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俞安行很招女人喜欢。
青梨一直都知道。
在国公府初见他始, 他身边就一直不缺投怀送抱的女人。
之前她对他不甚在意,对着老太太塞到沉香苑去的心莲,也一直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可眼下, 她态度已然全变了。
无论是心莲, 还是后来的宁柔婉,都在悄然间变成了扎在心里的一根刺。
她迫切地想同俞安行问个清楚。
俞安行挑眉看着眼前的人。
晕黄的烛光下, 她眼尾显而易见耷拉了下来。
方才那句质问的语气分明是要审问人的,什么话都没审出来, 她自己反倒先委屈得不成个样子。
俞安行觉得好笑。
唇角微扬的弧度慢慢扩大。
他指腹抚上她被薄汗洇湿的脸颊, 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摩挲。
这些日子我们一直都在船上, 今日船才靠了岸,夫人倒是说说, 我如何有时间去干那等勾搭人的下流事情?青梨被这话一噎,又看到他眼底的戏谑笑意。
这个时候,他还在笑话她?忍着腿心的酸软,青梨推开攥在腰上的那只大手,从俞安行身上下来,郁闷着声。
你哪里要勾搭, 站在路上招招手指头, 她们就都过来了……宁柔婉多好的一人啊,琴棋书画都精通,不像我, 什么都不会……我就喜欢什么都不会的。
俞安行指尖顺着她脚踝游曳,稍稍一拖, 便将躲着自己的人又架到了身上。
阿梨倒是个会算账的, 还未同我说清楚苏见山的事, 便先审起我来了。
我和苏见山又没什么关系。
而且议亲的事都过了这么久, 我早就没再见过他了。
青梨双手撑在他胸膛上,说话间呼吸起伏,柔软不时擦过。
俞安行眸色深了几分。
长指勾缠起女郎掉落在他颈窝的发缕。
可是阿梨之前还因着他大病了一场。
那是我随口胡诌的。
若说要病了,那也是被你气的。
青梨双手挂上他脖颈,同他翻起旧账。
昭王的事是你自己弄出来的,你算计我,我自然也要想法子让你不好过。
她说着话,烛火映照下的檀口微张。
隐约可见藏匿其中的软软舌尖。
引得男人修长的指覆了上去。
这么说来,都是我的错。
俞安行眯起眼,指腹探进去,磨了一下她那颗尖尖的虎牙,轻笑起来。
阿梨原是个这般牙尖嘴利的,追究起来得理不饶人。
他设了昭王的局,她也不肯乖乖来求他。
非得要再算计回去。
偏他也心甘情愿被她拿捏。
皓白指尖从女郎小小的檀口里退出,勾住那方精巧的下巴。
青梨被迫仰起脸来。
眼前一暗。
俞安行吻上她唇。
唇齿相依,他亲得又慢又黏,耐心地描摹她红唇的轮廓。
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
低沉的嗓音纵宠。
似在许一个温柔的承诺。
在青梨看来,俞安行外表和内里实在不符。
他生得一副极好的皮囊,看着端方。
可两人相处时,他花样百出,总毫无顾忌地说着各种令人面红耳赤的荤话来作弄她。
像这般含蓄的情话,却甚少会说……心底生出一丝小雀跃,青梨嘴角翘了翘。
她乖乖倚在俞安行怀里。
低垂眼,往他下边瞄了两眼。
那……你刚刚怎么突然就……往日他只恨不得能一直堵着不走。
她觉得不舒服,软着声同他商量,他都不为所动。
时间够了,才会谨慎地起身,哪里会像今夜这样……俞安行亲啄她唇角,笑问:怎么,夫人这么着急要给我生孩子?我才没有……青梨急急忙忙出声反驳。
一双眼却是紧巴巴地盯着他。
俞安行看她别扭的模样,轻笑一声,不再逗她,温声开口解释。
生孩子太过凶险。
我让秦伯开了男子避孕用的汤药,孩子的事,不必着急。
可是……他之前分明那么想要一个孩子……青梨有些讶异。
想到他的话,心口又忍不住泛起丝丝缕缕的甜。
他在担心她……还特地让秦安给他准备了药……只是……她虽是第一次听到还有给男人备的避子药,但这些药,不论是给女子还是给男子服用,或多或少对身子都是有损耗的……双手环过男人的脖颈,她仰头,唇瓣软软贴上男人微微凸起的喉结。
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了。
那个药,你不许喝。
带着蔷薇甜香的气息软软拂过喉间。
俞安行微怔。
握住盈腰的指节绷紧。
呼吸加重。
他重新将人摁倒。
昏昏罗帐,灼热的气息交织起伏。
这一次,青梨多留了一个心眼。
虽然意识被俞安行撞得支离破碎,最后还知道要勾住他的腰不让他离开。
屋子里的动静久久未歇。
直至天边泛起了一层鱼肚白,才叫了水。
给景老太太和景老太爷请过安后,景然一大早就出了门。
至了午后,青梨勉强恢复些力气。
俞安行被景老太爷拉去下棋。
青梨和景老太太从亭子旁路过,新奇地去瞥两眼。
临着亭子的不远处植了几棵金桂。
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飘洒而下。
俞安行坐在石桌旁,清朗端正。
即便对弈的是景老太爷,他也一点没退让。
连下几局,皆是他率先得了头筹。
又是一局终了。
放下手中棋子,俞安行赶在景老太爷面前先笑着开口。
是外祖父教得好。
