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则到国子监上任的那天, 王安则穿着深绯色官服,方听珺笑着打趣道;这四品的官服倒是比五品的色更深一些,想你状元游街那天也穿的和如今相似。
说到后来倒有些遗憾。
有一些不一样, 但也大差不差。
方听珺给他顺了顺衣领,好了, 快去吧,都顺堂了。
嗯,你在家小心些,也让下人们仔细伺候着, 有什么都交给她们就是了, 不用亲自做。
知道了。
方听珺无奈的推搡王安则,快去吧, 我在家里一切都好。
王安则到了国子监, 几位得空的官员都候在山门。
见了王安则笑着迎上去,下官见过祭酒大人。
几位快快请起。
王安则轻轻扶起最靠前的一位。
站的最靠前的人介绍自己,祭酒大人, 下官名叫季方云。
王安则看他官服颜色, 想来这就是国子监的司业。
国子监司业仅次于祭酒,从前倒是有两位, 自从国子监的官职降低,便成了一位。
原来是季司业,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大人里面请, 快到读书的时辰了,我们里面说话。
季方云笑着给王安则引路和介绍国子监, 其他人也纷纷介绍自己的名字和官职。
因着到了讲学的时候, 几位官员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突然, 王安则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我不服, 小爷可是交了钱的,我不去又怎么样,你们可是收了钱的,小心我让我爹找上来。
你、你,混账。
季方云露出了原来是他的表情,建议道;大人,前面太乱了,不若绕路走吧。
王安则摇摇头,既然遇上了,就出去看一看。
季方云又阻拦了一次,大人,这位是吏部侍郎的孙子郭传,原也不是来读书的,只是家里人觉得他性子顽劣,这才送到书院磨磨性子。
王安则听懂了季方云的潜台词,就是说他祖父官职高,他也不科举,所以不要管他,也管不起他。
季大人可是听说了,我前段时间认回了个外祖。
王安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就是拼爹么,他现在也可以。
季方云恍然大悟,他不再阻拦,大人请。
郭传见着两人丝毫不心虚,季方云他认识,是国子监的司业,向来也不管他们这些闲事。
今日突然过来,想来就是他旁边这个人要来,这个人虽没有见过,但瞧着他的官服也能猜到,就是新任的祭酒。
郭传得意的叫嚣着:小爷可是交了钱的,你能拿小爷如何,大不了小爷不待了,你们还钱。
王安则气笑道:自然不会把你撵出去。
果然熊孩子就是很惹人生气。
王安则问旁边这个人,他记得好像是什么讲学博士,这是发生了什么。
郭传目无尊长,竟然想要逃学。
郭传丝毫不在意,他吊儿郎当的看着天上,是你讲的太过无聊,就知道什么之乎者也,一点新意都没有。
小爷又不去科举,你讲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让小爷回去再睡一觉来的实在。
混账东西。
小爷耳朵听的都快起茧了。
郭传用手指掏掏耳朵。
你、你个混账东西。
他似乎还想骂什么别的词,只是翻来覆去也想不出来,只能说声混账。
王安则打断他们,行了,都别吵了。
郭传,你既然不想学何不直接向你爹娘禀明,也免得相互折磨。
郭传嗤笑一声,小爷得能说的动他们才是。
王安则叹息一声,你又何必将气撒在其他人身上。
郭传似乎被激怒了,要你管,小爷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有本事你绑着小爷去听,小爷才服你。
说完便离开了。
这、这,大人。
王安则摇摇头,今日先不用管他,且等我再看一看想个法子。
他不是叫人绑着他去吗,行,这可是他说的。
是。
季方云说:大人何必管这些杂事,祭酒也不能方方面面都做得到,只要不出错就好。
王安则看了一眼季方云,深觉他对摸鱼极有心得。
看看别的吧。
是。
等逛完后,王安则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有一些刺头在讲学时候不认真听讲,但能像郭传这么刺儿到不来的终究是少数。
所以,郭传还是不能不管啊。
一个学子敲门进来对王安则说:祭酒大人,听说我娘卧病在床了,我很担心,所以想要出国子监回去看一看,我一定不会耽误讲学的。
王安则点点头,既然是家里有事便去吧。
这个学长听王安则答应,高兴的笑着给王安则桌上扔下一个钱囊就一溜烟的跑开了,似乎生怕王安则反悔。
王安则诧异的看向这个钱囊,他拿起来垫了垫,里面竟然真的有东西,打开一看竟有许多银两。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落下了。
