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2025-04-03 04:26:18

窗外树影沙沙声, 伴着悠长的更声。

夜深露重,院子里寒意漫了一层又一层,屋内慕时漪下意识蜷紧脚尖, 紧张不已。

花鹤玉站在床榻旁,刚沐浴过的他墨发还透着水汽,漆黑视线却落在她不小心露在锦被外的细白脚尖上, 她忘穿罗袜, 那脚尖粉嫩小巧,甲盖上透着一层珍珠般莹润光泽。

殿下。

慕时漪声音怯怯, 悄悄把脚尖往锦被里缩了缩。

她仰头看着站在床榻前的男人,屋内灯火昏黄光影交错, 在他眉宇间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那微微蹙起的眉心,他似乎也有烦心的事情,也有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下意识慕时漪嗓音颤颤问:殿下, 我、我帮你擦发吧?嗯?花鹤玉明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转身去净房拿了干净棉帕递给她, 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只是淡淡道, 那就劳烦夫人了。

他直接在床榻上坐下, 距离正好,也免得她起身下榻。

她纤白指尖捏着棉帕,跪坐在他身后, 身上虽裹着厚厚锦被,但随着她擦发的动作, 总会散开一些, 露出里面洁白的小衣和刚刚沐浴后女儿家特有的体香。

他身长玉立背脊宽薄, 薄薄亵衣挡不住他完美的肌肉线条,墨发上垂落的水珠,有些他身上亵衣渗了进去,若隐若现,在某些隐秘位置更是贴着肌肤。

慕时漪睫毛微颤,喉咙有些干渴,手中动作一丝不苟小心细致,总怕弄疼了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时漪见头发已擦得差不多,便松开手道:殿下,好了。

花鹤玉背对着她,许久未动,似乎在艰难克制着情绪。

慕时漪重新缩回锦被中,双眸楚楚羞涩忐忑,她以为自己做的不好,让他为难了。

夜里我睡临窗小榻吧,夫人不用紧张。

花鹤玉起身从柜中翻出新的锦被,他背对着她,看不清他脸上神色,但在昏暗中总透着些孤寂。

小榻临窗,虽然屋里地笼烧得足,但那处大底是寒冷的。

慕时漪蜷在袖中的手动了动,她虽不希望还与他同榻,但到底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声音轻轻,不确定道:殿下也睡榻上吧,就像在马车中那般,用锦被隔着中间。

慕时漪说着,就用锦被把自己裹紧,往床榻最里面滚去,把大半床榻都留给了他。

影影绰绰烛火映着他眼底不明的情绪,抱着锦被的修长十指下意识扣紧,他气息似乎有些重,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慕时漪双眸紧闭,假装自己已经熟睡。

他就在她身旁近在咫尺的位置,他俯身在铺床,衣料与被褥沙沙的摩挲的声,指尖顺着她身上锦被划过,最后把被褥微翘起的一头小心掖好。

屋内,烛光晃了晃灭了,接着就是他轻轻在她身旁躺下的声音。

黑暗中慕时漪悄悄睁开眼睛,她看不清,四周的声音却变得格外的敏感。

她缩在锦被中悄悄翻了个身,明明累及了,此刻无论如何也睡不觉。

床榻与马车并不相同,在野外至少有虫鸣鸟叫的声音,她还能分些心思去听,可如今屋里却惊得吓人。

慕时漪不禁想到,若他日后娶妃,那些女人也会像她这般睡在他身旁吗?然后做着比她更为亲密的事情?他日后应该会是一个很体贴的丈夫吧?那她呢?除了花鹤玉外,慕时漪离开苍梧后,就从未与其他异性这般亲密过,她和离后,大抵是不会再嫁的,可一想到他日后会娶妃,她忽然就有些生气,这是一种这些年从未有过的,酸涩且不甘心的气恼。

这画面就在她脑海中,在深夜里挥之不去,她气愤着又翻了个身。

时漪,别再动了。

黑暗中,花鹤玉嗓音嘶哑,他似乎快忍到极致,声音几乎是克制的从牙缝间滚出。

耳畔呼吸声,滚烫灼人,他离她极近。

慕时漪浑身一僵,她不敢再妄动,也不知过去多久,在她终于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睡在她身旁的男人忽然起身,去了净室,紧接着有水声传来。

这般寒夜,殿下为何又要去洗澡?她迷迷糊糊想着,彻底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斑驳的阳光透过菱花窗格,被切割成小块细碎光斑撒落在四处。

慕时漪睡梦中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往身旁温热胸膛里钻了钻,满足叹了口气。

似醒非醒事,慕时漪蓦然一僵,悄悄睁开了眼睛。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整个人都钻到花鹤玉怀中睡得正香,手还不要命的放在人家劲瘦腰上。

她憋着呼吸,悄悄往身后挪了挪,而后轻手轻脚从他怀中爬出,极为谨慎缩进自己的锦被中闭眼装睡,却未曾注意到男人却是唇角微微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早就醒了。

等慕时漪再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花鹤玉正从院外练剑回来,还未来得及换衣。

她知道他每日都起得极早,却没想原来他日日都会练剑。

两人四目相对,慕时漪回笼觉睡得双颊微红,俏丽娇色,花鹤玉额间沁着薄汗,少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反而多了一丝让她心慌的强势。

二人一同用了早膳,也不用外人伺候,丫鬟婆子都在院子里候着,最开始慕时漪有些不习惯,在堰都十年她养尊处优惯了。

慢慢的月余下来,她也渐渐适应了他不喜外人近身伺候的习惯。

西风来禀报:殿下,陈太傅来了,就在花厅里候着。

好。

花鹤玉应道,他依旧等着,等慕时漪用完后,放下碗筷,才牵过她的手,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夫人与我一同去吧。

