我走。
崔夫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如玉,如玉点点头,崔夫人道:好,路上再说。
马车之上,张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曲折是非详详细细的给崔夫人讲了一遍,崔夫人越听越惊,越听越怒,一双手把个手绢子绞起来又松开,松开又绞起来。
如玉道:夫人,这张先生所说为实,他也犯不着编这样瞎话。
我今儿见公主府的荷影了,见到我她脸色煞白,转身就跑,倒是我喊住她,她一连串的说‘不是我要抱福儿的,是公主让抱的’,当时我就起了疑心,现在一联想,感情福儿是张先生的女儿,我们小姐的后身。
公主心里要为温若玄报仇,所以。
崔夫人低吼一声:没有天理了,难道她害得我们崔家还不够吗?我们娘两个辈辈都要在她手里翻不过身吗?张三见夫人愿意帮忙,心底大慰:夫人是菩萨心肠,不帮小姐还帮谁?崔夫人没有接话,如玉催促赶马车的道:快,加快,夫人有要事!半晌,崔夫人问:你在门上可说你是谁了?罢咧,夫人,我张三虽是个粗人,并不笨呢。
我哪里能说那话,要是传到公主耳里,这小女还不定能不能救成呢。
崔夫人点点头。
到了墓地,张三和崔夫人都是一纵身跳下车来,奔走如飞的往崔可谏墓上而去。
张三指着那丛碧草给崔夫人看,崔夫人不言声,用手捏起两朵满天星,往一根绿叶子上凑去,三样物事刚刚接触,便听到轰的一声,洞口又重新闪现在眼前。
崔夫人和张三、如玉三人互相搀扶着便走下墓穴。
经过墓道阶梯,渐渐走到墓室。
张三听到了老婆怪怪的呻吟,那可是夫妻二人平日行房之时,老婆才会有的叫声。
今日,她究竟在,遇见了什么?崔夫人和如玉也听到了,她们两个虽然一个是处女,一个是寡居多年,但对这种声音还是一听即知,不觉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
张三失张失智的奔过去,眼前的情景令他惊呆了。
一个男人,身体青白,正赤身**的跨在老婆身上,一上一下的做着苟且之事。
老婆闭着眼睛,随着他的抽动身体颠的像浪尖上的小船,嘴里不住的发出满意的呻吟,好似欲仙欲死一般心醉神迷。
张三闭了一下眼睛,大叫道:一对狗男女,你们以为在这坟地里就没有人知道了么?他顺手抄起一个陶俑,就向二人砸去。
那男人站起来,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笑:你是她的丈夫吗,怎么进来的?说着,便捏着****向张三走来,张三感到自己身不由己的向他贴去。
他摸着张三的头道:对,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把衣服脱下来。
很好,很好。
然后转过身去,露出你的****对,对,对。
他的声音像酒香一样在墓地里荡漾开来,张三仿佛已经沉醉在他的话语里,他听话的把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扔掉。
转过身去,露出屁股。
那男人拿着他的****贴住张三的屁股,准备。
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谏儿,谏儿!娘知道的迟了,让我儿受苦了!那男人推开张三,略略向外张望,脸色一下变得窘迫至极,他顺手操起张三的衣服,往张三腰间一系,遮掩住他的私处。
自己则飞身到赵氏身边,抱起衣服贴住墓室室壁,便像雪融进了水里,瞬间没有了一丝痕迹。
听到墓室之中呻吟声停止,崔夫人和如玉怀抱福儿,向墓室深处走来。
看到赵氏赤身**躺倒地上,双腿大张,双目紧闭,口边流出一串晶莹闪亮的口液,已是奄奄一息。
再看张三,除了腰间围着一块遮羞布以外,整个人也是如痴似呆,正茫然的看着自己和如玉。
崔夫人看了一眼如玉,没有说话。
如玉道:夫人,当年我娘就是这样死的。
再过一个时辰,恐怕这位张夫人就要成一个肉干了。
她恨恨道。
崔夫人环顾了一下墓室四壁:你们还不如死了的好,活着在这墓穴里装神弄鬼,能如死了吗?孽造的还不够吗?她悲愤的声音在墓穴里回旋,可是墓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来应声。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十五章 崔氏阴谋崔夫人回头看如玉,却发现如玉正充满仇恨的看着自己,吃了一惊。
如玉,你怎么了?崔夫人问道。
夫人,如玉想请问,你是不是认识这作恶之人?如玉咄咄逼人的反问道。
不,我不认识他们。
崔夫人无力辩解道。
哦。
如玉仿佛相信了崔夫人的说辞,没有接着追问。
夫人,我看张先生夫妇已经没救了,我们不如先上去,免得发生危险,这里我感觉怪慎人的。
如玉建议道。
崔夫人沉重的点点头,仿佛在进行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她低头看怀里的福儿,福儿正对她天真的一笑。
她的心一颤,对如玉道:如玉,你年轻,秉性弱,先上去。
我和福儿再呆上一会儿,对她父母尽礼。
如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上去了。
崔夫人一直看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墓道拐角处。
崔夫人快速站起来,来到张三身边。
张三还是神智昏迷,两眼怔怔的看着崔夫人。
崔夫人叫道:张先生,张先生。
张三痴笑道:相公好漂亮,来奸张三。
崔夫人不觉把脸飞红,啐了一口。
从袖里掏出一个锦囊,倒出来三枚银针,映着火光看了看,便动手去除张三腰间的遮羞布。
她的手刚一触及张三腰间,便觉手腕一麻――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物,正打到她的虎口之处,不由哎呦一声。
那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不要妄动,凡事要思量清楚,免贻后悔。
崔夫人惊道:你是谁?你不是崔。
?你怎么会这种,这种机关和毒功!那老者呵呵笑起来:你就不想想,连你见了这种功夫都能想起是崔门所为,若是让这厮活着出去,传出个一星半点,我们崔家还要活路不要?崔夫人厉声道:你到底是谁?呵呵,你何必问我是谁呢?我既会这种功夫,便不是外人,你只需记住,勤检门户,教育孤儿,便是崔门的大恩人,我崔门历代的祖宗在地下都会感激你不浅啊。
你到底是谁?崔夫人感到头都快炸了,她茫然无助的对那个声音喝话。
哈哈,我是谁,你堂堂崔氏大宗冢妇难道还猜不出来吗?我有一言奉告,你怀抱中的婴孩虽是可谏后身,但与我崔门已无瓜葛,你千万不要持一念之仁,坏了玄?的大事。
想我玄?,乃博陵崔氏第一房嫡系血胤,上继祖宗数百年精华,下系崔氏百代兴衰荣辱,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华夏天子,那李唐小儿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称孤道寡?那老者竟似越说越激动一般,连造反之语都说了出来,崔夫人不由惊恐至极。
那老者感到了崔夫人的紧张和惊恐,放缓了语气道:你不要怕,这件事情我们是经过周密部署的,包括铮儿和千金那个荡妇的合合分分都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现在,我们成功的让崔门的后代有了皇族的血统,底下就看铮儿怎么利用千金来完成我们的伟业了。
崔夫人倒吸了一口气:你们,你们,太可怕了。
我不要听了,我要走了。
记住我的话,你怀中的婴儿是要坏玄?的事的,不要把她抱回家去。
你亦不要想着去救张三,如若救了他,崔门一家几千口人都会毁在你的手上,赶快离开这里,回去吧。
你们不会如愿的,皇家怎么会听千金的话呢?老人家,无论你是谁,都请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进行下去了,我不要玄?将来做天子,我只要他健康快乐的成长,颐养天年,有个幸福的人生就行了。
崔夫人不愿意离开,她深知崔门的决定如若不在现场劝得回心,以后便会严格遵行计划,想退缩都没有可能。
她现在只有崔玄?一个亲人,她才不愿意他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皇位过上担惊受怕的生活。
此事上关祖宗荣辱,下关后世兴衰,岂能是你一妇人所能想?我想玄?长大就会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啊。
老者似乎对崔夫人的表现十分不满,教训道。
那么崔浩呢,为什么不让崔浩呢?那头蠢猪,不肖子孙,不配承担这样的责任,再说,他血统卑微,也不堪继承大宗。
你不要再说了,赶快离开此地,我们不会因你所说改变计划,如果你心有疑虑,赶快打消,只要你还是崔氏的媳妇,就不免与我们同舟共济,否则,受到打击的又何止是崔门。
我们死有余辜不说,玄?和你,包括你的家人又何尝在九族之外?好自思量,不要做无益之举。
赶快去吧。
在此何益?那老者开始下逐客令。
崔氏经过赵氏身前,心殊不忍。
此时,赵氏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干,脸上只剩下了一张干皮。
她蹲下身子,为赵氏遮掩上衣服,双手合十,默默念了一段往生咒,方才离去。
另外,还有一事要嘱咐你,你切不可令武敏之知晓婴孩之事,否则后患无穷。
那老者忽又急急嘱咐了一句。
崔夫人心中已不知是何滋味,那老者待自己分明如子媳一般,既严厉教训,又宛如家人般亲切。
他到底是谁呢?低头看怀抱中的福儿,于酣睡之中,带着甜蜜的梦笑,小脸红扑扑,热乎乎的,逗人爱怜。
这可是谏儿的后身呢,怎能说不要就不要呢?张三还痴痴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傻笑:好相公,来奸张三。
崔夫人恐惧的向后退着,忽的发出一声尖叫,冲出墓道。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十六章 争女之战如玉正在墓口等候,见夫人面色苍白的从墓道里冲出来,闲闲的问道:夫人,怎么没有把张先生夫妇带出来?崔夫人躲避道:他们已经去世了,我给他们念过往生咒了。
接着她看看怀抱中的孩子:苦命的孩子,这世的爹娘又没有了。
我不养你谁养你呢?如玉道:儿是娘的贴心肉,小姐上世是夫人的女儿,这辈子也是。
夫人不管谁管?崔夫人搂着福儿,不觉流下泪来。
如玉道:那边有人来了。
崔夫人急忙捏动机关,关闭墓道。
来人是两个女子,远远的看不甚清楚。
前面的一个挑着宫制纱灯,边走边对后面的道:墓前有人呢,莫不是他们两口不舍得孩儿,躲在这里?崔夫人二人已知来人是谁了,但躲避显然已是不及。
只得立等她们来到。
那两女子越走越近,眉眼也依稀可辨了。
果然不错,正是千金公主和荷影主婢二人。
千金公主看到崔夫人,也愣了一愣,显是没有料到崔夫人会在这里。
姐姐来了。
千金公主笑道,裣衽为礼。
嗯。
崔夫人点点头,自从崔浩被流放,可谏被赐死,又听说她处心积虑要害可谏后身,便不想与她周旋。
姐姐抱的谁呢?千金公主没话找话道。
崔夫人应付道:一个亲戚的孩子,看着喜欢,就抱来了。
千金公主眼神似乎要滴出笑来:姐姐喜欢孩子,就把孩子抱到坟院来玩了?她故意加重惊异的语气,打量着崔夫人的神情。
哦,是这样的。
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崔夫人夺路要走。
姐姐先别走,姐妹们好久不见,在子女坟前说说话也好。
我知道姐姐喜欢孩子,我又何尝不是?自从若玄走了以后,我的心肝都像被摘走了一样呢。
说着,她便凑过来,看孩子。
崔夫人搂过来:公主大驾,不要被孩子惊了。
咦?这孩子看起来好面熟,荷影你看看是不是?她明知故问道。
荷影也凑过来:这不是看坟的张三家的老闺女吗?崔夫人面色不定,带着如玉又要走。
荷影道:夫人这孩子你还不能抱走呢。
今儿上午,我们公主一见她就喜欢上了,已经得了他父母的同意,要把她送给我们公主呢。
我们这回来就是为了她呀。
混账!我和你们公主说话,哪有你插的嘴?崔夫人冷若冰霜训斥道。
公主瞥了一眼荷影,荷影脸色通红,恨恨的瞪了一眼崔夫人,硬着半截身子退到公主身后。
姐姐,何必和奴才一般见识,气着你倒值得大了。
千金岂敢和姐姐争孩子,一个下人的孩子,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千金岂会当真?姐姐既然喜欢,抱走就是。
只是姐姐,我有一事不明,姐姐是怎么见着这孩子的?张三那厮没有告诉姐姐我已经要走这孩子了吗?这样背主的奴才才真真可恨。
千金款款说来,把个崔夫人说得毫无脾气。
只得应付道:我上午带玄?烧纸来,一时无事,踱入张先生的小院,见着了这孩子,一见着实喜欢,便向张先生的内人讨了。
张先生当时跟着玄?祭祀去了,不曾在家,恐怕是他内人不知吧。
公主明知是假,亦装作恍然大悟道:我说张三这奴才也不该啊,原来如此。
姐姐,天色已晚,你抱着孩子走吧,在这坟院里,小孩子魂灵不全,莫要吓住了。
崔夫人单等着她这一声,带着如玉慌着去了。
二人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车内,如玉沉思道:夫人,就这样将小姐带回去,不明不白的,没有个名分,将来可怎么处?崔夫人这才醒悟到刚才千金公主说福儿一个下人的孩子的用意,不由暗骂千金公主老狐狸,用心歹毒,使自己无法做敬福儿,顶多把她当作一个受宠的下人而已,将来婚姻嫁娶都只能照此身份待遇去行。
她一定是怕自己假作福儿是亲戚家孩子,冒认贵族族籍,所以才装作无意点醒自己----我千金可是备知她的底细,你们将来假冒亦不成。
老狐狸啊老狐狸,崔夫人恨得牙直痒痒,但又无计可施。
眼看,就要到崔府了,怎么对崔府中人交代这个特殊的小姑娘的身世呢?崔夫人的头都想痛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十七章 张氏孤儿坟前的千金公主跟荷影主仆二人头也想得痛了。
临近傍晚,千金公主收到崔铮的飞鸽传书,说是张三夫妇已死,请她代为遮掩。
千金公主思来想去,除非还说见鬼而亡,再优抚他们的孤儿,此事方可行得。
便连夜坐马车赶来,心想先到可谏墓前看看,毕竟这是她后身的父母,祷告一番也好。
谁想,在这里就遇到了怀抱福儿的崔夫人呢。
千金想着想着,不觉一阵灰心。
自己处心积虑为崔铮着想,他还只是和他正室夫妻一心,什么事还是只和崔夫人商议,自己只是他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
就说此事吧,自己知道什么?只知道张三夫妇死了,要照嘱咐行事。
而崔夫人显然比自己知道的多,她不但来到现场,而且怀抱福儿,那么肯定见过张三夫妇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定然也是知道的。
自己只是一个外人而已,人家毕竟是两口子。
想到此处,她苦笑了一下。
为了和他结合,自己不惜毒杀驸马,嫁祸于人,谁知扫清道路以后,他却婉言相拒,说是崔门族规,不能停妻再娶。
这在堂堂公主看来,又算是什么障碍呢?只是一道旨意,命令崔夫人出家为女道士不就可以了嘛。
谁知,他还是不同意,说是崔门会被认为攀附皇亲,抛弃发妻,为仕林不齿的。
他奶奶的,崔门!崔门!我皇家只需一道旨意,就能令你们族无遗类!有什么好骄傲和维护的吗?千金越想越恼,转身命令荷影:我们走!但行至张三门前时,她又停下了脚步,一跺脚:还是去看看吧!推开门,听到一阵欢呼:是爹和娘回来了!便看到几个猴孩子一跃冲上来。
待到看清不是爹娘,而是上午来的那个大笑不止的奇怪的公主,不由又唬住了,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
最小的那个哇的一声哭起来:不是娘亲,娘亲,娘亲,我找娘亲!大的搂住他,有模有样的哄道:娘亲一会就回来了,小五乖,啊。
公主静静的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有些惭愧。
她强笑了一下你们爹娘被我派出去办事去了,临行前嘱咐我带走你们,来,跟这个荷影姐姐一起走吧。
孩子们并没有怀疑,跟着荷影走出来。
路上,千金公主问他们: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孩子们高兴的喊着小大!小二!小三!小四!小五!他们的兴奋情绪也感染了一直苦闷的千金公主,不禁展颜笑道:你们父亲也真有意思,他叫张三,就给你们取名小大,小二,小三。
告诉我,是不是,你们的伯伯叔叔,也是这样取名,叫做大、二、三呢?孩子们奇道:你认识我伯伯叔叔吗?千金公主故作玄虚道:我有法术,会算命,这是算出来的啊。
几个孩子无限崇敬的看着她,千金公主偷偷乐了一下。
你们伯伯叔叔都是做什么的呢?她有心问道。
种地的!我们整个村子里的都是种地的,只有族长爷爷不种地,在长安当过大官!孩子们说。
千金公主想到武敏之所杀之人,那头颅之上绾住头发的是一根玉簪子,便心下有所了然。
接着问道:你们和伯伯叔叔来往多吗?原来多。
去年发了好大灾,他们都逃走了。
俺家人口多,爹说走了还不如留下来,伯伯叔叔的地俺还能种一些,就没有走。
那叫小大的孩子说。
公主沉思着笑起来,又问道:那你们现在最亲的人是谁?姥姥!舅舅!舅母!孩子们抢着答道。
哦。
那你们以后愿意跟着舅舅舅母呢,还是愿意跟着我?公主又问道。
孩子们迟疑着,都望着小大。
小大怯生生的道:我们这么多张嘴,跟着舅舅,舅母肯定不高兴。
公主待我们这么好,我们情愿跟着公主。
千金公主大为高兴,搂住小大道:要是跟着我啊,我一定把你们调教成长安城最杰出的少年!让你们读书、骑马、穿锦衣、做高官!哦!孩子们又欢呼起来。
小大忽然叹了一口气:我爹就希望我们有那么的一天啊,要是爹听到公主这么说,又不知高兴的怎么样呢。
公主也不知道今天怎么那么敏感,眼泪一下子就汪出来。
小的看看她,伸手为她擦泪:好公主乖,不哭,小五在呢。
公主又破涕为笑:好的,我乖。
她低头看小五,忽然发现小五长的眉清目秀,可爱至极。
粉嘟嘟的小脸,丰润的嘴唇,便道:小五长大肯定是个美男子呢。
她回头对荷影说:我想让他们和张行之联宗,图个出身,你看可行不可行荷影惊道:和张行之联宗?哦,哦,这几个孩子好福气啊!公主笑道:不过,小五就不能叫小五了,你既改换了祖宗,就叫张易之吧。
小大迟疑道:要是爹回来不愿意怎么办?他说人不能忘了祖宗的。
公主道:怎么不愿意,我担保你爹必是高兴的。
你处处想着祖宗,从此叫张昌宗可好?其他的几个孩子也一时闹着要改名,公主笑着给他们各取了一个名字,小二改名张敬玄,小三改名张柬之,小四改名张勇之。
几个孩子快乐的大叫道:改新名字了!改新名字了!公主随他们欢笑之中,仿佛还有着没有释怀的忧虑。
她问荷影:离府里还有多远了?公主,不远了。
赵凯现在是在长安还是洛阳当班,你去查一下,若今天他在这里,我想今晚就把事情对他说说。
是,下车我就去问。
荷影答应道。
转眼,到了公主府前,护卫们齐刷刷跪下迎接。
公主在五个孩子的前呼后拥下进了府第,护卫们面面相觑。
荷影问道:你们去个人查一下,洛阳的赵凯现在可轮到长安了?若在,公主叫他。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一卷 重生 第十八章 暗伏杀机一个护卫答应着去了,须臾回来道:赵凯可可才到,从今天起到月底,他都在长安当班。
小的传了公主的令,他马上过去见公主。
荷影点头去了。
赵凯听说公主从坟上回来,带来五个孩子,而且脚未进门,就点名见自己,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加奔子跑到公主院前,荷影正在门前等候,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荷影在公主面前是仆,在下人面前比主子还厉害,公主轻易不使她出来迎人。
他低头进院,帘前亦无小厮婢女挑帘,竟是静悄悄除了公主和自己,再无他人。
他想起临行前,护卫们取笑的话:公主这么晚了召见你,莫不是坟上你妹夫说了你的好话,公主听说你有异能,要临幸你?!不由偷笑了一下。
公主疲惫不堪的坐在中堂,见他进来,让道:赵执事,你坐。
你一向勤谨,为公主府出力不少,本宫记在心里。
赵凯心想:果然是妹夫在公主面前说了我的好话,不然公主巴巴的叫我来,说这些干什么。
便眉开眼笑道:这都是小人该干的,若是不干了,倒是白吃公主的了。
千金点点头,沉吟了一下:今天坟上发生了一件事,因为事连贵亲,人又是你荐来的,不得不先对你支吾一声。
赵凯见公主话风一转,表情沉重,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盯着公主,心像被吊到了嗓子眼里,他就只有这一个妹子,要是因他推荐有个什么好歹,娘就不要活命了。
公主被他盯得发慌,目光有些躲闪:多承你操心,寻你妹夫来看坟院。
这几个月以来,坟院里安静了许多。
整治的也很清洁。
不但我,就是其他的温氏族人也很是满意。
我决定对他实行嘉奖,将他五个孩儿领到府内供养,你也因推荐有功,赐银2000两。
我,我妹夫怎么了?赵凯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寻常。
现在事体不明,还待日后查实。
不过,你妹夫失踪的情形与先头看坟的很是相似。
你不要慌,公主府是不会放过这件事情的。
千金公主察言观色道。
赵凯明显的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紧张的追问着不见的是我妹夫,还是我妹妹,还是两口都不见了?令妹和令妹夫都不见了。
公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便颓然靠在了楠木椅上。
赵凯怒道:是什么鸟鬼?!我不信!从来只听说人杀人,没听说鬼杀人的,况且,他一个外来的人,与鬼无怨无仇,鬼杀他做什么!初步查出,你妹夫所生的女儿是我那媳妇崔可谏的后身,不知你妹夫的死与此有关系没有。
公主眼神闪烁着说。
崔可谏!什么好荡妇!活着害人,死了也不安生!我去拆了她的坟!赵凯吼道。
放肆!公主断然喝道。
赵凯拧着头,跪在地上。
我也不相信鬼会杀人,何况令甥女若果然是崔可谏的后身,她就更不会杀令妹与令妹夫了。
公主放缓了语气。
赵凯道:那会是谁?唉,说了你也惹不起,就是我也惹不起。
只有忍气吞声罢了。
公主忽然幽幽道。
公主你说是谁。
俺们惹不起他,公主也惹不起他?他这般在温氏坟院胡作非为,分明是欺负公主一般。
公主可以忍,将来小少爷长大了可怎么为人?公主,我赵凯不是笨人,你只要告诉我是谁,叫我赵凯跟着公主走到黑,我也认。
赵凯认真道。
今天上午,我们去坟院烧纸,见到周国公武敏之了。
因他杀了令亲的族长祭坟,令亲有些不满,落到了他眼里。
我想这事除非是他方才干得,其他谁人有这个胆?敢在我这里撒野?!赵凯骂道:这个花花大少,杀人不眨眼,除了他再不会有第二人!公主,你说,我怎么办?千金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白告诉你一声,叫你心里有数。
若说去杀他报仇,我是不敢的。
他有皇后护着,太子都敢打,我一个小小的公主,动动他都动不得的!赵凯怪怪的看了公主一眼:既然如此,赵凯就不勉强了。
只是赵凯还有一事不明,我那外甥女到了何处?公主沉吟了一下,心想若是说出崔夫人,必然牵连到崔铮,不如一推三二五,么事不知。
哦,我见过她,好可爱的一个孩子,可惜与她母亲一起不见了。
赵凯双目几乎喷出火来,握紧双锤,道:公主,若是此事水落石出,公主有不方便办的事,叫我赵凯,我万死不辞。
公主赞赏的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你也不必过于悲伤。
生死有命,修短有期,这也都是他们的命里所招。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一章 谣言谁起博陵崔氏的嫡生女儿再世为人,重新回归崔府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不久就传遍了长安城。
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府台楼阁,街头巷尾,莫不议论纷纷。
崔夫人暗暗心惊,她原来是怕福儿身份不明,将来不好谈婚议嫁。
如今却是怕传到皇帝皇后耳中,牵起墓中崔氏惊天大案,引起灭门惨祸。
不禁后悔未曾听取那墓中老人意见,不该任性将福儿抱回家中,若是因自己一己之私而害了满门2000多人,自己又于心何忍?不由又悲又惊又怕。
望着怀中咿呀玩耍的福儿,不由心想:谏儿,谏儿,难道你前生命乖,今生命也不好么?真真是不祥之物,行动就要掀起血雨腥风不成?正在惶惶不定之时,听门人报说,周国公府里的杨氏老太太来了。
崔氏自从崔浩流放以后,很少与达官贵人来往,听见说杨氏来访,很是纳罕。
把孩子递给乳母抱着回避,自己就急忙起身出门迎迓,老太太已经来到门口了。
杨氏老太太手执龙头拐杖,身穿大红色黄团花棉袍,在仆人和婢女们的簇拥下颤颤巍巍的走来。
崔夫人拜下去道:一向有失拜望,反要国夫人下降,有罪有罪!又骂小厮们:国夫人下降,也不早禀一声,我早该到大门外迎接的,不然成何体统?幸亏是国夫人,若是她人,不说我们崔府没有礼数,不知道个尊卑长幼了?杨氏摆手笑道:是我不让他们禀你的,也没有什么大事,平白走来看看,惊天动地的做什么。
你一向可好?崔夫人笑道:托国夫人的福,好着呢。
杨氏道:我早想来看看你,敏之那个糊涂东西事多,我怕他又无事生非,一直没敢来。
你也知道的。
唉,进去说吧。
杨氏仿佛感慨良多,话未说完,拉过崔夫人的手,二人联袂进屋。
崔夫人亲自献上茶来,杨氏缀了一口,赞道:好茶!便回头对婢女们道:你们成天价说嘴,以为国公府就是人间天上了,不知道天外有天,楼外有楼,今天既然有福跟着我到崔府来了,就四处逛逛,看看人家崔府千年大家的气派,新兴的王侯哪一家是比得上的!崔夫人陪笑道:国夫人先朝龙胤,当朝贵戚,武氏又是皇朝功臣,崔氏怎么敢和国公府相提并论?岂不折杀我们了?杨氏笑道:不是这样说,崔氏门第王侯都不让,海内共知,崔夫人何必过谦。
你派几个不淘气的跟着他们去转转,让他们开开眼界,莫让他们身入宝山空手还!说毕,又哈哈大笑起来。
崔夫人明白了杨氏意思,便指派跟前人道:这几个就好,你们跟着国公府的人去转转,好生侍候,莫要怠慢了!丫鬟婢女们齐声答应着,一起去了。
看看屋里已经没了外人,杨夫人踱到门口,又向外看了看。
回转身,看着崔夫人一字一顿道:出,事,了。
崔夫人心里有鬼,双腿一阵发软,险些就站不稳了。
杨夫人叹了口气,骂道:千金公主这个淫妇,死了也不得超生!她今天去到宫里,亲口告诉皇后说,敏之和你串通,杀了朝廷命官,又杀了谏儿后身的爹娘,把谏儿抱到你家里偷养着!有这事没有?崔夫人听说是千金公主首告,顿觉放下心来。
沉思下来,一定是千金公主也听到了谣言,怕事发之后受到牵连,所以恶人先告状,攀扯上武敏之,使皇后淡了追查之心。
不觉暗赞千金心机细密灵巧。
杨夫人见崔氏不语,急道:你倒是说话啊,我的祖宗奶奶!有这事,我们就照有这事对付,没这事,我们就满天干净,在皇后面前撕掳开!崔夫人心随意转,道:国公爷怎么说?你对国公爷说过了吗?杨氏道:那个孽障,但凡沾着谏儿两个字,就疯疯癫癫的没个正捆,谁敢和他说!但我敢保证,你们没有这事。
前几天那个孽障还正为没有找到谏儿的后身在家里发疯打人呢。
崔夫人道:什么前身后身都是无稽之谈,谁能做得准?国公爷也恁荒唐了,公主也太可笑。
我说的可是么,国夫人?杨氏喜道:那就是没有串通杀人的事了?千金这个淫妇,我一定要当面羞辱她,叫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哼,自从她儿子死后,她就恨住了敏之,自己儿子没志气,为一个女人死了,教育出那样的种子,要是我羞也羞死了,提也不提,还怪谁来?没得说出来寒颤人!崔夫人没有接她的话,低头半日,沉吟道:不过,我这里确实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子。
