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青梨一心只想着从床上离开, 丝毫没有察觉到俞安行的动作。
腰上的系带被俞安行紧紧压住。
她欲从脚榻上下去,被腰际的力道拉扯住。
人往后歪倒,纤细的身形直直往床上栽去。
俞安行只懒懒靠在床榻之上,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动作。
温香软玉, 恰好便撞了个满怀。
薄唇慢慢勾起。
眼前一黑,青梨鼻尖被砸得微痛。
也顾不上许多, 她摸索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
抬眼间,正对上俞安行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就在他的怀里。
向来一丝不苟的衣衫被她的双手扒拉得凌乱一片。
除却中衣, 他身上再无其他衣物, 宽阔的胸膛就这么半露了出来。
青梨的脑子顿时变得乱哄哄一片, 随即,脸色涨得通红。
半撑起手臂, 青梨刚想从他身上下去,身下的人却似乎因着她的动作突然急急咳了起来。
俞安行分外虚弱的嗓音响了起来。
……咳咳……妹妹不要乱动。
青梨手上一顿:……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不是妹妹的错,都是因为我身子太弱了……俞安行缓缓说着,看向她眉眼间染上的几分慌乱,薄唇勾起一瞬。
大掌在这时将她无措地半举在空中的双手虚虚拢住,缓缓往他的胸口牵引而去。
毫无阻隔的, 青梨的手又重新贴上了俞安行裸露的胸膛。
他的肤色是白皙的……余光中, 能窥见蜿蜒起伏着的肌肉线条,分明又蕴藏着别样的力量感……摸上去,手上的触感却是柔软的……令青梨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浑身发烫。
就连白嫩的指尖也跟着染成了粉红的颜色, 在微微发着抖。
她想把手稍稍挪开,可才刚动了动, 便引来了俞安行落寞的声线。
……妹妹原来还是嫌弃我……青梨面上挤出一个笑。
……我、我怎么会嫌弃兄长呢?那……妹妹的手怎么一直在发抖呢?俞安行半枕着手臂, 眼睛低垂, 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面上受惊的神情。
没等到青梨的回复, 他又极有耐心地俯身凑到了她耳畔,再重复了一遍。
难不成……是在紧张?随着他倾身的动作,未束的一缕乌发顺势垂落在青梨肩际,轻轻擦过,青梨身子颤栗一瞬。
幔帐被风吹落,床上的两个人影模糊起来。
远远望去,倒好像是彻底纠缠在了一起……房门在此时被人打开。
虽未得到俞安行的回应,老太太仍旧带着扈氏等人进来了。
她过来沉香苑,一贯皆是如此。
俞安行早已习惯,青梨心下却是彻底慌乱下来。
以致于她没发现,俞安行已从床上半直起了身子,大掌松开她的双手,环过她的腰身。
她就跪坐在他腿上。
而手依旧置于他胸膛。
俞安行轻声唤她。
祖母一行就要进来了,我身上生病没了力气,妹妹帮帮我吧?青梨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耳畔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艰涩地咽了咽口水。
……怎、怎么帮?俞安行目光轻移,落在她微乱的衣口上。
她真的很紧张。
被布料包裹住的胸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长眸眯着,似乎能直接穿透那层碍眼的布料,窥见那团雪白的圆润。
他想起了那天夜里,掌心处分外柔软的触感。
突然就轻笑了一声:妹妹觉得呢?指尖快速搭上俞安行胸前有些凌乱的布料,青梨替他拢起他散开的衣襟。
他身上的气息一点一点朝她侵袭而来。
即便她的头再低,余光也仍旧能看到他硬朗的胸膛。
顺着起伏的肌肉线条往里看去,隐隐约约的,青梨却好像瞥见了他心口处一道小小的伤痕。
俞安行贵为世子,不过是简单的风寒就能惹得整座国公府上下躁动不已。
他养尊处优地长大,又怎么会在心口这样重要的位置受伤?青梨的心思被那道伤痕分了去。
她的手在他胸前停住。
一时只觉自己是看错了,想更靠近一点看清楚。
俞安行循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心口。
在触上那道陈旧的伤痕时,长眸冷然一瞬。
他拂开青梨停在自己胸前的手,提醒的语序缓缓。
妹妹可不能随便乱看。
青梨回身,收回自己的视线。
对着俞安行乖顺一笑。
……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手脚并用要从他身上滑下去。
途中,指尖不小心触上了他腰间的革带。
再往下,却是一片紧绷的火热。
似乎比他的胸膛还要有力。
青梨好奇,还没来得及多瞧上一眼,手被俞安行一把提起。
她恰好对上了他的眼睛,只觉他眼底眸光似比方才要更深更沉了一些。
还没等思考出个所以然,青梨已经从床上滑落至了脚榻上。
匆匆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再将架子上挂着的外衫取下,青梨给俞安行递了过去。
俞安行才堪堪将衣服穿好,屏风后,莺歌搀着老太太走了进来。
一眼瞧见站在一旁的俞安行,老太太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你怎么就直接从床上下来了,还不快些回床上躺着,仔细吹了风再留下病根来。
俞安行含笑摇头。
