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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正文完)

2025-04-03 04:24:14

北方罕见得在入夏期间, 连下了数日暴雨。

就像裴子奕离开的那个月。

总是下不完的雨。

山洪、塌方、泥石流,各地传来了灾害新闻。

就连A市也上演了一场水漫金山。

几个主干道的过江隧道,几条地铁线都被淹没了。

黎婳的车淌水回来, 车身已经脏透了, 她将车往庭院随便一停就进了屋。

江予白紧随其后, 但车被她挡在了门外,只能弃车追上了她,一路雨水飞溅在他铮亮的皮鞋面上, 连裤脚都湿了。

婳婳, 婳婳……黎婳甩开他的手, 上了楼。

她看完裴霁月,洗完澡再出来时,见江予白仍站在门口, 脸上的伤口没有处理, 衣服也没换过,整个人看上去阴郁深沉,气压极低。

她嫌他碍眼,走开。

江予白眉头紧皱。

走开二字, 比她承认自己和别人在一起, 还要令人难受。

他不想走,直接跪在了她面前, 低头道:我错了,婳婳。

一个深谙谈判之道的男人, 却以最卑微的姿态开场,那么注定自己处在最被动的位置。

可惜并不能获得黎婳的怜悯, 她扭头走回, 坐在了沙发凳上, 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江予白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到她脚边,想碰她,又怕弄脏她的睡裙,对不起,今晚是我太冲动了,我太害怕了,太害怕失去你了,婳婳……说着,他哽咽住了,悲伤难以抑制。

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事,在最初诧异愤怒过后,只剩下了慌乱不安。

是啊,那个慌乱不安的人不是黎婳与陆琛,而是他。

最怕失去的人是他。

他们住在一起三年了,她不给他名分,也不愿与他亲近,他们在一个屋檐下就像一对室友。

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他怕她毫无预兆地离开,怕她爱上别的男人。

黎婳从来不是他金屋藏娇的女人,她在外耀眼璀璨如星辰,多少男人围绕着她。

实习生也好,陆琛也好,总会男人会贴上来,谁又知道哪个会成为下一个裴子奕?要让他再经历一次裴子奕那样的事,他一定会疯的。

所以在看见黎婳与陆琛的时候,他的反应才会那样大。

他太害怕了。

真的太害怕了。

江予白抬起脸,湿漉漉的眼里蓄满悲伤,婳婳,我想和你结婚,你开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和我结婚。

黎婳冷眼看他,你有什么值得我开条件?你的财产?你要真有诚意给我财产,何须两本结婚证,直接送不是更有诚意?实在不行,就立个遗嘱,百年之后归我,我也不是等不起。

江予白追问道:那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他浑然已经忘了结婚是两厢情愿的事,当他只想用两本证去拴住一个人时,这段婚姻就已经不是他想要的那样了,他现在仅存的执念就是要和她在一起。

任何手段都好。

黎婳冷静地就像置身事外的人,结婚有什么好?万一哪天你回味起自己喜当爹的经历过于难受,起码还有脱离的机会,何必把自己困死?不!江予白高声打断了她的话,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如果能让我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我永远也不可能会为此难受,我高兴还来不及!说到一辈子,那流着泪的眼睛放着光芒,望着她脸蛋的目光是迷恋的,炽热的,疯狂的。

黎婳的心被他的目光震撼到,她错开脸,一时无话。

江予白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与他左手无名指一样的戒指,婳婳,这是你的戒指,我一直好好收着,盼着重新给你戴上那天,虽然它不是特别名贵,但也是接受了别人祝福。

你记不记得我们是5月20日那天去买的婚戒,那对老夫妻祝我们白头偕老,你说过等我们金婚,让我给你买戒指,你还说过我们要补办一场婚礼……我当时想答应你,其实我想的……当年没说出口的承诺,现在说出口又有什么意义?江予白也不知道,他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都是我的错,我没能及时收手,我很后悔。

对不起,对不起…………他错了,对不起,后悔极了。

翻来覆去也有这几句话可以说。

可他做错的,对不起的,后悔的又何止那一件事。

他跪在她面前,一件件细数过自己所有的错事,声泪俱下地做着忏悔。

我真的很后悔没能好好爱过你,你已经和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不再成全我一点?为什么?他就像只可怜的被遗弃的小狗,在不断向主人示好,求取怜悯。

