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5 章

2025-04-03 04:28:20

公主, 注意一点……舜安彦侧身低了低头提醒元衿,阿哥和公主们可一致认为,您是公主皇子中脾气最好的那个。

元衿不傻, 舜安彦这是明讽,讽刺她对外小仙女,对他凶神恶煞。

可现在离谱给他妈开门, 她忍不了了,她只想爆炸, 鄢少爷,你有毒吧, 这种事你也要争第一?舜安彦抬了下肩膀, 一副怪我吗的腔调。

元衿发着抖低吼:考试第一不够吗?学生会第一不够吗?打枪第一不够吗?投资第一不够吗?作为从小耳朵被灌满了鄢少爷第一名丰功伟绩的元衿, 此刻出离愤怒, 你跑这儿来争这种第一干什么!大清额驸选拔赛第一名舜安彦十指交叉、抬头望天,轻笑一声, 公主, 奴才也没办法,可能优秀是奴才的代名词吧。

他换了个袖子,又抽出一张纸来, 奴才又花了颗红宝石,九阿哥把考评细则也给了奴才,奴才看完后心服口服, 皇子公主们评的有理有据。

不等他伸长手交出来,元衿就劈手抢了过来。

这都谁打的?谁评的?元衿火冒三丈, 这都什么破规则?想出来的人以后绝对没有仕途, 我要去和皇阿玛说这种人靠不住!您问的是哪条?每一条!元衿把两张薄纸抖得哗啦响, 就像她现在四分五裂稀碎成糠的心情, 这家世是谁打的?你有什么资格拿那么高分?四阿哥,您亲生的四哥。

佟家么,皇帝母家,我祖父佟国维有一等承恩公爵位,我祖父的大哥又死在战场,佟家如今只有他说了算,我还是长孙,有希望继承爵位。

外戚封公叫裙带关系,伯父牺牲是上辈功劳,你一个小辈沾光不感到羞耻吗?舜安彦点头,公主说的没错,故而钮祜禄氏弘毅公一系这项得分最高,他家整天吃功勋外戚福利,下次奴才一定提醒这家的后人注意点。

人口,人口这项又是怎么回事?父母这条你又凭什么?舜安彦笑说:奴才是独子,阿玛只有一个通房,额娘虽然不是特别出挑聪慧,但胜在性格软和。

三阿哥说了,要个聪明精干的婆婆并非好事。

他点向苏赫和一位姓赫舍里氏的人,您瞧瞧苏赫贝勒他们,母亲是爱新觉罗,公认的脾气差不好相处,家里兄弟姊妹七八个,阿玛的小妾到现在还在进门。

太子殿下金口玉言,这种上一辈的家风问题必须重视。

你们小辈和他们娶妾有什么关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什么样的爹什么样的儿子,阿哥们也是怕您吃亏。

他拇指绕了绕笑说,公主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还为此嘲讽过奴才经验不足,没想到阿哥们觉得这是好事。

元衿绝望地翻了个白眼,这厮竟然还为她嘲笑他没谈过记仇了。

她又指着下一条,武力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资格和苏赫他们排一样的分?单论重弓是差了点,可大阿哥心细啊,记得奴才那年比试一箭单挑噶尔臧,还有大报恩寺一战。

舜安彦眼底含着对往事回忆瞧着元衿,奴才用火奴杀过人。

他眨眨眼明示:公主您亲眼见证的。

那诗文呢?你有什么资格和满洲状元家的人差不多分?!舜安彦指指被扔在一旁的《哲学汇刊》,满蒙汉我本来就一门不缺,经史子集也不差,九阿哥特地指出我还会洋文,去过欧罗巴见识广博,论御前为天下事对答如流无人可及。

元衿愤怒地说:这是作弊!我懂得还比你多呢!我……我徒手写薛定谔方程时候,你都去……嘘!舜安彦比了个噤声,看了看旁边的青山。

小宫女的习惯早已深入骨髓,耳朵捂得牢牢的,半个字都不会听到。

公主不要提现在没有的东西,论点现实的。

这纸上的东西本来就不现实! 元衿最后指向容貌,为什么你只比敏敏差一分?你照照镜子怎么和人比?一路都含笑甚至得意的舜安彦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僵直地在风中站着,空看畅春园的秋景什么话都不接。

我不服,你也配和敏敏比?他是温润如玉,你?舜安彦冷冷说:三公主和四公主一致认定,奴才若不是去欧罗巴的海风吹得久了黑了些,本来和巴拜特穆尔是不相上下的,甚至,还比他高大。

元衿也还他一声冷笑,你说不相上下就不相上下了?他笑起来那么好看,就和阳光一样,你呢?天天冷着张臭脸,明明是你欠债,倒像我倒欠你一样。

舜安彦深吸口气,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嘴角吊着向上眼神却毫无笑意,那五公主向两位皇姐说去,奴才本就长这样,以前长这样以后还长这样,好不好也不是公主一人说了算。

