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2025-04-03 04:22:58

和小喇叭花在鸳鸯巷口告别, 于真意拉了拉陈觉非的衣摆,焦糖色的落日光线落在她拉着陈觉非的手背上。

他一转身,衣摆从她手中轻飘飘离开, 光晕流淌在她掌心。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有人出来倒垃圾、散步, 邻居看见两人,冲他们点头,就当打过招呼。

陈觉非和邻居简单打过招呼后又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于真意抿了抿唇,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觉非又问:嗯?巷口停着一排私家车, 于真意在黑色的车窗玻璃里看到倒映的自己。

我以后就不给你送饭了, 来我家吃饭吧。

和以前一样。

陈觉非点点头,他看着于真意那难以启齿的样子, 以为是什么大事, 却没想只是这件事:好, 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说完, 他虚虚推着她的肩膀往家里走。

于真意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掌心贴着她细长的天鹅颈。

从游泳馆出来后,她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发尾还有点湿,拂过他的手背。

她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紧身露脐T和牛仔裤,勾勒出上身纤细的轮廓, 胸前微微隆起的饱满幅度像两颗水蜜桃,此刻又因为胸口剧烈的起伏而更加明显。

牙齿咬着吸管, 并没有在喝柠檬水,只是在思考。

粉润的唇上沾着湿意, 和牙齿印过又很快消散的月牙痕迹。

真真?陈觉非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还在想游泳池的事情吗?于真意回过神来, 刚想说不是的。

可是下一秒,陈觉非弯着身子,他的五官靠近自己的脸颊前,于真意看见他眼底墨一般的浓稠,紧接着是微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侧。

两手交叠,抱住她。

他的身体温度比常人高,连带着掌心的温度,他抱着于真意的时候,于真意觉得仿佛层层衣服都被剥除,他的掌心就这样直白敞然地抚摸着自己的肩背。

真真。

他叫她的名字,别怕。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今天都是我的错。

所以,真真,能不能原谅一次你的小狗?声音是习惯性的懒散,却带着无法忽视的认真。

他没有错,也不必自责,更不必把这个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一旁香樟树参天,枝繁叶茂,像撑起的大伞,直直覆盖下的阴影包裹住树下拥抱的人。

拥抱携带来了他身上绿调的薄荷柑橘味,成为这个旷阔空间的主色调。

陈觉非最近老是抱她,这个拥抱让她觉得很不习惯,可是更怪异的是,她一点儿也不想推开。

甚至,要是能一直抱着就好了。

于真意的耳根热热的,她讷讷点头。

因为点头的动作,脸颊蹭着他的脖子,上上下下,像触摸着柔软的棉花糖。

陈觉非弯了弯眼,眼尾透出笑意:那我去跟钱姨负荆请罪,待会儿她打我的时候,你得保护我。

于真意耸了耸鼻子:我妈才不舍得打你呢!陈觉非没再说别的,他扣着于真意的手腕,慢慢往于真意的家里走。

爷爷和于岳民在院子里下象棋,钱敏嗑着瓜子,坐在一旁指点江山,忙着嗑瓜子的嘴上还在不停嫌弃于岳民下得太臭了。

眼见两个人进来,三人抬头:真真,陈陈,回来了。

陈觉非点头。

阿姨,做饭吧。

钱敏往厨房里叫了声。

阿姨在厨房应着。

哎呦,我们真真怎么傻乎乎的?于岳民看了于真意,直笑。

一下子,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她脸上。

于真意摸了摸脸,清亮的眸里有些呆滞:我很傻吗?陈觉非忍着笑意:有点。

阿姨准备好了饭菜,让大家进去吃晚饭。

于真意走在最后,她看着于岳民和陈觉非勾肩搭背的样子,眼前的场景又变得虚幻。

她没有在想游泳池的事情。

刚刚那短短的几秒里,她只是在想,他们好像没法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吃过饭,陈觉非在于真意房间里打游戏,于真意凑在一边,看着陈觉非的操作,好奇地问:这个真的很好玩吗?陈觉非递给她:试试。