国公爷也知道的,你传话叫国公爷过来,我们要在一起商议商议。
杨氏惊得半天没有合上嘴巴,昏花的老眼更加浑浊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章 再世相逢武敏之来了,神色张皇,面色苍白。
他冲到门口,站到门外。
跪下去,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崔夫人轻盈的走到如玉身边,接过她怀中熟睡着的孩子,抱到武敏之面前。
不堪回首的往事噩梦一般闪现,武敏之眼前又飞起那漫天的猩红。
揉碎桃花红满地,雪山倾倒难再扶。
谏儿,你去了吗?谏儿,你又回来了吗?谏儿,我来了。
我来的晚了。
谏儿,我来了。
武敏之伸出手想摸摸孩子的小脸,可是手抖得是那么厉害,他努力了几次,都徒劳的停在空中,始终无法触到孩子的脸颊。
崔夫人示意如玉解开孩子的衣襟,武敏之一眼望见了她胸前的那块红色的胎记。
那片红色的胎记如同盛开的菊花一般,长在孩子粉嫩的胸脯上。
宛如还在对活着的人诉说着,前世的不尽凄凉和哀怨。
武敏之的眼皮止不住的跳动着,那眸中盛不下的痛苦与爱惜,令崔夫人和如玉都不禁为之动容。
福儿醒了,她皱了一下小眉头,伸了个小懒腰,睁开惺忪的双眸。
武敏之、崔夫人、如玉一起凑过来。
福儿伸出手,冲武敏之甜甜的笑起来。
武敏之搂过她,紧紧偎在怀里,一时悲喜交集,潸然泪下。
崔夫人叹道:孽缘未了啊,她居然还记得你,以前她醒时都要哭上半天的。
武敏之兀自搂住福儿不放,仿佛不愿被人打扰一般静静的不说一句话。
崔夫人接着道:国公爷对谏儿的感情,我们都知道,因此才请国公爷过来商议。
武敏之斩钉截铁道:商议什么?谏儿我要带走。
崔夫人沉吟道:谏儿国公爷自然可以带走,只是。
崔夫人沉吟起来,仿佛有什么话不好说出来似的。
武敏之追问道:什么?你说。
崔夫人幽幽道:有一个关于谏儿的谣言正在长安城里疯狂的流传,他们传言,我和国公爷串通起来,害死了谏儿后身的父母和族长,只是为了留下谏儿在身边。
我深深的恐惧,国公爷将谏儿领走之后,给他们以口实,到时我们是百口莫辩。
武敏之头上的青筋暴起,骄傲的扬起眉毛,哈哈一笑:那就让他们找皇上皇后告状去好了。
崔夫人,此事有我武敏之一力承担,绝不让崔夫人受连累。
崔夫人,若无他事,武敏之就此告辞了!崔夫人道:我一介妇人,夫死女亡,活着已如行尸走肉,只要谏儿能过上好日子,死而无怨,还怕什么受连累!武敏之忽然很诡异的笑了,他抱着谏儿转了一个圈,两眼眯成一线,如两片冰刃一般寒光照人的盯着崔夫人。
崔夫人低头道:国公爷无故发笑,难道是小妇人说错了什么?武敏之附耳到崔夫人耳边轻声道:你怎知这孩子是谏儿后身的?这孩子又怎的到了你的手上?你怎么见到的孩子的父母?既然是传言父母已死,那父母死与不死还不一定,你怕什么?呵呵。
武敏之突然又放声笑道:不过,这些,我武敏之都不想知道!我只要我的谏儿在我身边就行了,哈哈,崔夫人,带着你的秘密放心吧,我会保护每一个照顾过谏儿的人的!;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章 国公世子武敏之边走边吩咐道:去叫荷花来。
他怀抱婴儿如同怀抱稀世奇珍,仿佛换个人手就会打破一样,头也不回的就往内堂走去。
荷花听说武敏之从外边抱回一个婴儿来,心情立刻紧张起来。
等到听清是个女婴,心情又放松了。
荷花本是一个侍婢,一次武敏之酒后性起,趁着酒兴临幸了她,谁知一次成孕,竟成功生下了国公府的长子武若青,地位一下子平地三千尺,成了国公府里除了老太太外的头号女人。
国公府里的人莫不知道国公爷是绝不会娶正妻的,皇后曾经兴师动众的为他礼聘了荥阳郑氏的女儿为妻,他断然拒绝,皇后派人押送他前去下聘,他在郑氏府邸大呼小叫,当着老丈人的面,对丫鬟仆妇们捏手摸胸,调笑虐浪,气的老丈人连夜上京陛见,请求退婚。
皇后气的抓起一柄玉如意砸他,他笑着接住交还皇后,最后也不了了之。
因此,庶长子亦是嫡长子,小小的武若青便是未来武府的掌门人,将来武府诸人都要在他手下讨生活,谁平白得罪他的母亲作甚?老太太洞明世事,在武若青两岁那年,就逐渐将家事交付与了荷花管理,免得到时生乱,重孙子作难。
让荷花气闷的是,武敏之却从未正眼瞧过儿子。
倒是皇后和太子三番五次的前来武府,点名要见武若青,并亲自为他挑选老师,非常关心他的教育和成长。
看来是被武敏之折腾怕了,唯恐这孩子长大了再和武敏之一个样,那就谁也折腾不起了。
荷花越想越气闷,但又毫无办法。
这个国公爷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他每天除了关心斗鸡走马,跳舞蹴鞠,简直什么都不在乎。
什么孝子承家,封王拜相,和睦亲族,都不在心里。
好在对女人也不怎么上心,兴来临幸泄欲而已,兴去立刻抛在脑后,这点让荷花倒也欣慰不已。
荷花唯一害怕的就是别的女人也生出一个儿子来,自己的儿子虽是长子,毕竟不是嫡子,随时有被颠覆的可能。
所以,她一听说武敏之抱回来一个婴儿,首先想到的就是武敏之在外边有了私生儿了,而且这个孩子在武敏之心里很重要,否则他不会亲自抱他回来。
及至听说,只是一个女孩儿,又放下心来,女孩子早晚是人家的人,再得宠,也不能继承国公府的爵位和家业。
因此,她思量再三,决定带着儿子武若青一起去见武敏之,提醒一下武敏之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而且是长子。
荷花带着武若青袅袅婷婷的出现在武敏之面前,她精心梳起慵懒的堕马髻,身披娇绿帛衣,腰系嫩黄长裙,胸前如雪肌肤若隐若现,看去诱人极了。
若在平时,武敏之见了,一定又要荡一会儿。
可此时武敏之对她的装扮混若不见,见她进来,张口就道:荷花,你去找两个得力的乳母,然后安排一座清幽的好房子,我有用。
荷花撒娇道:爷要乳母做什么啊,莫不是在外种下了风流债?武敏之寒下脸,没有说话。
荷花心中害怕,凑到武敏之面前,道:啧啧,爷,从哪里抱来的孩子啊,这么俊秀漂亮!武敏之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嘴角撇了撇。
破天荒的招呼武若青道:你过来,也看看,这是你的嫡母。
武若青听话的走过来,闪着长长的睫毛,专注的盯着福儿。
忽的抬起头对母亲笑道:这个妹妹我认识。
啪!武敏之扬手一掌,打得武若青嘴角渗出血来,畜生!叫娘!听到没有!他狰狞的逼视着武若青。
武若青仇恨的迎接着武敏之的目光,小小的身躯直挺着,并不屈服。
荷花吓得往后拽他,他倔强的挣脱她。
哇!福儿忽然大哭起来。
武若青丢下武敏之,跑到福儿跟前,奶声奶气的劝道:好谏儿,不哭,啊,不怕,哥哥在这里。
武敏之头一下子蒙了:你,叫她什么?武若青瞥了他一眼:谏儿,谏儿。
武敏之双手抱住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
因为,他忽然发现,这孩子的眉眼竟是那么的像温若玄。
天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乱了,乱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四章 父子成仇武敏之瞪着发红的眼睛,怒吼道:来人!把这个畜生给我绑起来,往死里打!荷花拽住他哭道:他再不好,是爷的亲生骨肉,就是做错了什么事,打得骂得,哪能说到死上呢!爷!武敏之一脚将她踢飞,亲自上来对武若青拳打脚踢,边打边骂:畜生!畜生!无情的拳脚像是从天而至,年才三岁的武若青徒劳的用手阻拦着,惊恐而痛苦的悲叫丝毫没有唤起狂悖的武敏之的父爱之心。
闻讯而来的杨氏白发凌乱的扑到已被打昏过去的武若青身上,哭道:孽障!还不快住手!你还叫人活不叫了!武敏之恨恨的盯着武若青道:哼!不知死活的奴才,我要你死的好看!杨氏搂住武若青,武若青脸色发青,已是气若游丝,看看打得如此不祥,杨氏不觉悲从中来:我何如死了,我何如死了!老天爷,为什么叫我操这样的心!她冲着武敏之骂道:他有什么不好,你下这样毒手!不是要绝了我们武家吗!我们武家宁肯无后,也不要温若玄这下流种子!要不是他前生折磨谏儿,谏儿哪里会那么年轻就香消玉损?武敏之振振有词,仿佛恨得牙齿痒痒。
说着又要过来继续打,杨氏挺着头道:要打你打我,先打死我再打死他,你就自在了!武敏之拧着头道: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我早晚收拾了他,替谏儿报仇!哼!还想在我眼皮底下和谏儿**,我不吃那一套!杨氏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愤恨的向桌上的襁褓瞅去:原来真有这事,妖女又出世了!她飞奔过去,武敏之拦住她:你要干什么?!干什么?这个妖女她害的温崔两家家破人亡,害的你神魂颠倒,我破着老婆子的命不要,也要除了她!杨氏愤恨已极,颤声道。
荷花跪下来哭道:老太太,爷心里有崔小姐,我早知道。
你就让爷养着她吧,我只求爷以后能放青儿一条生路,我们娘两个能够相依为命就知足了。
武敏之哼了一声:办不到!谏儿我要养,温若玄绝不能留!温若玄?谁是温若玄?这是武若青!你的亲生儿子!我不管什么前世今生,托生到我们家,便是我们家的人,谁动动他我就不依!杨氏动了真格的。
武敏之邪邪的笑道:荷花,你说呢?荷花一个激灵,道:爷,老太太说的对啊,若青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和温若玄还有什么关系,他和福儿好,那是小孩子的常情,他们都有多大啊。
武敏之道:那他怎么会记得谏儿?他就是温若玄阴灵不散,这辈子故意来捣乱的!奶奶,你还记得吗,那尼姑庵里的法师说的,我和谏儿今生还无缘,她的有缘人还是温若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灭了他,我看他还能和谏儿有缘没缘!荷花道:有缘没缘,也不是和谏儿了,这是福儿啊。
武敏之转回身温柔的看福儿:这是谏儿,谏儿,只要我不死,这辈子我等着娶你,温若玄,他痴心妄想!杨氏眼珠一转,笑道:这还不容易,你是青儿的爹,你要的女人青儿哪能再要,如果你把青儿打死了,再转生到别的人家,和你抢谏儿,岂不更坏?这也可能是上天感你的诚意,才把青儿赐给你当儿子,好成全你和谏儿的呀。
三言两语把武敏之劝转了心,回头看着若青道:以后让他称呼谏儿姨娘,没事时不要让我看见他。
荷花得了他这一句话,磕头如捣葱一般感谢他和老太太的大恩大德,抹着眼泪抱着若青去了。
杨氏也要跟着去,武敏之叫住道:奶奶,我想请你帮忙照料谏儿。
荷花,我已信不过她。
杨氏非常不愿武敏之娶一个看坟人的女儿做正妻,正在思量如何能不动声色的除去福儿,听武敏之如此说,心底大乐,当下答应了下来。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四章 智谋崔夫人分析的不错,千金公主确实不是传言之人,赴皇宫告密,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此时,千金公主独坐家中,越思越想越觉心惊,她情知崔夫人必定不会自起谣言,惹祸上身,那么知情人只有自己和荷影、如玉了,这几个人她也都能担保。
可是谣言是怎么起的呢?这其中大有文章啊。
她秘密派赵凯前去查探,可赵凯查了两天,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
只是知道了一些诸如张梅庄村民还不知张三夫妇搬到了哪里,族长某夜被人暗杀,头颅都不见了,族长的儿子准备进京找族长生前好友张行之帮忙查探等等之类的八卦消息。
公主沉思良久,计上心来,心想:必须如此如此,方才占得先机。
正是与其等他闹,不如己先闹。
她把张三的几个遗孤唤来,对他们道:今天,我带你们认一个爷爷去,好不好!几个孩子公主府内几天住下来,对爷爷很感兴趣。
因为公主府内的爷爷个个长相俊秀,穿着华丽,尤其是经常跟随公主的那个冯小宝爷爷,更是漂亮的如同天人啊。
他们经常偷偷的躲到一边,伸出小手指头,偷看他穿衣、涂粉、着装,甚至与人说笑。
尤其是小六张易之,简直是深深的着迷了呢。
听说公主又要带他们去见新爷爷,一个个情趣高涨,纷纷叫道:愿意!愿意!千金公主对他们的表现很是满意,点头微笑道:好啊,不过,这个爷爷很厉害的,你们要听话,否则,他就不认你们了!几个孩子兴奋而又神秘的跟随公主出发了,马车在一座古朴方正的大宅第前停下。
这座府第和公主府的截然不同,公主府翠瓦红楼,涂金饰银,巍峨壮观,金碧辉煌。
这座府第却是清一色的青砖灰瓦,在蓝蓝的天空之下,如同水洗一般素净。
公主带领他们几个步下马车,止住正要呵斥门房的前行官,亲自步上台阶,对门房道:有劳执事,前去禀报,就说千金公主前来拜访。
门房惊得半天没有说话,前行官拍了他一下,他才癔症过来,一溜烟的跑进去了。
一会功夫,府内就步出一个须发皆白,目光炯炯的老男人来。
几个孩子顿感一阵失望,这个爷爷不但不美,而且已老,穿着也很不出色,头上系着黑色?头,身着青色圆领,脚上一双黑不粗粗的皂靴,看去竟然和村里的族长爷爷相似。
唉,早知是这样的爷爷,不来也罢。
公主却似比对待那些美貌的爷爷还上心,紧走几步,抢先为礼道:千金冒昧来访,还请张大人勿怪!听公主如此说,那老男人好似颇为承受不起似的,忙跪下道:公主是金枝玉叶,张某在公主面前是臣子,公主有什么事情,派人吩咐就是了,怎么能猥自枉屈,纡尊降贵,亲自降临呢,让老臣实在承受不起啊。
千金公主知他起疑,也不回答,只道:张大人,千金想借光府里叙话,不知可否?老男人哈哈大笑:老臣昏聩,光顾着在这里说话,竟忘了请公主进府内歇息了。
哈哈,公主请!老男人前面带路,公主带着几个猴孩子身后相随。
老男人一边小心翼翼的陪着公主说话,一边不经意的从几个孩子身上闪过眼波,转眼到了老男人待客的所在清风居。
老男人躬身道:公主请。
千金公主谦让道:老大人先请!公主再三不肯先走,老男人只得道了声僭越,先举步进入。
落座之后,老男人先开口道:公主,张行之是个直人。
公主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直人,不过我今天实在没有什么大事。
若是看你是个直人,就要有事才来找你,我不如不来了。
老男人张口想说话,公主止住了他,道:要说没有一丁点的事也不全是,事情还是有一点的。
我今天带了这几个孩子来,是想让他们和张大人攀个亲戚。
不知张大人可肯给我薄面?老男人仿佛松了一口气,道:这有何难,不知攀个什么亲戚?这几个孩子也姓张,我想让他们和老大人攀个同宗。
张行之转向几个孩子:能得到公主这样的眷顾,你们福缘不小啊。
不知你们是哪里的张?老大张勇之道:我们是张梅庄的张。
张行之笑道:哈哈,那就不用联了,我们本来是同宗。
贵村族长张玉挺是我的同年,早在二十年前我们就续上了。
不知贵族长现在可好?我今年春天还见他,他说放了一坛老酒,要放在十月节里寻我吃了,可我老背晦的不知他说的是漂亮话,左等他不来,右等他也不来,哈哈,你们什么时候回乡了可替我转告他,就说老张生气了,他再不来,我就去寻他吃去!千金公主幽幽道:恐怕老大人再也寻不到他了。
张行之见千金公主欲言又止,形容伤痛,不觉奇道:怎么,公主也认识他么?他外朝官员,又不是海内名门,我岂会认得他?只是由于偶然的机缘,有过一面之交罢了。
公主怎的说我再也寻不到他了?张行之紧紧追问,果然关系非同一般。
千金公主道:老大人,你别问了。
张玉挺已是死了,死的好惨啊。
老大人就当没有认识过他就是了。
公主这么说我就不懂了。
人生在世,交朋友为的什么?怎么连朋友生死都不过问起来?张行之急得站起身来。
你知道了也无益於事,人已是死了。
杀他的人你我都惹不起,问他作甚?没的堵心。
说毕,千金公主便要起身告辞。
公主请留步,老臣斗胆请教,这杀死张玉挺的人是谁?又为什么杀他?张行之气血上涌,一时悲愤至极。
千金失言了。
老大人,千金都不敢惹,老大人。
公主不要多说,为了皇唐大业,这件事我张行之必要问个清楚!千金公主迟疑半晌,下定决心似的道:既然失言,我就对老大人实说了吧。
只是老大人此事从我口出,从你耳进,勿要连累于我。
当下,千金公主便将如何十月节里上坟,亲眼看到武敏之手提张玉挺头颅祭坟,以及武敏之与崔可谏的前后因果备细讲了一遍。
末了,又补充道:不知这厮又从何得知讯息,知道崔可谏的后身并没有死,而在我这看坟人手里,便又连夜杀了看坟人夫妇,留下了这几个可怜的小孩子。
唉,他身为皇亲国戚,却藐视国家法度,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连伤三条人命。
可气啊可气。
几个孩子首次听闻父母消息,原以为父母是奉命出差,哪曾想到却是被人残害了!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张行之气的吹胡子瞪眼,面皮之上青筋突突的冒起老高,老拳一下子砸在桌几上,茶盏都被振起老高!;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五章 皇后平波张行之当天晚上就写好了奏折,第二天一早就进宫觐见。
皇上身体欠安,皇后上朝理事。
听张行之朝堂之上振振有辞,慷慨激昂的指斥武敏之,心里一阵厌恶。
张行之,你可是太不拿我这个皇后当回事了。
如果是前头王皇后家族里出了这样事,你敢在朝堂之上撒野吗?不要自仗着是名门出身,瞧不起我们武氏小姓。
敏之做得是不对,我自会教训于他。
打也打得,杀也杀得,但岂能公然受辱?皇后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张行之却越说越激动。
后来,竟然脱掉官帽,叩头哭道:如果皇后不治周国公之罪,老臣情愿辞官回乡,不为草菅人命之臣。
说毕,嚎啕大哭!皇后徐徐道: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
天子也不过是代天行命,司为民之责。
如果爱卿所奏为实,那周国公之罪断无可绾。
但事起突然,容我细查,看是否刁民无辜起谣。
皇后句句在理,张行之再也无处下力,只得起身谢恩回班。
皇后眼波转动,叫道:陈王可在?陈王李忠慌忙出列,道:臣在。
李忠本是高宗皇帝长子,曾被王皇后收养,立为太子。
只是后来王皇后宫斗失利,他随之被废。
每天都在担心被武后杀掉,对万事都装聋作哑,不闻不问,武后也很少问及于他,今天猛可被提及,吓得打了一个寒战。
周国公身份贵重,一般朝臣查勘此事,恐怕有所顾忌,难见真情。
你是国家苗裔,贵为亲王,查勘此事最为相宜,望你不负本宫期望,务必查探出真情,还黎民百姓一个公道。
皇后娓娓说来。
李忠嘴唇嗫嚅了一下,恭顺道:儿臣遵命。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事情还未查勘,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皇后含笑垂问:张爱卿,你看这样可好?张行之气的吹胡子瞪眼,但皇后言之成理,处理又光明正大,自己明知被欺,却又偏偏无话可说。
皇后笑道:既然众卿都觉可行,那就这么着吧。
退朝。
宽大的朝袖挥舞,一班太监宫女簇拥着她进入内宫去了。
众家文武大臣一起山呼恭送皇后。
千金公主府中。
千金公主好整以暇的对着窗外的天光细细的研究着精作坊送来的珠花,对荷影道:你可曾听到杨氏老太太说我们些什么?荷影道:她说公主瞎告状,枉为小人,皇后现今已经不查了呢。
公主点点头,笑道:她不来感谢我,还要骂我?真真蠢人不可理喻。
不是我捉那个张行之公然上殿揭挑武敏之,皇后还不一定不管了呢。
荷影笑道:公主神算,不过,公主你还是要见见杨老太太,听说她对你恨得深呢。
千金公主点点头,怪怪的一笑:是要见见她了。
我听说,她们已经把那个谏儿弄到家里去了呢。
呵呵,他们倒在一起过幸福日子了,那我和玄儿就活该受他们欺负吗?;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六章 母子初逢武府的门人牛气冲天,听说来人是千金公主,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不紧不慢道:原来是千金公主到了,我这就去禀告我们老太太,请公主您稍候。
话说的倒是客气,身子挪动的却是懒洋洋的。
千金公主叫住他,微微笑道:你就说,同来的还有崔府的崔玄?。
那门人双目一亮,无人不知崔玄?在武府的特殊地位,一溜烟的跑进去了。
杨氏正在武若青床前看视伤情,边看边骂:一个崔可谏就是狐狸精转世,把个心眼迷得如同昏君在朝,妻子儿女都不要了。
那崔可谏有什么好?就是再好也是死了,再活过来的与你有什么相干?荷花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啼哭。
杨氏叹道:唉,都是你的出身不好,不然,我就奏明皇后,给你扶了正,谁敢说个不字?子以母贵,我这重孙子也堂堂正正了!门人满面喜色的跑进来,报喜鸟似的叫道:老太太,崔少爷来了!杨氏欢生额角,这么冷的天,怎么就出来了?是崔夫人带着来的?门人神秘道:不是,是千金公主带着来的。
杨氏愣了一下: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没闲工夫陪她。
说着,又踌躇了,站起来看着荷花道:也罢,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玄?的面上,叫她进来。
千金公主万分尴尬的带着玄?穿堂过户,来到荷花居住的地方。
杨氏端端正正坐在堂上,千金公主迟疑了一下,强笑道:老封君,千金今天可是不速之客。
说罢,又推玄?:去,拜见祖母。
杨氏冷笑道:是高祖母。
千金气的面色一变,转而笑道:千金是皇上的姑妈,玄?是千金的孙儿,怎的叫老封君为高祖母呢?玄?见奶奶不高兴,傲然立在千金身后,并不为礼。
杨氏看玄?,那是越看越喜。
只见玄?头带貂皮翻毛帽子,身穿土黄色绮纹锦袍,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目光如冰,态度端严,不怒自威,天生高贵,那浑然天成的王侯气魄,使他年纪虽小,却令人不敢轻慢。
不由心道:这才是我武门的嫡派子孙呢,可惜是私生之子,不能认祖归宗,不然我武门也不用要一个丫鬟所生之子承接武门之嗣了。
想到此处,对玄?越加怜爱。
走下来,扯着玄?的手道:我的儿,可冷不冷?看看你弟弟去。
千金没话找话道:早听说周国公有一个聪明爱儿,今儿才得一见,荷影,去备见面礼来。
便跟着杨氏和玄?向武若青床前走来。
武若青已经醒来,慢慢的闪开眼波,看着走过来的千金公主。
没有来由的,千金公主便觉得与这孩子有一种难言的亲近,她不禁自问道:奇怪,这个孩子怎么好似见过似的?但看面容长相,回忆起来,又实实未曾见过。
那么,他像谁呢?千金苦苦思索着。
荷花想起武敏之说的他是温若玄后身的话,惊得拦住道:公主,孩子刚刚受伤,不能与人过多话语,还请公主原谅。
崔玄?来到床前,杨氏道:快叫弟弟,这是你弟弟呢。
她一心密切武氏下一代的感情,根本没有在意荷花和千金公主的表情神态。
武若青转动眼波,没有说话,对着崔玄?点点头。
崔玄?年纪虽小,却是崔温两家三千倾地的一棵独苗,平日里丫鬟婆子捧凤凰似的捧大,早养成了拥威自重,惟我独尊的个性,见这个武若青如此拿大,不觉气恼道:我来看你来了,你能说话就说话,不能说话就不说话吧。
杨氏心下赞道:真不愧是武门的种子,有胆有性,像极了敏之那个孽障。
千金推了他一下:武公子现在受伤呢,不能多说话。
?儿不要任性,乖,啊。
武若青又看了千金公主一眼,充满了痛苦和留恋,一滴泪流了下来。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七章 人质武敏之在外面炸了一般叫道:快看,快看,不好了,不好了,福儿怎么了!杨氏骂道:娘老子死了也没见这么上心!武敏之从外面冲进来,惊慌失措的叫着杨氏:祖母!祖母!你看,福儿这是怎么了?!杨氏与千金、荷花一起来看,只见福儿嘴角流出一些白色的奶水,面部表情有些痛苦,一起笑道:漾奶了!十个孩子九个都会漾奶的,不碍事的!武敏之不信道:真的不碍事?我知道,你们都恨她,盼着她死了才好呢。
荷花幽幽道:青儿小时漾奶多少次,爷也没有当回事过。
不碍事的。
武敏之瞪着眼道:你懂什么?!你别想着,她死了你就能扶正了,我告诉你,崔可谏永远是我的正妻,她死了我一辈子不立正妻。
你们这些小娼妇,也配做我武敏之的妻子!养个女儿当老婆,周国公好主意。
千金不愠不火道。
武敏之不理她,抱着福儿就要离开。
临离开,忽然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谏儿,谁告诉你的?千金公主闲闲道:长安城里谁不知道,还用人告诉!周国公干什么事不是惊天动地!武敏之巴着眼珠子,道:哼!我告诉你,你儿子现在我手上,你要是敢对皇后乱嚼舌头,我就杀了你儿子!说完,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武若青,一股杀气森森升起。
杨氏怒道:你疯了?!谁是她儿子?那是你儿子!千金有些迟钝,她再次看向武若青,武若青也正在看她。
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会说话,当时惊动了长安城,她是知道的。
只是因为有宿怨,她没有上门道贺。
没想到。
是了,是了,这个孩子像我的玄儿!怪不得,我见到他熟悉的很!眉眼虽疏离,神情浑不变。
言谈旧态度,盈盈犹敬人。
武敏之自以为得计的笑了:呵呵,这就是你的儿子,好好看看,呵呵,他还没有忘掉前世的事,你们谈谈?只不过,要住在我这里,因为他是我儿子!哈哈!只要你不听话,我就杀了他,哈哈!那如老鸹一般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千金公主觉得头轰的一下。
杨氏用手打着头道:老天爷,你叫我死了吧,你叫我死了吧。
荷花捂住嘴,泪水如走线一般掉落下来,紧张的趴到武若青身上,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儿子一般。
武若青小脸憋得通红,皱着眉头道:我不是你们武家的人,不要哭我了。
娘,我是玄儿,我要跟你走。
千金顿感石破天惊一般,终于又听到了玄儿叫娘了。
多少回,夜半梦醒,想起爱儿,心痛如绞,泪湿红枕。
原来,儿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武敏之看着他们,又是一阵哈哈怪笑:呵呵,我也要你们尝尝亲眼看着我和谏儿结婚的滋味!都不能死啊,谁都不能早死啊,当然,如果你不老实,他指了指千金公主,阴鸷的说:我就先杀了他!杨氏抓起手中的茶杯向他砸去:你个疯子,你个疯子!;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八章 家宴陈王李忠拘谨的笑着,与豫王李旦再三谦让,不肯坐到他的上席。
太子李弘皱了皱眉头,道:我们兄弟们欢聚一堂,不是庙堂之上,只该论家人之礼,不论君臣之义,你是我们的长兄,理该坐在上席,旦儿是幼弟,你怎么同他也谦让起来,不是虚心太过了吗?李忠顺眉笑道:太子是君,雍王、周王、豫王都是皇后所生,是嫡子,我们皇家正要黎民百姓不可乱了嫡庶,岂可我们自己先就乱了?我坐到下席是应该的。
周王笑道:大哥哥,今天父皇母后都不在,你不要怕,就坐了吧。
要不太子哥哥要生气了。
当下,弟兄几人也不管李忠情不情愿,硬是推着他坐了上席。
身为太子的李弘倒自甘下座,为李忠捧觞敬酒。
李忠万般无奈,只得勉强坐了。
李贤、李显、李旦在长兄的带领下,也轮流上来为李忠献酒。
一时之间,弟兄几个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高宗皇帝面色苍白的斜倚在御塌之上,叫着:媚娘,我此时心里不好受,头痛得厉害,已是起不来身了。
皇后守着他,拉着他的手道:陛下不要胡思乱想,只是这几日天气寒冷,陛下拘在宫里,闷着了,过几日天气好了,陛下出去走走,也许就好了。
高宗点点头,虚弱的笑了:弘儿他们在做什么?我听说敏之又闯祸了,为了姑妈家的崔可谏杀了朝廷大臣,这怎么得了?听说你把这事交给忠儿处理了,很好,忠儿毕竟是我们皇家的孩子,跟我们是会一心的啊。
