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村民面如白纸, 穿着丧服的身上还湿漉漉的,一步一个脚印,全是水渍。
经过红红火火的虞小墨和青溯身边时, 他们浑浊的眼球直得发愣,盯着前方不动, 抬棺材也不注意脚下。
可棺材却摇晃的厉害, 咚咚咚作响, 里面有个活人在敲击棺材板!隐约能听到几声沉闷的救命!虞小墨忙抽出青溯腰间的剑,凌乱剑花子一挑,将抬棺材的几人脚踝,戳了好些个洞!没有流血!但他们的步伐被打乱,通通摔作一团,棺材也跟着倒地,滚了几圈后被震裂了!江安从里边满头大汗地爬出来, 他娘的,差点把老子给闷死!自从在夜校上了思政课, 他可是好久没爆粗口了, 要不是方才真的命悬一线, 江安也不会情绪如此激动。
他大口呼了好一会儿气, 转头打算料理那些把他钉在棺材里的村民, 居然发现虞小墨和青溯也在!而那些村民匍匐在地,像一团团白色的蛆虫, 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虞总!你们也进到此处了?江安惊喜跑过去, 和见到了主心骨似的,噼里啪啦开始诉苦, 虞总, 遇上你就好了, 咱这几天在这鬼地方,被这群村民折腾的哟,差点去了半条命!这儿灵力使不上来,他身体素质又没有江南好,双手难敌众拳,被那群力大无穷的村民打得吐了好几次血,今儿还要好,居然直接把他关在棺材里!想要活埋了他!你进来好几天了?虞小墨却听出了关键,他们为什么要打你?你在村里扮演的什么身份?看来他们每个人醒来的时间都不同,获得信息也不一样。
江安有些茫然,其实我对自己的身份也不是很了解,我一直被绑在间屋子里,跟看门的攀谈,他们也不搭理我,就每天来揍我一顿,边揍还边骂骂咧咧,说我这样的人渣,害死了自己闺女,就该一命赔一命。
虞小墨咋舌,看他鼻青脸肿的,撩起衣服下摆,肚子上全是被拳打脚踢的痕迹,真挺可怜的!青溯抓住他手,平了他衣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当着姑娘家的面露出肚子呢?那你知不知道闺女怎么死的?打你的人就一点儿都没说?她问。
真的啥也没说,就刚才那点信息还是我东拼西凑猜出来的……等等!江安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一次有个老太太进来瞧过我,好像说什么小花死在哪座山上,尸骨无存。
这小花会不会就是我闺女吧?有这可能。
虞小墨觉得所有剧情都是有关联的,小花死了,也是死在山里头,要说和山神没点干系,谁信啊?三人看了眼还在地上扭曲的村民,发现他们关节处的褶皱非常怪异,这种棱角分明,僵硬的线条感,与揉皱的纸张颇为相似。
而且方才捅他们好多剑也不流血,虞小墨便试着上去踩了几脚,那本来还圆鼓鼓的人,竟和漏了气的球一样,扁了下去!踩用力的地方还有水渍渗出!仿佛在水里泡久了般!他们都是纸人!江安惊呼出声,更加不能接受,自己这些天打不过的,居然都是纸人?!可这只人做的也太真了吧?活灵活现,半点也不像假的!虞小墨跳上去把纸人通通给踩扁。
没办法,他们的乾坤袋啊什么的都不能用,手上连个火星子都没,珈蓝也唤不出来,想一把火烧,烧不了,只能自己动脚,把他们弄残了。
解决完这群村民,三人出了村,往东边疾行。
直到天边露白,才遥遥望见虞家村的村口,有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正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怀疑人生。
青溯走近了才发现——小松?小松,也就是先前和他们打麻将的剑山小弟子,他泪眼汪汪抬起头,看到青溯的一瞬间哭嚎出声!哇——师兄——我变成姑娘家了——幻境里天刚亮,碧落城麒麟区中处的十字大街,也被晨间朦胧的光唤醒。
大早上的上班时间还没到,却有不少人急匆匆,从四面八方赶来!瞧他们个个健步如飞,仿佛慢上一秒,就要错失什么人生大事一般!等到了麒麟西路六十六号,售楼中心门口,大伙纷纷掏出一张小板凳,争先恐后地抢位置!五天之后,秘境关闭时,也是琼山第一批造好的高楼住宅,开卖之日,他们提前来此占位子,就是想排得前面点,可以先一步买下自己心仪的小区房型!一群人抢位置,抢了约有半个时辰。
