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世子悄悄睁开眼睛, 想看看白清茵什么表情,结果就看到她转过去的后脑勺。
明明刚才还动手呢,做了坏事, 竟然害羞地躲起来了。
那他, 也顺其自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装睡的戏码被敲门声中断。
白清茵睁开眼睛, 却没有转过身,而是竖起耳朵仔细听。
她听到霍世子起身的动静, 还有他刻意放轻的脚步,脚步声远, 传来木门打开的轻微声响。
白清茵这才起身,装作刚刚醒来。
她坐在床上, 看着霍世子, 霍世子正在吩咐仆从放好灯盏,背影也很美,像一幅画。
……想把这一幕画下来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霍世子转头回望, 看起来非常从容淡定,他说:你醒了。
古人常说:灯下看美人。
花灯映出的烛火闪烁着光, 柔和又温馨,落在霍世子脸上, 衬得他更加面如冠玉、姿秀仪美。
白清茵与他的视线撞在一起,不自在地别过头,莫名生出一种不敢看观音的胆怯。
她哪里知道霍启辰回头之前, 故意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能装作淡定回头。
霍启辰难得见到白清茵这么羞涩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却也更加不自在起来, 他咳了一声, 点了两个侍女去服侍白清茵。
白清茵由两个侍女带去隔壁院子沐浴更衣,换了一身魏晋风格的轻薄长衫,走动时,风吹衫动,十分飘逸。
白清茵抬头看屋子的牌匾【盛夏阁】,她提着裙子往里走,绕过一扇屏风,就看到一处精致的水榭,一座竹筏状的桥连接屋宇与水榭,竹桥两侧摆放着照明的花灯,每两盏花灯之间还放着一只香炉,清香袅袅,没有一只蚊虫。
白清茵穿过竹桥,看到霍世子坐在水榭正中,正在拨弄着桌子上的什么东西,等她再走近一些,才发现那桌上放着一个精妙的烤架,霍世子正拿着筷子在烤肉。
霍世子也换了一身魏晋风格的轻薄长袍,配色和款式都和她一对的样子。
霍世子,难道对她有点意思?怎么还傻站着?快点过来吃肉了,你不饿,本世子都要饿死了!白清茵:……这语气这态度,也不像是喜欢她的样子,衣服款式一样应该只是个巧合。
白清茵甩开脑中的胡思乱想,坐到霍世子对面,不客气地举起筷子去夹烤好的肉。
烤肉入口,肉质鲜嫩,作料和火候正好。
白清茵十分惊艳,朝霍世子竖起大拇指,霍哥真厉害!你这烤肉烤得相当不错啊!霍世子被夸得扬起下巴,我说过我很厉害的!区区烤肉,不在话下!白清茵笑着应他,是是是,霍哥最厉害了!两人边吃烤肉边聊天,友谊增进不少,烤肉吃到一半,霍世子俯身提起一只小木桶,木桶里还有没有完全融化的冰块,冰块里镇着一壶青玉瓷制成的酒壶。
霍世子亲自给白清茵斟满,这是今夏刚调制好的西瓜酿,特意放到冰块里镇过,时候正好,你快尝尝。
白清茵点点头,先抬手将西瓜酿的香味扇入鼻间,浓浓的西瓜味和淡淡的酒味混合在一起,闻过香味再去喝,口感醇厚,浓浓的酒香包裹着淡淡西瓜香,非常奇妙的感觉,很像鸡尾酒。
白清茵一口饮尽,回味不已,真好喝!再来一杯!霍世子看她这么欣赏这么热切,满脸都是灿烂笑容,眼睛亮得可与星辰媲美。
白清茵:你们这果饮卖吗?我想带几瓶回书院喝。
霍世子扬起下巴,本世子亲自调制的果酿,你说卖不卖!白清茵十分吃惊,你亲自调制的?你也太让人惊喜了吧!怎么什么都会!霍世子轻哼一声,不要说调制果饮了,我连酿酒都会。
所以,某个人不要再用我的画像去换酒了。
白清茵顿了顿,想起自己曾用霍世子的美人图换过拜师酒,顿时心虚了。
霍世子看她不说话,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别给我装不知道,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白清茵赶紧笑着给他斟果饮,霍世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下次我不会再这样。
霍世子:下次你要酒,直接找我就好,何必去找其他人。