武后微微有点吃惊,道:我告诉过弘儿的,不要把这些烦心事告诉陛下,要让陛下好好保养,他只是不听,唉,好倔强的一个孩子。
高宗笑道:他很像当初的父皇,将来会是一个好皇帝的啊。
媚娘,朕想去看看他们在做些什么,你陪朕去走走。
武后叹了口气:陛下,刚才还说走不动呢,现在想起弘儿,又什么都忘了。
高宗道:人老了就爱孩子,当初父皇也是这样的。
唉,可惜,父皇走的太突然了。
他停下来,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无尽回忆之中,脸上现出了恐怖的神情。
武后奇道:陛下怎么了?高宗摆了摆手,忽然对武后说:朕有些虚脱,你抱抱朕。
朕这几天老是想起父皇,你以前跟着父皇,你看我近来是不是很像父皇那时啊。
平心而论,高宗近来确实很像太宗皇帝最后几年的身体光景,心虚头痛,脚步无力,仿佛中了慢性毒药似的。
但为让高宗宽心,武后强笑道:哪里啊,先帝后来都起不来身了呢,陛下想起弘儿还这么有劲呢,哪里会一样呢。
高宗仿佛心里一宽,挥舞袍袖站起来:走,去看弘儿去,听说忠儿他们都在,朕好些时候没有和孩子们团聚过了。
武后微微挑了一下眉,她知道高宗为什么想去看弘儿了,原来是因对李忠心怀有愧,想去看看他才是真的。
带上太平吗?那小丫头要知道哥哥们都在那里,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武后建议道。
好啊,带着朕的太平去,让她也见见哥哥们。
高宗越发兴高采烈。
------------------------------------------------------------------------------------------大哥,你是太宗皇帝的长孙,做这太子是最合适不过的。
我只不过是子以母贵,叨添此位而已。
有什么事情,还请大哥教我。
李弘言语殷殷,令李忠非常感动。
李旦道:哥哥们,我们人还不齐,淑节哥哥还不在,不如叫人把他也叫进来,怎么样?淑节是萧淑妃的儿子,当年很得高宗宠爱,后来淑妃失宠,被打进冷宫,淑节也紧接着就搬出宫外,十岁幼龄便开府办差了。
平日里,除了高宗、武后生日和重大典礼节令还进宫走走,其他时分,根本就不得进宫。
李弘皱了一下眉头:我们是至亲兄弟,还不如民间匹夫。
这是我做太子的不对,没有照顾好弟兄们。
旦儿,你去命令卫兵,叫他们去请淑节哥哥进宫。
李旦领命正要站起来,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山呼:万岁万万岁!皇帝在皇后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太平公主一眼望见了李忠,笑着跑上前去:忠哥哥来了!李忠像是突然被点中了穴道,从席位上弹了起来。
高宗看着这个被贬的儿子,心里说不出来的痛楚,用手虚浮着道:你们继续,继续。
武后道:忠儿原来没走,也好,你们弟兄们聚聚。
说完,撇了一眼李弘。
李弘知她不满李忠坐在上位,便笑道:母后,今天我们弟兄相聚,只叙家人之礼,他是长兄,孩儿便强他坐在上席了。
高宗大笑道:我儿仁孝,好好好。
宫中相聚,本是家宴,何必拘朝廷之礼?武后淡淡道:虽然如此,尊卑之序还是不能乱了。
贤儿他们倒也罢了,弘儿是一国储君,自己要记住身份。
高宗无奈的看看她:你呀,满脑子都是什么君臣秩序啊,朝廷规矩啦,我们自己家人相聚,松泛松泛也不行?李贤道:圣人定下君臣秩序,也是为了维护民间礼教,不可忘了长幼老少,教民为善的意思。
不是为了君臣就不要父子、兄弟、夫妻了。
武后不悦道:看来我今天来的不对,影响了你们的父子、兄弟关系了。
高宗和起了稀泥:媚娘,朕来这里是散散心的,你就随和一点,别再和孩子们斗气了。
他们不好,你以后再教育他们,今天让朕开开心可好?李忠吓得屁股上如同扎了蒺藜,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坐在原位上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九章 家宴2高宗皇帝显是高兴已极,坐在孩子们中间,谈笑风生,兴奋的脸色潮红,及至听说淑节也要来,激动的更是一迭连声的叫:快去叫,快去叫!武后的眼波冷冷的瞥向正手执拂尘的宦官张若胜,张若胜打了一个寒战,深深的低下了头。
高宗明显的不高兴了:怎么?这个大殿难道朕说了不算?张若胜,难道朕也使唤不动你了不是?李弘道:父皇身体一向欠安,这宫中之事,一直都是母后主持。
就是朝野中人,也都知道现在皇后执政,父皇垂拱而已。
高宗放下酒杯,缓缓道:以前是朕的身体不好,把朝政委托给皇后。
皇后聪慧,事事秉承朕的旨意,并不是皇后执政。
李显、李旦见哥哥对母后发难,吓得低下头,不敢吱声。
李弘道:父皇,儿臣还有话说。
这天下是高皇帝的天下,准备传给子孙后世,不是皇帝私有。
所以儿臣以为,我们应该亲近宗室,重用李氏后人。
高宗皇帝点点头,道:弘儿说的好啊。
当年汉哀帝要把天下传给宠臣董承,大臣建议说,这天下是高皇帝的天下,要传给子孙后世,不能传给董承。
弘儿能体会前贤的用心,为父我还有什么可忧虑的!以后,我和你母后出巡之时,你留守长安,大小朝政可专断处理。
武后心机一转,笑道:陛下,弘儿是该历练,只是他还太年轻,媳妇还没有娶呢,如何磨得住那些老臣?呵呵,高宗笑道:当年,我跟弘儿这么大时,忠儿都已经两岁了,父皇犹嫌得孙晚了。
如今,我已年近五旬,媚娘也老了,怎能只管把弘儿留在身边,哪有天子的冢子到二十还未有室家的?弘儿啊,你说你喜欢谁家的姑娘,父皇为你做主。
武后道:臣妾已经有了人选。
李弘打断她的话道:夫妇者,乃五伦之本,君臣、父子、夫妻、兄弟莫不从夫妇始,上承宗庙,下贻子孙。
尤其是天子之家,选择后妃尤为重要。
夏亡于?喜,商亡于妲己,周亡于褒姒,选妃不慎,大者亡国,小者乱家伤身,因此,儿臣以为这是大事,不是太子一人之事,请父皇母后慎重对待。
武后不自然道:你说你的条件是什么?李弘一字一顿道:首重门第,次推才能。
武后微恚道:别忘了你也是门第低微之人所生。
李弘没有接她的话,径向高宗奏道:士族名门,百年传袭,种姓高贵,门风清高,血统不乱皇室,家风可资母仪,求父皇明鉴!他明显的在用自己的行为提醒武后注意自己的身份,尊崇皇帝,压抑母后,武后面色一时难看之极。
太平公主忽然道:太子哥哥,你还是不要士族家的女儿了。
外祖母说,崔家的女儿是狐狸精托世呢,把敏之表哥害得杀人放火。
你不是也说崔家的女儿猪狗不如吗?怎么你又要要名门世家的女儿了?李弘笑道:平儿莫乱说。
崔可谏本也是纯洁可爱,可惜遇人不淑,先遇表叔温若玄,再遇表哥武敏之,遇到的有一个好人么?我李弘不是温若玄,也不是武敏之,你等着看,我要与我的妻子相敬相爱,为天下夫妇表率。
你信不信?高宗赞道:好!好一个相敬相爱,为天下夫妇表率!武后幽幽道:我和你父皇巴不得你这样,娶个好媳妇,过上好日子,也改改这犟脾气,知道为娘这些年的难处。
高宗止住她道:好了,好了。
弘儿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皇后,你回去就处理这件事情,务必使弘儿满意。
武后若有所思的点头领命。
楚王淑节一时也被带到,见到皇父,一个箭步冲上来,伏在高宗膝下哭起来,对武后仿佛置若罔闻一般。
高宗也很感伤,抚着他的头道:淑节,朕有多久没见到你了,你和忠儿也不进宫来看看你们的老父皇。
淑节哭道:儿臣想见父皇,梦中几次哭醒过来。
儿臣小时,父皇对儿臣何等好来!只是如今宫中变了规矩,皇子公主进宫都要盘问,不是人人都能进的了!高宗奇道:你是皇帝的儿子,进来请安也不行吗?千金公主还能随来随到呢。
淑节也不管皇后正在旁边,无所谓道:宦官宫女们眼皮子浅,自认为我是萧淑妃的儿子,淑妃与武昭仪争宠失败,被打入冷宫,没了圣眷。
我这倒霉鬼的儿子,谁待见?只好在想念父皇的时候,来到宫墙外边,跪着磕个头,算是尽到孝心了。
说着说着,眼圈一红,又哭了。
高宗也掉下泪来,过去这个孩子是自己的最爱,每天都抱在怀里的。
自从武后主持内宫,便很少见到他。
私下里也问过宦官们,楚王怎么不进宫来。
宦官们都道,楚王不孝,不进宫来。
令自己很是灰心怅惘。
不想竟是这个缘故。
不由对淑节道:是为父疏忽了,让我儿受此委屈。
忠儿想必也是这个缘故不能进宫的了。
想我李治,贵为天子,只有你们这六个儿子,还不能每天见面。
我这个天子当得有愧啊。
传朕旨意,从今而后,皇子公主进宫请安,宦官宫女不得借故阻拦。
淑节和李忠一起山呼谢恩。
李弘和李贤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太平公主问道:将来太平结婚了,也能带着驸马随时进宫来看父皇母后吗?高宗和李弘等人一起哄堂大笑,武后也不由随众人笑了一下。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章 母子生隙武后回到内宫,越思越想越是气恼。
李弘这个畜生居然忘恩负义,和外人一心排挤自己。
想当初,母子两个在宫中千难万险,不是自己用心机密,不择手段,抢占住了先机,哪有母子们的活路!王皇后和萧淑妃那两个贱人不早把娘两个给踩在脚下,剁剁活吃了!你母亲会是皇后?你会是太子?别做你娘的春梦了!她一时不由气得发昏,站在窗前移时方才平静了一些。
回头看婉儿,正低眉垂首的整理案上的文书奏牍,不由气道:不用整了,他们李家的事自有李家的人管,我们何苦为人当牛做马,吃力不讨好?!婉儿默不作声,如流水般继续整理着,并分门别类的摆放好。
武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婉儿,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你们都不听我的话了。
我真的就这么讨人嫌吗?婉儿惊得跪下来:皇后!婉儿不敢,婉儿喜欢皇后,皇后知道的。
武后虚弱的斜倚到御塌上,示意婉儿起来,道:我实在是灰心了,弘儿是我的亲生儿子,都和外人一心。
把我当成外人,恨不得把我踩在脚底下。
他不懂,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他开路!他怎么就不明白呢?太子年轻,不知道女人之间的斗争同样是政治,同样残酷无情。
我听说,婉儿迟疑起来。
武后追问道:你听说什么?不要怕,只管说出来。
有我为你做主。
婉儿摇摇头道:皇后,我有什么怕的?婉儿一个犯官的后代,没有皇后哪能有今天?婉儿只怕气着了皇后倒事大了。
而且太子只是缺少历练,书生气太重,并不是有意的,所以没有说。
今天既然皇后问了,婉儿索性就说出来。
婉儿听说,太子对皇上讲,皇后当初和王庶人争宠是乱了嫡庶之序,难为后世表率。
还劝谏皇上,要禁止后宫参政,否则吕后之乱,将重见于今日。
武后这番发怒非比寻常,只感到大脑轰的一下,面色霎那间变得青白可怖。
她咬着牙道:这个逆子,难道还非要看着母亲被押到断头台上才如意么?!婉儿叩头道:皇后息怒,若是皇后恼了,便是婉儿有罪不该说了。
太子毕竟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只是不满意皇上懦弱,皇后不遵妇德,参政当国而已。
婉儿貌似紧张的又加了两句,看到武后气的浑身发抖,眉目之间隐隐露出了一丝笑意。
二人正在闲话,李贤、李旦走了进来。
武后冷冷道:你们来做什么?我武氏妇人,可当不起你们李氏子孙的参拜。
李贤莫名其妙道:儿臣们见母亲脸色不对,不放心,过来看看。
怎么了,母亲?武后怒道:我是一个寒门小户的女子,不懂得三纲五常,只会嫉妒人,进谗言害人!实在有伤妇德,坏了你们大唐的规矩啦,你们来看我作甚,还是去找你们父皇吧。
李贤正要接话,婉儿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
他只好垂首听训。
婉儿笑道:雍王来看皇后,这也是他的孝心,皇后怎么老是发落起他来?龙生九种,种种各别,儿子岂能都是一样的?武后见李贤不言不语,十分恭敬,确与弘儿那个畜生不同,不觉就有些心软了,再听婉儿婉言相劝,便一下子明白过来似的,对李贤道:不是我生气,今日你们也都看到了,你大哥他哪里把我放在眼里?不是我当初破着命挣扎,咱们母子还有活路吗?说着便哭起来。
李贤道:母亲说的是。
哥哥今天做得不对,父皇已经教训过他了,父皇说,母亲家族是大唐功臣,不是寒门小第。
武后笑了笑:你父皇呢?他现在哪里,我要见他。
李贤道:父皇身体不好,今天又着了酒,已经回宫休息去了。
不妨李旦接道:不是的,父皇和哥哥们一起去看王皇后和萧淑妃了,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我已经长大了。
李贤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瞪了李旦一眼:小孩子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乱说,父皇哪有去看王庶人和萧贱人,他回宫休息去了。
李旦红了脸道:你骗人!你们就是怕我见了告诉母后,才把我哄出来的,以为我不知道!母后,旦儿说的都是真话,父皇就是和哥哥们一起去看王皇后和萧淑妃了!武后闲闲的笑道:你父皇好心思啊,派你们两个到这里来绊住我是不是?儿子大了,有撑腰的了,如虎添翼,本事是越来越大了。
李贤张口结舌,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李旦得意的看着他,兀自不知已经闯了祸。
武后忽然使劲对着李贤啐了一口,呸!吃里爬外的东西,我们母子迟早要葬送在你们两个猪脑筋的畜生手里!回头对李旦说:好孩子,你告诉了母后,很好,你和他们两个蠢货不一样。
来,和母后一起去看看他们,母后要检查检查你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您下载的文件由w w w.27 t x t.c o m (爱去小说)免费提供!更多小说哦!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一章 冷宫受罚李旦精神抖擞的带着武后、婉儿出发了,李贤小心翼翼的跟在后边,暗自为高宗和几个哥哥捏了把汗。
婉儿一头走一头笑道:雍王殿下倒是快点啊,太子他们说不定已经在商议如何赦免王庶人和萧贱人了呢。
李贤好似不认识她似的,怪剌剌的看了她一眼,低头默不作声的跟着走路。
李旦大声叫道:母后,你看,他们是不是在哪里?武后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登时如遭雷击一般定在当地。
萧淑妃披头散发的扑到高宗怀里,不知在哭诉些什么。
那个老好好高宗也在抹着眼泪。
淑节跪在地上,说着什么。
好一个夫妻团圆,父慈子孝的祥和之图。
李贤紧张至极,杀鸡抹脖子一般冲那边打着手势。
被武后一个耳光打了个趔趄,捂住脸站在了一边。
高宗兀自伤心不已,见武后如同神兵天降一般,不由傻了脸。
怎么不哭了?说说当初为什么废了她们,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好不好,把我废掉,把弘儿与我和她们娘两个换个个儿!武后不冷不热的说道。
媚娘,孩子们说的可怜,朕也有些不忍心,就过来看看她们,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疑心。
高宗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父皇!淑节难以置信的悲叫道。
萧淑妃凄然一笑:阿武得宠,死的自然是我。
淑节,你不要叫。
陛下也不要因我为难。
我和皇后当初瞎了眼了,现在还说什么?武后哼了一声,命令一个宦官道:这个贱人蛊惑皇上,离间两宫,拖下去打五十鞭!淑节横身上来,夺过宦官手中皮鞭:要打打我!高宗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
李弘忍无可忍,道:母亲,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淑妃已经毫无还击之力,你就不要过为己甚了!武后冷笑一声:陛下,身体不好,跟我一起回宫,淑节抗旨不尊,与贱人一起受刑!李忠吓得浑身发抖,王皇后紧紧搂住他,铁青的嘴唇蹦出几个字:我和淑妃一起受刑,你放过淑节。
武后格格的笑起来:呵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你们想得倒美!泥菩萨过河,五身顾不了六身了,还有胆斗心眼!高宗叹道:皇后并非与你斗心眼,爱子之心,人皆有之,你怎么就不能体会呢?武后瞪视他一眼道:爱子之心,人皆有之,我为何独无!我的孩子是谁害死的,我要报仇!高宗掩面离去,李弘叫道:父皇,你不能走。
武后骂道:不成器的东西,看看这些害我们的人的下场!王皇后哈哈大笑:你的儿子都不和你一心,你将来不定如我们今日不如呢!又道:忠儿,你看你不做这个太子还是对的,这是上天在让她儿子惩罚她呢,费尽心机培养了一个仇人,哈哈哈!武后怒极:给我押下去,一起打,打得肉尽骨现!;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二章 深宫定计处置完萧淑妃和王皇后之事,武后忽的感觉不安全。
本来想叫来太子共同商议,转念太子此时已经不与自己一心,叫他来无用,便命人传武敏之进宫来见。
武敏之虽然不肖,毕竟是娘家之人,断没有向着外人之理,想到此处,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武敏之竟然是抱着福儿一起来的,这让武后万万没有想到。
但此时正是用着敏之之时,她也没有和他计较。
武后把自己的担忧对武敏之讲了一遍,武敏之淡淡道:淑妃和皇后可是死了?武后道:应该是死了。
但是斩草不除根,明年还会发。
李忠和淑节还在,我这心里不安稳。
敏之笑道:姨妈有什么不安稳?不安稳的应该是太子才是,他们应是太子将来执政登基的最大障碍啊,叫来太子商议不就行了!武后怒道:那个不成材的东西,现在和别人一心去了。
我使不上他!敏之揶揄道:好有才的太子!随后,道:姨妈,说李忠和淑节造反不就行了,那杀无赦啊,皇上求情也不行。
武后眼睛一亮:怎么编造?敏之道:皇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说他们下了慢性毒药不就行了。
武后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敏之你是越来越出息了,若是不留恋女色,我一定给你大大的官当。
敏之道:我只求姨妈把我的正妻之位给空出来,留给谏儿就行了。
武后沉吟道:这个女婴是否谏儿转世还未可知,今生父母却是两个看坟人,身份哪里比得上我们周国公府?敏之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反正姨妈同意不同意,她都是我的正妻。
武后看他半天,扑哧一笑:你说,我为你表弟挑选一个好后妃,他会不会也如你一样痴情?敏之怪怪道:你准备挑选谁?武后得意道:你祖母家的侄孙女杨芊芊,这个姑娘我看很好,长的又漂亮,性格又和顺,和我们又一心,上哪里找这么合适的人呢?武敏之阴鸷的一笑:如此最好,姨妈真是好心思呢。
武后见他要走,道:以后出来,不要总抱着一个孩子,惹人笑话。
武敏之道:我但凡在家,绝不交给别人,否则她们还不吃了她。
说毕,躬身一礼:若无他事,侄儿就告退了。
转身出来,武敏之乐得心里开了花。
他望着怀里的福儿,笑道:谏儿,那个傻蛋太子要结婚了,我终于等到一个绝妙的报复他的机会了。
哈哈,哈哈,太妙了,谏儿,我真是太高兴了!武敏之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家里,满面春风的将福儿送到祖母房中:奶奶,这几天晚上就让福儿和你一起睡,不要让荷花那个贱人接近她,啊。
杨氏嘲笑道:你自己带着多好,省的我们带着你也不放心。
武敏之神秘的一笑:奶奶,我这几天晚上有事,你等着听好消息吧。
杨氏道:你能有什么好消息?只要你不闯祸就好了。
这里不提武敏之安了坏心,要报复太子。
只说武后在宫中暗自盘算,如何设计陷害淑节和李忠。
默思良久,她假托皇帝病重,叫传在京的皇子公主来见。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三章 生变武敏之乐呵呵的在院子里抛着小福儿玩耍,福儿被他逗得格格大笑。
那白生生的小脸,如花朵一般娇嫩的嘴唇,绽放出令人沉醉的笑容,敏之为之深深的着迷。
谏儿,你要不死,该有多好。
那沉痛的往事已经过去,该死的人都已经死去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可是你也迫服于皇权,在19岁的芳龄就与世长辞,留下我一个空空的躯壳,在人世间孤独的游走。
好在你芳魂不远,又托梦与我,谏儿,可是你生生死死也忘不掉我吗?上天可怜,你又重新回到了我身边,我要用我的今生来守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将你伤害。
包括皇后,包括太子,包括我的儿子,包括任何人。
荷花躲在不远处,嫉妒的看着这一幕,身后站着同样目光恶毒的小小的武若青。
杨氏不屑道:一个孩子,你那么的逗她,瞧都高兴成了什么样!看看太子,才17岁,多稳重,比你还像个大人呢。
武敏之邪笑道:哈哈,他会更稳重的,祝他声誉日隆,天佑大唐!祖孙二人正在闲谈,忽见一个家人匆匆走过来,禀道:皇后娘娘叫少爷进宫呢。
武敏之抱着福儿便要走,杨氏拦住他道:不长记性的东西,又要抱了她去招摇,上回的亏还没有吃够,万一谁舌头上长疮,在皇上皇后面前咀蛆,再给福儿招祸,你能拦住也似的?敏之一笑,觉得祖母说的有理,便把福儿交给杨氏,叮嘱道:孩子玩惯了,爱急,你老叫几个人陪她玩会儿,别憋闷住了。
另外,别让荷花那个贱人和那个死孩子来见她。
杨氏骂道:既不放心,你还带走,谁稀罕给你带着?敏之笑着走了。
杨氏看他走远,对着不远处的荷花母子一招手,荷花与武若青慌忙走来。
杨氏对着福儿道:崔可谏啊崔可谏,不是我老婆子狠心,和你作对,只是你眼看就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不得不如此啊。
武若青慌道:老奶奶,你要把谏儿怎么了?她是我今生的妻子,是命定的姻缘啊。
杨氏恨道:若你不是托生到我家,我定会杀死你给千金看。
老天真是捉弄人啊。
荷花,我不是早告诉你了吗,给这孩子吃狗血,你怎么老是忘记?我从今而后,不想再听他提什么前世今生的了。
荷花惶恐的点头答应,命人去取狗血来。
武若青紧紧的搂住福儿:不许你们怎么样她,她是我的!杨氏哄他道:不会怎么样她的,你放心啊,乖。
要是害她,你爹那混账种子还不闹翻了天啊。
老奶奶只是想给她安排一个更好的地方,以后青儿什么时候想去见都可以的,省的你爹见你想接近她就要打死你,老奶奶不想那样啊。
武若青慢慢松开了手,冷不防身后来了两个家人,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双臂,杨氏一使眼色,荷花端住一碗狗血,捏住他的脸颊,往口里倒了进去。
那边,杨氏将福儿交给了一个老妈妈,道:带走,不要回话了。
武敏之慌急慌忙来到宫门,守门的卫士却说,皇后有命,今天只见在京的皇子公主,外戚大臣一概不见。
心中迷惑不已,问卫兵又问不清楚,只好权且等在宫门外,等待皇后特旨召见。
一个时辰过去了,里面还没有传见的旨意,心中焦躁,又不好就走,便沿着宫门徘徊。
无意间,却见千金公主府里的荷影走出宫门,转到宫门外的一个树丛里,敏之猜她一定是去小解,他少年不经,一向讨厌荷影,便想借此机会恶心她一下,也悄悄的跟过去。
卫士们看见了,都微微一笑,无人作声。
荷影再不想此时背后有人,只见她钻进树丛,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一阵之后,便拍了两下手,从树丛的另一方又钻出一个婢女来。
敏之惊得合不住嘴,原来那人是谏儿的贴身婢女如玉。
敏之便觉张狂不得,偷偷猫下腰,伏在树下草丛后,听她们说些什么。
荷影低低道:你心里有数,我已经查过,御膳房那人确实是张三。
如玉仿佛很恨恨的道:果然是他。
原来真没有死,有好戏唱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四章 太子的心事李弘痛苦的坐在御花园的假山石畔,他万万没有料到母后在杖毙已无还手之力的王皇后和萧淑妃后,还要斩草除根,以谋反罪名关押李忠与淑节。
不用说,等待着他们的,定是-----自尽身死。
作为李唐的太子,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被无辜的屠杀,居然说不上一句话。
他感到自己没有尽到李唐太子的责任,无颜面对李氏族人的厚望。
他恨母亲,他恨她年纪已高,还把持朝政,专断独行,完全忽略了他这个太子的地位。
他恨母亲,他恨她身为母亲,却没有政治远见,不知培养儿子的威望,反而处处显示自己的权威。
他想,如果自己长期处于这样一位强势的母亲之下,将来又怎能调动群臣君临天下?更可恨的是,母亲这样还不满足,竟然还要亲自为自己选妃,不就是为了能够进一步控制自己吗?听说已经内定为外祖母娘家的杨谦谦,杨谦谦温良恭俭让,四德俱好,但和母亲家族瓜葛颇多,将来要想摆脱后族势力更是难上加难!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再想起武敏之,那个张狂的武氏小儿,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就敢伸手打自己,哪有一点为臣的样子?自古有受冤而死的太子,却无被臣下如此侮辱的储君!遥望中天,夜色深沉,一轮圆月高挂空中。
高宗的寝宫掩映在朦胧的月色里,远远的传来更漏之声。
想起父皇,李弘更是无可奈何,深感肩上担子之重。
他起来绕着御花园边走边叹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幽僻的所在。
那是一个被森森树木掩映着的小小的院落,四围的红墙已经被岁月的风雨剥蚀,旺盛的苔藓长到了庭院门口。
李弘从来不知宫院之中还有如此所在,以为是个废弃的地方,便信手推开已经开始散发腐木气息的木门,信步踱了进来。
院内居然有人,两个年约三十余岁的妇人正跪在大树下的香案前,口中喃喃有声的祷告着。
见到一个陌生男子突然来临,她们也很惊慌,收拾了一下香案,便要躲进屋去。
李弘局促道:我是太子李弘,以为此处是无人居住的废居,便走进来取个清净,没想到惊扰了姐姐们,请姐姐们原谅。
说罢,便转身惶惶欲走。
两个女子格格冷笑起来:原来是武昭仪的儿子!谢谢你好心,无意过来看我们死没有,告诉你的娘,萧淑妃的女儿不像她那么没有骨气,为了富贵可以不顾廉耻!李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萧淑妃的女儿?看这两个女子的年纪,应该是三十上下,那就是淑节的同胞姐姐了。
看她们的长相,眉细眼长,唇红齿白,当年的美貌依稀可辨,但发间鬓角已见银丝缕缕;看她们的穿戴,青衣布裙,荆钗罗帕,夜深风寒,却还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他李弘的姐姐,当朝天子的亲生女儿。
发自内心的手足亲情使他产生了深切的愧疚和疼痛,他没有理会她们的冷嘲热讽,眼圈红道:那就是弘儿的姐姐们了,弘儿一向不知,有失照顾,请你们原谅李弘之失。
那两个女子见李弘动情,也不觉凄然,没有说话,互视一眼,收拾了东西,便准备进屋。
李弘目送她们进屋,内心深处激荡起了万丈巨浪。
母亲实在太过分了,不行,我一定要为她们讨还公道,让李唐皇族,让朝廷大臣看看,我大唐太子的力量。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五章 男宠赵户生在行至御膳房时,太子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往父皇寝宫方向奔去。
