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狼族的人已经站在了城门口,就等着管事的人同她们一起走。
本来还嘻嘻哈哈的, 还会推搡着同伴做乐, 但看见出来的两个人,身后带着的骑兵,态度立马严肃起来。
狼族人员在与中原人摩擦的时候, 文化交融,能听懂和简单的说上几句。
立马上前拦住,你们不能带人。
郭柳看见这帮人就觉得烦, 特别是知道铭烟的意思后,更加是烦的慌。
一个个的都是耽误她娶夫郎路上的绊脚石, 不客气的回怼。
为什么不能带, 谁知道你们是什么居心,万一我们去了, 被扣在哪儿, 找谁说理去。
狼族绝不会骗人。
那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
中原人也不会骗人, 说议和就不会动兵伐,但基本的安全我们是要得到保证的。
段从霜制止了郭柳继续开口, 出面解释。
这样的解释, 她们也能够接受一些, 互相看来一眼, 点头算是同意了。
骑上自己的马匹, 带着她们前往狼族的根据地。
每个一段时间,狼族都会换一个地方生活, 所以也不怕把人待到面前来。
约莫一刻钟, 从地平线那儿就能看见帐篷的身影。
郭柳不自觉攥紧了缰绳, 与狼族的接触只在入侵与回防之间,真的要好好坐下来谈话,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虽然是临时搭建出来的简易居住场所,但里头的基础设施样样俱全。
三百骑兵无法入营地,原地休整,等着谈判结束。
段从霜和郭柳跟着指引,穿过了帐子,来到了主帐前。
一路上有不少人好奇的看着她们,狼族的小孩或许不知道怕是什么,还想跑过来摸摸与她们不一样的人。
被大人拽着胳膊,按在了原地。
狼族人不管男女都比中原人要强壮魁梧,五官深邃,毛发密集,穿的衣裳也是动物皮毛与布料相互参杂着的。
对她们来说,布匹算得上是奢饰品。
主账内的装饰极其简单,也就只有基本的生活必备家具,最多墙上挂着狼头,作为地位的象征。
木朵尔有着长长,编织起来的辫子,盘旋在脑后,其余的碎发就随意的拉拢下来。
天气还没凉下来,所以穿的格外暴露些,兽皮只遮住的重要部位,露出的皮肤或多或少的有着伤口。
作为狼族的首领,长久的与中原打交道,木朵尔有着一口熟练的中原话。
被请坐下后,木朵尔开口,操持着带着点口音的话语,中原的皇帝想要同我们结盟?郭柳看了段从霜一眼,议和算是结盟么?沧溟王朝一向倡导和平,反对屠杀。
您也看见了。
这些年来,我们边塞的百姓过在水深火热之中,而您的族民,也挣扎在温饱徘徊。
我们此番前来,不是为了挑衅,亦或者是其他。
只想要商谈如何能够让你们放弃继续再对山海关那一代骚扰。
一时间帐子内的气氛有些许诡异,郭柳背靠在椅子上,观察里面人的一举一动。
若是有情况不对,立马出手反抗。
段从霜从容自得的看着木朵尔,缓缓道,秋天快到了,还需要您能考虑清楚。
前有郭柳,后有段从霜带来的人,在多次骚扰下,狼族并没有获得什么好处,收集的物资远远不能用来过冬。
想到这一点,木朵尔心中就产生了怒火,不过不得不压下去。
如果你们是想要狼族臣服于你们,那就可以回去了。
木朵尔冷着脸,已然是没有什么可以商谈的余地了。
臣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段从霜起身,也不过做劝说。
从始至终,狼族在她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势力,或许在她们眼里,是一个麻烦。
但段从霜重活了一世,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强敌没见过,对于如此没有远见的小部落,属实没有了多余的耐心。
狼族还算是守信用,说是来谈判的,就是来谈判,并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
派人看着她们出了营地。
郭柳骑上马,眯着眼睛望着飘扬在上方的狼族旗帜,真就这么算了?虽然着急着回京城,但绝不是让我们退让的理由,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狼族的野心你也是看见的。
段从霜轻夹马肚子,带着众人往回走,我此番前来,带着喜鹊和屈灵,为的就是谈不拢,真打起来,有将军能够领兵。
现在,她们只需要等,等一个契机。
狼族必然是会再次进攻,争夺过冬的粮食,那时候便是一网打尽的时机。
回去后,段从霜将事情写成书信,派人送去了京城,其中里面还夹着一封送往镇南府的信件。
既然小郎君不愿意主动来信,那就只能她主动了。
果然不出所料,狼族休整了几日后,对山海关发动了猛烈的进攻,来势比从前还要猛。
但山海关易守难攻,且城内粮草人马充足,完全不担心狼族频繁的消耗。
反而是她们,在每次进攻后,受伤的族人是否有药材治疗。
北方的气候总是要冷的快一些,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众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到了冬天飘雪的时候。