眼下我身子已好了许多,祖母今日特意过来,我怎么能不下来迎接。
他在漫不经心应付着老太太,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桌面,目光又落到站在角落里的青梨身上。
落日西斜,有几缕细细的金线从半开的窗牖处折了进来,点点光斑在她眉眼间灵动跳跃。
光线笼罩在周身,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温暖朦胧的轮廓。
透出来一种很特别的美。
教人移不开眼。
屋内没有人注意到俞安行飘离的心思。
老太太听着俞安行说的那一句话,只一个劲地撇着嘴摇头。
你这孩子……祖母哪里是那般死守着规矩的人,什么都比不得你的身体重要。
你就是祖母的心头肉,只要你能一直都好好的,祖母就放心了。
她说着,上前要牵过俞安行的手。
不过刹那,又被俞安行不动声色地拂开。
短暂的接触,老太太仍旧感受到了俞安行手上的冰凉。
眉间微不可察地僵了僵,又被她唇边挂起的和蔼慈祥的笑意给全部遮掩了过去。
一句接着一句,她对着俞安行嘘寒问暖起来。
眼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看着呐,你倒好似比刚回府时要清减了些,我让莺歌吩咐下去,叫厨房这些日子好好做些你喜欢的菜式,好让你多吃一些补回来。
这么些日子,祖母心里一直惦念着你,也是我这一把老骨头拖了后腿,天才刚冷起来,我便受了寒,不能日日守着你,你父亲任上也忙着……话还未说完,老太太又捏着帕子咳嗽了起来。
一声又一声,声线里带着上了年岁的浑浊。
一旁的莺歌忙上前,抬手替她顺背。
扈氏见了,也笑着上前松松挽过老太太的手臂。
母亲眼下怎么还开始自责起来了?还是多亏了您派人几次三番请得了个秦神医进府,安哥儿病症才好了起来。
怎么算,您都是那个大功臣才是……死死咬着后槽牙,扈氏才能平静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谁知道,那个姓秦的倒也还真是个有点本事,竟真能将他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老太太轻拍了拍扈氏的手,嘴里低低地笑骂了一句。
本安静的房间变得分外嘈杂起来。
似乎是很其乐融融的场面。
青梨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除去俞安行回府的那一日,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般模样的老太太。
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依旧觉得很新奇。
再一想,青梨觉得老太太今日过来的时机也很赶巧。
之前老太太接连守了俞安行几夜,便染上了风寒再不能过来。
如今秦安到了府上替俞安行看诊多日,俞安行身子好转的消息才刚传出来,老太太倒是立时就带着人赶过来了……老太太终于止住了咳嗽。
脸上笑意收敛了些,她看向了站在角落里的青梨。
青梨寻了这个间隙对老太太和扈氏行礼。
见过祖母、母亲。
老太太的目光里含上了几丝打量的意味。
我听说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沉香苑里守着你兄长?青梨既未点头,也未摇头。
椿兰苑离沉香苑近,我听说了兄长的病,便过来瞧瞧,算不得一直守着。
低垂的眉眼看起来规矩又乖顺。
是吗?你对安哥儿倒是有心了。
老太太缓缓应了一声,唇角的笑意淡了一瞬,目光移开,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站在扈氏身后的俞青姣。
不过一个外人的血脉,也知道要在安哥儿跟前挣脸子……偏偏自己嫡亲的孙女却是半点也不知要多来她兄长面前转转……思及此,老太太眉头锁了起来。
她重新看向了一旁的俞安行。
说起来,同椿兰苑相比,你青姣妹妹的院子离你的沉香苑倒是有些距离,她要过来一趟也颇为麻烦,倒是不能同梨姐儿一样这么频繁地过来。
早年的事情你都记不起来了,怕是也忘了你青姣妹妹这么一个别扭的性子,她心里想的什么总是不爱说出来。
你病着的这些日子,她虽未过来看你,嘴上也没多说什么,但实则心里一直都在记挂着你,夜里也常常睡得不安稳,失眠的病症跟着又犯了起来。
虽如此,知晓我今日要过来,她仍旧是早早地便在静尘苑里等着了,可见她对你的上心。
俞青姣性子傲气,听着老太太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来,只觉自己面上挂不住,心里生出来几丝恼意,也不主动应声。
俞安行对着俞青姣轻颔首,面上的笑意淡淡,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劳烦惦念。
青梨的目光也往俞青姣身上望过去。
俞青姣总是会失眠。
打从青梨进了国公府时起,她便知晓了这一桩。
今日一瞧,俞青姣眼下的两团青黑比起之前来却是要淡上了许多。
并不像是老太太口中所说的睡得不安稳的模样。
青梨的视线驻留在俞青姣身上。
又从她面上缓缓下移,最终停在了她腰上佩戴着的那一个香囊上。
虽然只能够隔得远远的瞧上一眼,但青梨仍旧辨出了那香囊的做工是极精巧的。
上头绣着的鸟木花草栩栩如生,乍一眼望过去,倒好像是真的一样。
只是……鼻尖轻皱了皱。
整日里和香打交道,青梨轻易便嗅出俞青姣腰上挂着的香囊的味道。
很是熟悉。
似乎是她新近才制出来的安神香丸。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