就当可怜可怜我,行不行?这么说着,他把那一枚戒指一点点推入黎婳的无名指上。

黎婳手指一曲,握成了拳头,目光冰冷似窗外的雨,可怜可怜你?那谁来可怜可怜我?江予白,你有什么可怜的?她说罢,直接将那戒指脱下去,并朝窗边挥去。

不——!江予白瞳孔震缩,却只够握到她已经空了的手。

那枚戒指被丢出了窗外,丢进了雨夜里。

他几乎疯了一样扑过去,差点从窗台翻下去,而后仓皇地跑下了楼。

陈姨刚要锁上大门,江予白一阵风似的冲出去,差点把她撞倒。

哎哟——她还没喊完就见他扑通一下,直接跪在被大雨冲刷的草地上,驼着背在那不断翻找着什么。

大雨如注,将他彻底淋湿。

陈姨大惊,江,江先生!您在做什么啊!江予白在她面前想来风度翩翩,何时像这样疯癫。

江予白抬起头,戒指,这个,一模一样的戒指。

他举起自己手指,给她看了看。

这江先生怕不是傻了,天这么黑,雨这么大,谁看得见他的戒指?不过陈姨很快明白过来,那是他和黎婳小姐的婚戒。

只是这一片都是草坪,旁边还有树、花圃、儿童游乐场,这么多的盆栽装饰,一堆犄角旮旯的地方,要找一枚小小的戒指太难了。

现在是晚上,还下着大雨。

这谁能找得到?陈姨赶紧打了把伞过去,劝道:江先生,雨这么大,明天再找吧!江予白一边翻,一边摇头,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姨跟上一步,将伞打在他头顶,可惜小小的伞,遮不住他全部的身体,江先生!这儿没有人来过,东西也不会没掉,明天再找也不迟!江予白充耳不闻,他的裤子已经在地上摩擦出一片污渍,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指甲缝里全是泥。

陈姨一步步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去拉他的胳膊,江先生!这一拉,才看清那双被湿发挡住的眼睛。

陈姨怔在了原地。

那双眼睛湿漉漉的,藏也藏不住的悲戚。

陈姨才发现他在哭,只是雨声太大了,雨水冲掉了他的眼泪,江,江先生……江予白摇摇头,不能等,不能等,万一被雨冲走了……他的声音虚弱,又破碎,令陈姨六十多岁的人听了都心酸不已。

她犹豫了下,叹了口气,江先生,我帮你找吧。

江予白听到这话,像是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拉住陈姨的手臂,陈姨,请帮帮我!一定要找到它!陈姨点了点头,叫来了管家。

管家又喊了物业好几人。

大家打着应急灯,在雨里和瞎子似的乱翻。

找了一整夜,一无所获。

第二日,赵绰和彭毅打电话找不到老板,开车来了,一看庭院里那么多人,有人在铲草皮,有人在搬花盆,有人拿着铁钩在下水道里翻。

这是……?江先生戒指掉了,在帮忙找。

彭毅傻了。

他们老板这么有钱,怎么会在意一枚小小的戒指,还不是钻戒,丢了重新买不就得了,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吗?赵绰猜到肯定和黎婳有关,果不其然一问是婚戒丢了,难怪老板要疯。

赵绰把文件拍在彭毅胸口,赶紧帮忙找吧!所有人帮忙找了一夜一天,把整个草坪铲掉,土翻新了,盆栽挪了,儿童游乐场也拆了,连庭院那几棵树也不能幸免。

众人来来回回地毯式搜索了好几次,终于有人在下水道里发现一个莹莹闪烁的小东西,江先生是这个吗!找到了找到了!快把盖板拆开!……江予白拖着发酸的双腿,快步走上前,当盖板被物业拆下一块时,江予白立马挤开了人,也不嫌脏地伸手往污水里捞。

幸好物业的人及时堵住了下水道,不然这大概真冲进湖里了。

江予白在拿起戒指那一刻,黯淡的眼里顿时绽放光芒,他如获至宝般握在手心,又用衣服干净的一角将它擦了擦,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

然而,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没持续多久,他发现黎婳不在了。

婳婳?他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她人,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跑到衣帽间打开一看。

她的衣服少了一半,行李箱也不见了一个。

裴霁月也不见了。

他的脖子像是突然被人紧紧扼住了,快要呼吸不了。

江予白猛然冲了出来,抓住在收拾裴霁月衣服的育儿嫂问道:黎婳呢,裴霁月呢?育儿嫂:走,走了啊。

江予白:去哪了?育儿嫂:黎婳小姐没说,就昨天从这门出去的,自己叫得车。

\\\'她这才想起当时江予白和一群人在庭院里找戒指,所以没人注意到黎婳大摇大摆地从前门出去了。

江予白瞬间失去了理智,狠狠摇晃着育儿嫂,朝她吼叫道:为什么不拦着她!为什么不拦着她!育儿嫂吓坏了,无辜又惊恐地看着他那要吃人的模样,江,江先生,我……江予白松开她,整个人脱了力,需要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立。

婳婳一定还没走远。

他还能追上她,还能……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雨,他已经虚弱不堪,颤巍巍地拖着双腿,一步,一步地往楼梯走。

育儿嫂眼见不对,忙跟上他,江先生,江先生……江予白脚下一空,整个人从楼梯栽了下去。

江先生!!咚——一声响。

江予白的后脑勺不偏不倚撞在了台阶上。

那一刻,他好像看见了那个重回江家的自己,正站在二楼转角,冷冷地看着那摔下楼的弟弟,看着他脑袋慢慢溢出了一滩血。

就像现在的他一样。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他的手里还攥着那枚戒指。

到死也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