慕时漪虽不解,下意识以为他需要她陪着,扮作假夫妻,好应对外面的身边,便跟着一同去了。

花厅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饱经风霜的面容,乌发夹着几缕银丝,一身洗的陈旧的知州官袍,这人抬头时慕时漪微愣。

她见过他,十年前新岁刚过苍梧雪夜,花鹤玉被送来时,抱着他的人就是眼前的男人。

当年的他生的十分儒雅,就像刚为人父不久的郎君,只是十年不见,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他见到远处花鹤玉进来,起身时步伐有些踉跄,声音微颤:殿下。

陈羹年双目刺红,悔道:殿下,是臣无能,没有给殿下守好凉州!花鹤玉扶着他,声音平静:这是天灾人祸,并不怪老师。

陈羹年在太子出生那年,就被钦定为太子的开蒙太傅,一教便是十二年,直到十年前,皇后暴毙太子一夜之间失宠,他被贬到凉州。

十年时间,他从县丞升到凉州州府的位置,本来凉州在他的治理下,虽不及郁林和临川的富裕,但至少能满足苍梧粮食需求,不再穷苦。

却不想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旱灾,一夜之间凉州又回到了十年前的破败与穷苦。

旱灾这半年来,凉州所有与堰都能攀得上关系的官员早就跑了,有钱的富户门也都纷纷迁出凉州。

凉州七郡,短短半年便空了四郡,山匪横行猖狂,要不是有苍梧和苍西拼死在前守着,凉州早就在被屠城在外族的铁蹄下。

慕时漪坐在一旁听陈羹年详细说完凉州近况,她漂亮眉头一簇,却觉得这般情况下的凉州,对花鹤玉来说可能是最有利的时机。

若她能说服父亲,慕徐两家同太子合作,而太子趁此机会把凉州官员全部换血,那么苍梧和苍西再加上凉州,三州能拧成一股绳,郁林和临川不敢轻举妄动,那么与堰都抗衡也不是不可能的!只听见她身旁,花鹤玉声音淡淡:老师,孤倒是觉得如今凉州,可能是最好接手的时候,置死地而后生不破不立,只要除去凉州的匪患,堰都就会彻底失去凉州的控制,倒是苍梧苍西,只要不对凉州出兵,郁林和临川更不敢轻举妄动。

慕时漪眼中一亮,花鹤玉竟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陈羹年想了想,认真道:殿下,先不说苍梧和苍西能不能同殿下合作,淡淡是凉州的近况,就不容许有大的动作,匪患只要有兵马总能解决,但旱灾过后的凉州,百废俱兴,最差的就是银钱。

银钱的确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慕时漪手中有钱,暗中更是把持着无数生意往来,但大头收入全部悄悄填进苍梧的军费中。

若是……她突然有了个极为大胆的主意,伸手扯了扯花鹤玉的衣袖:殿下,我有一个主意,殿下不妨听我说说?这是?陈羹年视线落在慕时漪身上,总觉有几分熟悉。

花鹤玉隔着衣袖亲密把她拉到身前介绍:我如今在凉州也算隐姓埋名,对外我与时漪扮作商人夫妻,途经凉州,做些生意。

慕家宣威将军口中那位养在堰都金枝玉叶的小千金,老师想来是听说过的。

陈羹年一愣,深深看了花鹤玉一眼,转而愉悦道:可止是听说过,没想到你这个女娃娃这般能跑,堰都都翻了天吧?我就说宋太后怎么会轻易让你逃出堰都,原来是同殿下一起,这也难怪了。

小女娃娃,你倒是说一说有什么好主意?慕时漪有些不好意思道,陈羹年也算是与花鹤玉关系亲密的长辈了,她深吸口气,缓缓道:我这主意有些浅薄蛮横,还望陈太傅莫要取笑。

我前头听太傅说,因为疫情,凉州许多官员富商都逃了,但这种举族迁家的事情,估计许多值钱的东西,一时半会也带不走,大多数人还是抱着暂时躲避的心态。

慕时漪眼中狡猾一闪而过:所以,不如从哪些外逃的官吏富商下手,他们藏起来的那些银钱估计能缓解眼下燃眉之急。

花鹤玉闻言,乌眸微闪,慕时漪这想法恰巧与他不谋而合。

凉州地域广阔,虽地处西北,土地却极为肥沃,若是能解决缺水这个问题,也许能解决整个大燕以北的粮食问题,成为边疆日后战争的储备粮仓。

慕时漪这注意的确是极为大胆,陈羹年佩服道:那女娃娃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就算是抢我们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抢,总得找个不惊动堰都的理由。

慕时漪漂亮眼眸转了转:不如,让殿下的骑兵办成山匪?花鹤玉闷笑一声,忽而出声道:若用真的山匪呢?用真的山匪?慕时漪先是不解,然而忽然恍然大悟:殿下是想在暗中,黑吃黑?花鹤玉笑:不止是黑吃黑,我暗中训练出来的那些骑兵虽凶悍,但数量却远远不足,想要稳住凉州根基,我们必须有一只能对外抗衡的军队。

慕时漪道:殿下是想把凉州的和郁林的山匪都收编成军?花鹤玉摇头:不是军,依旧是匪,但与军队无异,能悄无声息化整为零,也能成为我手中无往不利的剑!慕时漪倒吸一口凉气,这恐怕比军队更为恐怖,相当于成千上万躲在山林深处的暗器,在关键时刻,给敌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