怎么?好看你自己回去天天照着去,别出来现!好啊。

舜安彦摆摆头,如今西洋镜昂贵,奴才是从欧罗巴带了一面三折镜回来,本来是不准备自己留着的,不过公主既然吩咐了,奴才以后一定天天照,不敢有一日拖延。

神经病!你很得意是不是?鄢少爷,你很得意是不是?能得大清除您以外所有的人中龙凤一致肯定,奴才倍感荣幸。

舜安彦抚了下紧皱的眉头,说真的,被公主骂了这么多年,骂的奴才都忘记自己会那么多了。

元衿愤然起身,青山见状赶忙追了上来。

公主!公主我们去哪儿啊?彦寻呢?要不要带!不带!别让我听到鄢字!公主!您慢点,您去哪儿啊!去福君庙!舜安彦望着她的背影,连冷笑都没有,只是站着,站到天黑。

*元衿气呼呼坐在福君庙正殿的书桌后,这还是自那日巴拜特穆尔搬了蒲团来后,她第一回坐回自己的书桌。

因为她坐了,那个神经病舜安彦来时便没有位置可坐。

她趴在书桌上,冰冷的桌面贴着她因气愤而涨红的脸颊,两眼无神地看着正殿前的风铃摇晃。

巴拜特穆尔站在旁边,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两张纸,笑容可掬地问:没想到啊,小僧也能出现在这上面。

他们真是闲的,皇阿玛的差事不够多吗?还是上书房的功课不够多?我以后再也不帮他们任何一人了,免得他们空出时间来弄这种玩意儿!巴拜特穆尔忍俊不禁,过去不知道,皇子公主们如此把您放心上。

他这句话说到了元衿心坎上,虽说生气这张纸上的内容扯淡,但元衿确实颇为动容。

她这些兄弟姊妹平日里明争暗斗、关系复杂,难得能群策群力竟然是为了她。

小僧从小出家,没有和兄弟姊妹相处过,第一次知道骨肉至亲还会有这么好玩的事。

是好笑!元衿抱怨了句,突又发现了新奇点,你没有兄弟姊妹吗?有,没见过。

巴拜特穆尔把两张纸对折,给元衿搁回了书桌,我两岁就由额娘带着离开部落去了法王座下,父汗后来娶过周边几个部落的女子,她们是否生育孩子是男是女每隔一阵就会报到额娘这里。

所以你没有见过他们?那你父汗呢?也一直没见吗?巴拜特穆尔摇头,白麻衣襟划过他还有伤痕的脖颈,他会去朝觐法王,但那些人不会来。

他们只是妾与妾生的子女,我额娘从不同意立侧妃,草原上的嫡庶比这里更分明,于我及额娘来说,他们还不如额娘陪嫁的管事。

元衿打开那两张纸感叹:哥哥们肯定不知道这些事,你瞧,家中人口那栏他们没给你扣分。

可能是不值一提吧。

巴拜特穆尔盘腿坐在蒲团上,可皇子们写了赛音诺颜部去京城两千里,那里扣了。

对吗?元衿不太熟悉蒙古扎萨特的编制。

他颔首而笑,理藩院册封,焉有不对?元衿长呼一口气,无奈至极,他们倒是想得倒是周全,连多远都考虑到了。

巴拜特穆尔低笑了一阵,仰头问:公主,方便问您一个问题吗?藏香的浓郁、风铃的清脆和舒徜的秋阳穿梭于福君庙的每个角落,此处的淡泊雅致让元衿乐意回答任何问题。

你说就是了,我不和你扯谎的。

您到底生气家人们多事?还是生气这名单上的人?他们多事把这些人排在一起啊,看看这列的,舜安彦排第一?他们肯定有哪里算错了。

巴拜特穆尔大笑,在空旷的福君庙里他外露的笑意如此难得,换得元衿许久的瞩目。

神童大人,有这么好笑吗?你被排在他后面诶,你不生气吗?他认真思考后回答:佟少爷确实很好,满洲少壮和他一般智勇双全的,寥寥无几。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样。

元衿揉了揉耳朵,像是要把巴拜特穆尔夸舜安彦的话从脑子里赶走,受不了了,连你也要夸他。

所以您是不愿意他做五额驸吗?巴拜特穆尔倾身向前了些,还是只是见不得他在第一?他事事第一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在这种事上占第一!元衿捂上耳朵,闭上双眼,满是绝望的表情。

那些年,鄢洵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如何高高在上的往事历历在目,周钊钦佩他、闺蜜吹捧他,老师也将他视作小骄傲。

