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的雪, 一连下了三日,大雪把群山的青翠掩盖,无边无尽银白中, 不时有巡猎的海东青,从碧蓝的苍穹俯冲而下,锋利瓜子逮着猎物脆弱脖颈, 再直冲云霄。
天气一冷, 慕时漪便像过冬的小动物,整日昏昏欲睡。
她在凉州这些日子, 被花鹤玉照顾得很好,雪肤花貌唇红齿白。
但她自小就养得娇贵, 耐不得热也受不得寒,凉州位于大燕背部,比起堰都冷上不止一星半点。
这一日,慕时漪常年不准的癸水来了, 她身上难受,人提不起精神, 用了晚膳也不等花鹤玉归家便早早睡下。
翌日天色刚亮, 她迷迷糊糊被温吞阵痛折腾醒, 小脸煞白, 红唇也没了血色。
慕时漪迷迷糊糊醒来,她从锦被中伸出一截脂玉般娇嫩的手臂,白皙皓腕上头用丹绳缀着的小金铃, 叮咚作响。
她有些难受的把手臂搭在眉心上,闭眼假寐, 朝屋外哑声唤道:山栀。
下一刻, 纱帐从外被人轻轻挑开用金钩挂起, 紧接着温热棉帕覆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从精致眉心到秀气的鼻尖,再滑向她纤细的脖颈。
略带着薄茧的指腹从她珍珠般莹润的耳垂上滑过,这人的气息,不是山栀,慕时漪浑身一颤,睁开略带迷茫的双眼,娇颤的视线撞上花鹤玉黑沉的眼眸。
殿下?她微愣。
醒了?花鹤玉俯身看着她,其中一条修长笔直的腿屈膝跪在她床榻侧边,骨节分明指尖握着温热棉帕,正堪堪落在她白皙侧颈旁。
慕时漪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漂亮乌眸泛着湿润水汽:殿下怎么来了?山栀呢?此刻天色还早,屋内没有点烛有些昏暗,四周很安静,只有彼此间克制交错的呼吸声异常清晰。
听说你身子不适?花鹤玉垂眼,漆黑视线落在她身上,他冷白清隽的脸庞微绷紧。
慕时漪藏在被中的指尖下意识蜷紧,她唇色寡淡眼底泛着淡淡青色,癸水的事昨日她只同山栀说过,山栀向来谨慎,不可能告诉太子的。
所以慕时漪倔强朝他摇头:殿下多虑了,我自小便是如此,只要入冬后就向来提不起精神。
花鹤玉忽然伸手,指尖从她细白的脖颈划过,酥麻的触感,抨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羞涩,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浸着莹润的水色:时漪,你出汗了。
你在骗我。
花鹤玉声音淡淡,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慕时漪微惊,抬眼望向他,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癸水这般羞耻的事,她如何开口。
对上她眼底的倔强,花鹤玉有些无奈,伸手轻轻抚上她散落在后颈的乌发:刚刚我见山栀找齐嬷嬷要红姜糖,后来有趣小厨房给你单独煎了汤药。
卿卿,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花鹤玉软了声音,嗓音黯哑,叫着她的小字。
慕时漪忍着小腹的冰寒温吞痛意,把半张羞红的脸埋进锦被中,她不适的动了下身,躺了一夜她身下的月事带该换了。
殿下,您出去吧,让山栀进来。
慕时漪声音闷闷的,透着难以言喻的羞耻。
花鹤玉放在她发旋的宽大手掌心微微一顿,看着她越发惨白的小脸,垂眸掩去眸中隐忧,他应道:好。
花鹤玉起身出去,外围清冷的雪色印在他笔挺背脊上,显得整个人格外的清瘦,似乎比在堰都时,他更瘦了不少。
慕时漪想着这些,心中微微钝痛,她轻声喘了口气,压着心底翻出的涩意,吩咐山栀无箱笼里把月事带找出来。
等山栀伺候好慕时漪穿衣洗漱后,丫鬟才端着早膳进来,花鹤玉恰巧回来。
慕时漪怕他看出端倪,虽然小腹坠痛但也咬牙忍着,背脊挺得笔直,努力装作认真用早膳的样子。
都下去吧。
花鹤玉神色淡淡,朝所有人摆了摆手。
山栀看着一旁还未打开的食盒,正想说话,想花鹤玉漆黑眸中冷声闪过,凉薄的唇冷然道:下去。
屋中,霎时只剩他们二人,慕时漪你这白瓷勺的指尖发紧。
她还不曾开口,下一秒就被男人铺天盖地的气息笼罩,花鹤玉有力手臂穿过她腿弯,把她抱到床榻上用锦被裹好。
殿下。
慕时漪心下震颤,对上他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
乖,坐好。
花鹤玉炙热掌心摁在她薄瘦的肩胛骨上,然后转身去了桌前端过她用剩的早膳,还热着,但慕时漪小腹坠痛,没有丝毫胃口。
白瓷勺抵在她唇上,花鹤玉嗓音轻哄道:多少用些,等会子还要用药。
他知道了么?也是了,刚刚他出去了,估计是去问了齐嬷嬷,在齐嬷嬷眼中他们是夫妻,自然会告诉他。