于真意摇头:我怕我输了,影响你的战绩。

闻言,陈觉非正在操作的手一顿,他回头看着于真意,眼神微微一沉:你以前不是巴不得我输得没眼见人。

于真意头微微后仰,和他扯开了些距离:以前是以前嘛,现在——现在怎么了?他打断她。

现在......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了......房门被人轻叩了三声,于真意赶忙说进来,阿姨拿着西瓜和饮料进来。

于真意接过后,阿姨便出了门。

她抿着唇,把荔枝味的波子汽水移到自己眼前,又把冰可乐递给陈觉非。

强忍着忽略身旁这人投来的灼灼视线,手指按着弹珠,随之发出一声闷响,弹珠和瓶子碰撞,叮叮当当地响着。

于真意喝了一口波子汽水,装模作样地回答:嗯,真好喝。

陈觉非忽的伸出手,捏着她脖子后的软肉,迫使她转头望向自己,两人的视线齐平,鼻尖几乎对着鼻尖:现在怎么了?因为没有得到回答,所以他又问了一遍。

另一只手拿过刚刚于真意挪到他面前的那一罐可乐,可乐罐那廉价又塑料的金属质感的拉环扣在他漂亮修长的手指上,像是提高了身价的戒指。

于真意看到他眼眸里的亮光,和自己的五官,余光里是他打开可乐罐的手。

瞳孔有些扩散。

于真意房间里控制灯光的开关,按一下是明亮的白炽灯颜色,按两下就会变成暖橘色。

陈觉非进门的时候习惯性按了两下。

所以她真的好想问问陈觉非,他是否知道暧昧和橘黄色总是最相衬的,氤氲人的视线,模糊人的面庞,混淆人的感官。

暧昧肆无忌惮地充斥着,让人缺氧到面红。

现在——于真意挣脱开他的钳制,一本正经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现在我要写遗书了。

陈觉非:......他有些无语地把视线落回游戏里,一手支在膝盖上,单手操作着路径,另一只手拿着可乐往嘴里灌,喉结滚动,莫名的性感。

他的手肘和于真意写字的手肘摩擦在一起。

静谧空间里,是可乐滋滋冒着气儿的声音,和他喉结吞咽的声响,还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糅合在一起,一下一下,捶在于真意的心口,像没有节奏的鼓点。

真的不能再看了。

因为再看下去的话,她的心跳声就会露出马脚,然后成为这个空间里最明显和无法忽视的存在。

·陈觉非待到晚上十点半才回去,他打了个哈欠,满脸的惫倦,随意揉了揉于真意的脑袋:我走了。

于真意没应声,听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轻,楼梯口彻底没了他的声响,于真意立刻起身走到阳台往下看,陈觉非正好走到楼下。

院子外香樟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条小流浪狗,浑身脏兮兮的,小尾巴却摇晃个不停。

见陈觉非低下身来,那小流浪狗的尾巴摇得更欢。

他蹲在旁边,小狗在舔他的掌心,他玩心大发,把手抽离又抬高,小狗就随着他手掌的抬高而跳起来连连做着拜会的动作。

隔着不远的距离,路灯照在他的侧脸上,于真意清楚地看见他脸颊边微微扬起的唇。

于真意做了个梦。

梦中,她在画画。

固定在画板上的画纸和她的脑海一样,空白一片,却又逐渐成形,变成陈觉非的样子。

就像是用碳素笔草草画出一个框架,画中人用他的一举一动,透过画纸,手指勾住她的手指,如带着牵引,一笔一笔将人物填充满,最后图画跃然纸上,而执笔者也终于在那一刻明白,这个未知的东西叫做什么。

这个梦,并不长。

她醒来的时候看了眼手机,才凌晨一点。

2015年的10月24日,刚好是霜降,可是一点儿也没有秋天的氛围。

所以于真意仍然固执地将今天比作夏天。

太阳直射点归落南半球,天黑得逐渐变早。

这个辗转反侧,久久难眠的夜里,她像是深中毒药的人,终于明白了这段时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事情。

今年夏天和往常每一年的夏天一样炎热又漫长,已经消失的蝉虫鸟鸣是令人心躁,却又截然不同的。

于真意突然想起运动会时,飞机飞过而带来的那阵短暂轰鸣声中,她说的那句话是——陈觉非,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你。

因为当时还不确定,所以缄默于口,但是她现在可以笃定。

她喜欢他,夏天作证,无从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