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2025-04-03 04:16:33

程昭昭今世虽还是未经人事的少女, 但也不是真什么都不懂的懵懂无知之辈。

恰恰相反,因着有几个肆无忌惮的小姐妹的缘故,于某些事情上, 她很是懂得一二……付清台的身材在男儿中, 定是极为出彩的。

想不到他外表看来那般清瘦俊逸,私底下却是如此的孔武有力,张弛有度,虽然她没有摸太久,但是那手感,着实是好。

出了学堂后, 她的脸就红的不像话, 一路加快了脚步往女舍回去, 头上的流苏摇摇晃晃, 昭示着她的激动与羞耻。

小姐?山月跟在她身后,追也追不急,只能抱着她扔过来的书箱也越来越加快步伐。

山月。

程昭昭回到屋中才肯平复下来, 举着自己刚摸过付清台的双手,瓮声瓮气地喊她, 抬起头来的时候,脸红的已经像是人家喜宴上的鸡蛋。

山月大惊: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程昭昭说不上来。

总不能说她摸到了付清台的腹上肌肉, 很好摸, 很不错。

那她还做不做人了?她脸红了半晌, 摇了摇头,山月, 我饿了, 你待会儿去饭堂帮我看看还有何吃的吧。

山月点点头:只是大抵又要委屈小姐了, 这个时候,饭堂应当都吃的差不多了。

她一说,程昭昭脸上又烧起来。

本来她现在是该美滋滋吃着付清台做的菜的。

那就随便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吧,能捡一点是一点。

眼下付清台的菜肯定是没脸吃了,好在她在山上待了大半个月,已经很是能将就了。

吩咐完山月,她便又郁闷地摔回到松软的被子里,将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去。

陈温将她捞起来的时候,她正趴的半梦半醒,差点睡着。

叫你念个书,瞧把你累的。

她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沓策论范文,方才在女舍门口碰见你付大哥,这是他叫我带回来给你的,还说你要是不嫌晚,待会儿可以差人去饭堂取饭。

付大哥?付清台!程昭昭瞬间清醒了,他做饭去了?是啊。

陈温揶揄,我在山上这么久,都不知道他竟然还会下厨呢,还是你有口福。

快别取笑我了。

她翻身起来跪坐在榻上,扒着陈温的肩膀,语气不是很乐观。

何若,我这几日已经试过了,想着只要避开他就好,我还是能做快快乐乐的程昭昭,可是不见他的时候,我是快乐,一见他的时候,我便又快乐不起来了。

此意何解?我还是喜欢他。

短短的几个字,却满满皆是沉重。

少女心事,本当是天真又浪漫的,程昭昭却无论如何也天真不起来,浪漫不起来。

陈温心疼地轻抚她的脸颊,告诉她最直接的方法:那一定是你不见他的时日还不够长,等再长一点,就不会这样了,就一定能淡忘他了。

这正是程昭昭沮丧的地方:可是如今都在这山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里能真的不见。

都在山上,那你们其中一个下山不就好了?陈温十足轻巧道。

可是……付清台明说了,他近来暂时不会下山,而程昭昭自己课业升不到明晖堂,也不想走。

付师兄那我们是不能指望的。

陈温郑重其事地冲她眨了眨眼。

程昭昭挑明了问:那你是说,指望我?你尽量考到明晖堂,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了?程昭昭干笑了两下:你当我不想呢?但是这明晖堂哪里是说能升上去就能上去的?我策论结构都才刚学会呢。

可我同哥哥当年也是在悬知堂,一切从头学起,花了两个月的功夫也就升上了明晖堂,你放心,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陈温给了她一记强有力的安慰。

何况山上每个月底都有考校,七月份的马上就到,昭昭,你好好努力,尽量十月底的时候能考上,不就能回家快快乐乐过个年了?话虽如此没错,但……程昭昭勇气不是很足,我尽量吧。

—是夜念书又是念昏了头。

迷迷瞪瞪地睡去,程昭昭觉自己离史书上的名人也只差头悬梁锥刺股以明志了。

用早饭的时候,江妩看出她精神不济,关心问她是怎么了。

程昭昭便将自己想要赶紧升入明晖堂的打算说了。

明晖堂啊,我也想进。

江妩不无向往道,我就比你早来了一个月,分堂考的时候遇到了郑师兄,二话不说将我分到了悬知堂,哎。

那我还好,我是沈师兄。

程昭昭回想自己当时答题。

沈愿人虽不靠谱,还在最后给了她一丝渺茫可以进明晖堂的机会,但总的来说不算严厉,严厉的只是那张考题。

明明也不是什么难懂的东西,苏衔青给她解释的时候,她甚至有几题是一听就会,但考试的时候就是难以想到这个层面,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出的。

