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则早已准备好需要的东西, 只等有人来动手,他之所以等着他们做,而不是直接从外面找些人做也是希望他们能一步一步的来, 慢慢习惯自己动手,以及让那些其他人看一看, 房子到底是如何建造的。
他虽然一开始只是有些猜测,但当得知大家真的不会的时候也有些惊讶。
老人就这样慢慢的开始给王安则建造屋子,他不算年轻,手脚也没有年轻人麻利, 一开始还有些担忧王安则嫌弃他笨手笨脚, 但见王安则没有反应也就放下心来。
老人的孙子也时常帮着老人一起,他人小但力气不小, 人虽然不爱说话但也算机灵, 老人做过的他也都记住了,倒让老人更加安心,没有白吃王安则的饭菜。
与此同时, 外城的其他人看着老人他们每天劳作忙活, 一开始还嘲笑他们不像自己一样躺着等吃的,后来每次到抢饭的时候, 再看到他们爷孙优哉游哉的吃着,心里便渐渐不平衡起来。
那死老头真的给他干活了?是真的,现在他每天都赖在那里不出来。
哼, 能躺着偏要给人干活,果然老了没有出息, 连他们家那个小的我看以后也是干活的命。
你仔细看看, 今天吃的是不是麻婆豆腐, 我以前也吃过。
问我做什么, 我又没吃过。
你说我要不要也去给那户人家干活,也不用每天这样。
也不是不行,我们再看看怎么做,学会了就挤下那个死老头。
王安则对这些变化看在心里,也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他这些日子也没有闲下来,而是在准备种田的事情,找人买了些种子,和给土地增肥,让这里好养活一些。
这时,有人结伴而来,就是这里管饭?王安则看了看,是三个青壮年,瞧着长的有点像,可能是兄弟。
王安则点点头,只要帮我盖房子就管饭。
这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迟迟拿不下决定,最终中间那个个头大一些的说:好,只要管饱就行,不管饱我们管你是谁,拆了你们这里。
身边的侍卫都皱起眉头,不耐的看向这三人,王安则无所谓道,请吧。
这几个人和爷孙俩迎面撞上,那两人一愣,显然没想到是他们。
老人问: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不是能吃得起饭。
其中一个人不屑道:要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老人摇摇头不再理会他们,他们虽然嘴上说的不太好听,但老人知道他们并不会无故动手,也不怎么怕他们。
而这三兄弟撇撇嘴,能吃得上饭又不是代表能吃得饱,他们三个人正当壮年,人高马大,饭量也是不小,挨饿的滋味很不好受。
瞧见这三兄弟去了,又看到这三人虽然吃的多,但竟然真的管饱,不少人也心动了。
王安则瞧了瞧马上就要完工的屋子,又看了看外面排队等着的人,心下暗叹幸好自己早做准备。
他清清嗓子,大声道:你们也都瞧见了,我这屋子也要建完了,用不上那么多人。
众人自然也能看出,他们只不过想要搏一搏,听了王安则的话一阵失望,随即就是对王安则的愤怒。
王安则没有理会这些情绪,继续道:不过我还需要人帮我种田,每月有一两银子,你们可有人帮我做这些事情。
众人沉默下来,一两银子不算少,但对于外城人来说不算多么有吸引力。
王安则见此无奈道:同样管饱。
众人这才议论起来,只是迟迟每月决定下来。
种田一看就是个长年的事情,他们若是应了岂不是就等于将自己卖给这片土地了。
但也有家里有孩子的人,心里有了别的算盘,虽然都在外城,但不是所有人都甘心于一直生活在外城。
而王安则给了众人一个正大光明赚钱的机会,也给了有志气的人看到出了外城的一点希望。
一开始的那位老人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他的儿子在外城死了,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年纪还小,若是可以将他送出去,自己也算死而无憾了。
那三个兄弟犹犹豫豫不太确定,最终还是那位中间的大个子决定也留下来,虽然在这里比较幸苦,还不比以前自在,但总算是有了些盼头。
其他人也有当场画押的,但更多的是不确定还在观望的人。
王安则笑着看着他们,不管如何,这也算开了一个好头。
钜州的天好像晴了一些。
*王爷,您说好不好笑,王安则竟然说要学着他师父去种地。
孙清岚得知王安则真的住在了外城这个消息后,赶忙到淮南王府逗趣。
淮南王笑笑没有说话,玉夫人震惊的瞪圆眼睛,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林兴易眯起眼睛,总感觉这个描述有些像一个人,一个他问心有愧的人。
