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则离开京城的时候天正下着蒙蒙雨, 王安则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见到方听珺,不免有些失落。
则弟,莫要担心, 到了那边有林春禾可以和你相互照应。
赵枝东以为王安则因为要离开京城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以才感到失落,他连忙开口宽慰。
说来也是巧合, 林春禾当年被外放也是到了松洲下辖的岩县做县令,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五年,而林春禾也因为政绩卓越成了松洲的知州。
这般快速的升迁,除了林春禾本人能力较强, 也与他爹户部侍郎林大人有密切关系。
只是林春禾的好运似乎到这里便已经到头了, 就在他刚上任没到一年,松洲便发生了水涝。
还引起了陛下的注意, 甚至派了王安则来辅助他。
名为辅助, 实际上有监管之意。
赵兄勿念,此去一遭怕是多年未能相见。
王安则回过神来,拱手道。
赵枝东笑了笑, 莫要说的这么伤感, 你我之间还能写信。
从前是你我一起给林春禾写信,现在成了你和林春禾给我写信, 倒真是世事无常。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是我与林春禾给你写信。
王安则想想那个场景笑了笑,的确是风水轮流转,这次只能先落下赵兄, 日后我们三人若能团聚,当浮一大白。
自然应当如此。
王安则和赵枝东告别后, 又回头看了看, 依旧没有见到方听珺的身影,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王安则苦笑一声,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又在做什么。
郡主,我们真的不去送一送王公子吗?小春看着正在绣花的方听珺问道,她是方听珺的贴身婢女,看着昨日方听珺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明明是在乎的,今日却无论如何劝她都不愿意再见王安则。
就连长公主和方大人都来劝了许多次,方听珺依旧不松口。
方听珺冷着脸道:既然是他的选择,我又何必去碍他的眼。
两年归来,真真是好大的口气,明明就是不想要娶自己,还要说这样的话。
小春试探的开口,也许王公子真的有法子?能有什么法子,他便是看的书再多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纸上谈兵,说的好听,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治水哪里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方听珺嘲讽道。
小春心里认同,不免埋怨王安则,也不再给他说好话。
半响后,方听珺叹息一声,罢了,去找些书送到松洲吧。
郡主,我们不是不管吗?小春迟疑道。
方听珺别过脸,本郡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叫你去就去,不要再多废话。
是。
小春郁闷道,看来王安则还是有可能是未来的姑爷。
等王安则一路舟车劳顿到了松洲,林春禾早早得到消息在门口等着。
一方面是因为王安则与他平素交好,另一个原因就是王安则是陛下派来的人,不得不重视。
则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林春禾笑着说,在官场的这些年让他早已不像当年那样肆意妄为。
林兄,好久不见。
王安则笑着说,异地逢他乡,让王安则倍感亲切,连着对陌生的松洲都多了些亲近之意。
是啊,真的好久不见。
林春禾不住的感慨,没想到再见却是这样的情境。
我也没有想到,刚刚巧的就正好与林兄一道,独留赵兄一个待在京城,也不知道他要找谁喝酒。
听到赵枝东,林春禾莞尔笑道:他,你就莫要担心了,他那人最会与别人交好,总能找到一起吃酒的人。
林兄说的是,倒是我多虑了。
林春禾走在王安则身边给他带路,好了,莫要再站着说这些话了,你一路舟车劳顿,我们还是先进去坐会儿吧。
正有此意。
谢石松开马车,将马车交给州府上的下人,跟在王安则身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
到了王安则的住处,林春禾退出来,给王安则留下整顿自己的时间。
则弟,晚上州中设宴款待你,莫要推辞,到时候让人来请你。
好。
王安则应声道,新官上任设宴款待是习俗和惯例。
