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愈白嘴唇抖动几下, 眼里的光迅速消失。
他将那句老婆咽下去,含泪喊了句老大。
呜呜呜,我那么大的老婆呢?为什么我的老婆没来, 反而来了个爹。
持盈,你好像很伤心的样子?江愈白立马摇头, 他忙说, 哪有,爹,不, 道友您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前半句说漏嘴的爹让持盈凝视了江愈白很久,直到把江愈白盯到举起双手。
持盈这才撤回目光。
她缓和了语气,像是终于确认了这就是江愈白本人, 话里都很体贴,你怎么来这了?江愈白, ……还不都是因为你。
他当日一时失言,破坏了两派的友好外交, 掌门大怒,直接将他发配到此。
让他好好反思。
我想为无永城做点贡献。
江愈白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按着胸口深情道,我虽是一介卑微弱小的剑修,但也胸怀天下,愿为天下太平献出一分力量。
持盈听完很是敬佩, 拉着江愈白的手说,想不到江道友有如此胸怀,今日听江道友一言, 深感自己心境未至, 狭隘不堪, 只顾自己,不顾他人。
被夸了一通的江愈白小脸通红,哈哈大笑,没有没有,还好了,在这也挺轻松,每天喝喝茶聊聊天,连剑都不用练了。
江愈白是真心觉得这好,除了穷了点,什么都可以。
可持盈听完就不是了。
她震惊看着江愈白,不可置信道,居然连剑都没法练了吗?确实,此处不比师门。
行事有诸多不便,可是连剑都不能练……持盈看他眼神无比心痛,道友辛苦了。
江愈白,……忘了这是个剑痴。
两人互相吹了一通彩虹屁,算是把气氛炒热了。
江愈白听完持盈来此种种,也和宗九明一样犯难了。
恋兰宫,没听说过啊。
魔界这地方说有钱也没那么有钱,虽然大伙都安居乐业,清闲自在。
可要有像你那般形容的富贵之地,除去魔宫。
别处恐怕找不到了。
江愈白不仅和宗九明一样没听说过,同时也和宗九明一样,使用了拖字诀。
要不你等个一年半载试试?持盈也使用了一样的法子,把瑶光掏了出来。
这一刻江愈白宗九明附体,见了瑶光立刻转变态度,大喊道,我有一个更好的法子。
少君那边招人,你可以去试试。
江愈白同持盈说起了这位少君,是一位性子非常恶劣的魔头,比起出门扇狗的魔君,这位少君更加横行霸道,但凡他去过的店,走过的街,都不许旁人再走。
就连开在臭水沟的狗尾巴草,他都要把草给烧了。
说完这位少君的坏话后,江愈白又劝起持盈,你也是个人才,怎能折在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手中。
听兄弟一言,在这歇上一段时间,我们慢慢打听消息,徐徐图之。
持盈沉思了会,最终还是记挂师姐上头,选择搏一搏,若是进了那魔宫,是不是就有机会查清恋兰宫在哪了?江愈白叹气,道友,我劝你一句。
双拳难敌四手,你若进了魔宫,我在外头是帮不了你的。
万一被魔君发现,我更救不了你。
他修为高深,不过三百便杀了上任魔君,屠尽魔君一家。
据传当年他单挑上任魔君时,魔宫血流成河,火光冲天,无双冤魂哀嚎。
这等高手,你绝不是他的对手。
见持盈陷入深思,江愈白松了口气,心道总算是让她听进去了。
还未等江愈白把那颗心放下,持盈便说,若我真打不过。
我能在魔界叫师兄师姐吗?持盈说这话时还不好意思笑了笑,一回生二回熟,屠魔界师兄师姐他们应该挺有经验的。
江愈白,……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居然学恶毒炮灰的手段,打不过就摇人。
知不知道会被打脸的。
江愈白,好主意!我支持你!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沧云派和魔界掰头,和他毕罗宫有什么关系。
持盈又欢喜问,若他日遭难,道友是会奋不顾身救我的吧?江愈白沉默了会,坚定出声,那是自然。
打死不救!……既是要应聘做侍女,就得做些准备工作。
江愈白打算带持盈去外头的商业街,给持盈换身工作服。
持盈收起显眼的物件,跟着江愈白出了茅草屋。
这儿离魔界的主城大泽城有些距离,不过修行之辈多腿脚麻利,不忌讳这点路程。
持盈跟在江愈白后边,分了一丝闲心打量起周遭环境。
也没什么会吃人的妖藤,红到发黑的血土,流着尸骨的城河。
大泽城和寻常城池没什么不同,道路两旁生着古树,其间野草葳蕤,脚下的路大约是走的人多了,没什么杂草。
数块青石巨板铺就出一条延绵的路,一路通向城门口。
又行了一段时日,路上渐渐有了行人。
这会倒是显露出魔界的风土人情来,男的个个好面纱,女子则头戴斗笠。
偶尔经过一辆马车,风一吹就能瞧见里头的风情。
两男一女,两个男的在争宠吵架,互骂对方是小浪蹄子。
说好你上半夜我下半夜的,占了妻主整整一夜,臭不要脸。
是妻主让我留的,谁让你只会蛮劲,不会伺候人。
持盈\\江愈白,哦……这是纯洁小修士能听的?持盈没见过世面,悄悄问江愈白,这是独有的,还是大家都有的?江愈白摸着脸上的面纱说,有钱就能有,甭管你男女。
持盈羡慕哦了声,继续跟在江愈白后头,待那辆马车缓慢驶过,持盈说,好想做个有钱人啊。