话里也不知赞的是谁。
景老太爷抚着自己的小短须,嘟嘟囔囔乜了俞安行一眼。
……臭小子……去了京都一趟,回来还是不知道要让着他……眸光转了转,景老太爷看上了站在一旁的青梨,笑眯眯地招手。
梨丫头,你来陪我下。
青梨摆手:可是……我没下过棋……闻言,景老太爷笑得更灿烂了:没事,我教你。
青梨磕磕绊绊地上手,棋艺自然不及俞安行,没一会儿就输了好几盘。
景老太爷下得倒很开心。
至了向晚时候,一旁的景老太太接连催了好几声,才起身磨磨蹭蹭唤来小厮收了棋盘。
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对青梨挥手。
梨丫头,明日我们再来。
青梨被激起了一些好胜心。
到了晚间,沐浴过后,她唤来小鱼摆好棋局,自己一人琢磨起来。
俞安行过来催人时,青梨依旧端端正正坐在案前。
她微低着头,露出来的一截脖颈白瓷般细腻,在烛火下泛着一层莹莹的色泽。
晃得俞安行眯起了眼。
着急看棋,她竟是连衣服也没好好穿,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件中衣。
领口微松,蜿蜒起伏若隐若现。
不算丰腴。
是他爱不释手的精致小巧。
近来好像又长了一些。
比她手上执着的白子还要更为白皙惹眼。
视线沉沉,俞安行开口,嗓音低哑。
阿梨,夜深了。
我知道。
手中白子落下,青梨才应了他。
却没有半点要去睡觉的意思。
我还不困,先下完这局。
你若是困了便先去睡。
说着,她指尖又攥上一颗黑子。
棋子是用上好的墨玉琢磨而成的,颜色深湛,衬得那纤细的指尖愈发洁白,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俞安行上前,握上那只手。
正好,我也不困。
微凉的指腹顺着女郎的雪腕蜿蜒摸索,环上盈腰,将人单臂托抱起来。
既都不困,那便做些其他事情。
半开的窗棂被关上。
案上棋盘倾泻,一颗又一颗的棋子接连满地,滚至角落。
床帏放下,将女子细碎的呜咽哭诉圈在其中。
过了许久。
紧闭的帷帐被夜风吹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青梨倚在俞安行怀中,一双眼哭得微红。
漱过了口,还是依旧觉得喉咙痛。
我要喝水……一开口,音调已娇哑得不成样子。
俞安行披衣下床,倒了一杯温水,一点一点喂她喝下。
她先前已漱过口了,眼下再喝水,却觉那股黏腻的感觉似乎还残在嗓子口,没弄干净……俞安行似乎读出了她内心的想法。
刚刚已经擦过了,不脏了。
他说着话,又忍不住伸手抚上她微肿的唇瓣。
她身上每一处都极美。
小小一张檀口。
他之前也曾借用过。
让他念念不忘。
只那时是趁着她不知不觉,今夜她人清醒时,感受到底大不相同,他一时有些控制不住,力道有些狠了,将她嘴角都磨破了……青梨是怕了他了。
推开他手捂住嘴,躺在床上侧过身子不看他。
……我要睡了……俞安行眼尾勾起一抹浅笑。
他伸手将人揽至怀中。
今夜确实是我太急了……青梨面色通红一片。
他还在说……她才不理他。
闭眼枕在他胸膛上,嗅着他身上那股浅淡的草木清香,她沉沉睡了过去。
——枯叶打着旋从树上飘落,停在脚边。
每日就这么陪着两位老人下棋赏花,青梨同俞安行两人在姑苏的日子悠哉悠哉便过去了大半。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
庭院里的树木叶子枯落大半,枝丫变成飘零光秃的一片。
和京都不同。
姑苏城被水包着,一年四时水汽充裕。
就连吹到人身上的秋风,都是带着湿气的料峭寒意。
许是太久没有回过姑苏,青梨也对这天气有些不太适应。
出门被风一吹,肩膀处的旧伤隐隐泛疼。
景老太太上了年纪,更受不住这风。
即便屋里地龙和炭火都烧着,也还是染了寒气,咳嗽了起来。
俞安行今日同景然说好了一道出门,青梨醒来时,他人已不在了。
用过早膳,青梨打算去看一看景老太太。
景府里的奇珍异草种类繁多,同国公府的菡萏园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深秋时节落叶萧萧,层层叠叠铺在青石小道上。
府里的下人还未来得及清理,小巧的绣鞋轻轻踩上去,触感是舒服的松软。
刚走到两位老人所在的集福苑,院子里的嬷嬷远远见了,带着热络的笑赶出来迎人,却说今日一早来了客,老太太正在前厅待客。
青梨听了,脚尖调转了个方向,又带着小鱼往前厅去。
正厅门口换上了厚实的毡帘。
外头的风吹得呜呜作响,那帘子也纹丝不动,将冷风隔绝在外。
青梨行到阶下。
有两个婢女一左一右立在门口候着。
见了青梨,还未来得及通传,里头的交谈声隐隐约约冒了出来。
青梨听到一个尖酸的妇人声音。
……那可是整整五千将士的性命,即便她生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那也是个卖国求荣的。
我们景家世世代代清清白白,怎么能进来一个这般出身的人……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