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镇安候也没有告诉王安则其中的缘由,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安则,默认了王安则的话语。
因着镇安候没有反对, 王安则便写好奏折,打算找个时间入宫面试。
没等王安则入宫, 便先被皇帝传唤入宫。
张公公笑着说:王大人,快跟咱家走吧,陛下现在等着呢。
王安则心下诧异,揣测皇帝叫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来想去, 大概就是为了那些弹劾。
好,公公稍等, 我收拾一下就去。
王安则说的收拾, 就是要把打算上奏的折子拿上。
张公公含笑点头,那大人快一些,莫要陛下等急了。
说着, 特意提醒了一句, 听说王大人有一猛士名为谢石,陛下很感兴趣, 特开恩让谢石一同前往。
王安则垂下眼,心中沉思,面上不动声色道:能得陛下赏诗, 是他的荣幸。
张公公赞赏道:正是。
王安则吩咐下去,去将谢石叫来, 让他收拾一下, 稍后和我一起入宫面圣。
下人低眉道:是, 老爷。
过了片刻, 谢石到了屋里,他面上诧异,看着王安则想要说什么,又见到了旁边坐着的张公公,将心中的疑问咽到了肚子里。
王安则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谢石心中的疑惑,他轻轻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其意。
谢石按下心中的不安,跟在王安则身边。
张公公见两人已经准备好,便站起身来,大人,咱们快走吧,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王安则笑着应道:好,张公公请。
到了宫里,两人被张公公领着见到了皇帝。
张公公请安道:陛下,王大人来了。
王安则和谢石对皇帝请安,臣/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笑着说:快快起来。
王安则抬眼看了一眼皇帝,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身后的谢石,王安则心下沉思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安则又看向旁边,这才发现竟然还有一个老妇人在此,他心下诧异,不知这是何意。
而王安则看不到的是,他身后的谢石眼中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位老妇人,那位老妇人侧着身子,不敢和谢石对视。
皇帝将众人的表情收进眼底,心下有了猜测。
他看着那位老妇人,老妇人微微点点头,皇帝心中了然,看来真的是这个谢石。
他派遣属下调查谢石现在的所在,其中也找过几个同名为谢石的人,但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因此他吩咐张公公莫要打草惊蛇,现在见真是这个谢石,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是想要扶持王安则,但不是想要王安则结党营私,先有方昱白和镇安候,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岳父,一个是他的祖父,暂且抛开不谈。
只是怎么又多了一个燕北王的嫡子。
真是让他有些头疼了。
谢石见到那位老妇人,情绪有些失控,但想到这是在皇帝面前,便又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只是谢石不解,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而且她为什么还活着。
大殿一时静悄悄的,王安则站在原地心下不解,为何陛下叫来他们又什么都不说。
皇帝皱起眉头,用力的按压着眉心,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些烦心事按出去。
良久,王安则才听到皇帝说:你就是谢石,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你可认识这位。
皇帝示意那位老妇人。
谢石不卑不亢道:草民正是谢石,这位老妇人正是草民的娘亲。
王安则听此微微蹙眉,看来今日之事与自己无关,只是不知谢石和他这位娘亲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竟然还吸引到了皇帝。
皇帝点点头,善,你有什么想问的。
谢石抬头看了一眼皇帝,似乎想看清其中有没有诈,见看不出什么便也低头放弃,草民想知,为何草民的娘会在这里,她不是已经去世了。
王安则诧异的看了一眼那位老妇人。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位老妇人,这还是由你这位娘亲亲自解释给你听吧。
皇帝在娘亲两个字上重读。
