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2025-04-03 04:32:19

红薇公主是陛下的妹妹。

容绪落眸看向纪折辰, 沉沉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屑,能尽些绵薄之力,也是我的荣幸。

大人这是答应了。

她望着他, 眼神似扼在人咽喉之上的匕首那般锋利。

他眉眼不眨, 起身走向她。

这一回他站直了身,气势又隐隐约约压过了她一头。

他看她的目光,分明带着轻蔑和漠然。

可他也的确是个病秧子,不值一提。

即便他是受皇帝器重的国师, 纪折辰想要放倒解决掉他, 亦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容绪在她面前站定, 唇边的笑意味深长。

那就有劳这位捉妖师贴身保护了。

我叫纪玥。

她冷冰冰的回过去。

纪玥。

他低眸念着她的名字,又慢慢抬起眼睫,与她视线相缠,名字很好听。

他眸子带着冷光, 语气淡淡。

今夜还要劳烦你在门外——寸步不移的守着我。

她目光猝然僵住,一时间竟觉得他病的并非身体,而是他脖颈上那颗好看的头颅。

早在她进入府邸之时,已在各处都设下了拦妖的法阵。

寻常妖怪别说近他的身, 只怕在踏入此地之时,就已灰飞烟灭。

如此懦弱胆小,竟是一国的国师。

她本想一口回绝,可此时情况,又是她求人在先。

就算他提更过分的要求, 她也理应接受。

纪折辰轻扯开唇角, 给足了讨好的笑。

国师放心, 有我在这里, 你定能睡得安稳。

夜深人静之时, 府中的人基本都睡了。

除了一个人。

纪折辰孤零零的站在门外,一边单手翻书,一边用另一只手架出火焰来照明。

才翻了几页,门里突然发出东西碎裂的声音。

明明没感受到有妖物入侵的气息。

她全身神经一紧,转身拍了拍门。

国师?没人应。

无声的回应让她有些慌了,她抬手用力推门,却发现门关的很紧。

冒犯了。

情急之下,纪折辰当即踹开门,合上书闯了进去。

国师你还好……吗。

她话说了一半,却见容绪面无表情坐在床边,看着掌心御火的她走进来。

有事吗?他一双眼眸深如幽潭,在引她掉进去。

她下意识避开他的眼,握拳的那刻火焰在一瞬熄灭,将整个房间带回到黑暗之中。

纪折辰将那本书藏在身后,模样局促。

我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叫你后你没回应,所以我就……若容绪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再看见她这样冒然闯入,自然会觉得唐突。

谁知他半躺在床榻上,突然来了一句话。

既然进来了,那就再走近些。

什么?她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的东西掉了,你来捡起来。

是。

等等,是什么是?她是来保护他的不假,可她不是他的仆人,没理由对他言听计从。

纪折辰刚迈出一步,又停在原地,面上带着笑。

大人这是在向我寻求帮助吗。

凉凉的月光缓缓渡进来,模糊的照亮容绪脸上的表情。

他略一斜眸,余光掠过她面庞。

哦?你不敢上前吗。

怎么会。

她唇角下弯,悠然迈步向门口走去,不知大人的东西,落于何处,让我来找找看。

下一瞬,她卸下腰间佩剑,握住剑鞘猛地挥动起来,剑柄飞出时撞在门边将门合上。

她抬腿踢上另一边门,借势拔出长剑一甩,几乎在同瞬间,人已来到了容绪身边。

房内熄灭的火烛被顷刻间点燃,将房中一切从黑暗中拖了出来。

也包括容绪。

容绪低眸睨着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冷剑,仍是漠然。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只是在告诉大人,我既然能保护你,自然也能杀了你。

她微微垂下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大人若不想再受这样的待遇,还是对我客气一点为好。