他天性至孝,情急之中,居然忘了自身危险,脱口而出:什么人,站住!面前的那人回过头来,那是一张精美绝伦的男人的脸。
眉若修裁,目含秋水,鼻似悬胆,面如脂玉。
此时,带着十二分的多情和幽怨,向太子瞟来勾人魂魄的一瞥。
太子险些把持不住,强自稳定了一下心神,故作威严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簧夜在此?意欲何为?那人娇媚的一笑,拿出袖中的红丝罗,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的异香。
他款款向太子走来,用红丝罗轻轻掩住了嘴,切切偷笑着,柔声道:难道太子没听说过赵户生么?你是赵户生?太子惊异道。
赵户生是弟弟李贤罗致的男宠,听说娇美可爱胜过女人,弟弟已经完全被他迷住了。
他多次告诫弟弟,不可与此类人物过多纠缠,不想今日巧遇,自己也险些把持不住,可知名不虚传,男色亦可惑人。
赵户生含羞的一点头,两点淡淡的红晕,在他白生生的脸上如同两朵冉冉升起的红云。
他躲闪着眼神,仿佛不胜娇羞,低下粉颈,目光不敢和太子直视,一副听凭太子发落的样子。
李弘不知不觉对他竟生出了怜惜之情,过去拍了拍他道:卿卿真是可人。
赵户生就势倚到太子怀里:人家本来是去找皇帝,谁想在这里就遇上了太子,也是户生的缘分,太子可肯不惜雨露,临幸人家啊。
说完,又用罗帕捂住嘴笑。
李弘本来不好男风,对男色向来鄙薄之,但今天不知怎的,竟然腹下热烘烘的,只想拥他入怀,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舒缓心中的所有压抑和愤懑。
他贴上去,梦呓般边吻着赵户生的脸颊,边用手摸索着去解户生的衣服。
赵户生欲迎还拒,扭扭捏捏的承受着太子的爱抚,令李弘更觉意气勃发,腹下那根棍子腾地一下便起来了。
赵户生真白啊,浑如冰雪一般的肌肤在月光之下,强烈的刺激了李弘干渴的**,他抓住户生的腰部,腾地一下挺身而入。
赵户生来回摇晃着臀部,低低的声唤着,如女子一般婉转承欢,仿佛真能从中得到令人沉醉的快意一般。
李弘被他调弄的越加高兴,拍着他的屁股,道:卿卿真是尤物啊,怪道吾弟被你迷得婉儿都不要了。
赵户生眯着眼睛道:太子殿下手段比雍王更高,户生感觉浑身畅快,自此而后,都不想再找雍王了呢。
望太子殿下今朝一顾之后,不要忘了人家,喜新厌旧,和他人朝云暮雨去了。
太子一边气喘吁吁的做着一边道:你放心,你从今就跟着我了,不跟着别人了。
我要了你。
赵户生扭着屁股道:听说太子不日就要有太子妃了,人家还算什么啦。
李弘大声叫道:好痛快,好痛快啊!抱住赵户生一泄如注。
赵户生待太子抽出**后,回转身紧紧搂住太子,头倚在太子怀里,幽幽道:人家好想长久和太子在一起呀,只是好景不长啦。
太子什么时候要娶太子妃啊。
太子抚着他的头道:明日母后便要颁布天下啦,要我秋后迎娶太子妃啊。
可是我是太子,他们谁也管不了我的。
赵户生泫然欲涕,盈盈下拜道:感激太子盛情眷顾,户生感激不尽呢。
若是太子殿下有情,户生也必不会负了太子,这是户生贴身携带的天竺香囊,赠给太子做个表记,就如户生经常与太子贴肉一般。
言毕,将一个做工精美的香囊交给太子,亲手贴肉给他带上。
太子也觉动情,对他发誓道:承你多情,我绝不有忘。
二人又搂抱了一回,一时难分难舍,还是赵户生道:殿下,来日方长,只恐殿下出来的久了,下人寻找,反而不美,不如殿下先去了,户生在此目送殿下远去。
李弘但觉内心迷乱,梦中一般离了户生,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
待他走远,赵户生面色忽的严肃起来,闪身进假山之后,躬身对一个人道:主人,任务已经完成。
媚骨香已经交给了李弘。
他活不了多久了。
很好,张三,你干的很好,这是你的解药。
那人冷冷道。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六章 杨谦谦果然第二日一早,武后便唤李弘到寝宫。
高宗、武后满面春风,好似有什么喜事似的,欣喜的看着他―-这个大唐未来的希望,他们寄托了厚望的长子。
李弘面色苍白憔悴,但觉腰膝酸软,一个跪拜下去,便觉头晕险些倒下身去。
高宗惊了一跳,道:弘儿!你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定是那些跟你的人没有小心照料,来人!李弘暗叫一声惭愧,没想到我李弘也有今天,从来都是教育弟弟和子侄们,要谨防**大关,莫要因此伤身害国,谁想今日自己荒唐至此。
脸一红,忙道:父皇,是儿臣昨宵失眠,在御花园里走动,可能有些着凉了,他们并不知道。
武后大为不满,心道:这个畜生定是为处理淑节和李忠不满。
真是糊涂至极,就不想想,如果不当机立断,斩草除根,皇帝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大臣们趁机废立,我母子哪里还有立足之地?现在由我出面,还免去了你杀兄的不义之名,我的儿,你怎么就不明白?!高宗听李弘如此说,方才罢了,看看武后沉吟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叫道:媚娘!你对弘儿说吧。
武后回过神来,望着李弘,重新鼓起兴来,笑道:你身为一国储君,早已到了婚姻之年。
我和你父皇为你选定了杨思俭的女儿,此女无论出身门第,还是相貌器识,都是难得的后妃之选。
你看如何?李弘听罢,面色阴郁,极是不喜,当场便道:我不喜欢杨家的女儿,孩儿要自己挑选后妃。
武后挑了一下眉,当场便要发作。
高宗笑道:媚娘,弘儿说的对,这是终身大事,我们也要听听弘儿的意见。
又回过头来对李弘道:弘儿,你并未见过那杨家女儿,焉知不是佳妇?也罢,杨家本是旧亲,今日朕和你母后就陪你去杨家走走,果然不如意,再罢了不迟。
你看可好?高宗对子女的要求向来是难得拒绝,又私心偏爱李弘,听李弘对与杨家联姻似有不满之意,便一意帮衬,在妻子与儿子之间居中调停,提出折中方案,想达成儿子的最大满意。
武后、李弘各怀心思,但都知感皇帝一片好意,只得点头同意。
杨氏乃是隋朝皇室之后,与大唐李氏结亲甚多,又加上武后之母便是出自杨家,更是亲上加亲,一向都多有来往的。
筵席之上,高宗便从容说起:杨爱卿,你本是天子旧亲,门第既高,家教又好,听说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甚是出息,叫他们席前一见,也是天子驾幸卿家一回。
杨思俭早已听杨夫人透漏,高宗有意将自己的女儿杨谦谦许配与太子为妻,那是何等的荣耀。
当下,面容生光,急命人唤几个孩子前来。
李弘心思若是杨家女儿果是突出,自己见过便不好推脱,而且若是自己见过不要,此女来年婚嫁便是问题。
自己和母亲的矛盾岂不是连累了她,也是罪过。
便推说如厕闪出来,高宗见他要走,忙吩咐道:你速去速回,不得误了正事。
李弘答应一声,由杨府之人领着,便往杨氏花园中走来。
杨氏仆人紧紧跟随,唯恐服侍不周,李弘深觉不便,就借故命他回去寻物,自己一径往花园深处走去。
杨氏是做过皇帝的人,颇懂得享受生活,花园整治的如同人间仙境,舒适美丽,幽深有致,李弘一心要躲杨氏仆人,专往幽僻处走,不多时,便迷失了道路。
这下倒趁了心愿,在这园子里放心游逛起来。
渐渐走到一个朱红色的门扉旁,大门两旁种着许多耐冷的冬青与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在这冬深时节,犹然叶子苍翠厚重,枝头结着许多红色诱人的圆圆的果子。
心下想道:岁寒,乃知松柏后凋,这人倒是个知己,只不知是谁在这里居住。
便在门前徘徊,往门里张望,见里面几个丫鬟闲坐着,无精打采的好似打败的兵一般。
其中一个骂道:也不知那太子是个什么阿物,听说我们姑娘要出去,自己一径躲去了。
我们姑娘再不好,上哪里去寻更好的来?李弘心里一动,知这乃是那杨谦谦的闺房,遂闪身在一株冬树后,偷听她们说些什么。
另一个道:就是,可怜我们姑娘知道要做太子妃,倒是认认真真的把贤德皇后(长孙皇后)写的《女德》、《女训》学了一遍。
这么好的后妃太子都不要,他还想要什么样的?便听屋内一个轻柔的声音传出来:你们不要说了,这都是我的命不好。
人不知而不愠,太子不愿意,自是我德行还不够好,我扪心自问,修德齐贤还来不及,哪有因此埋怨君父的道理?便见到屋内闪出一个人来,只见她眉清目秀,不施粉黛,神采之间掩不住的端庄稳重;窄袖短襦,穿着朴素,手执一卷古书,浑如画上走下来的博学女史一般。
梦中千转百回,无数次印证的贤德皇后不就是这样的吗?李弘一时痴了,脚步不由自主的便向院中走去。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七章 香囊易主李弘情不自禁进得院来,几个丫鬟惊叫道:该死!该死!这是姑娘的闺房,岂是你进来的?杨谦谦倒没有轻薄乍狂,一双美目在太子身上顾盼流转,见他头戴二龙戏珠小金冠,身穿淡黄色滚龙袍,现出惊讶之色,沉吟道:你是。
在下李弘,乃当今太子。
不知怎的,李弘但觉内心紧张非常,脱口就亮明自己身份,仿佛不如此,便不配与谦谦说话,唯恐被她所轻似的。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一起跪下去:奴婢们有眼无珠,不识得太子,请太子赐罪。
李弘腼腆笑道:原是我莽撞了,你们何罪之有?一个伶俐些的丫头见太子与小姐站在当院,彼此不言不语,又不走不留,看似有些含情脉脉的意思,便大胆道:姑娘,既是太子到了,该当让到屋里才是,只管站在这里算什么道理?太子一笑,提起袍摆,便要进屋。
却被谦谦拦住,只见她盈盈拜下:殿下,请留步。
请恕小女子无礼,自古书有明训,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同处暗室?谦谦一介女流,名节被毁不足为惜,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若是因谦谦传出风言,叫谦谦何以自处?罪莫大焉,还请太子三思。
谦谦看似柔弱,却外柔内刚,侃侃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令李弘感佩敬重不已。
不由停住进屋的脚步,沉默半晌,方才哑声道:姑娘说的对,我们本无不可言之事,有话尽可在这里说得。
姑娘,我李弘天性直爽,从来不打诳语。
父皇母后有心以你配我,我李弘三生有幸,能得贤内助如你,姑娘,你等着我,明天就有消息来,让我们同心做个千古贤帝后。
谦谦仿佛也很激动,高耸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眼睛里亮晶晶的,竟似含有泪水一般,无语拜下去,转身进屋去了。
李弘站在院中如醉如痴,出神的凝望门户:贤女子啊,贤女子啊。
谦谦却隔着窗子道:如果太子说的是真,相处的日子还在后头。
请太子早回吧,免得皇上挂念。
李弘听得这清脆的娇音,心中受用至极,如奉朝命,当即辞别道:你等着我的信儿,我这就走了。
姑娘请善自保重。
便快步走出院来,急着去见父母,禀明自己心意,免得父母误会,婚事混生枝节。
却见到武敏之也晃晃悠悠的往这方向走来,不由奇道:敏之,你来这里何事?武敏之笑道:太子来得,我也来得,怎么这杨谦谦还没有成为太子妃呢,太子就管住不让人见了?太子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你去吧,她也未必见你。
自古男女。
武敏之嗤的一声,打断他道:太子又要教训我,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只是你还不知道,我从小与谦谦妹子一起长大,天天都见着的,比不得你啊,要和她做夫妻了,她要避嫌。
太子想想也有道理,但很不愿意武敏之进去见谦谦,便道:你也不要见他,跟着我一起去见父皇母后。
敏之看了一眼谦谦的闺房,咽了一口唾沫。
昨天他在宫外等候皇后召宣,到晚尚没有旨意,以为是皇后故意整他,旧仇新恨,俱上心头,奸污杨谦谦报复皇家的念头如明火浇油,一点三千丈高,再也按捺不下,就家也没回,连夜拜访杨氏,想就中取事,奸污了杨谦谦,喂李弘吃苍蝇,也气气那个心狠手辣的姨妈。
没有想到途中却遇到了太子,只得强压满腹恶念,暂时随从李弘前去拜见皇上皇后。
走着走着,扑的一笑道:殿下,你上手了吗?李弘不解道:什么上手了?敏之道:你不要哄我。
我武敏之是脂粉队里滚出来的,你若是没有上手,身上如何有女人香?李弘正色道:杨小姐贤德过人,怎会如你接触的那些**荡妇,动不动就对男人投怀送抱?武敏之火冒三丈,认定他又在侮辱可谏,便拧直了脖子冷笑道:杨小姐贤德过人,谁人知道,何以见得?只怕是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也迎新送旧,否则,你说说,你从她院里出来,如何身上有女人香味?李弘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面上便不禁红了一红,心知定是赵户生送的那个香囊惹的祸,他有心不交出这个香囊,但唯恐谦谦因此受了委屈,皇家尊严亦因此被人看轻,便装作不经意道:哦,你说的是这个香不是?便从身上取下香囊,递给武敏之道:这是今早蕊珠送给我,叫我辟邪的,我带在了身上。
不想就被你误会了。
武敏之嘻嘻一笑道:这么精致,我记得雍王好似也有一个的,是什么赵户生送的。
不会是太子和赵户生也有一腿吧?李弘面色微愠,但不想就这个话题和他纠缠,只是说:休要胡说,你若是喜欢,这个就送你吧。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八章 谦谦失宠高宗和武后望见太子疾步走来,面上俱是一喜。
高宗忙道:弘儿,天冷的很,你刚着了凉,不要大意。
过来吃杯酒暖暖身子。
武后却不像高宗那般儿女情长,她非常不满意李弘今天的表现,单刀直入道:方才我和你父皇已是和杨爱卿说过了,他有好女,我有佳儿,要谐两姓之好,你看怎么样?李弘欢喜的拜下身去:父皇母后之恩,如同天高地厚,儿臣感恩不尽。
武后欣喜之下,反而有些惊异,当着杨思俭又不好问他,便对高宗道:看来弘儿对谦谦是满意的很啊,我们岂可不在席前有所表示?高宗点头,对杨思俭笑道:既今而后,我们亲上加亲,便是亲家了。
你的女儿便是我的媳妇,今日我们两公婆要赠送给媳妇一个表物,请爱卿再将令爱请出一见。
武敏之懒懒站在一边,道:太子是一国储君,定亲是国家大事,应该隆重典礼,布告天下才是。
武后笑道:敏之考虑问题是越来越成熟了,这也见的是。
我们此次来见谦儿,只是表达两公婆的私意,即今日回宫之后,便要大赦天下,布告朝廷内外,正式聘谦谦为太子妃,择日再行册立典礼,以彰国体。
敏之道:臣也没有什么好的贺礼,这订婚的诏书就让臣写了吧,也沾沾太子的喜气。
说着,就命人准备笔墨纸砚,要去书写。
武后以为他是怕李弘回宫变卦,才有如此机变,便点头允奏。
杨思俭满面红光,躬身领命亲自去请女儿。
李弘立着脚往来处张望,迫切之情溢于言表。
武敏之揶揄的撞撞他,他也不以为忤。
少顷,杨谦谦到了。
居然还是方才太子见到那样,不施粉黛,不加妆饰,如同一朵凌寒开放的冬梅花,淡雅端庄,落落大方。
李弘快步走到她身边,与她并排站立,双双对父皇母后叩下头去,喜得高宗、武后合不拢嘴巴,连声道:我的儿,快些起来,别跪坏了身子。
武后此时又是高兴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又是担忧又是满含希望,她意味深长的看着谦谦,径自下了座位,亲自拉住谦谦的手,要她坐在自己身旁。
李弘此时也觉得母亲不是那么可恨了,甚至还为自己误会她为自己择妃的心意而自责不已。
看看母后也是望五的人了,一辈子惊风险浪的闯过来,紧紧护住自己姊妹,唯恐为人所伤,她又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呢?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呢?想到此处,他走上前去,为武后满斟一杯酒水,跪下道:弘儿有时不懂事,伤了母后的心,儿臣现在是后悔莫及,求母后原谅儿臣年幼无知罢,自今而后,儿臣再不会如此了。
武后的眼睛一时湿润了,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接过李弘手中的酒水,道:天下哪里有和孩子记仇的父母?弘儿,你能如此说,你母亲就是为你累死了,也是值得的。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武敏之奉上自己草好的诏书,请示道:陛下,臣已经把诏书起草好了,请陛下过目。
高宗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夸奖道:好文笔啊,敏之真不愧是风流才子啊。
武敏之道:都是陛下与皇后栽培之恩,才有敏之今日。
陛下,即今就传人发出去吧。
武后含笑看着武敏之,越发欣赏与他,点头道:也好,你这就去办这件事,办好来复命,我们今日在杨府一醉方休。
武敏之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武后此时心怀大畅,如吃醉了一般,左手抚着谦谦那白若凝脂的柔荑,右手搂着儿子的肩膀,直觉人生至此,权力富贵如浮云。
高宗见到妻子与儿子双双满意,和好如初,心中放下了老大一个疙瘩,也是高兴非常。
他想:谦谦真是吉祥,居然能解开自己费尽心力也没有解开的母子之间的疙瘩,真是一个有福的媳妇啊。
杨思俭望着武敏之的身影,对他感激入骨,回身对高宗道:陛下,周国公才思敏捷,器具非凡,皇亲当中无人可比,堪为国家栋梁啊。
不妨杨谦谦却款款道:国家用人,首在用德,次在用材。
德行不立,才学再好,也不能化育百姓,要这样的大臣何用?李弘摇头晃脑道:好一个首在用德,次在用材。
表哥可不就是德不胜才?武后听到他们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评论敏之的长短,有些不满,但也不愿破坏这刚刚建立起来的祥和气氛,只是微微一笑,道:敏之也有他的长处,现在还年轻,将来还可造就。
谦谦却郑重的离开座位,来到席前,跪下道:谦谦自不量力,愿以一愚之得,禀告陛下皇后娘娘。
武敏之国家贵戚,年少用事,弱冠立朝,贵倾天下,这对他不是好事。
历史上的外戚很难有与国家保终始的,那都是因为教育不当,没有及时约束他的行为造成的。
谦谦以为,,若能见错必究,把祸患消灭在萌芽之中,必将对周国公大有裨益。
武后点点头道:以后这天下就是你们的了,你们到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我和你父皇还能活到千年万年不成?谦谦道:谦谦还以为,太子权利太小,威望不高,与母后有关。
谦谦深知,天下无不爱子女的父母,何况皇后是一国之母去爱国之储君,定然是胜于小民百倍。
但是皇后目前朝前临政,遇事一言而决,那太子的威信何在?他年太子又将何以自处?若有小人居中挑拨离间,一旦母子生隙,岂非天家不幸?请圣皇圣后三思。
武后冷笑道:你在威胁我?放心,你们到时跺了我,我也是含笑的。
说罢,抖起衣袖,站起身来,对高宗道:走吧,省的我们两个老厌物碍人家的眼。
高宗神情复杂的望了一眼杨谦谦,没有说话,也站起身来。
李弘一下子搂住谦谦,内心掀起狂潮巨浪,自己深埋心底的话都被她说了出来,竟比自己说的还透彻恳切,真真令自己感动万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十九章 受辱的太子妃武敏之慌急慌忙处理了诏书之事,便往家中急急赶去。
杨夫人见他回来,心下自是忐忑,小心翼翼问他:这次皇后召你有什么事情呢?武敏之一哂道:没有什么事,我巴巴的等了一天,也没见着她,谁知道又想些什么。
谏儿呢?杨夫人哄他道:看你忙的,先去干你的去吧。
谏儿已经睡下了,你不要打扰了她。
武敏之神秘的一笑道:祖母,我要多带几名长随,去做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杨氏只要他不追究诏书和谏儿的事情就好,哪里还管他去做什么震惊天下的大事?笑道:快走吧,不要太过于胡闹。
武敏之一笑点头,点了二十多名带刀武士,跨上骏马,一阵风似的往杨思俭府赶来。
皇上武后已经驾离,令武敏之很是诧异。
按照常理,高宗和武后此时不应该走,应该和杨思俭举杯尽欢才是。
他心下疑惑,但又想走了更好,自己早些成事。
现在已经命令尚书台把太子定亲大赦天下之事布告天下,那自己再给李弘戴绿帽子,便是天下皆知了。
想到这里,真是乐不可支。
呵呵,大唐太子戴绿帽子,而且是由我武敏之戴上的。
谁谓母亲无子,妹妹无兄,谏儿无夫?今朝便要他们皇室好看!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带人直奔谦谦闺门,有人拦阻,便命武士打开。
早有人报知了杨思俭,杨思俭因女儿冒昧进言,得罪了武后,正吓得坐立不安,听说武敏之带人来了,面如金纸,连呼:完了,完了。
也不带领从人,披着头发便往园中赶来。
武敏之已经到了谦谦院中,武士们在门外守护。
内里婢女们惊叫道:我们姑娘要做太子妃了,你不能无礼!武敏之狞笑道:呵呵,我要的就是太子妃,不是太子妃还当不起我武敏之的恩宠呢。
说罢,大踏步往屋中去,谦谦已经听见,还希望府内来人救护,对着门外喊道:蠢丫头!还不快去叫人来,和他这疯子说什么!武敏之冷冷道:晚了。
浑如神兵天降一般,双手如老鹰捉小鸡相似,抓住杨谦谦扔到床上,就势跪上去,按住她拼命挣扎的身子。
狂笑道:我也要看看唐室的女人如何在我身下婉转承欢!谦谦欲转身抓他面目,却被武敏之一双铁爪紧紧抓住,面无表情的撕裂她的衣裳,扔到空中,谦谦那洁白丰盈的身子便出现在武敏之身下。
武敏之更是感到兴奋,口中却说:我以为你是如何与众不同,不料和我府里的那些**一样的!哈哈,大唐皇室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如今却先和我武敏之春风一度,太子将来有何面目君临天下!听到他提到太子,谦谦浑身一震,一霎时泪如泉涌,她已将自己的终生幸福全部寄托到了太子身上,不想今日却发生这样的旷古奇闻,太子妃在自己家中被浮浪子弟强奸,自己一向目下无尘,以贞洁自许,而今却令夫家蒙羞,即使太子优容不问,自己又有何面目入主东宫!不如拼将一死,也强如忍辱偷生!她越加激烈的反抗,大声怒骂着武敏之,不知羞耻,坏人名节,武敏之却不为所动,双腿紧紧夹住她白生生的身子,脱着自己的亵裤,邪笑道:我武敏之本就不在乎名誉,和你那个道貌岸然的小郎君不同啊。
一会儿你更会体会到的!哈哈,说可谏是荡妇可杀,你的媳妇不也会陪男人嘛!哈哈哈哈!;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章 谦谦自尽听到他将自己与崔可谏相提并论,谦谦更是觉得受到了莫大侮辱,她高声骂道:崔可谏是淫妇荡娃,天生喜欢勾引男人,我杨谦谦听听她的名字都嫌脏了耳朵!可是还没容她尽兴骂完,武敏之已经扔掉了自己的亵裤,她顿时感到后辈之上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越发惊叫起来。
听到女儿在院内低一声高一声的惊叫,和院内武士们的淫笑,杨思俭才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武后对杨谦谦再有不满,也不会派人来杨家做下此种事体,毕竟谦谦是太子的正妃,事关皇家威仪。
他急忙命人去传唤家丁前来保护,却被一个武士死死的按住肩头,押在门旁的大树下。
好在杨夫人得到了消息,带领一干家丁匆匆赶到,孰料门外看守杨思俭的武士一个呼哨,里边的几个武士蜂拥而出,手执皮鞭,对着杨家的家丁一阵乱扫,杨家家丁看到武氏武士,先就胆怯,哪里敢真正动手,唯恐打伤了他们,主人自没事,自己倒先做了替罪羊,因此都是假把式,空吆喝着,并不真下劲,一会儿功夫,便被武家武士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杨夫人大声哭道:我的儿,你直是这般命苦,早知这样,不如不嫁给太子也罢了。
屋内杨谦谦已是遭了武敏之的毒手,她的反抗不再激烈,只是愤恨的看着武敏之,任凭他在自己身上一上一下的轻薄。
武敏之绕是无耻,也被她看的胆寒,渐渐的便有些阳痿,那东西便滑落出来。
他也无心再进行,提起裤子,扔下躺在满床血迹里的杨谦谦,道:去吧,去告诉你那宝贝太子,告诉他你已经像崔可谏那样被我武敏之侮辱了,看是怪我武敏之存心歹毒,还是怪你杨谦谦人尽可夫。
说罢,嘿嘿一笑,揪了杨谦谦的脸一下,转身扬长而去。
杨谦谦忽的阴毒的说: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她。
你们造下这么大的孽,生生世世都不会如愿以偿。
武敏之狠狠的看着她,阴笑道:哈哈,我告诉你,崔可谏现在就在我府里,我要亲手抚养她长大,然后娶她为妻,谁都不能阻拦,无论是人还是鬼。
在一群武士的簇拥下,武敏之身跨高头大马,如同来时一样耀武扬威而去。
杨思俭和杨夫人发疯一般冲上去,捶打怒骂,但都无济于事,武士们根本不容他们近的武敏之的身。
眼见已是拦不住武敏之,夫人叫了一声:老爷,进去看看谦谦吧。
老两口互相搀扶,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来到院中。
杨思俭停在室外,夫人进到室内,听到谦谦哇的一声哭出来,夫人道:我的儿,这是你的命,你就认了吧。
我想,太子会明辨是非的。
谦谦摇摇头道:娘,女儿不孝,让母亲受惊了。
你就权当没有生过我吧。
你不要想不开,你想当初崔氏那么高的门第,崔可谏也犯下了**之罪,不是也活过来了吗?这种事,从古自今都有,而且今天这事又不怪你,你不要往绝路上想。
杨夫人听女儿竟有自尽的意思,不由又惊又怕。
门外杨思俭听到,泪水如走线一般掉落下来。
他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年,一字一顿道:夫人,你就不要再劝她了。
她有她的想法,就让她照她想得去做吧。
杨夫人想想丈夫的意思,顿时明白了眼前只有这一条路了。
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这么被人糟蹋了不说,还要立即踏上黄泉路,如何忍受得了?谦谦强忍住痛苦道:请转告太子,今生已已矣,愿结来生缘。
请他不要以谦谦为意,要以国家大事为重,而今外戚公然欺凌后妃,历朝历代都所罕见,令人胆寒,如果不加防范,大者社稷危亡,小者太子地位难保。
请他务必小心谨慎。
说毕,跪下对母亲叩头道:母亲,谦谦不孝,不能侍奉父母终年了,请父母节哀早回,谦谦要走了。
杨夫人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杨思俭在门外亦是大放悲声,谦谦隔帘对父亲道:父亲明日不要在朝堂说及此事,谦谦虽是杨家之女,却是天子之媳,太子之妻,勿要损坏了皇家体面。
女儿的仇,女儿自然报得。
我若死后,定然化为厉鬼,找那武敏之和崔可谏讨命。
言毕,进得内室,让丫鬟们侍奉自己香汤沐浴,然后穿戴整齐,仔细的化过了妆,戴上首饰,一根白绫垂到那雕梁画栋之上,延颈就套,一霎时间,便香消玉损,一缕香魂飘飘渺渺,向那太虚而去。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一章 敏之得病武敏之快马加鞭,满心快畅,一门心思想把杨谦谦之事尽快告诉福儿,安慰崔可谏的在天之灵。
其时已是黄昏,夜气渐渐上来,武敏之忽然感到眼前一阵恍惚,便觉头目森然,杨谦谦出现在马前,他正要嘲笑于她,却又见她惨然一笑,双目圆睁,口中伸出舌头,做出吊死鬼的样子来,吓了一跳,饶是他荒唐不经,胆大包天,此时也打了一个冷战,险些坠下马来。
众武士急忙托住他,其中一个叫道:国公爷,你怎么好似病了一般?面目这般不对,惨白惨白的。
另一个笑道:哪里是病了,是刚才被杨姑娘掏空了。
你们没闻见,爷身上现在还有女人香呢。
武敏之惊魂甫定,哪有心思和他们开玩笑,只是问道:你们刚才见到什么了?武士们笑道:见到杨姑娘了,见到她光着身子,滑溜溜的往爷爷怀里钻。