钱思蝉坐在林兴易对面看着他的神情,他可不管林兴易是如何想的,饶有兴趣的看着孙清岚。
他真的这么做了?孙清岚点点头,千真万确,我派人看了几天,他真的住下了。
钱思蝉轻笑一声,真有趣,也不知道他的师父是谁,我都想认识认识了。
林兴易也看向孙清岚,孙清岚听此高兴道:我问了,他说是韩孟阳。
林兴易垂下眼帘,不言不语。
钱思蝉更加感兴趣了,他看着林兴易说:这可真是巧了,我记得林兴易似乎也有个师父,叫什么来了。
林兴易瞥了钱思蝉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做哑巴。
钱思蝉知道自己踩了林兴易的痛脚,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他乐得哼着小曲,用似有似无的眼神看着林兴易。
林兴易静坐了一会儿,便和淮南王匆匆告辞,临走前用眼神狠狠的剜了钱思蝉一眼。
见林兴易走了,钱思蝉觉得没有意思了,不一会儿也告辞了。
孙清岚看看已经离开的两人坐的位置,又看了看虽然没有言语,但气氛融洽的淮南王和玉夫人识相的告退了。
是夜,林兴易走出房门,状似无意的走到后院附近。
不一会儿就出来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玉夫人。
玉夫人冷着脸说:这么晚叫我做什么,被其他人发现了可有我们好受的。
林兴易说:这次叫你是为了王安则的事情。
哦?玉夫人按捺住不耐洗耳恭听。
林兴易说:今天的事情你也听说了,王安则的确和我同出一门。
玉夫人故意道:所以呢,你是念及同门之情,让我护着他?林兴易没有否认,只是暂时先不要让他死了,反正不要死在钜州。
韩孟阳知道他在钜州,他难得的有些不忍心,不忍心他有一次失去一个弟子,尤其不愿意让他觉得是自己做的。
玉夫人见此心中有了计较,她低头掩下自己的神情,我会尽力帮你的,谁叫你当初也帮过我呢。
林兴易庆幸道:当时的一念之差铸就了我们的现在,乔雨蝶。
玉夫人心中一震,瞪着林兴易,倒是难得的失态了,她的嗓子有些沙哑,不要叫这个名字。
林兴易看着她很是理解,他识相的把地方留给了玉夫人,自己小心的离开了。
看来她还在掌控中。
林兴易嘴角勾起笑容。
玉夫人静站了一会儿,便有人喊着玉夫人找来,玉夫人笑着回头道:在这里,我不过是嫌屋子里闷出来走走,怎么还这么兴师动众。
下人这才安了心,连忙小声和玉夫人道:是王爷来了。
竟然是王爷来了,怎么没有提前知会一声。
玉夫人顿时心乱如麻,王爷怎么突然来了,他看到了吗。
玉夫人放慢脚步,其他人也不敢催促,只是在旁边暗暗着急,但路只有这么多,无论走多慢也会有个尽头。
王爷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他笑着握住玉夫人的手,怎么这么凉,可是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
玉夫人看到他的笑容,那颗无处安放的心顿时有了着落,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另一边,在王安则的影响下,许多住在外城的人也慢慢的开始种田,有的人是被王安则雇佣,有的人是自己圈了块地自己种,反正外城都是些无主的地,这里是被内城抛弃的地方。
王安则见了那些自己种田的也会帮衬帮衬,如果有人想向以前那样横行霸道,王安则也会派人驱赶他们。
久而久之,希望安定的也就渐渐的都开始自力更生,剩下的人却嘲笑那些自力更生的人,少了许多人和他们争抢,他们过的也更舒坦。
得了其中的好处,这些人也不再想着找其他人的麻烦,而是对此喜闻乐见。
王安则无奈的看着众人,也没有过多干涉他们的选择。
几年过去,已经有些人脱胎换骨,从外城离开。
最开始找来的老人,他双眼不敢直视王安则,忐忑道:大人,我们要离开了,我想送虎子去内城里面读书。
虎子就是这位老人的孙子。
王安则高兴道:这是好事,你们还有什么缺的尽管和我开口,我也希望未来能看到虎子金榜题名。
老人见王安则没有生气,才松了一口气道:大人不用破费,这几年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如果不是遇到您,我们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
王安则笑着说:我也没有做什么,都是你们自己的努力。
虎子郑重的给王安则跪下说:大人之恩,我来日定涌泉相报。
王安则扶起虎子说:快起来吧,你的心意我记下了。
一日,王安则像往常一样亲切的和这里的人攀谈,别看外城和内城仿佛两个天差地别的地方,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不缺八卦。
