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夜空。
一轮清月悄然从云层的罅隙中探出, 月光顺着半开的窗棂涌入,恰好映在青梨娇媚的面庞之上。
俞安行同她对视两息,轻搅了搅碗里的药汤。
好。
他轻应了一声, 说罢, 唇已抵到碗沿。
被青梨拦住:等一下。
俞安行手一顿,便听得她开口问他:你之前说过, 从幽州回来就要去寻她提亲的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同她提亲?他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不由抬头看她一眼。
发现青梨也正在盯着他。
一双水眸眨也未眨。
她未挽发, 一捧乌发如墨般铺散垂下, 勾勒出纤细的肩背线条,藏在帐中的一张脸被这么一衬, 愈显皙白。
明明只是病了半日,看起来却像是久未见天光的病人一般。
他抬手,替她将颊旁的碎发别至耳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腹触上了她那点粉白的耳垂,轻捏了捏。
等忙完现在的事情, 我便提亲。
俞安行直视上青梨的眼睛, 又多添了一句:很快。
他在忙什么,青梨并不清楚。
只知晓自幽州回来之后,他也并没有闲下来, 整日都往宫城而去。
许是他深受皇帝器重,又或许……他只是在忙着找李归辕。
她放在被面上的手用力, 攥得上头绣着的花枝都变了形。
那……稍作停顿, 她又接着问道, 她是哪一家的姑娘?手中小匙搅拌药汤, 撞击碗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俞安行未应,只是看着她。
她瞳孔中倒映出的是自己的影子,心里在想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就连她的病,也是因那人而起……夜色汹涌而至,将烛台上微弱的火光吹进他眼底,几经浮沉,最终泯灭在一派深沉的寂寥中。
他垂下眼睛,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重新端起了那碗药汤。
药要凉了,我替你尝一下味道。
若是苦了,我让人再重新另备一份。
青梨静静看他动作。
眨了眨眼,突然笑了笑。
是我唐突了。
你那么珍视她,又怎么会轻易告诉我她的名姓呢?说着,她指尖搭上他手腕。
把药给我吧。
俞安行还没反应过来,手中药碗已被她一把夺了过去。
青梨仰头。
一碗汤药很快见底。
她喝得很急,一丝药汁从唇角流出,蜿蜒出一道细细的水痕。
而眼下,青梨已无暇顾及这些。
指尖扯上俞安行胸前的衣衫,微一用力,便轻轻松松将人拽到了眼前。
仰头间,她拇指已轻抚上他的唇角。
下一瞬,她探首,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线条流畅的薄唇。
青梨的动作带着紧张的生涩。
毫无章法地啃噬,固执地撬开他,将口中仅剩的药汤渡了过去。
一点点攻陷进入的温香软玉在俞安行唇舌间缠绵,将他心神扰乱得彻底。
而在他失神的间隙,青梨已全然占了上风。
俞安行的唇比她料想中还要更加柔软,带着淡淡的温热。
是很美妙的滋味。
就像是刚出炉的荷花酥。
又可能……比荷花酥的味道还要更好一些。
她同他纠缠,细细品尝,空出来的手也未曾停下,顺着他胸膛起伏的肌肉线条不断往下,摸上了他硌人的白玉腰带。
她的动作大胆而又放肆,俞安行瞳孔微睁,大掌握住她的细腰,将人按压在床上,不让她再动弹。
掉在锦被上的空药碗随着这一番动作滚落在地,裂成了细细的碎瓷片,响声清脆,但无人在意。
本束好的帷帐变得松散,层层纱帘坠落,遮掩了床上四目相对的二人。
在燥热的夏夜里,连呼吸也成倍的滚烫起来。
青梨双颊的微红逐渐蔓延至潮红。
她想,应是药效已经开始了。
密密麻麻的细痒从脚底漾开,意识烧成一片混沌,难耐得让她无暇顾及被俞安行按在发顶上的双手。
俞安行低头看向身下的人。
才发现她身上衣口因着方才的动作变得凌乱,而衣襟已不知何时被她给解开了,胸脯随着她的呼吸而轻轻起伏,雪白包裹在小衣内,弧度圆润挺翘。
目光轻移,眼底的深邃涌动,俞安行几乎是嘶哑着声问道:阿梨今夜……要做什么?青梨意识仅剩最后的几丝清明。
她听着俞安行的话,眉眼弯出一个可爱的弧度。
……我要做什么?自然是……剩下的半句,她特意附到了他耳畔。
说完,她看着他面上错愕的神色变化,勾起唇角,帐内随即响起她悦耳的低笑声。
其实……我没生病,是骗……青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已朝她俯身而来。
薄唇吮上她下颌的那道水痕,又缓缓上移。
俞安行吻地很用力。