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因为初雪的到来而欢呼,这证明狼族的粮食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际了。
若是不投降,只能在野外等死。
段从霜坐在炉火旁,看着从京城内寄回来的书信,只有母皇的。
反复确认了好几遍,镇南王府确实没有信件送出。
心好似沉到了谷底。
即便是未见面,未曾言说,但段从霜就是能感觉到,江清玄在生自己的气。
难道是因为这次的离开时间太久了。
心中想着事情,难免没能注意到手中的茶杯中,盛着的是滚烫的茶水。
烫的一哆嗦,舌尖火辣辣的。
外头下雪了。
喜鹊穿着加绒的软甲,带着小跳的跑了进来,殿下是烫着了?郭柳掸去肩膀上的落雪,凑到火炉旁,笑着打趣道,刚好外头有雪,张大嘴去接点降降温。
众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雪,可谁知道连续下了三天都没停。
温度随着雪的落下,变成了滴水成冰,道路上每日都有人扫雪,所以看不出什么。
可那没有人烟的地方,落雪能有膝盖那么高。
因为大雪,城上轮换变得频繁起来,免得士兵长时间在室外,被冻伤身体。
一切都来的太过于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若是雪再继续下下去,那么后方运输粮草的通道怕是要被掩埋,好在城内粮草还是够的。
这天气离开了炉子,手脚立马冰凉,所以大家没事的时候,都围在一起,既能取暖,也能剩下些柴火。
报!殿下,有人敲城门。
来的是守城的士兵。
段从霜蹙起眉头,带着众人前往城墙上查看。
这不看不知道,大批穿着狼族服侍的人站在城门口,各个冻的鼻青脸肿。
没有足够的粮食和衣物过冬,让她们在这次的雪灾中,显得极其无力。
狼族人!这场雪下的好啊,干脆冻死她们。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激起了群愤,众人一致不愿意给狼族开门。
只要狼族死了,她们便可以回家乡了。
郭柳抿唇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城下的人群,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满天的白雪淹没了一切,放眼望去,天地只剩下白茫茫一片,那不再是美景,而是无边的死寂。
突然,一声孩子都啼哭声响彻四周。
穿透了风声,打在每个人的耳里,那些叫嚣的人气焰逐渐弱了下去。
任谁在新生命面前,也无法痛下杀手。
所有人都在等,等唯一能够拿主意的段从霜下决定。
一个站在城下,一个站在城上,就隔着距离相望。
木朵尔即便是带着族人前来避难,也思考没有狼狈的感觉,不愧身为狼族的首领。
段从霜勾起唇笑了下,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开。
空气中只留下一句。
开城门,放她们进来避灾。
人群中不乏抱怨的声音,但当城门打开后,看见被灾害摧残的人后,那些声音自然的消失了。
众人手把着手的相互帮助,男人和孩子被聚集在一个地方,算是一个变相的人质。
女人们则是分开被安置到了另一边。
段从霜也不着急,安静的做回了炉子旁边,不多时,郭柳带着人来了。
木朵尔身上沾满了雪,入了暖和的地方止不住打了一哆嗦。
为什么要救我们?木朵儿坐下,接过递来的热汤,捧在手心里也不喝,一双大眼睛望着段从霜。
后者拿着铁棍漫不经心的拨弄烧的通红的柴火,救的不是你,而是那些无辜的孩子。
天灾人祸,无可避免,我们之间打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但在自然灾害面前,团结起来总是没错。
木朵尔手指扣着碗,犹豫了良久才道,你是沧溟王朝的皇女,未来是要做女皇的。
女皇的位置不会是我,我也不会永远是皇女。
劈哩叭啦,木头烧裂的声音响起。
如果沧溟王朝未来的女皇是你,我或许会考虑。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
说的太清楚了,反而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不好。
喜鹊急匆匆的跑进来,殿下,粮草本来是够一个月的,可现如今收留了那么多人,恐怕撑不过十日。
提到粮食,段从霜才摆正姿势。
女人们少吃些无所谓,但男人和孩子都口粮不能克扣,照常发下去,我会想办法。
我们不是空手而来。
木朵尔站起来,虽然比不了米面,但狼族从来都是靠捕猎为生。
军营前的空地上,堆积了成小山堆似的,处理好的肉食,都是狼族为了度过冬天而储备起来的。
如此巨大的数额,也让段从霜吃惊,感慨道,如果没有这场雪灾,我们的拉锯战还会很长。
木朵尔微微挑眉,不可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