慕时漪垂了眼,双颊滚烫,羞涩难安,加上晕眩的疼痛,她整个人颤颤发抖。
下一刻,身后一暖,男人把他半搂在怀中,自责道:你早该告诉我的,前几日我剿匪时我就不该带你进山,山中寒气无孔不入,就算我时时刻刻把你护在怀中,估计也着了寒凉。
花鹤玉薄唇抿了抿,神色自然把白玉瓷勺中已经凉了的粥吞进口中,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他重新舀起一小勺碗中温度正好的清粥,喂给慕时漪:你若不吃,我便换了其它法子。
男人危险的眼神,落在她水润的唇瓣上,眸光滚烫炙热。
慕时漪的脸倏忽就红了,她鼻息微重带着娇娇的喘息声,眼里盛着水光,恨恨盯着花鹤玉。
最后她不得不服软,檀口微张,红润舌尖不经意从雪白贝齿划过,气鼓鼓吞下他递到她唇边的清粥,眼见大半碗粥见底,花鹤玉满意点了点头。
今日早膳,山栀间花鹤玉不在,所以只准备了慕时漪一人份的早膳。
这会花鹤玉起身把慕时漪用剩下的清粥,混着一旁案几上的小菜,神色自然送入口中,他不习惯浪费,对她吃食这方面,的确少有的严苛。
殿下。
慕时漪从锦被中伸出手,紧紧攥着他衣袖,眸光颤栗带着祈求,殿下不要,那、那是臣女用剩的东西,脏。
殿下若是饿了,我让山栀去小厨房给殿下端一份新的早膳。
花鹤玉捏着玉白瓷勺指尖微微一僵,他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神色认真把桌上吃食用完,才看着慕时漪淡淡道:不要浪费食物,卿卿用过的,我自然是愿意的。
慕时漪只觉耳朵嗡嗡,缩在锦被的手心打着颤,汗湿得不成样子。
不知何时,花鹤玉走到她床榻旁,手里端着一碗漆黑草药汤汁,虽然隔着有些距离,慕时漪霎时就闻到了里头浓重的姜味儿。
大半碗热粥下去,慕时漪腹痛已经好了许多,她看着花鹤玉手中端着的汤药,拒绝的摇了摇头:殿下,我已经无碍了,这汤药我能不能不喝?他语调坚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拒绝道:不行。
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花鹤玉端着手中温度正好的汤药欺身上前。
他嗓音黯哑,托着长长的尾音,他那语调似乎恨不得慕时漪这一刻能拒绝,然后他就有了借口和机会,以更加亲密的姿态,给她喂药。
慕时漪小手攥紧身上锦被,似乎不愿意,但她也觉得此刻的男人眼神格外的危险,她有些气鼓鼓的点了点头:我自己喝。
乖。
花鹤玉终于满意,端着手中玉碗,站在榻前,见慕时漪就着他手,乖乖咽下汤药。
她低头喝药时,后颈稍稍前倾,露出一截白皙勾人的雪肌,衣领下头隐藏的春色,是令人挪不开眼的靡丽动魄。
慕时漪用完汤药,身上又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花鹤玉看着她鼻尖浮出的水汽,目光下移,停在她沾了药渍的唇瓣上,那唇娇艳欲滴,似乎在无声引\\诱。
花鹤玉呼吸微促,带着薄茧的指腹似不经意般,从她娇嫩红唇上摩挲而过,在这无端暧昧中,他指尖颤了颤出声道:我让山栀进来给你换一身衣裳,用了汤药又出了汗,再捂下去,一冷一热容易受凉。
他话说得似乎没有任何不妥,慕时漪再次羞恼。
她身上穿的小衣的确湿透了,粘在身上难受得紧,偏偏这人要这般明目张胆说出。
从他喉间滚出的话,就像他身上无处不在的旃檀香,攻城略地逼得她节节败退。
山栀进来,见慕时漪吃了早膳,她最不喜欢的汤药也喝的一干二净,山栀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却也没有多问,她手脚麻利收了桌上的碗筷,然后从箱笼中找来干净亵衣裤,给慕时漪换上。
一通折腾下来,慕时漪懒洋洋半倚在榻上,身后塞着厚实的大迎枕子,有些精神不济。
姑娘要睡会?山栀问。
慕时漪摇头:不了,你去书架上个话本子给我看看,这会子再睡下去,夜里我又该睡不着。
话本子是山栀随手拿的,也不知是哪里混进来的话本子,是富家公子和青楼舞妓私奔的故事。
这故事写得离奇,语句更用得大胆异常,慕时漪随意翻着,勉强算上看得津津有味,毕竟在堰都可看不到这般离经叛道的故事。
好看吗?花鹤玉不知何时进来,在她身后更是不知站了多久。
慕时漪听到那近在咫尺的声音,吓得指尖一颤赶紧把画本上往棉被里慌忙一塞,这故事写得离奇,里头还夹杂一些大胆的描述,虽算不上禁书,但也足够让一般的闺阁女主脸红心跳。
慕时漪胸口起伏,只觉得掌心里握着的话本子像个烫手的山芋,心脏如小鹿乱跳,一时间竟然觉得偷看话本子,比她来癸水更加难以启齿。
花鹤玉淡淡一笑:夫人若当真好奇男女间情爱,日后问我就是,我与夫人相互探讨学习,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