江愈白,我也想。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巴望着那辆奢侈的马车,成为其中一员没做到,倒是吃了一嘴的尘土。
好在让持盈感到安慰的是,不泽城进城不收过路费。
两人一道进了城,直奔成衣店去。
大约是少君招人的消息传开,今日的成衣店比以往热闹不少。
江愈白让持盈自己去挑衣服,他则倚在门柜那和老板娘闲聊,打探情报。
这几日少君要人,老板娘怕是赚了不少。
江愈白生了张君子谦谦的礼貌脸,说起话来又是温和近人,不觉得冒犯。
这种生的好看的小白脸到哪都有人喜欢,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修。
老板娘摸了一把江愈白的小手,抛了个媚眼给他,赚那么多有什么用,又等不上心上人。
江愈白缩回狗爪,腼腆笑了笑,姐姐这般好姿色,哪个不喜欢。
正聊着,后边响起一个声音,老板娘,要一身男装。
江愈白背过身去,就见下方站着一个蓝衣人,那身衣饰穿了有些时日,边角生了垢,可主人又将它打理的整整齐齐,透着一股礼节不能丢的意思。
江愈白第一眼想法是,这人相貌倒是不错。
就是衣服也不洗,太邋遢了。
复又想道,兴许是太穷买不起避尘衣。
可又一个想法冒出头,穷不是他不爱干净的理由。
兴许是江愈白发呆时间有些久,蓝衣人注意到了江愈白的视线,原先有些冷漠的脸庞多了几丝厌恶。
又是这些外人。
江愈白自知失礼,主动低了个头,行礼道歉道,失礼,只是在下观阁下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话叫他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上前排出几枚灵石。
算是买衣服的钱,只是拿钱时他又看了江愈白一眼,似乎是等什么。
江愈白被这眼看得莫名其妙,心道,他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还要给他买衣服不成。
老板娘收了蓝衣人的钱,去寻里头的衣裳。
才走几步,持盈便换好衣裳走出来。
还没开口,老板娘就夸了。
我今个才知道什么叫好看。
冰肌玉肤,头上还未着朱钗,红唇未上妆,眼波盈盈,就映出人比花娇来。
老板娘拉着持盈是左夸右夸,说的天花乱坠,持盈被绕的晕乎乎,她扭头问,你也觉得好看吗?好看。
这声音不是江愈白发出的,而是江愈白身边的蓝衣人说的。
持盈愣了愣,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问你,我是问他。
蓝衣人猛地反应过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江愈白。
似乎在说凭什么。
江愈白也不在意对方想法,只绕了一圈,点评说,不错。
持盈扯了扯臂间的披帛,又问,这样就能进忆云殿了?又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蓝衣人忽然冷笑起来,一具好皮囊,竟生了颗丑陋的心。
这就很过分了。
老板娘当即扯起嗓子吼,干什么你,人家姑娘好好试衣服,你跑来添什么乱,也不看看你那怂样,臭要饭的成天不干活,摆个架子牛气哄哄。
怎么,漂亮姑娘不找有钱有势的少君,非要倒贴你这个穷鬼吗?一顿话把蓝衣人呛得哑口无声,他伸出手来,自负又自傲,果然是女子不能养也,你这店我不来也罢,将钱还我。
这可是比隔壁修真界还彪悍的魔界,一听这话,老板娘直接将那几个灵石扔出店外,几个臭钱,老娘还不稀罕赚了。
蓝衣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临走前撂下狠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有朝一日,我定要你后悔万分。
持盈,……江愈白,……魔界的话本流行这么慢的吗?莫欺少年穷修真界早八百年就不流行了。
付钱时候,江愈白还是上心多问了一句,那人是谁?老板娘摸着手里头的灵石,脸上快笑出花来,自然愿意多说几句,住在城外的一个无赖,臭脾气一个,清高得很。
成日说什么要聚集天地灵气,咱们大泽城本来灵气就少,不靠灵石修炼靠什么。
你说他好手好脚,也不去找活干,成天就说不受仇人之惠,这不有病吗?持盈问,谁他仇人?老板娘说,三百年前乱的很,谁知道谁杀了他全家。
可怜我那夫君和姘头啊,全死在里头了。
后头就全是风流八卦史了,说自己年轻时有多厉害。
等两人成功撤离,持盈的脸都要笑僵了。
她揉了把脸,问江愈白下一步该怎么做。
江愈白想了想说,听闻少君身边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若想进去,也得会一样,除了剑你还会什么,会弹琴吗?持盈说,师兄会,他还会吹箫。
江愈白,……会下棋吗?持盈,师兄会。
江愈白,丹青之道。
持盈,师兄会。
江愈白,做饭……持盈,师兄会。
问到最后江愈白人忍无可忍,这会那会,那你师兄什么不会?持盈叹气说,可能是生孩子吧,毕竟现在不如上古,能有感而孕。
江愈白,……这有什么好惋惜!作者有话说:迟了点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