武敏之心里有鬼的人,也不接话,闷着头往前赶路。
到得府中,众人接着,众星捧月一般服侍着往后院去见祖母,那杨氏正在又惊又怕的等他回来。
敏之进来就问道:祖母,福儿呢?杨氏看他脸色发青,瞅了半日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对,好似虚脱了一般。
武敏之勉强一笑道:奶奶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能有什么事?福儿呢,我有话对她说。
杨氏沉吟了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想了想,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一个小孩子,还不满周岁,能听懂你说话怎的,慌急慌忙的就来和她说话,你呀,什么时候能有个正捆儿!武敏之不答话,笑着挑起帘子往里间走去。
不妨头一沉,双眼一黑,脚下一滑,竟一头栽倒在地上。
杨氏唬了一跳,急忙派人扶着他躺到床上,又叫去传太医院的医生来。
武敏之虚弱的摆了一下手,自失的笑笑:我今天是怎么了,闹这样的笑话,不妨事的,躺一会就好了。
奶奶,福儿呢?杨氏愁眉苦脸道:先治好你的病再说,福儿在家里能有什么事情,你要不放心奶奶,还放心谁?武敏之点点头:不是这么说,我是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说着不觉悲从中来,心里一阵凄凉,好似自己再也不会起来似的,两行泪水便顺着脸颊淌下来。
杨氏一时又惊又痛:好孩子,你别哭,哭的我心里难受。
人生世上,谁会没病没灾,哪能轻易就走了?一边安抚他,给他掖好被褥,一边闪出身来,命人去叫跟他出去的武士头。
那武士头见是老太太叫,心里害怕,本来今天出去,想得个彩头,混两个赏钱花花,没想到主子回来就得了病,赏钱没准了不说,能得个轻罚就不错了。
杨氏唬住脸问他:说,今天跟着去哪里了?那武士头道:没,哪里也没去。
你不说,叫其他人来。
杨氏狠狠道。
他供出来,我打死你。
武士头跪下道:老太太,不是我不说,是我怕爷知道了责罚小的。
今个爷带我们去了杨思俭杨大人府,爷看上了杨大人的,小姐。
说着说着,那武士便低下头去。
什么?杨氏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都干了些什么!面对杨氏的逼问,武士头很是诧异,因为往日武敏之荒唐起来,宫女都敢弄进府来,原来也和一流高门崔家的小姐胡来过,这区区杨思俭的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真是弄不懂这老太婆在想什么。
他装作害怕的叩头道:他强奸了杨家的小姐,老太太您别着急,既是少爷喜欢她,替少爷定了她不就行了,哪里。
杨氏下狠劲打了武士头一个耳光,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顶嘴,都是你们教坏了他,等着我勒死了他,再勒死你,反正我们也都活不成了。
正在愁得无法可想,门外一个清悦的声音传进来:阿米托佛,老施主此时可得闲么?;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二章 天机不可泄露杨氏心里一动,急忙迎出门去,见那老尼正微微笑着站在门口。
杨氏恭敬的回礼道:老佛,我正要去请你,弟子心里真的有了难事。
老尼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此时还不妨事。
老施主何必枉自惊慌?这老尼极是有法力的,当今皇上也敬她为活佛,因为了武后的关系,杨氏才求了来住在周国公府内的佛堂。
平日里深居浅出,根本不见外人。
就是杨氏也只能在她觉得有缘时才得以入见,平日里相见一面难如登天。
难得她今天主动出尘前来,莫非她也料到了国公府里将要出现惊涛骇浪?二人一前一后进得屋来,老尼看了一眼双目紧闭,已是面如金纸的武敏之,手持佛珠,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便道:公子身上有妖气。
杨氏反问道:妖气?我们武氏积德之家,又有老佛这样的大师助力,哪里的妖精敢这么大胆,往这里闯?老尼笑道:这是个女妖,公子命中所招。
恕老尼直言,公子今天犯下了一件惊天的桃花案。
杨氏听她说着,就屈膝跪了下来,拉住老尼的手道:老佛救他,我只有这一个孙子。
老尼摇头道:不打紧,这次在阳间只是虚惊一场,自有贵人救助,逢凶化吉。
只是在阴间多了一个死敌,恐怕来日公子便要吃亏到这上面啊。
杨氏吃惊道:阴间?是哪个野鬼如此胆大,我去求道长来画符捉他,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老尼哈哈一笑:阿米托佛。
杨氏不好意思起来,解释道:我是痛孙心切,以前何尝不是慈悲心肠?求老佛救他。
老尼走近武敏之道:我正是为此而来。
只是有一事不明,公子虽然闯了大祸,但是对身体无碍。
今次看来,好似还另有妖气啊。
她静坐半晌,忽然睁开眼来,径自敏之怀中取出一个香囊来,拿到眼前凝神细看,不觉脸上现出痛恶至极的神色。
杨氏与她相处以来,都是见她意定神闲,仿佛一切洞然于胸一般,遇事从不惊不怒,给了自己很多安定的感觉。
如今见她如此激动,心下更是着慌。
但已不敢再问,只是垂下头,嘴唇剧烈的颤抖着。
老尼平静了好久,方才道:西山老妖现世了。
居然如此伤天害理!杨氏此时方才插口道:这是什么东西?可和敏之的命运有关吗?老尼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正是此物害了公子!杨氏哭道:既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藏在胸里干什么!说着,便要拿走烧了。
老尼用手躲过,道:你不知道这个东西,这叫媚骨香,是经男子与九九八十一个女子和男子交媾采取精元炼化而成,佩戴人只要行男女之事,便会逐渐丧失元气,精魂收至西山老妖那里,再去炼制新的媚骨香。
杨氏骂道:这么伤天害理的东西,怎么容他留在世上,是什么西山老妖,应该千刀万剐才是!老尼面现疑惑之色,道:只是,这个东西怎么会到了公子这里?我观此物,还未练成,尚需太子和皇帝两人的真阳方能毕功。
不当在公子这里啊。
杨氏奇道:他弄这样东西做什么?老尼道:天意茫茫不可测,到了公子这里也许也是天意。
老夫人如若固执的拿走烧掉,恐怕将来为祸公子更大。
也罢,公子与我是有缘之人,待我为公子念持一番,保管他醒来罢了。
老夫人不必担忧。
杨氏听她讲敏之此时不但无性命之忧,而且连谦谦的罪过都可免去,心中担忧去了一大半。
一个新的愁虑又涌上心头。
只是这孩子生来真诚,他有一个心结难能解开,大师也是知道的。
当下,便把自己骗他进宫,抛弃崔可谏之事讲了一遍。
老尼笑道:事关天机,不可泄露。
不要说崔可谏重生世上是天意,就是老夫人抛弃她也是天意呢。
只是公子不是凡人,不然这香囊也不会到了他身上。
西山老妖枉费心机啊。
呵呵。
她自顾说完,回身安慰杨氏道:你不过是怕他醒来怨你,不妨的,待我点化他一番,只是点化的效果如何,就看尊府的积德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三章 梦中点化武敏之心里一阵迷糊,但觉身子虚浮了一般,飘飘荡荡,转眼来到一个陌生的楼阁前,只见那楼阁之上挂着一个好气派的金字黑匾,上写着醉香楼三个大字,里面依稀传出噪杂的丝竹琵琶与虐浪之声。
楼下站着几个脂粉极浓的妇女,在那里对经过的男人扭腰晃胯的抛着勾人的媚眼。
倒好似一个妓院一般。
敏之身不由己的便挤身进去,奇怪的是,那些妓女们也不来招揽,倒似没有看见他似的。
他信步走到二楼一个房间门前,听到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哭声,便用舌头舔破窗纸向里窥视。
只见里面有两个少年男女,那男子约莫十五六岁,相貌清秀,衣着华贵,那女子倚在男子怀中,看不出长相,只听她哭道:你又来做什么,就当从未见过我罢了。
那男子叹了口气,道:我不说吧,你又要我说。
我说了吧,你又发愁,你但凡放心,我武若青宁肯不做这个王爷,也要娶你为正妻。
敏之不由一振:怎么此人也叫武若青,好似自己那个孽障一般?那怀中女子抬起头来,敏之见她眉目疏朗,丰神秀逸,不禁暗赞一声。
武若青用手捧住她的脸,眼中的情仿佛都能滴下来,听他喃喃道:你放心,我就是为你死了,也是情愿的。
心中笑道:痴心孩子,若是我那孽障也是这样,可不笑死人了。
那武若青又问道:那妈妈可曾难为你,我已经嘱咐过她了,不令你去接客,要她好好供养你在这楼上。
等我设了法子,先把你认给崔家做义女,然后我再迎娶你,否则,大帝定然是不许我娶你的。
那女子微微蹙起双眉,道:唉,我出身低微,人家崔家如何肯要我这样的女子?你不知道,那崔家眼下是崔玄?说了作数,那崔玄?明面上是我表哥,实际上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破罢了。
他在他们家老太太面前是说一不二,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我求他去说,没有不成的事。
武若青徐徐道来。
门外的武敏之却越听越糊涂,崔玄??不是谏儿的儿子吗?怎么已经长大成人了?武若青,那屋里的武若青一定是我儿子了,他奶奶的,居然跑到这里来**了?不对,不对,武若青若是我儿子,不该是延平郡王啊,我记得我儿子才三岁啊,我到底是谁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在门外想得头都炸了,却见屋内的人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一层一层,那女子褪去身上的杏红纱衣,露出雪藕一样的双臂,紧接着又脱去红色的兜肚-----武敏之没有往她诱人的**上看去,却被她**之下的一个红色的状如菊花的一个胎记吸引住了。
这是谏儿!难道我这一晕就晕了这么久?谏儿和青儿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不行,谏儿是我的,武若青这个混账东西不能碰谏儿的!他急得在门外怒喝,屋内人却浑如不觉似的,他眼睁睁的看着武若青将谏儿放到床上,要趴上去,再也忍不住,冲身就进了屋子。
好奇怪,门都没有开,自己竟从门缝里进去了!他叉腰站在床前,大声骂道:畜生,还不快下来,他是我的!武若青当他不存在似的,继续动作着。
武敏之气的头昏,捏起拳头朝武若青头上砸去。
拳头软绵绵的好似空气一样落在武若青头上,武若青一些感觉也没有似的,紧紧的和谏儿缠在了一起。
一个清脆的格格笑声传了过来:陛下,何必生气,他们已是不认得你了,你还这么认真干什么!快随我来!武敏之睁目一看,却是杨谦谦,怒道:你想当皇后想疯了,我不是你那宝贝太子,也不会当皇上的,你快走吧。
杨谦谦千娇百媚的笑道:我还没有报仇,怎么会走呢?陛下!她飘过来,伸出冰凉的手放在武敏之脖子上,武敏之被她凉手一激,大声骂道:滚开,不要耽误了我的正事,谏儿,谏儿,你不要和武若青那个畜生胡来啊!双目一睁,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四章 御状醒来已是夜半时分,残灯如豆,眼前只有老祖母和老尼二人在关切的看着自己。
武敏之但感汗湿重衣,恍如隔世。
老尼笑道:施主可是醒来了?武敏之急向祖母道:谏儿在家吗?老尼道:施主还未醒来。
谁是谏儿?谁是敏之?谁是若青?谁是谦谦?谏儿已是福儿,若玄已是若青,你又将是谁,何必太痴!武敏之懵懵懂懂,感觉这老尼与自己刚才此梦大有关系,便抓住老尼的手道:你不知道----老尼笑道:我都知道,眼下,施主就有一个本等大事要处理,却不是那崔可谏,崔可谏早已是死了,如今又被天意召走,你和祖母都无法可想的了。
你看,那皇宫不是来人了吗?正在说着,果然见宫内总监张若胜手执拂尘站在灯前,呆着脸宣道:着周国公迅即进宫。
钦此。
杨氏虽经老尼点拨,说是无碍,但终究放不下心来,拽住张若胜,低下气来问他:深夜有劳公公前来,不知是为了何事?张若胜如避蛇蝎摇头道:小的不知,小的只是来传旨意,皇上皇后命令小的秘密招进周国公,其他的事情小的一概不知。
武敏之笑道:也好,既是谏儿今生已无缘分,我死我活又有何妨?我去也。
便起身整理衣服,跟随张若胜去了。
杨氏也要跟去,被张若胜客气而坚决的止住了:老夫人请留步,夜深路滑,多有不便,请老夫人早些安歇吧。
平日里杨氏在宫中依仗皇后势力,对这些宦官宫女根本不看在眼里,一向都是颐指气使,说一不二,今天却遭到拒绝,更加感到事态不同寻常,看那老尼时,那老尼却只是笑,并不说话。
---------------------------------------------------杨思俭此时正在含光殿里告御状,依他的想法,夜扣宫门,直接面君,状告武敏之目无君上,竟然公然强奸太子妃,致使太子妃当夜自缢身死,若不处置武敏之,则皇家威仪何在?杀父仇,夺妻恨,此仇不报枉为人,小民之家尚且如此,何况天子富有四海,为万民君父?谁想现在宫里规矩变了,皇上龙体欠佳,皇后总揽后宫事务,那个侍卫见他簧夜进宫,径直去禀告了皇后,因此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只见着了面色很是不豫的皇后。
皇后眯着眼睛听他一字血一字泪的说完了这桩在他看来是旷古未闻的惊天大案,脸上阴晴不定,半日方道:这件事情你深夜进宫来说,没有放到明天的朝堂之上,说明你很有爱护君父之心,很好。
谦谦这个孩子居然这么苦命,我听着也很伤感。
你放心,这武敏之无法无天,目无君父,朝廷几日内必有公断。
只是你要明白,皇家体统重于泰山,此事说出去毕竟不雅,就是对令爱也是。
她仿佛颇难置词一般,道:人已是死了,还是让她清洁而去吧。
至于皇帝和太子那里,就不要告诉他们了,你知道的,陛下身体一向不好,要是气出个什么好歹,是武敏之的罪呢,还是杨卿的罪呢?她娓娓说来,将一顶气死君父的大帽子戴到了杨思俭头上,将个杨思俭惊得魂飞魄散,满腔的进宫来讨还公道之心此时一点也没有了。
他张口结舌道:那,这件事就这么了了不成?武后正色道:自然不是,也万万不能。
不然王法国威何在?武敏之这个畜生我想处罚他久已,只是不能借这个题目罢了,你且回去,耐心等待,只在这三五天内,我必定给你们杨家一个交代。
二人正在说着,忽听宫门外有人禀道:娘娘,太子求见。
武后颇为不快的挑了一下眉毛:哦?杨卿,你看,宫禁如此森严,耳报神还是这么快就传过去了,这样,你先躲到一边,我看他来说些什么。
杨思俭跟随太监走进大殿旁侧的帷帐之后,刚刚站好,太子已是面色焦虑的进来:母后,杨司农来了么?他簧夜进宫,有何要事?;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五章 母子成仇武后静静的看着他,款款道:一国储君,要有气度,所谓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你这么一惊一乍的成什么样子?李弘点头道:儿臣知错了,母后教诲的对。
母后!听说杨司农。
武后故作倦怠状,道:我困了,你若没有要紧的事,我就先睡了。
你也早点安歇去吧。
不要做无益之忧。
李弘无奈,看了一眼武后,还是忍不住道:母后!杨司农簧夜进宫,一定有紧急事情吧?武后冷笑道:真是关心则乱,好孝顺的大唐太子,你母亲的死活还比不上你老丈人一个影儿呢。
这样的媳妇我真不敢要呢。
李弘一怔,茫然道:母后,儿臣以前年轻偏激,受人挑唆,见事不明,如今已知错了。
母后处处为儿臣着想,悉心为儿臣挑选贤妇,儿臣如今才知母后之恩地厚天高,回思往事,真是十二分的后悔啊。
请母后万勿以儿臣之非迁怒谦谦!武后仔细的看着他,半晌道:弘儿,你真是迷上杨家那个妖女了。
我告诉你,你的婚事有变。
不要想着谦谦了。
李弘一时惊怒交加,脱口而出:你不要以为你是皇后,就能拆散我和谦谦!你因为上午谦谦的劝告而不喜欢谦谦,就想为我改娶,你妄想!武后愤怒至极,她与李弘积怨已久,但没有想到李弘对自己的误会有这么深刻,自己在他心目之中原来还不如那个初次见面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杨谦谦。
她甚至有些庆幸武敏之横刀出马,逼死了谦谦,否则太子已是如此悖逆不孝,再加上那个满口仁义纲常,其实没有一点政治眼光的丫头,自己和几个孩子的命运还不知会怎样呢。
武敏之此次真是有功无过。
想到此处,她伸手朝兀自滔滔不绝的李弘面上狠狠批去一个耳光,李弘不防,被打的一个愣怔,险些没有站稳,他意外的捂住脸,恨恨叫道:我知道,你就是想当吕后,想扶植自己娘家的势力,可是你能做他们一辈子的靠山吗?你能长生不老吗,死了以后不是照样要由我们李家的后代坐天下!武后实在不明白,自己聪明一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蠢儿子来。
她冷冷笑道:你以为你怎么当上的李唐的太子?靠你那个后宫佳丽三千,子女无数的父皇?靠你高贵的李氏血统?不是我这个吕后,你当不成太子也保不住太子地位,如果我完了,那些朝臣们自然不允许我的儿子坐在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之上,吕后一死,汉惠帝的儿子们是什么下场?都被开除了皇藉,被迫自杀!你别做你娘的春梦了,以为我完了你就可以当政了,真真是糊涂虫!李弘忽然面色潮红,一阵剧烈的咳嗽,险些直不起腰来,出自母性的本能,武后不由又有些心痛他起来。
正要不与他计较,命他回宫安歇,却听他道:除了谦谦,我谁也不要!儿臣宁肯鳏居终身不娶!依着武后本来的想法,是暂不告诉他谦谦的死讯,一来为袒护武敏之争取时间,二来也有怕他身体虚弱,经不住这个突然打击的意思。
没有想到这个孽障不依不饶,先就怀疑起自己和自己闹起来,心想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此告诉了他,也免得他空抱希望,横生枝节,遂一字一顿道:谦谦你是绝对娶不成的了,这不是我的原因,是她自己没有福气,她与武敏之做出了不才之事,事情败露没脸见人,已经于今夜自缢身死了。
刚才杨司农就是来报告她的讣闻的。
李弘半晌才回过神来,感到心中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他从来没有如此在乎过一个人,自从今天上午回宫,他就一直沉浸在以后与谦谦在宫中朝夕相伴,论书谈道,心心相印的甜蜜幻想里。
没有想到,仅仅相隔一个下午,这个幻想就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遗恨,他觉得谦谦死的蹊跷。
他根本不相信母后所说是因为与武敏之奸情败露云云,谦谦面对自己太子之尊,尚且守礼循行,何况对待区区武敏之?一定是母后因对谦谦不满,派遣武敏之陷害于她,可怜的谦谦,你与我真是苦命的鸳鸯,虽然月老有意,你我有情,奈何造化不济,你与我尚未成婚,你就因我而死,叫我又情何以堪!偏偏现在我又是一个空有名位,却无权无势的太子,使你这个太子妃和我一样,当得窝囊委屈,面对母后外戚的欺凌,手无还击之力,竟然以青春芳华,被逼身死。
不由在心中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身死,所有与此有关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他铁青着脸道:母后,儿臣心中不适,暂且回宫歇息去了。
至于此事如何处理,还看母后公断。
武后见他不问谦谦与敏之如何如何,以为是他心中烦恼,也没有往意里去。
只是道:你去吧,那谦谦既然如此不才,我儿也不必往心里去。
至于武敏之那个孽障,年少放浪,经不住个狂蜂浪蝶引诱,为娘我自会教训与他,你不要担心。
只是你父皇那里,暂时不要惊动,事情闹大了,对皇家体面不好。
李弘琢磨母亲的意思,竟是准备将武敏之的泼天罪过都推到谦谦身上,心底更是怒极,转身辞了出来。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六章 风云乍起话说李弘怒气冲冲从宫中闪身出来,抬头仰望天上那轮明月,不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的贴身宦官小心翼翼的道: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李弘冷着脸道:去见父皇,我有要事禀告。
那宦官一惊,道: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事就要闹大了。
对太子妃的身后之名恐怕不太好听吧。
李弘瞅了他一眼,道:世人都道帝王之家至高至重,哪里知道还有许多事也不由人呢。
你放心,我去父皇那里,不是为这事,是要告诉他另外一件事。
那宦官不再说话,扶着李弘的手,低着头挑着灯笼往前走。
冷不防前面闪过两条人影,李弘便站住,看是谁这么晚了还来觐见。
走近了才看清是张若胜和武敏之,见是李弘在前面站着,二人便倒身下拜,张若胜解释道:给殿下请安,皇后命我去请周国公武大人进宫。
武敏之却笑道:这么晚了,太子怎么还不歇息?怎么瞧着倒像是气着了一样?李弘阴郁着脸,双目几乎喷出火来,直视武敏之半晌,方自失的一笑:你去吧。
武敏之笑嘻嘻的迎着他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掉头而去。
李弘目送他远去,喃喃自语道:就让母后在我和他之间做最后的抉择吧。
武敏之满不在乎的出现在武后面前,倒下身去:参见皇后陛下。
武后此时看见他倒不觉得有何可厌,只是问他:畜生,你来了。
刚才杨司农来这里告诉我你糟蹋了谦谦,致使谦谦自尽。
我只是不明白,谦谦已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你怎么会狗胆包天去动她?是不是有别的缘故?否则,你就是自寻死路了。
武后句句提醒武敏之自我开脱,谁料这个畜生却硬是不解,硬着脖子道:这事是有的。
我对谦谦一见钟情,心想若是嫁给了太子,我就没有机会了。
于是带领一干武士前往杨家,奸污了杨谦谦。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丫头得了我这么大的甜处,还会想去死。
真是可惜可惜。
杨思俭在帷帐之后,终于忍不住痛哭出来。
武后命人将他领出来,指着他对武敏之道:面对杨爱卿,你有何话说?若是你句句属实,我就将你交给他,或杀或剐,绝不过问。
杨思俭双眼发红,看着武敏之。
武敏之摸了他一下头:他还不配杀我。
姑妈,你命武士们把我推出去斩了吧,侄儿奸污了太子妃,这是何等大的罪,应该明正典刑,怎能私房用刑呢?武后对着他的脸啐道:呸!杨爱卿杀你还嫌脏了手呢。
你呢,暂时不要出宫,就拘押在宫内。
杨爱卿,你要相信朝廷,暂且请回,本宫自会还令爱一个公道。
千金公主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一时之间,振奋不已。
武敏之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强奸了太子妃,实在是天赐良机,本来自己已经投鼠忌器,不敢再公然与武敏之为敌了,如今他却为自己创造了机会,不行,此次,我定然不会再放过你。
一来可以报得杀子之仇,二是可以护得若青安全。
她连夜召来赵凯,问他: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杀掉武敏之,为你惨死的妹妹妹夫报仇,你可敢去?赵凯听说能为妹妹妹夫报仇,精神一振,大声道:敢!公主只要吩咐,小的干什么都敢。
千金道: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去东宫,面见太子李弘,对太子当面哭诉你妹妹妹夫的冤屈。
请太子为我们做主。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七章 父女重逢太子此时并不在东宫,他正在和高宗商议另一件事情。
李弘道:父皇,儿臣虽是母后亲生,但与二位姐姐也是一父之子,只有禽兽才只知有母,不知有父。
儿臣见到二位姐姐那种可怜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不信,父皇你可以亲自去看看,她们可能还不到30岁,但面容憔悴,头上已有白发,看去竟像40余岁的妇人。
现在她们只有我们父子这些能靠上的亲人了,如果我们再不管,谁来管她们的死活?说着,李弘眼圈一红,便要落下泪来。
高宗的手一直在颤抖,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居然年届三十还未嫁,而且还是这么凄惨的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曾经问过武后,这两个孩子的下落,武后一直说已经嫁了,因为你当时身体不好,所以没有禀明,甚至还知会礼部上拟了嫁妆单子。
后来逢年过节,别的公主皇子都来请安,唯独不见义阳和宣城,自己心中纳闷,问武后,武后说是为培养驸马,在外州做刺史。
自己还正想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一定要早些把驸马调回京城,父女们也好常常相见,享受天伦之乐。
不料,武后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居然在骗自己!高宗一时又惊又怒,痛悔交加,吩咐李弘道:弘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快带我去看看她们!李弘垂身答应了一声是,立即命人挑灯扶着父皇前往义阳宣城二位公主所居之地。
高宗站在那破落的院墙外,望着那已经变形了的木门,好半天也没有勇气进去。
他问李弘:朕来到这里,反而不敢见她们了。
李弘带着哭音喊道:姐姐!姐姐!父皇来看你们了!屋里的人仿佛受了惊一般,半日没有动静。
许久,才听到她们说:父皇!是父皇,终于父皇又想起我们了!两个中年女子从屋内冲出来,扑到高宗膝下。
高宗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们,这两个女子衣着朴素,好似浣衣局的女子一般,眉梢眼角已有细密的皱纹,看去竟比武后还老。
这难道就是当初在自己膝下娇憨的叫着父皇的义阳和宣城吗?义阳和宣城一时也是泣不成声父皇,自从母亲被废,你就没有来看过我们了。
但我们知道父皇是疼爱我们的,只是被阿武那个妖妇给蒙骗了。
多少年了,我们就盼着,父皇能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不想认命,我们是天子的女儿。
高宗正要再说,听到门外有一阵整齐的步伐响过,倒像是羽林军在执行什么任务一般。
疑惑的看看李弘,李弘推门出去。
那些人见是李弘,扑通一声都跪倒在地:臣等不知太子在此,请太子恕罪。
李弘问道:圣驾也在这里,你们深更半夜进入宫禁,是为了何事?那些人听说皇上也在这里,一起恭叩圣安。
李弘带着为首的一人进入院落,那人回禀道:启禀皇上,是皇后命令臣等进宫看守武敏之武大人的。
高宗奇道:武敏之怎么了?为什么要押在宫里?李弘心中恨道:果然为了武敏之舍弃我了。
我这个亲生儿子还不如他这个过继的侄子。
但是又不能当着高宗点破谦谦的事,只得含混道:一定是武敏之又气着了母后,母后要惩罚他吧。
高宗叹了口气:唉,我们对不起这个孩子的太多了。
也罢,就押在宫里薄惩一下吧。
李弘唯恐再节外生枝,命他们速速离开,同时跟出去,嘱咐那军士道:记住,打死武敏之,我升你做千牛备身。
那军士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皇后并没有命令小的为难武大人。
李弘咬牙道:孤命你打死他。
你打不打?那军士只得愁眉苦脸的点头离去。
转身回到院里,高宗正和两个女儿话起家常。