可看他的样子并不是无意落下了,反倒像是故意扔下的,还生怕他不要所以特意跑的飞快。
王安则想想自己的猜测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哪里有人上赶着给人送钱。
季方云给王安则解释,大人莫怪,这是国子监的传统,进出国子监都需要给您银钱,您且收着就是了。
这位学子想来是没有太多银两,所以才不敢一开始拿出来,怕您不同意他出去。
他早就见惯了这些新来的祭酒,一开始大惊小怪要退回去,后来又嫌弃给的少不愿意放学子出去的样子了。
王安则难以置信道:从来都是这种?正是。
季方云点点头,凡是进出都需要给祭酒银钱。
难怪镇安候和方大人都说这是一个来钱多的官职,按照他这么说,怕是所得的进出钱都比得上朝廷发的月钱了,还真是个油水多的官职。
王安则有些坐立难安,虽然按他所说向来都是如此,只是这不义之财终究让他愧疚难当。
本来国子监就没有规矩说不能进出,只要能按时读书就好,就像他在白鹿书院那样。
可是国子监的学子却因为这个需要给自己银两,不应该是这样。
季方云似乎看出王安则的不安,他‘善意’的劝解道:大人莫要多想,历来就是如此,大人也只管照旧,便是你不想这样,大人也要为以后的祭酒想一想,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王安则猛地看向他,表情冷漠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季方云后退半步,低眉道;下官只是说些自己的看法,不敢威胁大人。
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王安则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终究没有把话说死。
是。
季方云脸上挂笑,似乎觉得劝住了王安则。
等他离开,王安则睁开眼睛,看来这个国子监的问题真是不少,皇帝将他调到这里也是希望他要改变这里吗。
回到府上,王安则叹息一声,只今日一见,这国子监便大有问题,也不知道日后是个什么样子。
他叫来谢石说:谢石,你明日起和我一起去国子监。
谢石诧异道: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工部时候不是还不行。
王安则轻笑道:我现在是祭酒,国子监没有人能管我,而且国子监和工部做的事不一样,不用担心。
好。
谢石没忍住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这样决定。
王安则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说道;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明日和我一起去看就是了。
谢石有些雀跃的点点头,好。
那可是国子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可得好好瞧一瞧。
翌日,王安则和谢石一起到了国子监。
王安则说:这次叫你来,是想要你帮忙叫一位小孩儿去学堂。
哈?我叫他去学堂?谢石疑惑道:他是起不来吗?就像你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他就是这样的,只要到了不让他离开就是了。
王安则让人带谢石过去,郭传也算的是国子监极为出名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谢石懂了,不爱读书的小孩,这他可太懂了。
交给我吧,一定让他乖乖的。
谢石笑着将乖乖的重读。
谢石跟着人到了郭传住的地方,和看守着的人说明了情况,就将几人放了进去,郭传正毫不知情的舒服的躺在床上。
谢石状似失望的摇摇头,读书人最好的年纪,怎么能在床上度过,还是让我来棒棒他吧。
此时的王安则正被季方云拦住。
祭酒大人,两位皇子和燕北王到了,正等着您呢。
王安则点点头,好,那就去吧。
给他们单独讲学,这也是皇帝私下里特别交代的。
屋子里坐了许多人,不只有他们三个,还有几位伴读。
他们正窃窃私语讨论王安则,两位皇子身边极为热闹,尤其是三皇子,更是带头讨论,四皇子偶尔附和几声。
而燕北王冷着脸双手抱胸的靠在椅子上,旁边也没有人敢说话。
燕北王与几位皇子不同,不是自幼相识,没有其中的情分。
偏偏已经承了爵位,还性子骄纵,根本没人敢惹他。
王安则走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