那不若昭昭我以后散学后都同你一道学习吧。

江妩道,正好我也想考进明晖堂,我们一起努力,也能更快进步。

一起进步是没问题,但一道学习……程昭昭不免想到,邢夫子知道她要考明晖堂,便把付清台派给了她,她日后下午散学后应当都是要听付清台讲课的,若是把江妩也一道带上,倒是可以避免二人之间的尴尬相处,但……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愿承认自己就是想要霸占付清台,不肯与他人分享。

她眼睫眨的飞快,觉得自己当真是自私又无理取闹的很,即便已经打定主意不要付清台了,可心底里还是偷偷地喜欢着他,不想叫他同其他更多的女子相处。

程昭昭,你当真卑劣。

她支支吾吾想了个理由,说自己喜爱一个人静学,由此拒绝了江妩的提议,但是建议说,两人若有何处不懂的,可以夜里回女舍,时常放在一起讨论。

江妩一直噙着笑,即便被拒绝了也没生气,只是有些遗憾。

程昭昭心下的愧疚便又更上一层,心想,日后一定请表弟多多照顾阿妩的课业。

下午散学后,等到课堂的人都走光,付清台果然又来了。

她接过他准备好的课本,状似无意道:江妩今日本也想来同我一道学习。

她说完一句话,暗中观察付清台的神色。

没什么变化。

她便又道:但是被我拒绝了。

付清台终于舍得看她一眼。

是那种十分稀罕的表情。

程昭昭神色一怔,目光渐渐从仰头望着他清澈的脸,变得慢慢下溜,盯在他腹部某处。

盯了片刻,又不动神色地别开目光。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已经拒绝她了,若是你觉得自己还有精力能够教她,你便自己去把她喊回来吧。

嗯。

付清台极为随意地应了一声。

嗯?他是要去把江妩喊回来吗?程昭昭心下鬼火直冒,尚未发作,又听他道:你做的对,我目前只有精力教好你一个学生。

升起的火苗腾的又消了下去。

程昭昭觉得自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付清台如斯冷漠的话音,竟也叫她听出了一点宠溺的味道。

付清台宠她?她一定是疯了。

她拍拍脸蛋,要自己认真听讲,不知不觉便又待到了夕阳西下,暮霭渐沉。

学堂里升起明亮的烛光,沈愿蹲在半山腰,手里拎着几片芭蕉叶,按付清台的要求,正想模仿一下昨日的山风吹灭蜡烛,恍惚间,却又看见悬知堂外正有两抹倩影闪过。

好似是那姑苏太守的女儿和她身边那个小丫鬟?这么晚她们还在学堂外鬼鬼祟祟做什么?场面昏暗,他不大确定,提着两片芭蕉叶,狠狠往学堂里扇了两阵风,便跟了上去。

恰好写完课业的程昭昭:……怎么又被吹灭了?付清台此番面色岿然不动,手搭在桌上,慢慢探过去。

昭昭。

他握住程昭昭的手。

嗯?黑暗中任何感官都被放的更大,程昭昭感受到他掌心干燥的触摸,一时心跳慌乱到慢了半拍。

别怕。

他握紧了她的手。

少女娇嫩的掌心和五指,一丝茧子都没有,好似连随意的一下触碰,都是亵.渎和犯.罪。

付清台握着那点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柔软,心下起伏居然渐渐也变得有些乱。

付大哥?程昭昭觉得今日的付清台有些怪。

她其实并没有很害怕,只是付清台突然抓住她的手这件事,叫她有点惶惶不安。

他这是何意?教人念书,还要教到摸手的份上吗?还是她昨日摸了他的腹肌,他便要报复回来,也抓抓她的手?虽然……但是……付清台的手还是很有安全感的,比她大出许多,被他握着倒也不反感,甚至还有点小窃喜。

她心底也渐渐生了点小心思,慢慢地挪着身子到他身边,与他膝盖碰着膝盖,胳膊贴着胳膊。

付大哥,我害怕。

她佯装着柔弱,慢慢挣了他的手,直接圈上了他的胳膊。

付清台一顿,这似乎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然后呢?他既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程昭昭,也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只能木讷道:嗯,别怕。

……果然是个书呆子,她都这样了,他难道不会再对她多安抚几句吗?程昭昭自己抿唇想了想,道:课业都做完了,灯也黑了,付大哥你要送我回去吗?付清台想了想,好像又有点舍不得。

吃晚饭吗?他问。

程昭昭忙不迭点点小脑袋。

那还是先去吃饭吧。

他起身,觉得沈愿给的法子果然不适用,他还是给程昭昭多教几篇策论,多做几顿饭来的稳当,且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