见李弘进来,指着两个女儿道:弘儿,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事情呢?李弘斩钉截铁道:儿臣明日在早朝上提起此事,母后为人不慈,理应自承罪责。
高宗有些迟疑,没有说话。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八章 意外相见千金公主持有宫廷令牌,可以随时进宫,她带着赵凯来到东宫,却被告知李弘已经去了皇后宫中。
她沉思了一下,先来见武后。
武后见到她后,十分惊异:姑妈,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歇息?家有大事,我睡不着,来找皇后说说话。
千金公主款款说道。
武后心里一阵温暖,请千金坐下后,亲自为她斟上一杯茶,道:唉,你也听说了。
我正发愁这事情怎么处理呢。
千金沉着道:要是我,就杀了武敏之为太子出气。
否则,弘儿会怎么看你这个娘亲?你是要儿子还是要侄子?武后愣了半晌,没有想到千金居然把这个问题上升到这个高度。
她不自然的一笑,道:姑妈言重了吧?不会到这个地步吧?弘儿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难道会为了一个没见过两面的女人抛弃自己的母亲?话虽如此说,她自己内心也没有把握起来。
千金道:你是当局者迷,男人没有不在乎这个的。
杀父仇,夺妻恨,谁也受不了的。
别说是一国太子了,换个草民百姓也给你拼命。
弘儿现在是满心指望你给他出气了,你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犯了迷糊,失去了儿子,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武后还在迟疑,她已经完全赞同了千金公主的观点,但是要她为了这样一件事去杀掉武敏之,她真是于心不忍。
千金正要再说,上官婉儿从外面匆匆进来,见到千金公主,蹲身一礼,便走到武后身边,附耳低声诉说了几句。
武后脸色顿变,对千金道:姑妈请稍坐,我去去就来。
千金笑道:我能有什么大事,只是赶过来为皇后分忧罢了。
皇后既然有事,千金就告退了。
反正该说的也已经都给你说过了。
说着便要起身。
皇后冷笑道:姑妈先别走,马上要有好戏看了。
你侄儿和你侄孙子要废了我呢。
千金站住身,她可不愿皇后被废掉。
她和武后虽然年龄相差悬殊,辈分有别,但感情融洽,深荷信任,互相引为知音,若是皇后被废掉,对自己而言,无论从利益上还是感情上都接受不了。
武后说着,便带着婉儿匆匆离开。
千金公主见她离开,也信步踱出皇后寝宫。
此时的皇宫沉浸在一片如银的月光之下,显得是那么的安详和静谧。
谁想得到,在这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下,居然发生了那么多起父子相疑,兄弟相残的血淋淋的人间惨事。
生在皇家,千金公主深知宫廷政变的残酷,想起武后临走时说过的话,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知道,这一次,不是鱼死,便是网破了。
平心而论,她既不希望武后被废,亦不希望李弘遭受损失。
毕竟这些都是她的亲人。
自从温若玄死后,崔铮又忙着去干他的神秘大业,自己便像个人间的孤魂野鬼,没有一个人疼惜怜爱自己,只有皇上皇后一家待自己如同家人,自己还能感到一些暖气,否则便不知道这一天一天的日子要怎样熬过。
想到此处,她不由挪动脚步朝皇帝宫中走去。
途经御膳房时,她突然听到赵凯见了鬼似的叫了一声:公主,你看!千金公主被他的渗人的叫声镇住,驻足看去,不禁也吓了一跳,原来,大家都以为死去了的张三赫然站在眼前。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九章 初露端倪奇的是,此人乍看面目轮廓分明是张三,细看时却越看越不像。
看模样,与当年张三无二,看仪表风度,却相差甚远。
当初,张三也是浓眉大眼,却胡子拉碴,穿一件黑棉袄,弯着腰,猥猥琐琐。
这个人,却人物济楚,态度风流,面部皮肤粉嫩光滑如同初生婴儿,一根胡须也无,两道剑眉明显经过修饰,黑亮如漆,整齐精神,一双俊目,黑白分明,清清亮亮仿佛能照出人的影来。
身上穿着一件大红飞金牡丹袍子,腰间围一袭羊脂美玉镶嵌的玉带,带下挂着几个做工精细的香囊,在这寒冷的夜气里飘来阵阵醉人的香气。
千金公主暗道:此人倒有几分像我那冤家冯小宝。
赵凯因为是老亲,比千金公主经过自己提醒方才认得,感觉自是不同。
他围着那人转了两圈,却没有说话,显见也是疑惑不定。
那人看着他一笑,眼神顾盼流转之间,居然有夺人魂魄的风情!他露出口中璀璨的贝齿,道:你这人却奇,只管围着人家看什么?没有见过男人么?赵凯几乎作呕吐出来,挥了挥手:走吧走吧,真是晦气,出门碰见这么个活宝!那人又是一笑,转身离开。
却在他转身的霎那,千金公主分明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说不清是留恋还是决绝-----千金是何等样人,断声喝道:且慢!既是相遇就是有缘,请问你在哪里当差,寻常怎么没有见过你?看你穿戴,也不像是个杂役!那人无奈的站住,回道:贱人名叫赵户生,原在御膳房当差,因为际遇太子,承蒙喜爱,超脱在东宫当差。
原来是赵户生!千金公主心里一松,怪不得有这样的俊俏风流。
雍王私昵男宠,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今儿才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千金公主对此种男人不感兴趣,对雍王所为早有不满。
不想听赵户生口气,太子好似也入了此道。
李弘平日极有正气的,目不斜视,非礼勿言,怎么竟也受了这厮蛊惑,有了断袖之癖?联想起崔铮所谓的大业,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故作无意问道:原来是赵户生,你先去吧。
又回头对赵凯道:我们去干我们的正事,走吧,去看看武敏之去,唉,你那外甥女现在落到了他的手里,听说又被他祖母给扔掉了,谁知道后事如何呢,咱们问问他去。
赵凯却不知公主的深意,道:这深宫大院的,谁知道武敏之被关押在何处?怎么去找?不如等皇后回来,问明了再去。
赵户生没有走,转身笑道:公主殿下,小的知道道路,愿意带路。
千金公主点头笑道:也好,有户生带路,我们就不用愁虑了。
赵凯,我们走。
赵凯非常不愿意与这种男人同行,嘟囔着嘴满脸不悦之色的跟在后面。
赵户生问道:公主,你爱屋及乌,对属下的外甥女都这么留意,属下怎么能会不对你尽心竭力呢?千金笑道:也不全是为他,也为我自己。
我与他的外甥女是前世夙缘,原本是婆媳。
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她小小年纪就抱恨而亡。
后来她又转世到我这赵执事的妹夫家里,被我知道了,心中实在是放不下,便想抱到我家里抚养。
谁知被武敏之占了先机,抱进了府里。
赵户生垂下眼睑道:那么,现在令媳是在周国公府里了?千金公主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才知道,敏之喜新厌旧,喜欢上了婢女荷花,把我那媳妇扔给了他的祖母照管,他祖母不上心,便把孩子扔掉了,谁知道现在是冻死饿死还是被卖到那丝竹管弦之地了呢。
赵凯听了,十分伤感,道:我那可怜的甥女,父母双亡,刚刚得了一个好地,又没福消受,被扔掉了。
知道她如今是活着还是死了?要是被卖入青楼,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呢。
说着,眼圈便红了。
赵户生好似也十分感慨,道:唉,前世今生渺茫的很,无根无据的,哪能就这么决定孩子的一生呢?那武大人也是,既是抱回了家,便该好好抚养,那孩子的父母即使在地下也感他的大恩,哪能始要终弃呢?说着说着已经到了押解武敏之的地方,不想,皇后和李弘都在这里。
见到他们,都是一惊。
尤其是太子见到赵户生,脸红的像是涂了胭脂一般,久久没有散去。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章 各怀心事武敏之眼见千金公主也来了,不由扑哧一笑道:公主殿下不但对敏之怎么活着关心,对敏之怎么死去也是时刻挂在心上,在这严冬深夜,居然也冒冷前来,敏之实在是感到荣幸之至。
千金公主一阵尴尬,当着皇后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道:我知道周国公对我起疑,我也不用对你辩解。
千金此心,只对皇上皇后负责,可对日月。
李弘面上红晕犹未散去,见千金与武敏之斗嘴,上前来道:祖姑姑,家门不幸,料想姑妈已是知道,否则也不会深夜前来。
孙儿此时如万箭穿心,痛苦至极。
祖姑姑与我同是皇族中人,应能体会孙儿此时的心情。
千金点头道:同姓一个李字,心情自是相同。
我听说之后,恨得要死。
这样上鼻子上脸的欺负皇家,自古及今,那是第一个!如果不严惩了这厮,以后我皇家的威严体面何在!武后看看千金公主,叫道:姑妈!武敏之这厮虽然可恨,但属年少荒唐,罪不至死吧。
况且,弘儿身为一国太子,应以天下事为重,怎能为一个女子杀戮大臣?过去楚庄王看到有人戏弄侍妾,不但不治罪,反而把侍妾赏给了那人,后来在楚庄王遇难之时,那人知恩图报,拼死相救,才换得了庄公一条活命。
弘儿为什么不能以古人为榜样,想着因才使用,不因私仇废人呢?她侃侃而谈,眼看错的就不是武敏之而是太子了。
李弘看着她道:你是母亲,所以你永远正确。
但是,你要想一想,到底是儿子亲还是侄子亲?若是为了侄子,就让儿子忍气吞声,那你就会得了侄子失去儿子。
他一字一顿慢慢说来,但任谁都听出了里面的决绝意味。
特别是他身为大唐储君,未来的大唐天子,对武后等于是下最后通牒。
也就是说,若你今天选择失误,别怪以后李弘不孝。
武后回视他:你在威胁我?李弘直视她:儿臣不敢。
儿臣只是提醒母后,儿臣遭受这般侮辱,内心很痛苦。
上官婉儿忽然笑道:太子殿下,就不想想,若是杀了周国公,皇后陛下内心也会很痛苦呢。
是让做儿子的痛苦,还是让做母亲的痛苦呢?太子一向仁孝,自然要自己忍受,也不能让慈母担忧啊。
千金公主瞥向她道:婉儿这话不对。
此事不是太子一人之事,事关整个皇族的体面。
即使太子要忍,我们也不同意。
李弘感激的看向千金公主:祖姑姑说的是,这不是我李弘一人之事,事关皇家体面,武敏之侮辱君父,罪不容赦。
武后被上官婉儿挑拨的内心深处恨极李弘不孝,道:我意已决,你们都不要再说了。
武敏之年少不经,没有克制力,虽然有罪,罪不至死。
暂时押拘宫内,等候判决。
李弘失望至极,阴冷道:你不要后悔。
转身离去。
一直没有吭声的赵户生却悄悄走近武敏之,眼神奇怪的对他上下打量。
武后冷笑道:姑妈,你看我养的好孝顺儿子,翅膀刚刚硬朗,便要啄他娘的眼睛。
千金公主道:太子内心委屈,换谁身上都一样。
皇后身为太子母亲,却不为太子出气,处处偏袒周国公,又怎的怨太子生气?姑妈一向与太子不睦,今日怎么和他一气起来?莫非还在记着你那玄儿与敏之的仇恨?姑妈,那些事情查无实据,已是过去了。
我让敏之。
皇后陛下,我为什么与太子一气,因为太子他姓李,是您的儿子,大唐未来的天子。
千金公主不无提醒的说。
婉儿笑道:天后的儿子不止太子一个,还有雍王、周王和豫王他们三个。
千金双目精光一闪:皇后,难道你要行废立之事?赵户生一个愣怔,轻轻对武敏之道:周国公身上香气好幽雅。
武敏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怪叫道:你是跟千金那个淫妇一起来的?不要挨我!武后她们不禁一起笑了,道:姑妈,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宝贝?千金亦笑道:路上捡来的,听说我们要来看风化绝代的周国公武敏之,就赶着和我们一起来了。
她似有意似无意含含糊糊的就把这顶男风的高帽子戴给了武敏之。
武敏之笑道:我不要这样的男人,这是千金公主喜欢的品种,武敏之不要的。
千金,你想让姑妈杀我,也要想一个我武敏之能接受的理由,这个理由我武敏之死也不接受。
赵户生眯着眼睛,红了脸道:你们都误会我了,我只是御膳房的一个伙夫,只是长的清俊一些,小时候被娘亲当作女孩子抚养了几年,并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人。
你们不要胡说!说着脸更红了。
武后皱了一下眉头,笑笑道:哦,御膳房的伙夫。
真是长的漂亮,打扮的又这么好,也难怪我们起疑心。
武敏之叫道:姑妈,你不要再为我发愁,我有一个计较。
既然我犯下这样天大的罪过,不接受惩罚那是不行的。
若是让姑妈为了我和太子结仇,侄儿心里也过不去。
不如姑妈免了我的官职,对外就说我畏罪自杀了,其实是放我于江湖,如此可好?;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一章 误会武后看看李弘已经走远,只有一个笑吟吟的千金公主站在身旁,便点头道:说的也是。
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应该剥夺你的官职,放你去那边远之地受苦。
说着,便看千金公主的神色。
千金公主却似不甚在意,只是慌着要走:天已快亮,臣姑要先走了。
皇后,切记,不要为了侄子舍了儿子,以后后悔莫及。
说着带着赵护生、赵凯一溜烟的去了。
武后摇摇头,这个千金刚才非要逼着自己下令杀死武敏之不可,这会儿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竟又慌着要走,对自己如何惩罚武敏之又像不在心上了。
她回头看看婉儿,苦笑道:真是孽债啊。
婉儿慢吞吞道:皇后,婉儿有一件事没有禀告,老太太已经在寝宫等候您多时了。
武后的头轰的一下变得老大老大。
只得硬着头皮和上官婉儿一起去见母亲。
原来杨氏左等右等不见敏之回来,到底放心不下,连夜进宫要撞武后的木钟。
没有见到武后,倒见到了满面怒色的高宗。
高宗刚从女儿那里回来,越想越气,要找武后理论。
杨氏却不知道这节外生枝的事情,一心以为是杨谦谦的事爆发了,因此陪着小心,话也不敢大声说一句,等候高宗发作。
谁知高宗见是她,皇后并不在宫中,也是十分诧异。
问道:老夫人怎么深夜在此?皇后做什么去了?杨氏见他和自己说话倒是和蔼,乍着胆子道:我也是刚到,没有见着她。
听说今天敏之犯下了大错,臣妾是教导无方,愧悔无地,求皇上要惩罚就惩罚我老婆子吧。
说着,颤颤巍巍的趴倒在地,哭了起来。
高宗知道武敏之一向荒唐惯了,以为又是那些偷腥沾花之事,被告到武后这里,惹武后生气,叫他到宫里处罚,便咳了一声,道:这敏之一天一天大了,也该教育教育。
譬如到了该娶亲的年纪,顶着不娶亲,偏要去偷别人的老婆。
这难道是君子应该做的?老夫人,你也不要老护着,也该叫媚娘教训他一番,正所谓自在不成人,成人不自在啊。
说着,抬脚便要离开。
杨氏听高宗的意思,竟是只是教训一番就完了的事,心下暗道那老尼算的真准,果然是虚惊一场。
心下一松,道:谢主隆恩。
皇上宽宏大量,对我们武家没什么说的,老妇人只有好好教育他,要他好好为皇家出力才报得了皇上的大恩!高宗一笑:他还小呢,等有了正性就好了。
朕先回去歇息,等皇后回来了,你传朕旨意,要她速去见朕。
说着便是去了。
皇后带着上官婉儿回来,殿内只剩老妇人自己。
看着灯火辉煌下,已是满面皱纹的老母亲,武后不由一阵心酸。
母亲这一生真是太苦了,先是在两个继子手下受气,好容易熬到三个女儿长大出嫁,谁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女儿和三女儿又都一病而亡,只剩下了自己,又远在宫禁,那时还正被王皇后和萧淑妃明里暗里的陷害,害的母亲日夜担忧。
现在日子好过了,却又为了武敏之这个孽障担惊受怕。
想到这里,武后暗道:即使为了母亲,这武敏之也杀不得啊。
杨氏见女儿进来,陪着笑道:你回来了。
这么晚了,还出去?敏之呢?你教训他一下也就完了,别唬住了他!听着母亲这举重若轻的话,武后简直怀疑母亲的脑子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她有些愠怒的看着母亲,道:说的好轻巧!教训他一下就完了,还别唬住了他!母亲,你知道我有多难吗?杨氏看着女儿道:难什么?皇上都已经同意只教训一下就完了,难不成你亲姑姑还非要法不容情不成?武后奇道:你什么时候见的皇上?他已经知道了?谁告诉他的?杨氏便把刚才高宗的话一五一十的学了,末了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不教训敏之,我自会教育与他,你但管放心就是。
对了,皇上叫你回来后速去见他。
武后沉吟道:皇上真是这么说?这事好奇怪。
你看皇上面色如何,喜不喜欢?杨氏看了她一眼,道:我不管他高不高兴。
你只管把我的敏之给放出来,别唬住了他。
上官婉儿道:老封君,您老人家莫要急。
刚才为这事,太子还和皇后大闹了一场呢,问皇后是要他还是要周国公呢。
皇后说我要周国公,太子气的脸色铁青,跺着脚道‘勿悔,勿悔,’走掉了,看样子就要和皇后决绝呢。
我们吓得都不敢吭声呢。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二章 殿前赐婚婉儿笑道:这天都快亮了,见皇上也不急在这一时。
一会儿又要准备起驾早朝了。
下完朝再与皇上说也不迟的。
武后看看天,不禁一笑道:说的也是。
杨氏起身道:既然你有正事,我先走了。
记住,敏之坚决不能杀,皇上已经许了我的,只是教训一顿。
就是教训的很了,我也不依,只拿你是问。
武后巴不得母亲离开,连声称是,命婉儿将她送走。
早朝之时,武后诧异的发现高宗也在。
高宗自从身体不好,向来不早朝的。
即使早朝也都先知会武后一声,两人共同前来。
今天居然三不言,自己就来了。
见了武后,高宗哼了一声,面色很是不豫。
武后以为是因为武敏之事发,自己先就抱愧,想想母亲所说皇上已经亲口允了不杀敏之,更觉皇上发怒有理,不敢像往日那样强词夺理,锋芒毕露,不言声坐在高宗身旁。
静待朝参。
太子李弘率先出列,奏的头一件事情就是义阳、宣城二位公主年长未嫁,幽居深宫,生活困苦。
他义愤填膺,边说边泣,道不尽的手足情深。
末了道:她们虽是萧淑妃所生,但是天子之女,萧淑妃有过,与她们何干?草民之女尚且二八而嫁,何况天子之女?儿臣是见之又悲又惊,身为二位公主之弟,天下储君,恩泽不及姐妹,还谈什么治理天下?期望母后能大展慈怀,以爱儿之心,爱淑妃之女,则天家骨肉幸甚,更足为草民表率!否则,儿臣羞居东宫之位,甘愿将太子之位让与他人!大臣们一阵骚动,窃窃私语起来。
武后气的面色发紫,看看高宗,高宗安然高坐,并不置一词。
不禁后悔不曾在早朝之前,与高宗见上一面,当面进行沟通解释。
眼下,李弘这个畜生红了眼,不顾母子情分,为了一个杨谦谦,竟公然对自己发难,不是摆明了说自己身为嫡母,为母不慈吗?为母尚且不慈,又如何能母仪天下?在群臣异样的目光中,武后感到自己威信扫地,她不安的动了动身体,道:什么?二位公主还在宫中?礼部为什么不奏?我整日忙于国事,居然疏忽了此事。
可怜的孩子!速速传上殿来,我要当殿许婚,为我儿挑选佳婿!高宗点头称是:皇后所言甚是,此事朕也有责任。
弘儿,此事就交与你去办,将你两位姐姐请上殿来,朕还要当殿加封。
李弘不情愿道:加封亦不能弥补二位姐姐所受委屈。
依儿臣之见,应由母后亲自向她们赔礼才行。
此言一出,众位大臣又是一阵轰动。
武后看到一人还翘起来大拇指头,似是在称赞太子深明大义,不避亲仇。
知道此时与他硬抵,便等于入他彀中,反而于己不利。
便强忍心中不满,欣然道:弘儿所言极是,此事错在我身。
我当向二位公主赔罪,求她们看在我年纪已长,国事压肩,难免遇事混乱吧。
说着,便摘下头上朝冠,脱下外面朝服,披散头发,走下殿来。
高宗和李弘一时都有些意外,大臣们又都纷纷赞扬起武后贤明,不以长自尊,肯虚己认错起来。
李弘无奈下殿入宫,去请二位姐姐。
这里武后当殿求婿,大臣们却一反刚才翘指称赞的热情,都闷头不吭声起来。
任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武后此番求亲只是做做姿态,谁要真正娶了这二位公主,沾不上皇家的光不说,搞不好还会背亏。
眼见没有一个大臣应承,高宗有些着急:朕天子之家,难道还配不上卿等的门第?二位公主,乃朕亲生,尤其义阳,是朕长女,生于藩邸,朕实钟爱,因此不忍让她早嫁,想多留到身边几天。
但是男宜有室,女大当嫁。
为人父母,不得不割爱从俗。
卿等还有什么疑虑不成?武后听得心中暗乐,这个高宗为了把女儿嫁出,宫中黑幕被他说成了温情脉脉的父女情深,那么自己从中作梗阻扰二位公主享受常人生活之事,就化为一天乌有了。
想到这里,她提醒自己,一定要陪伴高宗扮演好这个角色,光光彩彩把公主嫁出去,这样,不但自己做事无过,还会被高宗认为做事有功。
她左顾右盼之间,见殿旁立着的两位卫士,体态轩昂,相貌英俊,威风凛凛,便叫住他们问道:二位爱卿体格非凡,一表非俗,是谁家庭兰玉树?可曾婚配,祖、父是谁?两名卫士对望一眼,放下手中斧钺,跪在地上,回禀道:臣上翊军卫士权毅,祖父卢国公权昭,父亲博州刺史卢大雅。
尚未婚配。
臣上翊军卫士王勖,颍川王氏。
祖父韩国公王启,父亲齐州刺史王丕显。
尚未婚配。
武后笑道:这两个孩子多好。
陛下看呢?高宗满意的点点头道:朕看就这样了,天子赐婚,你们有何意见?二人哪敢有何意见,当下叩谢皇恩,被领进侧殿更换常服。
二位公主的婚事大头落定,大臣们无不松了一口气,纷纷出班祝贺皇上喜得东床佳婿,一时之间说不清道不完的吉祥。
李弘来时,殿上情形已变,原本剑拔弩张的父皇母后已经言笑宴宴,好似没有发生过这段过节似的。
武后心中咬牙切齿的看着两个庶女,心中暗想:算你们走运,能够得见天日。
但是要给我乖乖的,要是挑拨你们的丈夫想做点什么,那可就怪不得我武媚娘心狠手毒了。
高宗见两个女儿前来,喜得眉开眼笑,笑欣欣的看着她们两个,问道:二位公主殿下,父皇要送你们两个礼物。
一个礼物是你们两个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头,父皇要补偿你们,除公主常例外,每人加实封500户。
另外一个礼物嘛!他故意卖起了关子。
侧殿之上两名御定的驸马冠帽一新,由宦官领上殿来。
两对年轻人有些害羞又有点好奇的互相偷偷打量着,高宗看在眼里,哈哈大笑:父皇还为皇儿挑选了两个好驸马!来,你们当殿拜父吧,朕还有礼物要送给驸马!结果,驸马王勖官拜庐州刺史,权毅官拜颍州刺史。
超擢速度之快,实出两人意外,一起伏地谢恩。
李弘出班道:父皇,姐姐们已得其所,是已皆大欢喜。
但是幽禁姐姐的人是谁?这个责任一定要一查到底,不能含糊。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三章 奉旨鸿门宴高宗虽然也恼武后擅作主张,瞒天过海,让义阳、宣城二位公主受了莫大委屈,但现在武后已经迁过为善,亲自为她们挑选了佳婿,他的心便又软了。
毕竟是二十年夫妻,恩爱非浅,若是因此一朝废弃,他实在是心有不忍。
大臣们都低着头,无人响应。
李弘冷笑道:二位公主是父皇的亲生骨肉,近在天子膝下,尚且出了这种事情。
那做这事的人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儿臣实在是恐怕祸起萧墙,再见汉朝故事。
这番话说的更明,矛头直指武后。
武后不得不起来应战:弘儿,你把话说明白一点。
你两位姐姐有此遭遇,我和你父皇一样震惊莫名,痛心疾首。
这件事情,我们都有责任,实在是对不起义阳、宣城二位公主,所以,你父皇和我才当殿加封,并为她们选择佳婿。
这是哪位公主有过的待遇?难道你还嫌你父母做得不够,非要我们一死以谢天下吗?她句句牵扯到高宗,高宗也不得不出来表态:是啊,弘儿,此事我和你母后都有责任,你让我们为人父母的怎么办呢?李弘无奈的看着父皇,道:父皇,你是被蒙蔽了。
世上哪里有不愿子女过上好生活的父亲?是被谁蒙蔽了,我们当着文武大臣评评理,是非公断自在人心,让为非作歹的人不能逍遥法外,对外人有个交代,为后人立个规矩。
岂能这样草草收局?让文武百官见笑,让百姓和后人无从效仿?他振振有辞,句句不肯放松。
义阳和宣城二位公主都惊得呆了。
她们开初的心理和李弘是一样的,想借着这个时机,把武后扳倒,为母报仇,为己雪恨。
但后来见文武百官都钳口不言,父皇亦有意包庇,李弘竟是孤立无援,徒徒惹祸上身,并别无益处。
便出列道:天下只有不是的子女,哪有不是的父母。
父皇母后国事烦忧,原是做女儿的不孝,失于问省才有今日。
父皇母后不责怪儿等,儿等哪有颜面再说父母的不是呢?弘儿不必再说了。
姐姐们愧都愧死了。
义阳此话一出,气氛大大变化。
文武大臣们一改刚才装聋作哑的紧张姿态,纷纷附和义阳言之有理,又说高宗武后深仁厚德,教女有方,义阳、宣城贤惠孝顺,皇家骨肉真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实实堪为天下楷模。
在这一片轰然赞赏声中,李弘哭笑不得。
高宗笑呵呵道:呵呵,好一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弘儿,我看今日就由你做东,宴请你二位姐姐和两位驸马,我和你母后也去凑个热闹,你看如何?还能如何,在大臣们如山一般的谄谀和祝贺声中,李弘只有答应下来。
早朝过后,李弘便回到东宫,布置宴请之事。
谁想,前脚刚刚进门,后脚宦官便跟上来禀道:千金公主从昨夜过来,一直在等着太子爷。
李弘对千金公主本无好感,嫌恶她生活放荡,不守妇道,但千金公主辈高位尊,他做为侄孙,又不便申斥教训,只好躲着她不见。
经过刚才一事,千金公主不惜得罪母后,坚决和自己站在一起,使李弘顿兴本是一族,同荣共辱之感。
对她产生了很多好的看法。
听宦官说,她半夜就在宫内等候,心知定是为了昨夜处置武敏之之事,心中更是一热,快步走进殿内,叫道:祖姑姑!千金公主一把拽住他的手:太子殿下!你受委屈了!李弘不由眼圈一红,自从谦谦出事以后,第一个对他寄予同情的人就是这个千金公主了,他强自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道:不说这个了,父皇母后一会儿要到这里赴宴,二位姐姐和驸马也要来,祖姑姑正好参加我们的家宴。
千金公主仿佛无限感慨道:殿下,论礼,你是君,我是臣。
论亲,我却是你的祖姑姑。
今天在你宫里,不是在殿堂之上,所以我说得你。
殿下,有些事可以让步,有些事是万万不能让步的。
如果此事可忍,殿下的威信何在?文武百官若是因此见风使舵起来,不是我危言耸听,殿下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李弘点头道:祖姑姑,我都知道。
但我有心无力,只好任由母后去做,武敏之猖狂。
千金公主道:你还有要事,我不打扰你。
只是给你提个醒,不然我放心不下。
另外,给你推荐个人,这个人是我看坟人张三的大舅哥,和武敏之不共戴天,以后太子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可以放心使用。
赵凯双膝跪下,道:愿听太子爷调遣,水里火里,绝不皱一下眉头。
李弘弯下腰扶起他,赞赏的打量着他:是一条好汉子!你放心,跟着我李弘,我断不让你吃亏!赵户生忽然在旁道:殿下,你的香囊呢?李弘从激动的情绪里反省过来,回头看着赵户生。
想起和他的那段荒唐情缘,不由对自己暗生鄙视。
当着千金公主和赵凯,也不好显露出什么,只是道:怎么?你也注意到了孤身上的香囊,已经赏给周国公了。
赵户生喃喃自语道:怪不得呢。
然后抬头对太子和千金公主一揖道:太子殿下和公主慢慢聊,小的先告退了。
便失张失智的走了。
李弘道:姑妈,怎么那么信任他?就不怕他对母后告密?千金公主道:他和武敏之有仇,巴不得我们杀了他呢。
怎么会告密?李弘正要再问,便听门外有人叫道:张公公来了,殿下正和千金公主说话呢。
便不再说,和千金公主一起来听旨意。
张若胜走进来,太子和千金公主都跪下了听旨意。
张若胜站住,道:有旨问太子李弘,宴席准备的怎么样了,要加紧些。