碍于边上有城卫在巡逻,不敢大吵大闹,队伍才慢慢成型,成了一条有序的大长龙,尾巴处还不断有人在加入。
今儿街上往来人口虽然不多,但未免发生意外,城卫还是给他们划分了一块区域,定好了,超出这块地方就不许再排了。
队伍里有面相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有正值青年的汉子和姑娘,也有才五岁的小娃娃,无一例外,都排排坐定,打算在这儿耗上整整五天。
中间一段,有几人恰好是邻居,便七嘴八舌聊开了。
哟,这不是老王吗?前些日子问你要不要买房,你还装模作样说不稀罕,怎么刚刚跟我抢位置倒很起劲嘛?说话的这位赵大娘本是朝鸾城的修民,她筑基后便和家里男人,在朝鸾城张家手下做事。
日子过得尚可,但也称不上多好。
但自从来过碧落城,见识过此地的别具一格,她就动了脱离张家,带小儿子搬过来的念头。
但她男人不肯,那傻货觉得碧落城不如朝鸾城好,琼山也没有张家现在的势力大,平时过来玩玩就成了,落户不太合适。
修真儿女,可没有什么依附男人过日子的说法。
合则聚不合则散,赵大娘果断和那蠢玩意儿解了鸳鸯契,带着小儿子来了碧落城南门外落脚。
前些日子落户的手续刚刚办妥,她小儿子还响应教育法,进了东州院读书,学费半价,别提多划算了!她自己以前是个半吊子炼器师,找了份日用品工厂的工作,一个月就有一千灵石的工资,比那抠抠嗖嗖的张家给的,多了好几百倍呢!这不钱存够了,恰逢琼山地产新房开盘,她就动了买房的心思,想在城中心这一块拿下一套房。
呵,我要是不那么说,今日能安全出现在这儿?你肯定要使个坏,让我拉个肚子什么的,拖延我来排队的脚步!老王也是从朝鸾城来的,好巧不巧以前和赵大娘还是邻居,都是在张家手下做事。
不过,老王是木匠,修为都筑基后期了,很受张家器重,他想脱籍来碧落尘落户,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大娘看他一脸心情不好的样子,也猜出他在脱籍的事上遇了困难,怎么,张家还不肯放人呀?他们难道想拿捏住你的户籍,一辈子不让你走?他们就算这么打算,我也不会如他们意的,我充其量就算是张家的外门弟子,都没接触过他们核心的术法,凭什么不让我走?老王一脸怒火中烧。
再说了,现在修盟有新的律法出台,言明了普通外门弟子想去别的地方落户,全凭个人意愿,世家门派不得干涉,他们要是再掐着我户籍,我就去修盟告他们!让修盟替我做主!可朝鸾城张家一手遮天,你就算去修门分部告,有用吗?修门会为了你,惩治张家?赵大娘有点不太相信。
以前修盟就是和稀泥的存在,法律出了一大堆,可没多少人愿意遵守呀!特别是那些宗门世家,还带着头违反呢,谁还把他们当回事儿啊?就算在他们的大本营途安城,都要被各门世家掣肘,难道来了这东州偏远之地,还能转性不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风牙城已经被修盟给收拾了!风牙城的城主换了人做,驭兽宗也对修盟唯命是从,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呢?老王凑近赵大娘,小声和她说着,殷着那两兄弟都死啦!还被吊在城头好几天,可不就是杀鸡儆猴的意思吗?真有此事,那风牙城现在岂非乱套?赵大娘吃惊,没想到修盟手段这么凌厉。
哪能乱套啊,这不是正好给修盟接管了吗?被哄抬奇高的猪肉价格都降了不少,你没发现吗?老王一脸你不懂了吧的表情。
就从这件事上,我觉得修盟是想整治一下嚣张跋扈的世家宗派,所以张家要是再不放我走,我就去修盟告他们,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也让他们吃吃苦头!张家平时可没把他们这些弟子当人看。