甚至当初元家要给她拉郎相亲,把孙女当至宝的元老爷子提起鄢洵都是怕她配不上。

太离谱了,他算什么东西,那个婆婆妈妈叽叽歪歪变变扭扭的样子,她有什么配不上的?明明是她看不上!巴拜特穆尔笑着摇摇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巴拜特穆尔!元衿喊了他声,这事不止是我讨厌他,他也讨厌我!他淡笑着说:是吗?你没觉得吗?巴拜特穆尔顿了顿,才摇摇头。

小僧看到的是佟少爷知识渊博,这样的人……其实还是会得人肯定的,公主不也看了他送来的那些洋文册子,不是吗?还有您的那只猫,佟少爷对那只猫的好……那和他讨厌我不是一回事,且那猫本来就是他弄来的。

元衿武断地打断了他,她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她和舜安彦的交流交往皆是建立前世上,这点外人无法理解,也就无法看透他们所清楚的关系的本质。

若是某个怨种闺蜜在,一定能懂她此刻的绝望。

她无法和巴拜特穆尔解释清楚,只能含糊笼统地说:我反正,从小就讨厌他,他也从小讨厌我。

佟少爷讨厌您?全畅春园他最讨厌我,我要不是公主,他连正眼都不会看。

前世在学校就是这样,元衿敢赌咒发誓,她那排队排到巴黎的追求者和能铺满操场的情书里从来没有过鄢洵。

他甚至都见不得自己兄弟追她。

是吗?巴拜特穆尔!元衿敲了敲桌面,你今天总是质疑我!巴拜特穆尔又笑了,抱歉,公主。

小僧未碰上过这样的事。

元衿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真诚和他道歉:是我的错,不该拿这种事烦扰你。

没有。

巴拜特穆尔温润的面庞皆是宽容,小僧很愿意听公主说话。

多谢。

他在蒲团上动了动,歪头问:公主愿意听我唱支歌吗?你会唱歌?元衿惊喜地瞪圆了眼,他光风霁月、超凡脱尘,和歌这样的事如何沾边?蒙古人都会唱歌。

他打着拍子,朝向正殿外哼唱了起来,光、尘围绕他泛显出一层金色的光圈来。

他唱的是蒙古长调,但似乎发音又和蒙文不一样,元衿只能听懂个大概。

歌里有他的格桑梅朵、他的圣山、他的鸿雁,光风霁月没有因歌离他而去,反衬得他与尘世更远,让她心生敬意。

一曲唱毕,他回过头来,公主,听懂了吗?元衿摇头,求他解释。

这首歌只是唱一只南飞的鸿雁想离开圣山追它向往的格桑梅朵而已。

我只听出几个词,好像不完全是蒙文?夹杂了些小僧家乡的用词,和一般的蒙文略有不同。

元衿独自沉浸回味着,一时没有说话。

倒是巴拜特穆尔决定结束今天的讨论,小僧还要为太后寿诞抄经。

我帮你一起,反正我们的字一般人分不出。

巴拜特穆尔连连摆手,公主快回吧,五阿哥他们或许还要找您呢。

他坐在蒲团上直起腰板,化开墨锭,毛笔沾满了墨水开始抄经。

元衿于是要走,巴拜特穆尔在她走出庙门前喊住了她。

公主,若如您所说,佟少爷未必愿意当这五额驸。

元衿不屑地撇撇嘴,不是未必,他是当然不愿意。

既然如此,您何必烦心?巴拜特穆尔长叹了口气,提笔于纸上飞舞,皇族婚嫁并非要选最合适,皇子们疼您,您若不肯他若不肯,此事便做不得数未有定数。

你说得对,五哥或者四哥要来找我,我就这么告诉他们。

巴拜特穆尔转了转笔,垂首专注于自己的笔墨山河之间。

*福君庙于元衿如同一剂安慰剂,每每心烦气躁时去上一两小时,回来便平静许多。

她甚至晚膳时在心里拟好了各种发言稿——对四哥的,对五哥的,对太子哥哥的,甚至是对皇阿玛和皇祖母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和舜安彦界限分明,所有一切都是误会,都是他们看走了眼,舜安彦就是她公主的养猫的奴隶,别的都不可能!可没人来找她。

一直到深夜都没人来。

元衿叫青山去打听了一番,结果连本该晚膳时到疏峰给皇祖母请安的五阿哥胤祺都没有出现。

定是昨夜通宵瞎操心累的,五哥哥这么爱睡懒觉,回来肯定抱着被子呼呼大睡睡过了头,以至于忘记来看皇祖母。

这个不孝孙子,元衿入睡时恨恨替皇祖母谴责着他。

她不知道,皇子们居住的无逸斋里今日无人入睡。

五阿哥胤祺从回来开始便如挺尸状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睡,嘴里翻来覆去说着这样几个词——引狼入室,引狗入寨,开门揖盗啊……作者有话说:敏敏:我怀疑她和他的关系,但我不会说破的,呵呵。

小燕子&元衿:没有!!都tmd是误会!!小燕子单人坦白:我就是忍不了她说我不行。

元衿单人坦白:我就是忍不了他又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