宣罢,便跪下给太子叩头,太子扶住了:你是父皇身边的人,又是来传旨的。
我如何敢受你的礼?快去回话,就说我知道了,正准备呢。
张若胜去了,李弘看着千金道:何如,忙过这一时,我再向祖姑姑请教吧。
这个赵凯先留在我这里,做我的护卫吧。
至于什么职衔,等等再说。
千金见他忙着,便告辞出来,李弘也没有十分相留。
她想了想,还往皇后宫中去。
不料在皇后宫门之外,却被拦住了。
千金公主与皇后交好,宫人皆知,向来是出入随心,早晚接见,尽欢而罢。
今日是怎么了?千金公主满腹疑虑,问人时,却说是昨夜跟公主的那个好看的男子进去了,不知要禀什么事,已经好一会子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四章 暗下杀机赵户生恭谨的站在武后身旁,低眉顺眼的道:小人本来不该多嘴的,但是太子对您起了杀心,那是以子弑母,小人不能袖手旁观。
大路不平旁人铲,所以就急急赶来回报皇后娘娘了。
武后沉吟道:很好,你很有正义心。
我问你,你说当时千金公主也在场?赵户生道:是,当时,千金公主极力相劝,呵斥太子,叫他不要做这不孝之事。
可是太子不听。
武后的心一沉,难道,自己和太子的关系真的就到了这一步了吗?她举起自己的双手,对着窗外的阳光照了照,突然觉得自己的这双手很脏,很残忍。
赵户生静静的看着她,不明白这个至高无上的女人在这生死关头怎么会有闲情对着窗子欣赏起自己的手来。
武后的内心在激烈的挣扎。
为了今天的地位,她已经亲手扼死过自己的一个孩子了---那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孩子,生下来就会笑,一直对着自己笑。
她痛苦的摇了摇头,再次对着窗子照了照自己的手。
弘儿,难道我们之间真的不能调和了吗?难道你真的是这么的恨你的母后?甚至不惜杀了她来祭奠一个你刚刚相识不久的女人?赵户生轻轻叫道:皇后娘娘,如果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户生就告退了。
武后沉默了一会儿,叫赵户生附耳过来,她对着他的耳朵道:你还回御膳房去,帮助太子料理中午的宴请,我要你在太子的食物里动一点手脚,你能听明白吗?赵户生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急急告别武后去了。
千金公主见赵户生从武后宫中出去,便吩咐宫女进去禀告。
武后见她进来,以为她也是过来提醒自己防备的,心底又悲又喜,悲的是儿子尚不如外人,自己白为他操了一世的心,喜的是千金公主不枉知心一场,关键时刻还是和自己站在一边的。
千金公主见她神色不太正常,劝道:皇后这么疲倦,不如在宫中安歇,还去太子宫里做什么啊。
武后凄惨的一笑,道:谢谢你的提醒。
我不去太子的计划怎么进行啊。
我要去的,可笑,一个母亲明知道她的儿子恨她,恨不得杀了她,却还要心痛他,牵挂他。
千金以为她还在为昨天李弘的顶撞生气,劝慰她道:儿大不由娘,太子心痛死去的未婚妻,要为她报仇也是人之常情,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再说,这事是武敏之有错在先,你要不有意偏袒,太子能生这么大气吗?武后突然就泪流满面,道: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弘儿是我的长子,我一向很爱他的,没想到他竟这么恨我,我死也不愿相信,他会恨我恨到恨不得杀了我啊。
弘儿,弘儿,你是我的儿啊,我的亲儿啊,你说,你说,你爱娘,娘会陪着你一辈子的!她一时像在对千金公主诉说,一时又像对李弘诉说,一时又像对自己诉说,如泣如诉,自怨自艾,哀怨可怜,把个千金公主弄得毛骨悚然。
她坚决的对武后道:太子宫中的宴请你就不要去了,坚决不能去了。
再说今天是皇上、太子陪着二位公主、驸马闲聊的家宴,恐怕你不去更为合适,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硬撑着。
武后哭了一阵子,无力的倚着御座,点头道:好的,我不去,我不去也好。
省的去了看着伤心生气。
由他们去吧。
猜度武后话中的意思,人精似的千金公主不由惊得魂飞魄散,但是她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李弘毕竟是武后的亲生儿子,一个已经长大成人,风华正茂,前程似锦,一向被看做掌上之珍的儿子。
她身上一阵一阵的寒冷,嘱咐了几句要皇后注意身体的题外话,就赶快辞了出来,她可不想卷入这场风向不定的漩涡之中。
家宴之上,因武后身体不适不能到场,高宗向二位公主和驸马致歉,李弘更对母后生出不满。
早朝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说陪二位姐姐吃饭就生起重病来了,而且一病就病的起不了床,一顿饭都陪不了了呢?武后在宫中心如刀绞,她一遍又一遍的伸出双手对着窗户照着照着,午后的阳光是那么的灿烂,她的双手像是变成了能被阳光穿透的透明体,看去如宝似玉一般。
几次她都想冲出宫去,叫回赵户生,告诉他不必准备了,她们是误会太子了,太子其实是个好孩子,其实很孝顺的。
想起他小时候,每当自己不高兴的时候,总是在旁边故意做些可笑的动作,惹自己发笑。
有什么心爱的东西,都先给自己送来,要母后开心。
可是自从长大以后,他却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母亲当回事了,他是被那些腐儒教坏了。
可是,弘儿,你母亲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你为什么不能理解呢?看来一场争斗不可避免了,弘儿,你要原谅母亲,母亲这么做,是为了我们整体的利益,在我们母子还未站稳脚跟之前,你这么和母后翻脸,是会毁了我们大家的。
我不能要你那样。
我还有贤儿、显儿、旦儿、平儿四个孩子。
如果照你这样做下去,政敌们一定会趁机而动,我们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最多在史书上留一句:后及子四人,女一人一日死。
她闭上眼睛,李弘的脸一会近一会远。
一会儿无比清晰,一会儿又模糊起来。
她觉得头痛极了。
;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五章 宴前悲歌赵户生飞快的闪入假山后,探头往左右张望了一番,见背后树高路静,连鬼影子也没有一个,缩身钻入假山洞中。
一个道长模样的人,威严的看着他:办的怎么样了?赵户生低头道:已经按照主人的吩咐去做了。
武后要小人在食物里下毒,毒死太子李弘。
那道士也不禁动容:什么?今天就要动手了吗?那武后真的命令你今天午宴就动手?声音里竟有压抑不住的惊喜和激动。
赵户生道:她是这么吩咐小的的。
小的也不敢相信,她居然会对亲生的儿子下此毒手。
那是他们李唐的气数尽了,才会有这样的妖女现世。
道士轻蔑道。
赵户生忽然跪下来,道:还有一件事情,出了意外,小的今天才发现。
那香囊已经不在太子身上,转移到了武敏之身上。
什么?那道士大吃一惊。
他来回在假山洞里踱来踱去,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那香囊只会在有份做天子的人身上出现,否则。
难道,那武敏之也。
,罢了,你先去吧,照着武后的吩咐去做,然后韬光养晦,暂时别再出动,接到我的命令后你再准备。
那道士扬起宽大的袖袍,瞬间就消失在了假山洞中。
依照皇帝的想法,东宫的家宴只限于家人参加。
不安排歌舞娱乐项目,只是家人进餐闲聊,因此充满了家庭小聚情意殷殷的情调。
高宗和两位公主、驸马从容闲谈,对他们的学习、生活以及政治抱负殷殷垂问,二位驸马十分激动,慨然表示要为大唐肝脑涂地,做一位忠肝义胆、文事武通、名标青史的国家栋梁。
高宗连连点头,问他们婚后有何打算,王勖道:愿为一方真刺史,远离京城,为父皇镇抚一方。
权毅亦言愿出镇一方,为真刺史。
盖唐代驸马贵戚领刺史衔,多是虚领,以便户部支发俸禄,并不实际到职。
高宗面对两位刚从冷宫废院出来的孩子,亲还没有亲够,尚在思忖如何才能弥补她们十几年来所受之苦。
哪里情愿让她们跟随驸马远到他州?因此明知驸马所说是正道,也不愿同意。
朕是老了,一天也不愿离开孩子们了。
你们就不要去了,父皇在皇宫附近,为你们指一处府第,修得富丽堂皇,盖过长安城里所有王公贵戚。
公主府第的僚属官员一概从亲王之例,你们就在父皇身边过几年太平日子,父女翁婿郎舅一家常见,岂不好么?高宗忧伤的看着他们,近乎乞求道。
二位公主长期幽禁别院,对这晚到的父女亲情十分珍惜感动,不禁都哭了起来。
二位驸马心中却甚是清醒,这京都之中并非什么佳地,尤其自己娶了这二位倒霉公主,留在京师,弄得人头落地都是可能的。
还是越远越安全,因此硬下心肠道:父皇爱惜子婿之心,儿臣等肝脑涂地报答不尽。
但是留在京师恐怕会有伤父皇用人至公之德,也难为后代驸马成例。
不如放儿臣等出外,做个二三年,有了成效,那时父皇再一纸诏书召了回来,既为父皇争光,儿臣等也体面,岂不更好?高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也随你们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你们是起了忧谗畏讥之心,可叹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居然连自己的女儿女婿都保不住了。
唉,不说这些了,弘儿,给你两个姐夫斟酒,今日席前无君臣,我们翁婿郎舅尽兴一醉!李弘心知二位驸马情愿出京任职,是因为怕被母后加害。
自叹堂堂皇族公主,尚且畏祸如虎,不知朝臣们会如何。
自己身为李氏代言人,徒徒正位东宫,对母后的任性胡为是束手无策。
今日朝堂之上,就已经可以看出,朝臣们对武后言听计从,无不看她眼色行事,威望权力已经高过父皇和自己,他日父皇一旦不豫,自己能否顺利执政还在未知!一时又想起惨死的杨谦谦,仿佛能看到她正用无限期待和哀怨的眼睛看着自己:你要为我报仇,报仇。
回音袅袅,不止不歇。
但是报仇又谈何容易!面对儿子的奇耻大辱,母后为了袒护武敏之,居然若无其事!想起西晋贾皇后,宠爱娘家侄子,甚至不惜逼死了太子司马睿!又不禁暗暗惊心!听到父皇命自己起身为两位驸马斟酒,举起酒杯,惆怅平添,还未开口,已觉无言。
二位公主看在眼里,心痛弟弟,一心想找到欢快的话题为李弘排忧,笑道:听说弘儿也该娶亲了,定在哪一日呢。
我们定要在太子大婚之后再走。
李弘终于忍不住,伏在高宗臂上哭起来。
高宗惊道:弘儿,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父皇,不要憋在心里。
难道这朝中还敢有人给你气受?李弘跪下泣不成声道:启禀父皇,杨谦谦已经于昨夜身亡了。
高宗大为震惊:什么?昨天白天不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难道有什么蹊跷不成?李弘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驸马夺过他的酒杯,他抓过酒壶对着壶嘴又咕咚咕咚喝起来。
一时痨病发作,面色潮红,捂住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高宗急道:来人!把太子的药取来!;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六章 太子晏驾李弘撑着身体站起来:我不吃药,我不吃药!让我死了算了!说完就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完全没有了往日少年持重,文质彬彬的风度。
赵户生从外面进来,跪下道:请太子爷用药。
李弘红着眼睛看着他,忽然眼睛里闪过一丝迷人的沉醉:户生,是你,你拿的药,我吃。
是谦谦让你来的吗?我知道的,谦谦肯定不会忘了我的。
谦谦,我吃了这颗药就去见你。
啊。
他语无伦次的说完,笑比哭还难看的抓起一把中药丸,捂进嘴里。
高宗心痛极了:弘儿,好女儿天下尽有,你要什么样的,父皇母后再为你寻,天下之大,何愁没有芳草,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二位公主和驸马惊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高宗安慰他们道:不必惊慌,太子本来就有病,这是惊痛交加,一时心迷了。
你们先回宫歇息,不日就有恩旨,我先忙忙看看太子的病情。
太子叫道:户生!你别走!陪着我,对,就这样,陪着我。
他的脸上越来越红,紧紧拉住赵户生,亲密的说。
因为太子从无断袖的毛病,高宗自也不往男风上疑心。
只是以为太子是失心疯了。
便安排赵户生道:你是太子身边的人?好生侍候着!对,对,对!就让他这么拉着你,别走!来人!给朕传御医!快,快,东宫的人都死绝了吗?太医气喘吁吁的赶到时,李弘已经平静下来,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一闭上眼睛,便见到杨谦谦站在面前,对着他微笑。
谦谦,原来你还没有死。
我没有死。
我还要和太子殿下成亲呢。
一时,鼓乐大作,杨谦谦头顶红色飞金凤凰盖头,手执泥金牡丹团扇,在傧相的搀扶下来到堂前。
李弘迷迷糊糊的被众人推到她面前,一时心神大畅。
心觉原来谦谦还没有死,惭愧!我们也有今天。
仪式举行完毕,夫妻二人进入洞房。
远处,更鼓敲了三声,李弘温柔的挑去谦谦的盖头,只见她比初见时更加俊俏。
白生生的一张脸上升起两朵红晕,杏仁眼低垂,羞得不敢直视李弘的眼睛。
李弘厚着脸皮挨到她身旁,故意把脸往她耳边贴去。
谦谦不好意思挪开,又不好意思和他厮缠。
只得低了头坐着,一动不动。
李弘佯着眼笑道:娘子,从今就是一家人了。
生同一张床,死同一个坟,生死不离了。
你不好意思什么呢?说着,便探手到谦谦怀里,触到她那如玉般洁白,如棉般柔软的**,感到谦谦皮肤上微微一震,看她时,头低得更很了。
知她害臊,又是怜爱又是好笑。
抽出手来搭在她的香肩之上,嘴巴贴近她的耳垂,轻轻道:谦谦,夫妻之间,比这还亲密的事情尽有,这算得了什么呢?说着便要伸手去脱她的衣服,谦谦半推半就,李弘又惊又爱,二人很快厮缠在了一起。
李弘欲火高涨,十分难耐,按住谦谦就要步入主题,谦谦忽然坐起来,一把推开李弘,双手捂住脸哭起来:太子殿下,谦谦对不起你,我已经被武敏之那厮玷污,不是完璧的了。
不配陪侍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原谅,谦谦要走了。
李弘拽住她:谦谦,你不要走,我要你。
我要你。
不管武敏之那厮对你做了什么,你永远是我心中神圣的仙女。
他只能玷污你的身体,不能玷污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谦谦,谦谦,让我们真正来一次夫妻之间的于飞,忘了那个恶魔!他大声叫着,感到唇干舌燥,身子痛苦的在床上翻腾。
弘儿!弘儿!是母后的声音。
李弘勉强睁开眼睛,是母后,此时正泪眼婆娑的站在自己床前,谦谦呢,谦谦呢?怎么不见谦谦?我们刚刚才成婚,是不是你,母后,是不是你把谦谦赶走了,你说,快说!武后安抚着他:不是,不是,弘儿,你醒醒,谦谦已经是死了。
你怎么会见她?高宗坐在床头,双手抚膝,叹道:唉,痴儿,痴儿啊。
你的心太实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
李弘迷惑的看了一眼武后,又转眼往床前四周的人脸看去,忽然道:我不理你们了,我要去找谦谦了。
说完,便醉心的一笑,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又看到了谦谦,谦谦对他道:殿下,谦谦身体不洁,蒙殿下不弃,愿收枕席,谦谦还有什么推脱的!说毕,便一扫羞怯之色,自己脱下衣服,抱住虚弱的李弘。
李弘搂住她,欺身上去,几次你来我往,真刀实枪的干下来,李弘感觉爽快到了极点,抱住谦谦的身体,高声大叫起来,便感到下身一泄如注,浑身瘫软一般伏在谦谦身上。
看谦谦脸时,却见她已经脸色青白,舌头渐渐吐了出来,吓了一跳。
谦谦却道:我只因你这痴人,放心不下,故而迟迟不愿投生,受这前生吐舌之苦。
这番好了,带了你去,我们在阴间地府,来世世界再续前缘,共算今生罪愆,那武敏之和崔可谏又怎能逃脱!李弘心中迷糊,道:好则是好,只是容我与父皇母后告别。
告什么别啊,你父皇也不是长寿之人,至于你母后便是送你找我之人,否则以谦谦的本事,怎能带走你这大唐的太子说着,鄙夷的一笑,拉着李弘的手,向着太空飞去。
这边,大殿之上,御医惊惧不已,扑通跪倒在高宗膝下:陛下!太子已是薨了!;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七章 惊见春宫武敏之被囚禁在御苑之中,殊觉百无聊赖,探头向外望去,只见虽是深冬,但御苑之中,仍有奇花异草,或郁郁葱葱,或凌寒开放,景色殊异。
不禁暗想:与其囚禁在这里等死,不如偷偷溜出去,玩赏一下这深冬美景,一样是死,何不快乐而死?便装作若无其事,踱到门口探视卫士们的情况。
只见那一干卫士正吆五喝六的吃酒赌博,大概是认为武敏之再胆大包天,也不敢从宫中逃出去吧。
再说宫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宫门外又有成千的羽林军把守,武敏之就是插翅也难飞,他是当过侍卫的人,深知其中就里,断没有出逃加罪之理,因此吃酒吃得热烈,赌博赌的投入,只余了一个放哨的人,也是专防有人查岗,并不防武敏之,武敏之站在门口半晌,竟无一人瞅上一眼。
岂知这位哥哥不是要逃出宫门,只是想在这深宫里四处溜达溜达呢?武敏之好笑的回到室内,观察了一下四处地形,打开窗子,轻松的翻身出去,就来到了御苑这个广阔的天地。
为免被人发觉,他有意挑选那些冷僻之处行走。
由于较少人行,那草木都有过膝深浅,宫中负责修剪花木的也不来管他,竟是良莠并存,有的是时值深冬,叶黄蔓枯,随风发出呜呜的声响,凄凉零落。
有的是凌寒愈翠,苍郁厚实,郁郁勃勃的挺立。
他惬意的选准一处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易被发觉的所在,躺了下来,折了一根茅草,衔在嘴里,静静的想着心事。
近来发生的事已经完全扰乱了他的心神,使这个一向荒唐妄为的少年都不知何去何从了。
他本来一门心思想要把谏儿的后身收养到身边,在自己的尽心呵护下,使她无忧无虑的成长,弥补凄惨悲苦的前世遭遇。
等她长大成人之后,再续前缘,二人喜结连理。
谁想,发生了这么多事,谏儿现在不知又流落何方,那个荷花贱人生的孩子竟又可能是温若玄那个杂种转世。
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境,好似以后自己还会再见到谏儿似的,只是谏儿终和温若玄成为夫妻,自己和她前世今生都是无缘。
面对这种极有可能的命运安排,武敏之感到浑身无力。
他不愿相信,但又不知该怎么办。
不禁趴到地上,任泪水尽兴的流淌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洌的寒风阵阵袭来,他打了个寒战,这才感觉到腹中十分饥饿,便站起身来,想了想,殊是不愿此时就回到囚禁的那间斗室,便往太平公主所居宫殿走去。
他如同打仗一般,左躲右藏,花遮树掩的来到太平所居的蕊珠宫。
太平公主正在午休,还未起床。
门外的侍女们倚在那里打着盹说闲话。
见到是武敏之前来,都站起来笑道:是国公爷来了,公主还未醒呢。
请国公爷晚些来吧。
太平公主这里此时是宫中净土,对外界之事根本不知,那些侍女们尚不知道武敏之已是待罪之身,被囚禁到宫里的,还以为是闲暇时来宫里逗太平公主玩耍的呢。
武敏之之所以单挑这里,也是这个意思。
听见侍女们说太平尚在休息,只得怏怏而去。
尚未转身,忽然感觉胸中的那个香囊一突一突,弄得胸脯痒痒的。
便探手入怀,取出来,迎着阳光照照,奇怪,那香囊之上居然现出一副春宫图来。
武敏之暗觉好笑,没想到这李弘外表道貌岸然,也带着这种东西。
再仔细看看,倒愣住了。
原来那香囊之上,赫然就是太子李弘和杨谦谦,在按着行那男女之事。
见到武敏之,李弘在那画上,笑着对他招手:表哥,来,来!;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八章 情变武敏之飘飘忽忽的走上香囊,对着李弘一揖:怎么?太子爷如今也开化了?居然当着我的面就与太子妃娘娘行起房来?说着,伸手捏了一下谦谦浑圆的屁股一把,眼光不舍的收回来。
李弘却也不恼,笑着道:你再看看她是谁。
武敏之细看之下,大吃一惊,那女子竟然不是杨谦谦,而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崔可谏。
再回头看太子时,太子一笑,已经不见了。
武敏之扳住崔可谏的肩头,道:谏儿,怎么是你?你原来没有死,我若是早知你没有死,也不造孽债伤害杨谦谦了。
崔可谏却不说话,只是搂住他的脖子,邀请他共赴巫山**。
武敏之渴慕崔可谏至深至久,在她生前一直没有尽情如愿,而今抛却一切尘世俗念,把可谏楼进怀里,热烈的吻从额间发髻直到脚趾尖,最后停留到她诱人的唇上。
平心而论,崔可谏并不是绝色美人,比荷花美艳不足,比谦谦精致稍逊,但是自有一种清雅高贵动人心魂。
武敏之爱惜的抚摸着她,犹如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看了一遍又一遍,哭了一回又一回,直到咬破自己的手指,看到流出的殷红的鲜血,方才相信是真的,并不是梦。
他兴奋的挺身上去,在那接触的一霎那,他忽然发现身下的可谏变了---太平!是太平!此时的太平正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自己,天!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可怜的太平,今年刚满8岁!而自己却充满**的压在她的身上,居然忍心强奸了她!今后还有何面目见她,听她甜甜的叫:表哥!武敏之一时羞愧难当,觉得自己肮脏极了。
他不知自己刚才是怎么一回事,是怎么抬脚进的房门,又是怎么剥下太平的衣服,在她稚嫩的身体上行此苟且之事----他只记得自己是在看一个香囊,太子对自己招手,就发现了可谏,与可谏翻云覆雨,谁知顷刻之间,身下的人不是可谏,居然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表妹太平公主!他不敢面对太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手忙脚乱的穿好自己的衣服,脸涨得通红,如丧家之犬一般匆匆逃走。
杨氏不放心敏之在宫中的生活,唯恐她这个宝贝孙子在宫里又闹出什么大事来,不听老尼的劝告,吃过午饭又赶到宫中来。
没有听说武敏之怎么样,倒是听说太子李弘身体不行了,武后听到来不及妆饰就跑去了。
杨氏并不喜欢这个外孙,对他的病情也不放在心上,反正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就是病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就不在武后宫里等候,走出宫去找太平,想从这个小外孙女口中套出敏之的关押地,一起去看望他。
谁想来到太平公主的住处,却听到宫内侍女们一片啜泣之声。
杨氏进来,一眼望见太平公主双腿放开躺在床上发愣,身上一丝不挂,到处是青紫的瘢痕,身下有一滩鲜红的血。
她是过来人,一望而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惊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太平公主从床上起来,阴郁着脸道:我要杀了你,我要禀告母后杀了你们武氏全家,你们武家没有一个好人。
杨氏顿时猜出了**分,从来都知道武敏之因为母亲和妹妹的惨死,对皇后一家抱有刻骨的仇恨,没有想到他的仇恨居然如此深刻,对此幼女都能做出这等无良的禽兽之事。
她不愿意相信,但又不能不相信。
她走过去搂住太平公主,拍着她道:我的儿,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该你来承受?你们两家也闹得够了,你娘杀了他娘和妹妹,他侮辱了你嫂子和你,你们也算两清了,底下的帐还要怎么算,我是管不了的了。
也不想管了。
老天爷,你怎么要我活那么长时间?她悲哀的说完,对想从她怀里挣扎出来的太平公主道:你和敏之都是我的嫡亲外孙,我不偏一个打一个,这次你表哥他禽兽不如,让你母亲随意处罚吧。
你外婆老了,眼看要走了,你把我的话传给你母亲,就说你外婆一直想在你们两家之间和稀泥,凡事都包庇敏之,没想到他越来越无法无天,害了你和弘儿,外婆心中有愧。
叫她看在外婆这么多年不容易份上,原谅了我吧。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把雪刃,惨然一笑,对太平道:好孩子,别怕。
这本来是我准备在你母亲准备严惩武敏之时用自杀来吓唬她的,谁想武敏之做下这等事,我也没有脸面见她了。
这次就真用了吧。
太平冷冷的看着她:你去吧。
你们武家万死莫赎。
说完,命令侍女给她穿好衣服,以从未有过的成熟,道:起驾!我要去拜见父皇母后!;第二部 今生飘渺 第二卷 风起 第三十九章 敏之之死武后的心都已经碎了。
尽管怀抱中的儿子是自己所杀,但望着儿子那日渐成熟的脸庞,感受着他渐渐凉去的身体,她还是感到了刻骨铭心的痛苦。
夫妻两个对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一起哀悼着他们的爱儿。
自从武后掌权以来,二人从未感到像此时那么心灵相通,彼此都能领会彼此的痛苦。
高宗决定给弘儿以皇帝的规格操办丧礼,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早逝的儿子的无限追思和疼爱。
武后破天荒的同意,将杨谦谦与太子李弘合葬,并给予她太子妃的名分,由礼部制定具体的礼仪,为他们主持冥婚。
太平公主来到的时候,两夫妻以为她是知晓了哥哥的讣闻,望着幼小的女儿,武后不禁泪如雨下。
高宗搂过太平,大放悲声。
太平对哥哥的去世没有流露出过多的伤心,也许在她那个年龄,还不能完全知晓死亡为何物吧。
她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李弘,以为他和平常一样是睡着了。
她想着自己的心事,咬了咬薄薄的嘴唇,挣脱了父亲的怀抱,大声说:我被武敏之那个畜生欺负了!父皇,母后,我将来可就嫁不成如意郎君了!武后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在她的意想中,太平还是一个乳腥未干的小孩子,根本不懂男女之事。
哪里知道,她这个人小鬼大的女儿,早就从哀怨的宫女那里听到了关于男女之事的许多故事,再加上学习的《女经》等书得来的感想,竟是性认识已经超过了年龄体验了!高宗用手托着头,继续擦着眼泪道:小祖宗啊,你别再胡闹了!天都塌了,你就放过你的父皇母后吧。
太平公主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没有想到父母对于自己所遭到的这样的奇耻大辱都置之不理,若无其事,还说自己瞎闹。
她倔强的站在父母面前,道:你们就知道儿子,不疼爱我这个女儿。
哥哥不就是死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死给你们看!又一个宫女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扑到武后脚下,惊恐的道:启禀皇上皇后,老夫人刚才在公主宫里自杀了!武后惊慌的站起来,一下子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的站不稳当,歪在了急忙站起来扶住她的高宗臂弯上。