再说了,我愿意让你画我,但是我不愿意你把我的画像转赠他人,你画的我,要么你自己收着,要么就送给我!白清茵听到他语气里的酸,忍不住抬眸看他,见他像个撒娇的小孩子,心中好笑,又觉得他十分可爱,好,我答应了。
两人继续喝果饮吃烤肉,晚夏的风吹过水榭,荡起层层涟漪,水面映出的粼粼波光落在水榭里,映得一切愈发唯美。
白清茵吃饱了,她放下筷子,托腮看着霍世子,霍世子就应该一直这么无忧无虑、开开心心,争取找个机会把解毒符给他吧。
白清茵:霍哥,你生辰是哪一天啊?霍世子皱紧眉头,你不知道?!白清茵眨眨眼睛,我们才做朋友没多久,不知道不是很正常的吗?霍世子看起来很生气,说出来的话都满是不可思议,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明明那么喜——霍世子的话戛然而止,他扭过头,不甘心地开口:罢了,你装作不知道,我就再告诉你一次好了,我的生日在八月,月亮最圆的那一天。
白清茵迟疑了,是八月十五还是八月十六?霍世子狠狠瞪她一眼,你不是甲班魁首吗?怎么连八月哪一天月亮圆都不知道!白清茵很无辜,月亮围绕地球的公转速度不是恒定的,有时候满月的时间也要变一变嘛。
霍世子不满地哼了一声。
白清茵抓抓脸,看他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纠正他一下,……霍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
霍世子:什么俗语?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俗语?白清茵轻咳一声,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就是说月圆的时候可能在十五,也可能在十六,实际上,在十七也是有可能的。
霍世子:……谁要听你说这些了!真是气死我了!你自己吃吧!霍世子丢下筷子,大跨步离开水榭。
白清茵:……我说错了什么吗?白清茵想不明白,只能目送霍世子离开,随后拿起桌上的西瓜酿,准备睡前再饮一杯,结果杯子才举起来,霍世子又蹬蹬蹬跑了回来,一把抢走她手里的酒杯,一口饮下。
白清茵:……霍哥,你还好吧?霍世子就凶巴巴地看着白清茵,一句话也不说。
白清茵看他攥着杯子死死不放,以为他还想喝酒,结果才提起酒壶,霍世子又一把将酒壶抢了过去,毫不客气地仰头灌起西瓜酿。
他喝得急促又匆忙,时不时还有红色的液体洒出来,从他的下巴流过喉结,在这灯光昏黄、酒香四溢的水榭中,平白多了几分色气。
白清茵看着那滚动的喉结,脸开始发热,甚至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但是那太唐突了,她只能别过头,不去看霍世子。
霍世子喝完了西瓜酿,重重将酒壶放下,见白清茵别过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漂亮的脸上红晕一片,眼里都是雾气,他努力确定白清茵的位置,然后一把捧住她的脸,拉近两人的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白清茵瞬间直面颜值暴击,不敢呼吸,整个人更加紧张了,霍、霍哥?霍世子:你、你还没告诉我答案?霍世子的声音轻飘飘的,看起来像是醉了,白清茵努力往后躲了躲,什么答案?霍世子:我的生辰是哪一天?白清茵不太确定,八月十五?霍世子憨憨笑了,你终于答对了……霍世子说完,整个人被醉意笼罩,软绵绵地倒在白清茵身上。
白清茵只是个还没锻炼好身体的瘦弱女孩子,他这一倒,牵连着她也往后倒去,两个人叠在一块倒在水榭里。
白清茵试图去推霍世子,但霍世子平时看起来很瘦,实际上很大一只,她用尽力气愣是无法将他推开。
白清茵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推开他,只好寻求其他法子,她环顾四周,发现水榭的柱子上系着一只金色铃铛。
白清茵努力去够那只铃铛,就在她的手即将够到铃铛的时候,醉倒在她身上的霍世子因为她微微抬起的上半身,调整了一个位置,整个脑袋埋入她的颈窝,他热热的呼吸全喷在白清茵的脖颈处。