虽然可以不去,但是大部分人都会给面子的到场。
至于不去的人,大部分都是打算大刀阔斧改革的人,所以完全不给其他官员的面子。
等林春禾离开后,谢石左看看右看看,感慨道:你看看人家这屋子,你再看看你的状元府,简直不能比。
林春禾给王安则准备的住处,处处贴心精致,什么都考虑了进来,甚至准备了新的衣物,完全避免了尴尬。
而王安则的状元府可以说之前是什么样子,他来后依旧是什么样子,也就是王孟芸到了之后整顿了好久才有了些人气。
王安则无所谓道:这都是身外之物。
小小年纪活的像个老和尚,一点都不懂得享受。
谢石不住的摇头,还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王安则的不上进哀叹。
你这位同窗倒是很有雅致。
谢石告诉王安则,看到那边的湘妃竹了吗,后面就是曲折游廊,旁边又隐约能听到流水声,这里倒是很适合流觞曲水。
王安则站起来仔细看了一眼,到的确是个好地方。
也不知道是何许人布置的,一定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谢石忍不住感叹,甚至有一种恨不得结为知己,立马将人拉倒状元府给他们布置一番的感觉,这才是人该住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不是林兄。
王安则好奇道,谢石似乎直接将林春禾这个选项排除了。
谢石笑了笑,不是我嘲笑他,你那位林兄和你一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庸人,他看这些东西就和看到路边的杂草没有什么两样。
这要是他弄的,怎么也该对这些东西有一种珍视的感觉。
王安则摇摇头,此言差矣,也有可能是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太多寻常,以至于不在乎。
谢兄若有所思,倒是有些道理。
未了,谢石反应过来,等等,你这是说我太过大惊小怪。
王安则无辜道:这可不是我说的,谢兄莫要冤枉人。
谢石怀疑的看着他,有些拿不定究竟是自己想多了,还是王安则在暗自内涵自己。
谢兄莫要多想了,快些收拾,今日放松片刻,以后可就忙起来了。
王安则叮嘱道,他已经开始上手整理了。
谢石摇摇头,你这家伙活的一点都不像个当官的,怎么都不知道给自己多找些丫鬟在跟前伺候,还得亲自动手。
一个人习惯了,倒不习惯别人跟在身旁。
王安则头也不回道。
谢石嘟囔道:所以我说你没有享福的命。
说罢,认命的收拾起来。
少顷,林春禾敲响王安则的门,则弟,有你的东西。
王安则疑惑开门,我的东西?我都带着呢。
从京城寄过来的,点名送给你,可能是你爹娘给你送过来的。
林春禾道。
王安则有些迷惑的打开箱子,他的行礼都是经过爹娘看过的,怎么会再给自己寄东西。
箱子里摆放了整整一箱子的书,大体看了一眼全部都是和治水有关系的。
林春禾笑道:这感情好,多看看书指不定能一下子想出法子。
林春禾在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控制,甚至闹到陛下面前时心里惶惶不安。
在得知派来的是王安则,才放松下来。
现在看到王安则如此上进的学习治水,更是欣慰不已,有这样的态度治水指日可待,他的当官也能更加稳当。
这次虽然是在他上任之后才决堤,但是毕竟自己时日较短,陛下也没有怪罪在自己面前。
但是毕竟是自己上任后闹出来的,若是一直都没有治好,谁能说会一直都怪罪不到自己身上。
所以,开始治水刻不容缓。
王安则一下子就想到了方听珺,能这样着急的除了她怕是不作他想。
他勾起嘴角,林兄所言极是,我自当义不容辞。
好。
林春禾对王安则更是感激,读书时候王安则就帮助自己良多,现在自己已经是一州之长,但仍然要王安则帮助自己。
若是这次治水成功,还是多和爹提点一下王安则。
当夜,王安则跟着林春禾派来的下人到了设宴之地,见了见州中的其他官员。
王大人,真是年少有为。
州同李大人笑着举起酒杯。
林春禾紧张的看着王安则,虽然在信中已经得知王安则酒量见长,但从前的那次让他记忆犹新。
王安则笑着一饮而尽,李大人谬赞了。
王大人不要谦虚,州判张大人不甘示弱的举起酒杯敬酒。
他与州同李大人分掌州中许多事务,这水利诸事便是其一,日后多的是与王安则相处的机会。
而王安则虽然年纪较小,但是已经成了正六品通判,他们二人不过是从六品。
尤其王安则还是从京城调过来的,日后必然会回到京城,与他们并没有什么竞争关系,倒是希望王安则可以多替他们美言几句,也许自己也就能被调到京城。
基于这样的心理,众人都热情的与王安则敬酒说话,而林春禾担心的醉酒也没有发生,倒是一派宾主尽欢的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