高宗怒视着宫女:把这个贱婢给我绑起来,打入死牢,等候问斩!太平冷冷道:该死的不是这个宫女,是那个武家的老太太,所有姓武的都该死,我诅咒所有的姓武的。
她脸色发青,狠狠的说。
高宗看了她一眼,骂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母亲难过的都晕了过去,你还在这里呕人。
媚娘!媚娘!宦官们围上来,想押走宫女。
太平公主挡住宫女,道:你们谁敢动我的人!难道就让武敏之白侮辱了我不成?一个老太太死了有什么稀罕,还要我的人陪葬?武后在高宗的呼喊之下,渐渐清醒过来,听到女儿这么薄情的话,感到十分惊异。
要知道她这个女儿一向对武敏之抱有好感,曾经亲口对自己说:表哥是天上人呢,长的又漂亮,文采又好。
怎么一下子就恨到了这个地步?李弘已经去了,她不愿意再因为娘家的人再失去一个孩子。
她叫过宫女,领着她进了内室,不一会儿,便弄清了事情的所有真相。
武后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浑如晴天霹雳一般,她浑身发抖,附耳到高宗耳边说了几句。
高宗面目表情立刻变了,他恶狠狠道:杀了他,杀了他全家,朕要杀了他的全家!武后这一刻恨死了武敏之。
她忘掉了自己双手上曾经沾满了武敏之母亲和妹妹的鲜血,她只想着,不是武敏之的狂妄,自己和儿子李弘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武敏之的残忍,自己的老母也不会不得善终。
她把这一切孽帐都算到了武敏之的头上,她搂住太平公主,哭着叫道:我的儿,母后没有想到竟然让你受到了这种委屈!那个武敏之母后一定为你杀了他!红了眼的武后和高宗迅速命人前去执行命令,赐死武敏之。
太平公主坚决不同意,要请天子尚方宝剑,自己亲手杀他。
高宗立即点头同意,他命人抽出父皇赠给自己的宝剑,双手赐予太平公主,道:这是你祖父常用之剑,为父把它视如生命一般。
你用它刺入武敏之的心脏,我要我的宝剑喝了他的血以后歌唱。
;第三部 镜花水月 第一卷 醉星楼的花魁十六年后,巴州古城里的一座久负盛名的妓院醉星楼,又推出了新一届的花魁娘子---李苇娘。
这醉星楼之所以能够历经几代而不衰,自有她经营的秘诀。
那就是根据男人们喜新厌旧的心理,不断的培养新人,持续的带给那些醉生梦死的男人新的刺激和色放,因此,即使是在兵荒马乱的时候,醉星楼里也是客人不断。
他们更有一点其他妓院比不上的地方,那就是舍得在苗子身上花钱。
他们四处派人到全国各地去收罗人才,一旦发现有那些出身贫穷,却资姿甚好的女孩子,便不惜重金买来,倾尽精力和金钱培养,那培养出来的女子长大以后,有时虽不是全巴州最美的,却一定是全巴州最具魅力的。
她们琴棋书画深有造诣,笙歌调笑别具手段,对客论道,清雅高妙,陪客漫舞,凌空飞仙一般。
这一届的花魁娘子是从长安城里买来的,听说买来的时候,锦包玉裹,看样子还像个大家的闺秀。
只是不知为何,竟被黑心的奶妈抱出来卖掉了。
醉星楼的老板看到她第一眼,就认定了她是一个好苗子,立誓要把她培养出来。
其他的人都笑她,认为她是赚钱太多,心眼迷了,这么个襁褓中的婴孩,能看出个什么?就是小时候清秀些,也不保准长大了什么模样?更何况,大家都亲眼看着,这花魁小时候抖开襁褓之时,小胸脯上赫然一个红色的菊花胎记,对靠卖身吃饭的妓家,那可是大忌。
可那老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竟然一意孤行的坚持拿银子往苇娘身上砸。
算来这十六年来,花到苇娘身上的钱,也能照样砸出个银人来了。
这苇娘也争气,在老板的精心调教下,模样堪称绝色自不必说,那言笑举止天生一段妩媚风流,真真是迷倒众生的尤物。
那老鸨娘把她视为摇钱树一般,一心都醉在苇娘挂牌接客后,金银财宝滚滚而来的梦想里,也不枉自己这十六年来花在她身上的精力和财力。
可这李苇娘却不甚听话,对老鸨的威逼利诱,语重心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全不动心,只说这接客一事,不同别的事情,乃是一个女人终生最重要的事,既是入了这行,讲不得贞洁,但这开苞的人定要是自己愿意托身的才好,否则,情愿拿这命还了妈妈,也不接客。
那老鸨又气又急,但又深知这苇娘的脾气,原就是自己从小惯就的,性子极其暴烈,唯恐她一时气不过,真的走了短路,到那时,自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不敢十分扭她,只得依她在醉星楼前贴出广告,道是准于本月二十六日花魁娘子选人开苞,凡是有意者均可前来,由花魁娘子本人亲自相过,只要中得花魁娘子的青目,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王孙公子,不计费用,不论地位,都可入选。
来到妓院的本就是两类人,一种是有钱的俗人。
俗人要面子,若是被花魁点中,感觉人前有说嘴的地方,因此情愿花大钱也要来过这一夜。
一种是风流的人。
风流人卖弄手段,若是被花魁点中,那骨头多半也松了,更感觉自己魅力非凡。
因此,这一届的花魁开苞反而在李苇娘的坚持之下,变得越发热闹了。
还没有到开苞那一天,各处的贵介公子、风流年少都已经挤挤挨挨的来了。
每天在醉星楼前与老鸨打情骂俏,探听消息,有的还趁老鸨不注意,偷偷的溜到苇娘门前,或高声吟诗,或清音曼唱,做不尽的风流功夫,出不尽的风骚风头。
那苇娘连门也不开,似乎听也没听见,见也不愿见一般。
倒是来的人越来越多,见不到花魁,也不愿就走,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在此留宿,包场子,叫姑娘,听歌舞,要茶要水要点心,要酒要菜要陪衬,老鸨算下来,竟比平日所得高出了十倍还不止。
因此,急着要苇娘破瓜的心倒慢了,甚至还情愿她一直寻不着合适的,一直这么的吊着这些人的心。
可是,不管老鸨怎么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三部 镜花水月 第一卷 第二章 开苞人选那是一个午后,一个神情倦怠的青年,哆哆嗦嗦的扶住醉星楼门檐下的楼柱子,脸色潮红,不时的轻咳一声,看去好似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老鸨虽说从事的是低贱的行业,但是同情心还是有的。
见到这个青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的清秀极了,只是身子瘦弱,衣衫单薄,顿生怜悯之心。
她急忙命人扶他进来,给他灌上一碗姜汤,那青年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对着老鸨长身一揖,文绉绉的道:恩容后报,情容后补,小子告辞了。
说完,挣扎着又要走。
老鸨心有不忍,叫住他道:看你的模样,像是读书人家的种子,怎么落到这个境地?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如对我说说,或许能帮上你什么忙。
那青年神情悲苦,道:还是不要说了,谁也帮不了我的。
说着又要走。
老鸨奚落道:不要硬充硬汉!你这样有着病没有人管,放你一个人在外面走,明摆着就是无路可走的人了。
这一走,又要走到哪里去,还不是死路一条!不如你留下来,病好了再走,如何?那青年抬头看了看老鸨,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道:你救了我已是恩德不浅,我怎么能再留下来给你当累赘?老鸨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眼泪怎么这么不值钱!其实我也不是为救你,主要是我这几天生意忙,人手少顾不过来,你留下来也帮我个人手,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就先谢起来我了!那青年很是感动,问老鸨道:大娘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家里还有一个老娘亲,但是由于我无能,已经断炊好几天了。
今天本来是出来找个活干,谁想路上就生起病来。
既是大娘肯照顾小子,小子情愿在这里给大娘出力。
就是不知道大娘这里做的是什么营生?需要我做什么?老鸨格格的笑起来,指着楼上的招牌道:真是好人家的孩子,你抬头看看,这楼上的匾是什么?醉星楼!我们这是妓院!你要不嫌寒颤,就在我这里干,要是嫌弃我们这里脏,就走路,我也不敢勉强你!那青年惊异的啊了一声,抬头往楼上望去,果然看到几个红妆?裹的女子,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掉着胯扭着屁股娇滴滴的笑着迎来送往。
有一个女子注意到青年的视线,以为是来**的客人,扬起手绢,做了一个亲嘴的动作,放荡的笑着,叫道:奴的小郎,上来叙叙!那青年一下子低了头,脸红的像一块红布似的。
似乎对自己刚才的承诺有些后悔,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对老鸨道:我只在后院帮忙,不上前院好吗?老鸨更加认为他是一个至诚青年,用手帕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笑道:你放心,你就是要往前面来,我也不让啊。
这么多姑娘,万一你看上哪一位了呢?说着,便有一个吃酒吃的醉醺醺的醉汉走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那毛茸茸的一只胳膊搭在了青年肩上,对着老鸨娘道:我说你为什么不理我了,原来在这里勾引小白脸啊。
我跟你说个正事儿,李苇娘那小娘们我要定了。
老鸨陪着笑脸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五爷,五爷你放心,这苇娘那里我一定给您美言,但那小东西人小心大,也不一定听我的。
若是有个什么差池,请五爷看我这张老脸,别生气,气着了你倒值得多了!那五爷勃然恼了,一个劈风掌扇过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还真的以为自己是那天仙一般的身价啊,是天仙不在这里卖了!去告诉你那小娘,就说五爷我在这里等着,今天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老鸨捂住脸道:五爷这脾气还是不改,怎么说恼就恼了。
你是我们的大主顾,每年投到我们这里的钱能把江水填平了。
我把您的话当圣旨呢,可这小东西实在我拿不住啊。
那青年甩开所谓五爷的身子,不以为然道:天下女人多了,何必非要找那不情愿的?这**本就是为了取乐,这样反而失去本意了。
那五爷死着眼睛瞅那青年,瞪起双眼道:操你爹的蛋,撑破你娘的**!你黄子还没长好,就敢批评你五爷?打听打听你五爷是谁,再撑破裤裆钻出头!不过就是街上的混混,大不了是新兴的暴发户,还能怎么样?那青年也恼了,言谈中隐隐露出了对自己家世的矜持,对所谓五爷的蔑视,眉宇之间的天生贵气一闪而现。
那五爷气急败坏,对着门口叫道:来人,把这个不知死的畜生给我往死里打!慢着!我是钦命流亡到此的犯官,虽是罪人,但不奉有圣命,也不能被打死。
你若私自打死了我,当得起这个责任吗?那青年缓缓说来,惊得老鸨娘和五爷都愣住了。
楼上有一张清丽无比的脸庞迅速闪现,感激的往楼下青年看了一眼,招手过一个婢女,附耳对她低声安排了些什么,便又进去了。
;第三部 镜花水月 第一卷 第三章 困难的开苞那五爷被青年镇住,一时也想不起来怎么样,只是指着他一跺脚道:你等着,你等着!一撩袍摆恶狠狠的去了。
那青年稳稳道:我等着。
老鸨骇然望着那五爷走远,对青年道:我的小爷,你闯下祸了,我这里是不敢留你了。
那青年奇道:大娘不敢留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那五爷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嚣张!老鸨道:你赶快逃吧,不要管这么多了。
他是废太子府里的管家,这巴州城里的爷,大家都风传这废太子要复位了呢,那他不是老天爷第一他就是第二了吗。
你赶快走吧。
我这里自会应付他,大不了叫那死妮子下来陪陪他,到时缠得他还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那青年听了,反而不走了,道:他比废太子的胆子还大,废太子如今倒吓得什么都不敢做了,他却出来为太子招祸!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就让他来了也罢,我见见他。
说完,倒坐下了。
那老鸨愣住了:你到底是谁?贫穷到这个境地,却有这么大的口气!实说你是谁,不然我真真不敢和你说话了!那青年微微一笑:一个被流放的犯官子弟,不说也罢。
只是由于机缘,认得当朝太子而已。
只不过他是一个已被废了的太子,做什么都要谨慎,只能依着朝廷享有自己的俸禄待遇,对我们这些犯官,他是连照管都不能的。
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对老鸨道:我也不求能够重回京城,只要能够在这巴州城里侍候母亲终老就行了。
你若是肯收留我,我定会好好工作,报答大娘。
若是不肯,我了了这五爷的一桩事便走,也算报了大娘的恩了。
正在说着,楼上那个婢女下来,对着老鸨娘一拜,说道:妈妈,苇娘姐姐叫这位相公上去一叙呢。
说着,便看着那青年笑。
那青年被她笑得不好意思,浑身拘束起来。
那老鸨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对那青年道:相公你好福气,既是苇娘看上你,你就上去见她一见,若是有缘法,说不定今晚上就做个新郎。
至于那五爷来了,也已经晚了。
老鸨深恨五爷刚才打的那嘴巴子,非常不愿让那粗俗的五爷来给苇娘开苞,情愿一分银子不要,也给那青年占这个便宜。
那青年却不愿上去,脸红着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做这种事情的。
那婢女不理他,从后面推着他,叫着姐夫,一路推上了楼梯。
那是一扇檀香的门,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推开门,里面布置的更是典雅,墙上挂着水墨的文人画,屋里张着素弦琴。
其他的可惜都看不见了。
因为,此时屋里正弥漫着氤?的烟雾,一个**的美人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大木盆里沐浴。
见到他进来,水里的美人站了起来。
屋外,已是人声鼎沸,五爷带着他的虾兵蟹将来了,站在醉星楼门前大声的叫嚣着,已经有几个小混混进来要砸门窗桌椅了。
老鸨死了活了的大喊:我醉星楼干了这么多年,白相与了这么多达官贵人,遇到了这样的事,居然也没有个人伸出头来管管!有几个屋里开了门,看样子老鸨娘的召唤发生了作用。
只听有人在问:老鸨娘,我正在做好事呢,你在下面死鸡活鸭的叫,败了老子的兴头啊!是谁这么胆大啊,在这里闹事,也不看看这醉星楼的老板相与的都是什么人?那五爷骂道:我是废太子府里的特五爷!今天得不到那小婊子,我就不走了!在你五爷跟前显摆,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那人却也是想拔头筹的,听了五爷的话,笑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在行了。
说好的,是我们公平竞争的,那花魁娘子看上谁就由谁开苞,你这样硬来,就是开苞了,也不光彩,不是人家小娘看上你的嘛!那五爷挠挠头,硬着头皮道:那老鸨要把刚才那个什么官宦交出来,我不打死他,打他几下出出恶气,叫他知道巴州的爷是谁!出来的那人道:你要打人,我就管不着了,但要逞硬砸场子,抢女人,兄弟可是第一个不同意啊。
听口气,那人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接着,那人下来,搂住五爷的肩膀,对他笑道:五哥,给你介绍一个新的玩法,跟哥们上去,我们会会我刚才的那个娘子。
你不知道,嘻嘻。
他淫荡的笑着,五爷正找台阶下来,跟着他也是色色的笑着上去了。
苇娘屋子里此时却是突然与世隔绝了一般,外面的什么声响听不到了。
两个正当妙年的俊男靓女,一个全身**,一个意乱神迷,怔怔的站在对面,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三部 镜花水月 第一卷 第四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倒是苇娘大大方方的弯下身去,做了一个万福,轻启朱唇道:郎君是嫌弃苇娘丑陋么,苇娘这厢有礼了。
那青年看样子是第一次见到年轻女人的玉体,他恐慌的嘴唇哆嗦着,甚至有一种想夺路而逃的感觉。
但那胴玉体太迷人了,又让他喉头干结发热,脚像生了钉一般钉在当地,寸步难移。
苇娘也是第一次,自己感到脸也发烫。
但不知为何,她对这青年仿佛是前世相识一般,一见倾心,就是愿意把自己交给他。
哪怕那些王孙贵介看去比他潇洒风流俊俏许多。
他面庞清瘦,神情之间甚至还带有书呆子气,但她就是在他与那胖五爷的一问一答中,领略到了他的至诚与风采,情愿与他共度这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一次。
苇娘走过来,双手轻轻的抚上那青年的脸庞,用微弱的声音道:公子,苇娘为你宽衣。
那青年浑身如同电击一般,一股苏苏麻麻的感受传遍全身。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无法拒绝这送到眼前的艳遇。
但是作为一个君子,他似乎应该有所抗拒。
他闭上眼睛,自欺欺人的想:算了,不想了,任由事情发展吧。
苇娘有些愠怒,她有一种被人轻视的感觉。
自己身价千金,前来就他,他还不温不火,仿佛很不在意一般。
少女天生的矜持和多年以来被老鸨捧出来的骄傲,此时一并发作,她暗想:无论如何,要将你拿下,看你他日伏在我石榴裙下的可怜之状。
她身处妓院,从小便受到如何勾引男人的训练,什么捏、揉、按、搓、品、咂,竟是样样精通。
面对那个木头人似的青年,她伏下身去,装作无意之间,碰了一下他的敏感之处。
那地方腾地一下挑起来老高,倒把苇娘吓了一跳。
那青年也窘的面目发红,他双手应激的捂住胯部,磨过头去,躲闪着不敢再往苇娘身上看。
苇娘故意挑衅他道:公子,莫非苇娘是妖怪,公子连看都不愿看一眼?说着娇喘微微,便扑到了那青年怀里。
那青年仰起头道:罢了,罢了!我武若青今天的操守不要了!一下子抱住苇娘那娇小的身子,恢复了年轻男子生龙活虎的本性,捧住苇娘的脸,对着那樱桃小口狂野的吮吸起来。
苇娘感到这男子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仿佛以前就与他做过一般。
但自己又实在是第一次。
她对自己的这种反应感到十分不能理解,但很快又自我解释道:可能是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对此并不陌生的缘故吧。
武若青的亲吻阵地已经渐渐的从上面往下面移动,一双大手也极带激情高频率的揉搓着少女刚刚发育成熟的**。
忽然,他看到在苇娘如玉的**之下,有一块红色的菊花胎记,不由一愣,脱口而出:这是什么,娘子怎么这里长着一块这样的胎记?苇娘不高兴道:是苇娘上辈子不得好死,所以留下的记号。
这辈子长在身上也不好看,影响了公子的兴致了吗?那公子就请回吧。
武若青口吃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看你,有个这个胎记太好看了,随口问问,真的。
说着,他已经脱下了自己的亵衣,眼看就要进入正题了,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雷打一样的声音:好啊,原来骗住我们,让她在这里偷小白脸!兄弟!我们一起冲进去!;第三部 镜花水月 第一卷 第五章 意外风波那房外的正是五爷和捉他上去的男人,两人刚刚一度风流,感觉还未过瘾,商量着偷偷来看花魁一眼。
因此悄悄来到这里,舔破窗纸,往里一看,正看到,苇娘光着身子躺到中午侮辱自己的小白脸怀里,那小白脸居然也脱掉了裤子,马上就要剑及履及了,这还得了!虽说是花魁亲点破瓜之人,但既然遇到了,岂能白白错过?大不了大家一起混场子,落个便宜!如其不然,就把这小白脸打走,看他还敢在这里风骚不敢?更何况,打了他一可出了今天的闷气,二可在花魁面前抖抖威风!二人一起抬脚,只听扑通一声,门户洞开。
苇娘与武若青躲闪不开,羞得都是满面通红。
那五爷一把拽过苇娘,饿狼一般的眼睛仿佛要吃了她一般,滴溜溜的往她身上打转。
哈哈,小羊羔!嫩的能掐出水来!让爷先亲一个!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张臭嘴便凑上来,一双手还把住苇娘的屁股,捏个不住。
苇娘又是气愤又是害怕,求助的向武若青看去。
武若青见苇娘受辱,早已忘了自己也是**,男人的本性爆发出来,他飞起一脚就往五爷的下体踢去。
五爷哎呦一声,松开苇娘,捂住小腹在地上打起滚来。
另外的那男人本不想叫随从上来,唯恐别人也瞅了这花魁**的便宜去。
但看看五爷着实被踢得不轻,便冷笑道:你也不看看你踢的是谁,告诉你你恨不得自己砍了自己的脚呢!这里苇娘已经逃到帐子里,穿上了衣服,武若青叫道:你先走,别让人占了便宜!那人淫笑道:她是烈女?别让人占了便宜?你真是个书呆子!是烈女就不找人开苞了,还轮的上你?她老公不废了你才怪!武若青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只得叫道:我就是她老公,谁要敢碰她,我就废了她!苇娘一震,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跑下楼去。
武若青见她下去,方才挪开挡住他的身体,回身去穿自己的衣服。
那人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指着还在地下叫嚣:痛死我了,啊,痛死我了,老赵,你给我废了他!的五爷道:你知道他是谁?你这祸闯的大了!告诉你,现在你软下来,叫出那花魁娘子来陪陪我们两个,我们还可饶过你,否则,别怪我们无情不客气!他洋洋得意的看了武若青一眼,道:他是当今太后的亲儿子废太子的管家!你知道吗?马上太后就要做皇帝了,做了皇帝大赦天下不赦?赦自己儿子不赦?别说太后不喜欢废太子,到底是她亲儿子,撒个娇,老天爷都要下雨!武若青淡淡道: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见当官的。
这是我的名帖他转身取笔,往纸上写了几个字,说道:麻烦二位将这一张纸交给废太子,就说武若青一向有失拜望,在这里教训了他的豪奴,叫他有气尽管往我身上发就是了。
那五爷还在骂着:什么武若青,王爷知道你是鸟人!那被五爷称作老赵的人脸色却已经变了,他愣愣的看着武若青,双膝一曲,已是跪了下来,竟然比杀猪还难听的号哭起来:这下可见着正主了!武爷!老赵找你找的好苦啊!;第三部 镜花水月 第一卷 第六章 神秘公主武若青不由愣住了,他低下头拽起哭得鼻子眼泪一把抓的老赵,吃惊的问道:老赵,天下同名同姓的尽多,我敢保证我不是你找的那个武若青。
我这个武若青并不是巴州人,是从长安来的犯官子弟。
那老赵左右看看,附耳上去道:爷爷,不是你,谁有这个资格拜谒废太子,我就知道是你,前周国公的儿子武若青,是吗?武若青微微一震,盯着他道:你是谁?找我作甚?老赵继续跪下道:小的是千金公主的家奴赵凯,十六年前奉命前往这巴州寻找公子,结果荷花他回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太太来了巴州后,就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我到处寻你也寻不着。
武若青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头道:哪个千金公主?可是当今皇上的祖姑姑?我们家与她无恩无怨,她找我作甚?武若青隐隐约约听母亲讲过,自己那个花花太岁父亲,在长安得意之时,曾经与多个贵族女人有过不正当的关系,以为这个千金公主也是父亲的旧情人,想寻找自己报答父亲旧情的,因此只是笑了笑,并不当回事。
赵凯却道:关系可大了,爷可要听?故事长着呢。
武若青心里牵挂着跑下去的李苇娘,看了他一眼,弹了一下衣服,道:赵兄,改日再领教吧。
我还有事。
说着,便提起衣服下楼去了。
老鸨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了刚才在这巴州跺跺脚都晃三晃的赵爷都跪在了那青年的膝下,猜这青年定是一个贵人,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穷苦的官宦子弟,又焉知不是微服私访或者干脆和废太子一样是流放出来的皇家贵戚呢?见武若青从楼上下来,赶着过来叫道:我的爷,苇娘已是看上了你,你今晚就留宿在这里如何?慌着干什么去呢,莫不是我这丫头不入你的眼?武若青本来是满腹热望去找苇娘的,听她这么一说,倒不好意思再慌了。
他顿住脚道:苇娘哪里去了,她刚才也受了惊了,我正要去安抚她。
今天晚上我就不住这里了,明天一早赶来干活。
不知咱这店里几时开门几时打烊,我好禀知母亲,免得她担心。
老鸨叫道:你是贵人,别寒颤我了,我是什么人,哪里敢使唤你?原来是我有眼不识金香玉,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就是了。
以后爷若是有什么用度不趁手,只管到我这里来要,我但凡能帮爷的,没有不帮的。
老鸨此时急着表态。
武若青一听却急了:老板,你可不能反悔,可怜我们娘两个已是几天没有吃上饭了。
你能给我提供一个打工的地方,我就已经承情不尽了,哪里敢无功受禄?你不要看那姓赵的巴结我,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老板,你一定要雇佣了我啊。
老鸨倒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心想真是一个书呆子,那姓赵的有钱来这里花天酒地,就没钱帮衬你啊。
他既然肯巴结你,你那点生活费又算得了什么啊。
也不和他说话,只是朝内厢里喊:苇娘,还不快来陪公子说话!内里答应了一声,便见苇娘袅袅婷婷的从内厢出来,见了武若青,双目含泪,就拜了下去:多谢公子相助,幸而没被这起俗人点污了去,不然我李苇娘宁肯去死。
梨花一枝春带雨,看得武若青满心怜爱,双手扶她起来,二人相携着往屋里去了。
老鸨得意的笑了一下,朝楼上喊道:赵爷啊!下来叙话!赵凯腾腾从楼上下来,朝老鸨狞笑道:老鸨,叫春啊,叫得那么骚!那老鸨扬起手绢子,往他脸上一掩:不是老娘骚,是你那小爷骚!他进去嫖苇娘了,你说这开苞费谁出啊。
我刚问他,他说没钱,我想他是赵爷的贵客,也没敢扫他的兴。
但是我这开门做生意的,一个姑娘我眼巴巴的养了这么大,不能就这样倒贴了啊。
赵凯哧的一声:瞧你能的,你刚才没找他要钱,你也不让苇娘陪他了么。
老鸨笑道:你要那么说,我这就使丫鬟叫他出来,就说你这开苞费赵爷不认出。
怎么样?说着,便扬起手绢子,冲着里屋喊道:秋香!赵凯急忙拉住她,恨恨道:真是老鸨的嘴,我服了你了。
我出我出,你开个价吧。
老鸨一五一十的算起来,最后慢条斯理的道:最少也要五千两银子啊。
赵凯一瞪眼,又低下头咽了口气:算你狠。
骚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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