活多钱又少,成日里剥削他们,好些个早就不满意想走了!赵大娘连连点头,她也是不满意张家的作为,才生了离开之心,那你得抓紧着些,我看最近去修盟分部,办户口迁移的人可不少,别晚了办不上!还有你们家闺女读书的事,现在落户琼山入学东州院有优惠呢!前两年只要付学杂费就成,可划算了!两人做邻居时虽然经常斗嘴怄气,可关系却称不上坏,赵大娘这些话也是真的好意提醒。
毕竟来琼山玩的人越来越多,有心的一打听,就知道碧落城里工资高,员工待遇又好,即便早出晚归的服务行业,也是做一休一,不会过分压榨修民的劳动力。
这对比之下,其他城里想迁来落户的不要太多哦!我晓得,等我把房子的事儿搞定了,家人都接来后,就行动!老王劲头十足说。
他其实看出来了,假以时日,这碧落城定然比那中州途安更加繁华!所以落户的事惠及后代,早办早安心呐!大伙儿坐着板凳排队,俩俩之间都聊得挺热络。
琼山里头,邬乙丑最近却为了计算机的事儿煞费苦心。
三套理科全书里知识点涵盖非常全面,就是各种机电图纸缺了好几处关键。
之前迟问风和玄清元研究了几天几夜,才完善的空调、照相机、电视机等物的图纸,可轮到计算机,却问题百出,怎么着都有几处电路接得不对,一通电机器就会冒烟罢工。
有一次还发生了小型的爆炸,把邬乙丑弄得满头灰黑。
他就是个照着图纸做手工的,对深层次的理科知识未掌握全面,像摄像机,电视机之类的图纸,不算太复杂,他还能看懂。
和计算机不一样啊,那一沓图纸堆起来比他人还高!这就超出他的业务范畴了!只能把玄清元找来,两人一对一筛查,才找出了那十几张有问题的部分。
师叔啊,这计算机到底有啥用啊?头昏脑胀的邬乙丑很不理解,照相机能拍照,电视机能播放影像,就这计算机,我真搞不懂,它的作用何在?难道就为了帮着算题吗?你小子懂个屁!迟问风睨他一眼,高深莫测道:你们几个现在做的数理题,在真正的数理问题面前那就是小儿科,计算量只有那么一点点!他吹吹白胡子,比了个小拇指节,可若要算天算地,算世间万物,算未来命数,你觉得就你那脑子能承受得住?就算修士的神魂之力远超凡人,可面对庞大的数据,也未必能算得准确。
但计算机要是造出来,给它输入各种演算方法,往小了说,能省了咱们算命布阵不少事,往大了说,指不定能在将来危急时刻,救天下苍生一命呢!迟问风对计算机可是寄予了厚望,他总觉得这东西的诞生,肯定会颠覆整个朱辰,引领修士们走进一个新的时代!邬乙丑觉得迟问风说起话来真是夸张,动不动就扯上,什么苍生啊,天下啊,搞得他想偷个懒都不行。
没办法,只好认命,对着改过的图纸,重新组装计算机。
就是不知还得失败多少次,才能成功了……镜湖秘境内,另一头,虎大力和京斐同行,带着玲珑客栈,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生意挺不错的。
但就是太无聊了,大家每天走一段路便找个地方落脚,半道连个妖兽都没碰见过,没意思极了。
这日,他们没有寻到适合放出玲珑客栈的点,便随便找了出空地搭帐篷露营。
晚上营火燃起,京斐就与虎大力商量,要不咱们整点事出来,热闹热闹?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飘向了某位独来独往的剑修。
接着,就听京斐大着嗓子道:剑修?剑修算个什么玩意儿?有我们法修厉害吗?你说什么?他们贱如其剑?呵,就这?谁给他们的脸?我愿意多看他们一眼都是抬举!还敢和我比贱?剑修本来安静地喝着水吃馒头,听到这类似挑衅的声音,好战的血液顷刻沸腾,立马回头,拔剑相向!是谁!胆敢狂言!辱我剑修威名!京斐忙后退一步,一脸不赞同地看向虎大力,你这人就是口无遮拦,都和你说了出门在外要收敛些,不要想什么都一股脑吐出来,知道的,当你心直口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目中无人,傲视群雄呢!快,和道君赔个不是,说你不是看不起他们,只是看不起他们的贱!她转头又对剑修笑着说:这位道君真是不好意思,这家伙就是耿直,心里藏不住话儿,您多担待些,千万别放在心上!剑修怒目相视,废话少说!亮法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