一个据说在内城里最大的酒楼帮工的人对王安则说:大人,你可知道王府里的玉夫人。
王安则点点头,有所耳闻。
这人听了这话,说的更是来劲,依我看这玉夫人背后肯定有大秘密。
王安则好奇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这人压低声音道:我以前在酒楼里看到,楼里的姑娘们一个个的跟着玉夫人哭诉,不知道的还以为玉夫人是她们娘了,你说这也是真的奇了怪了,玉夫人听说是王府上的家生子,王爷也向来不来这些地方,怎么玉夫人和楼里的姑娘们看着这么熟悉,这背后定有大问题。
王安则追问道:哭诉什么?这人挠挠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个打杂的,远远的瞧一眼还行,进了姑娘们的屋子可是会被赶走的。
旁边有人看到他们在说悄悄话,大声喊道:大人您可不要被他蒙骗了,他当年就是因为偷鸡摸狗才被赶出来的,说的话谁知道真假。
这人直气的起来要打那人。
王安则陷入沉思,这人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所思所想未必是错的,为什么玉夫人会和花楼,不对,酒楼里的姑娘们相识,按理来说,她们根本不应该认识。
正在这时,侍卫通报说有人找王安则。
王安则回过神来应道:好,我们走吧。
王安则跟着侍卫到了一个马车附近,王安则诧异的看着这辆朴素至极的马车,从外表看瞧不出有何装饰和标志,就连样式也是钜州最流行的,也是人最多的,根本看不出是谁。
王安则若有所思,看来这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双海绷紧身体,防止有人暗害王安则。
马车里有人说:进来吧,王大人。
这人变着嗓子,活像个少年的声音。
王安则说:好。
便自己进来了,让双海守在外面。
进了马车,王安则这才发现竟然是位女子,还是一位很熟悉的女子,正是玉夫人。
想到刚才还议论人家,现在被正主找上门,王安则总感觉有些尴尬。
玉夫人看着王安则说:好久不见,王大人。
王安则稳住心神和玉夫人寒暄,原来是玉夫人,不知道玉夫人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玉夫人说:既然大人问了,我也不和大人兜圈子,我想帮大人离开这里。
王安则打量着玉夫人,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帮自己离开这里,想想都觉得不可信。
玉夫人看出王安则的神色,她说:我做这些事情不止是为了帮助你,也有我自己的心思,钜州不该是这样的。
玉夫人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她对钜州的不满。
王安则有些摸不清她的心思,你想要如何帮我。
玉夫人说:我不能帮你正大光明的离开,但想来你若是能拿到他们的罪证,朝廷会出兵吧,到时候我会尽力保你不死,拖到朝廷的兵马来。
王安则沉思,这也是他们最初定下的计划,若是有玉夫人帮忙自然会简单很多,只是。
你是淮南王的侍妾,为何要帮我们。
既然玉夫人直白的说了,王安则也直白的问了。
玉夫人自然知道王安则会怀疑自己,易地而处,她也会怀疑为什么帮她。
想到这,玉夫人没有隐瞒,我与淮南王府有仇,朝廷能出兵钜州,淮南王府必然不可独善其身,到时我大仇已报,你也能活着离开,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王安则听着这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忍不住发问:你不怕我泄密吗?你和谁泄密,钜州无处不是王府的,而在你我之间,他们会信谁,便是你捅到王爷面前,他也只会充耳不闻。
玉夫人面露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王安则,还是淮南王府。
王安则想了想,这话说的还真的没错。
他静静的靠在马车上思考着,玉夫人也没有催促。
良久,王安则叹了一口气道:好,希望你没有骗我。
他也一时想不出别的法子可以回去,和玉夫人合作虽然有风险,但也的确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
玉夫人笑了笑说:合作愉快,王大人。
王安则点点头,合作愉快,玉夫人。
玉夫人说:今日我已经出来了许久,需得赶快回去,你若是想要联系我只管去酒楼找紫荆。
一说到酒楼就是王安则一开始去的那个地方。
王安则想起了刚才那个再酒楼帮工的人和他说的传闻,点点头道:好。
王安则下了马车后,玉夫人的马车快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