那位老妇人身子一抖,她缓缓的掉过身子面向谢石,谢石也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位老妇人说:谢石,我、抱歉,我、是我骗了你。
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
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娘。
谢石如遭雷劈,呆呆的立在原地,他以为老妇人会解释为什么还活着,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说出了如此令他难以想象的事情。
说出来后,那位老妇人好像一下想通了什么,接着说:你真实的身份是老燕北王的第一个孩子,是老燕北王妃所出,也是燕北王的嫡子,只是当年王妃生你而去,府上没有王妃当家就乱了起来,老燕北王又不通内宅之事。
正是这个时候,我悄悄的将你偷了出来,老燕北王只以为你没有顺利的生下来,便也没有太在乎,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谢石扯扯嘴角,想笑着假装自己不在意,却只是露出了极为难看的笑容。
后来的事情他当然知道,老妇人将他养大,他也一直以为她是自己的亲娘,虽然不知道自己爹是谁,但他因着早熟从不为难娘,也只在小时候问过,后来便再也不在乎了。
直到有一天。
后来,娘、我的养父知道我在外面还养在一个孩子,便将我带走,为了阻止你继续找下去,我便作出已经死亡的假象,你果然没有发现,只是不知为何你知道了是有人带走了我,便一直在查。
谢石当然知道这段经历,那天他从学堂回到家中,一屋子的血迹而没有娘的身影,他心中慌乱便报了官,谁知道那些官员不知道是本来就是如此,还是收了谁的好处,竟一下也没有透露。
他心中凄惨,跟夫子请了许多天的假便在附近寻找和打听,却一直没有找到娘的身影,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人说前段时间似乎有马车经过,驶向了北边,车上有一女子与他描述的娘极为相像。
谢石心中抱着一点点希望寻找,只是天地如此之大,如何能找得到,机缘巧合下他拜师学艺,弃文从武,也就有了现在的本事,后来多次打听,偏偏每次似有消息,却发现不过是场假象。
到了后来,他心中也已经不抱希望,他只希望能找到当初的那些人,找到他们,然后,杀了他们。
我担心被你找到,发现了我的谎言,于是一直在找机会阻止你。
老妇人没有说的是,她这么做是怕谢石性子太烈,以卵击石,更怕他们发现谢石就是老燕北王的孩子,怕谢石有性命之忧。
皇帝早已听过一遍他们的故事,他问谢石,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王安则听完后,这才知道叫谢石来的缘由,他竟然是老燕北王的嫡子,前段时间就听说老燕北王的嫡子还活着,陛下和宗室们在寻找老燕北王的嫡子,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事情竟然能和自己身边人牵扯到,还是谢石。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谢石的身世竟然这么曲折,养他长大的人却原来也曾伤害过他,最亲近的人原来自己从未看透。
同时,他也想到了书院里的燕北王,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又是如何反应。
王安则担忧的看着谢石,谢石却没有王安则想的那样崩溃,他冷静道:当初你为什么能偷出我,便是王妃死了,难道大夫们还看不出来有没有个孩子在吗。
老妇人丝毫不心慌,当她已经站到这里的时候,她便已经打算全盘托出,自然是有人帮助,王府的老管家就是我的养父,而这一切也都是他授意所为。
说着说着,老妇人竟然笑了起来,说起来,你能活下来还得倚仗我,当初养父给我的命令可是直接要你的命,我与你虽没有生恩,但有养恩和救命之恩。
你。
谢石气愤道:你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
王安则仔细观察那位老妇人,她虽然笑着,但是眼神空洞,似乎早已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在激怒他们。
激怒陛下让她死去,激怒谢石不给她求情。
是的,求情,依照他对谢石的认识,即便如此,谢石依旧会给她求情,无论做什么,只要她活着,更何况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说的也没有错。
皇帝出声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这次问的是老妇人。
老妇人摇摇头,禀陛下,就这些了。
皇帝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将谢氏关押大牢听候发落,至于老管家,证据确凿,即刻处死,而谢石,身份已经确认,即刻通知宗人府上玉蝶。
是,陛下。
谢石看着老妇人,又看了看皇帝,王安则冲他微微摇摇头,谢石才说:草民,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