一寸一寸攻城略地,越来越深地抵入喉间,将她的呜咽尽数吞吃入腹中。
像是一只沉默的野兽。
地板上,碎瓷同凌乱的衣衫纠缠到一处。
不知从何时开始,关于青梨的所有事情都好像全然脱离了他的掌控。
唐芸也好,李归辕也罢,他等着她来求他,再理所当然地为她处理好一切,扮演她的好哥哥。
就和之前扈玉宸的事情一样。
他会让她完完全全地归顺他,心甘情愿地呆在他为她铸就的牢笼中。
一切都不该在今夜发生。
可她是如此的……生涩又热情……轻轻松松便击溃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令他无法控制地迅速沦陷。
他贴上她,将她禁锢在他有力的臂弯间,高挺的鼻梁嵌进她颈窝,鼻息一寸寸烫红柔腻的雪肌。
烛火在摇晃,模糊了帐内一片动荡的春色。
破碎的轻吟夹杂在风中,连皎洁的月华都染上了一丝绯红的热意。
夜色愈深。
弯月半隐在浓稠的夜云之后,阑珊的几点星子跟着点缀其中。
夜风唰唰从院子里吹拂而过,草木犹如波浪一般随风飘摇,在墙壁上落下一阵又一阵起伏的黑影。
今夜的风很清,带着院子里淡淡的花香。
手中灯笼的火光摇曳,勉强照亮了脚下的青石小道。
小鱼站在院门外,隔得有点远,她听不到屋子里的动静。
抬目远远望了一眼屋内朦胧的灯火,又张嘴打了个哈欠,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转念一想,世子爷心疼她们姑娘,姑娘虽是假装生病,但世子爷并不知情,这样一来,世子爷心中担心,在屋里多呆一会儿,也无可厚非。
可眼下都快两个时辰了,人还是没出来……来回踱了几回步,小鱼还是放心不下,当即打算偷偷进去看上一眼。
刚走上一步,被人拽住了手臂。
回头一看,是常跟在俞安行身边的元阑。
小鱼今夜没能听见的声音,元阑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眼下对上小鱼,不知什么缘故,他竟也觉莫名不自然起来。
夜色遮掩住面上的燥热,他干巴巴开口。
二姑娘说了,她生病了有些害怕,让主子今夜陪着她,你不必再过去了。
姑娘真这么说了?小鱼有些不相信。
她狐疑地看了元阑一眼,又回头看着窗扇处透出来的烛火。
也是,世子爷那般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家姑娘做什么坏事。
想了想,小鱼到底是跟着元阑离开了。
月转星移,不知过了多久。
屋内的动静一直未曾停下。
隐有黯淡的天光透过窗纸照了进来。
烛台上,燃了整整一夜的红烛只剩短短一截,烛芯时不时发出噼啪一声细响。
青梨很累。
浑身都像散了架一般。
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满足。
她很难形容那种充满的感觉。
最初的疼痛过后,便只剩下永无止境的、令人沉沦的、无法自拔的欢愉。
可俞安行却仍然不知疲倦。
一滴薄汗自他鼻梁划下,滴落在她锁骨之上。
青梨的身体在此刻敏感到了极致,一滴带着他体温的汗也令她忍不住瑟缩一瞬,将他抱得更紧。
窗外。
破晓时分最为寂寥。
拂晓时的京都城郊没有人声和犬吠,葳蕤的花木依旧在安然沉睡着,就连聒噪了整整一夜的夏蝉都噤了声。
有早起的小丫鬟从廊下经过,脚步轻轻。
她走得急,路上一不小心扫过阶旁半开的花苞,剔透的露珠摇摇晃晃从草叶间划落,染湿了她半片裙裾。
燃了一夜的檐灯依次被熄灭。
红日缓缓东升,潋滟的朝霞携着粉紫颜色的早云纷至沓来,布满了整个天际。
晓风吹散夜间笼罩在庭院里的一层薄薄水雾。
青梨实在是受不住了,一停下来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俞安行唤人备水,但她已无心思再去理会。
薄薄的一层曦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她沉睡的容颜上,冷白的肌肤透亮,犹如一块无暇美玉。
她睡了,身旁躺着的俞安行却还醒着。
半支起手臂,他低眸,看着怀里的人。
看她红润的唇、看她卷翘的睫、看她和他纠缠在一起的发缕。
她眼角还挂着将干未干的残泪,像是蔷薇花上的香露。
让他又想起昨天夜里,她气息颤颤,眼眶微红,含着湿漉漉的泪望着他,一时让他慢一些,一时又让他快一些。
甚是难伺候。
他抬手,指腹抚上她面庞,想替她擦去眼角的那抹湿润。
不想刚触上,手腕便被她抱住了。
他一愣,以为是不小心吵到了她。
再一看,她并未醒过来,依旧还在睡梦中,双目阖着,只口中无意识呢喃出声。
似是昨夜哭得太久了,嗓音里还带着一丝娇气的哑。
别……我累了,让我歇一歇……明日再继续,好不好?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