白清茵一个战栗,抓空了那只铃铛,重新倒回地面,两人靠得更近,她整个人因为霍世子的呼吸心跳起伏,她去看霍世子,霍世子只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
白清茵真是无奈极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你以为你是金毛还是萨摩耶,就这样无所顾忌地扑过来?你倒是舒服了,却害得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白清茵闭上眼,深呼吸两口气,伸手想把霍世子的脑袋扒远一些,手碰到他的头发又舍不得了,最后只是取下自己头上的珠花朝柱子上的铃铛砸去。
叮铃铃两声,陈军医夫妇提着新鲜的水果进来,看到他们两个交叠在一起的模样,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白清茵赶紧出声,别走!霍世子醉了,请帮帮我!·第二天,白清茵很晚才起来,因为昨晚饮了酒,脑袋还很疼,她揉着太阳穴走出房间,由下人引去饭厅。
走到饭厅门口,看到霍世子在餐桌上坐着,白清茵和他打招呼,早上好,霍哥。
霍世子满脸通红,视线不敢看她,含含糊糊应了两句,扒完碗里的粥,立刻飞奔出饭厅。
白清茵看着他的背影,十分好笑,至于害羞成这样吗?用完早餐,白清茵想到霍世子害羞的样子,就没去找他,而是去找陈军医。
明天她还要回桂花巷找孙夫子,得提前问一下今天有没有车回京城。
陈军医给她安排了傍晚的马车,同时建议白清茵去果园玩玩,现在是晚夏初秋时节,有些水果已经成熟了,可以摘取一些送给亲朋好友。
白清茵没事可做,就听她的建议往果园方向走,去果园的路上,白清茵遇到了霍世子。
霍世子比之前镇定一点了,只是脸上还有点泛红,清茵,对不起,昨晚是我失态了,作为补偿,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吧,只要你提,我都答应!白清茵想到昨晚,也有点不好意思,霍世子当时喝醉了,就是醉鬼一只能知道什么,倒是她,因为他的呼吸反而有些心猿意马。
人家把他当朋友,她可不能觊觎人家。
白清茵不想回忆昨晚了,她咳了一声,好,那就陪我去果园摘果子吧。
霍世子:就这么一个要求吗?白清茵点点头,就这么一个要求。
霍世子立刻走到白清茵身边,与她并肩往果园走。
果园的外面有提前放好的篮子。
霍世子每年都来这边摘桃子,看白清茵无从下手,边演示边指导,很快,白清茵也能轻轻松松摘桃下来了。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摘桃,树下堆了好几个装满的篮子。
白清茵站到果篮面前,嘴里念叨道:我数数够不够,五月的、卫二的、孙夫子的、祖父的、孙怀书的,够了。
霍世子跳了出来,你送的桃子为什么没有我的份!白清茵:这些都是送给别人的,你家的桃子你想吃多少自己摘多少啊。
霍世子不满:我自己摘的,能和你送给我的一样吗?!白清茵,你一点也不在乎我!白清茵被他的指责弄得有点懵,这语气怎么像是争宠的人?眼看霍世子都开始瞪她了,白清茵妥协,好好好,我再给你摘一篮,不,摘两篮,你比他们更重要,满意了吧?霍世子笑着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白清茵看他变脸那么快,只觉得一言难尽。
听听他们的对话,要是不知道去的人听到了,还以为他们是闹别扭的小情侣呢。
白清茵:霍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语气简直和吃醋差不多了!霍世子立马炸毛,谁、谁吃你的醋了!你们姑娘家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你自己摘桃子吧,我走了!白清茵耸了耸肩,好吧,她就不该在意这些不重要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白清茵在葡萄藤下纳凉,霍世子端着亲自调制的葡萄果酿过来。
白清茵想到昨晚发生的小意外,深刻意识到霍世子的酒量,不准他碰果酿。
霍世子也记得昨晚的失态,乖乖坐在一边给她剥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