她保他不受伤害,不代表要去做他吩咐的每一件事。

他需要她的保护,她需要他的帮忙,两人之间各取所需罢了,所以她没必要迁就他。

容绪闻言冷笑一声,眼底藏着讥讽。

你也配对我动手。

她眼底翻出寒意,手中长剑转至剑刃那边,轻压在他肌肤之上。

大人这是不认可我的实力了。

微弱的烛光在墙面上织出巨大的网,沉重的阴影笼罩在那一处,隐秘又森冷。

那是连光都照不尽的死角。

他目光冰冷,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之上。

我的认可,从不建立在这种花架式上。

纪折辰的剑往回收了收。

我的实力,难道不是在大人试探的时候,就已得到认可了吗。

试探?他的眼眸中情绪波动。

今日那些前来埋伏的妖的确是予风阁的杀手没错,可我刚除去那些妖,保护你的指令就到达了,这也太过于巧合了不是吗。

即便很微弱,但她还是在打斗的过程中,察觉到了传话之人的存在。

除了洛眠以外,还有人躲在暗处,观察着她的一招一式。

他们有备而来,却不是为她而来。

容绪神色晦暗不明,身在光芒之下,漆黑的眼下藏着一片阴影。

你是说那些人是我派去的。

并非如此。

她利落将剑拿开,你只是让人暗中观察,若我躲不过这些妖的埋伏,指令便也不必下达了。

她若失败或死了,藏在暗处的人会立马选择其他的人捉妖师。

而她的生死,则是这次试探的评断标准。

杀光那些前来刺杀的妖并活下来,才算是通过了这次试探。

缺少任何一样,都是失败。

他看也不看她,长睫半掩起黑眸。

仅是除去那些废物就妄图得到我的认可,未免太乐观。

那依大人所见,如何才是得到了认可。

她接住他的话,话里话外皆是镇定自若。

他的眼神与周围的死寂、冰冷融合到一处,语气却轻松了半分。

你若此行有命回来,姑且算有资格同我继续这个话题。

纪折辰笑了。

那我们不妨打个赌。

容绪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弯了下。

赌什么。

人类的赌注总是愚不可及,徒劳的想要证明和肯定自己。

但很有趣。

他喜欢看人们为了不失去一些东西而拼命挣扎的样子。

她低眸望着他,一字一句坚定有力。

若我活着回来,还请大人许我一个愿望。

若你输了,该如何。

我若输了。

她顿了顿,话说的耐人寻味,大人你只能把命奉上了。

他轻笑了声,眼中带着新奇和不屑。

你要我的命,是吗。

她不答反问:我若回不来,大人必定也回不来,不是吗。

如此说来,你输了,反倒对我不利。

容绪忽而抬眸正眼看她,目光带着探究。

她微微一笑,眸光潋滟。

大人敢赌吗。

你一个愿望换我的命,不亏。

他收回视线,声音犹如清涧冷泉,祝你心愿达成。

虽然知道他并非诚心,但同他说过几句,她心情明显好了些。

大人若没事,我就回去了。

纪折辰弯身拾起地上的折扇,故意放在桌上而非他的枕边。

她俯身吹熄蜡烛,拿书的手同时握住剑鞘,垂眸引剑归位。

推开门的那一瞬,清风缓盈入怀,带着一丝丝凉意。

她快步退出去。

合上门的瞬间,余光瞥见容绪并未躺下,似在坐着深思。

被这么一打扰,纪折辰早没了看书的兴致。

她将书收好,才深吸一口气,门里又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还让不让人好好站着了!纪折辰本来想狠一狠心不进去,可又怕万一容绪出了什么事。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凑近门唤了一声。

大人?门里很快传来回复。

进来。

冷冷的两个字。

就这样,她再次推开门走进去,在黑暗中看向他。

大人为何还不睡。

你不睡的话也请让我睡一下好吗。

我口渴了。

他急促的咳了几声,拿水来。

他整个人都隐在黑夜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脸色,不知他是真的难受还是装出来的。

很好,现在连她的称呼都免了。

纪折辰盈盈一笑,轻手倒了杯水,另一只手掌心幻化出火焰来,稳步走向他。

待她走至容绪身边时,发现他神色一凝,目光略微闪躲。

只是一瞬,但他还是避开了她。

与其说避开了她的眼睛,不如说——是她掌心处的火焰。

大人?她出声提醒他,茶杯又往前送了送,需要我喂你吗。

难不成非要等她举到手酸他才肯喝是吗?听到她的声音,容绪回过神来,却仍是避着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将那茶杯抽走。

她手中一空,得以站直了身。

容绪喝完了水,又问她:何时了?她接过杯子,淡然回答他:已经三更天了,大人。

所以就让她睡觉好不好?纪折辰在内心中苦笑。

他神色不变,转眸对她道:我被你吵的睡不着,你讲个故事听听。

我吵你?纪折辰唇边的笑一瞬僵住,可我不会讲故事,大人。

容绪闭上双眼,直接拆穿她。

我方才看见你手中有书。

有书就要给你念吗?纪折辰在心中冷冷发问。

该好好休息的时候,他为何总要借机惹她发火。

就那么想和人吵架吗。

大人。

她看着他清瘦的面庞,冷静回道:这故事无趣的很,只怕你听了会更睡不着。

见他不答,她俯身凑近他,御火的手一瞬紧握成拳。

其实有一个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