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瘸一拐的从纪折辰的房间走出来后, 盛肖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温棠门外,轻手叩响了门。
师父, 我是盛肖。
进来。
门里落下一道声音。
弟子有负师父所托, 我……失败了。
盛肖进去后关上了门,跪地作揖,纪折辰的徒弟就像是听到了你我之间的谈话一般, 先行诱我出手,趁机逃回到了纪折辰身边, 恐怕我再难有机会下手了。
很快,他又补充了一段话。
因浮影宫的人建立了屏障,模糊了方位,所以没办法再找到浮影宫的所在地,师兄的寻踪印也跟着无法探知了。
区区一个纪折辰,你就怕了?温棠背对着他,不怒自威,这里是百画宗, 任她再怎么厉害,也无法与我们抗衡。
他诚惶诚恐的抬起头:弟子愚昧, 师父可是要设计将纪折辰和她的徒弟一并抓起来?现在抓了她,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三日后, 就放她离开, 等她误以为我们已经放弃,她自会掉以轻心露出破绽。
温棠缓缓打开面前的折扇, 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待她们离开后, 你带上一队弟子悄悄跟上, 一旦浮影宫现世, 你们就找机会攻进去。
只要你们也进到浮影宫中,事情自然就好办多了。
望着她的背影,盛肖站起身来。
弟子这就去准备。
她简单回过一语:去吧。
灼热的阳光从天幕降落在地,随着清柔的风摇曳树影。
宋祈明扫了眼紧闭的门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向纪折辰,姿态慵懒:你亲自来脱。
纪折辰闻声惊异的抬了下眉。
这也可以?看不出来他这么想要流星坠啊。
寻踪印被刻入身体后,会在背后化作一抹浅浅的标记,被刻下印记的人自己看不见。
停顿片刻,她犹豫着伸出手,脱掉他身上的最外层的衣服。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并不是想要轻……确认什么?他猛地握住她的手,垂眸盯着她看,眼底的冰寒开始蔓延,我的身份吗。
纪折辰:?他怎么会知道的。
是确认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她悻悻然抽出手,一个闪身来到他身后,光速脱掉他上身剩下的衣服。
脱下最后一件里衣的瞬间,纪折辰一时惊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后背上却连一道伤疤都没有。
别说什么印记了,在他背上,就连一丝划痕都看不见。
这也太奇怪了。
莫非……他有自动愈合伤口的能力吗。
宋祈明的身上没有印记,那就说明他不是百画宗的弟子。
所以他会是妖界少主,还是魔界领主。
蓦地,身前的人沉声落下一语。
看完了吗。
看……看是看完了。
她愣怔着点了点头,咽下剩余的话,重新走到他面前坐下,抬手帮他把衣服穿回去。
才穿好了一件,他已朝她伸出了手,整个人身上都带带着股冷冽的寒气。
东西给我。
好。
他话音一落,她就将流星坠放到他手里,正打算收手的时候,被他一瞬抓住。
那一刻,他握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拽。
顷刻间,他已俯下身去,唇附到她耳边,另一只手臂拦着她的腰不让她后退。
下一次,师父可不要再出尔反尔,把给我的东西要回去了。
他抬起左手,指尖挑起她脸侧的发轻轻一扬,呼吸绕在她颈间,临时加条件也不行,记住了吗。
纪折辰怔了片刻,想要将他推开,反而被他抱紧了一些。
虽说她需要亲密值,可她想要的是缩短心和心之间的距离,而不是身体上的距离啊。
先是牵手,现在又是拥抱,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无奈之下,她开口问他:记……记不住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他自己亲口说会讨好她,结果对她有利的事情一件也没做,威逼利诱的事情倒是做的不少。
不知道。
他那双讳莫如深的黑眸盯着远方,左手似有似无的握上她白皙的后颈,总之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算了。
听了他这句话,纪折辰不禁想问一句:他和她到底谁才是师父?他还真是狂妄。
仗着她舍不得对受了伤的他动手,就这般肆意胡来。
她当初绝对是眼睛瞎了,放着其他两人不选,偏要第一个带走他。
有些事情,好像从第一眼开始,便错了。
陡然间,宋祈明将她推开,目光沉沉的捡起落在床上的流星坠,满不在乎的看她一瞬。
师父是打算一直看着我吗?纪折辰压住心底卷起来的怒气,握紧的手顿时松开,眉目舒展。
我也一样。
她说,若是你再像今日这样做出逾越的行为,我也不会就这样算了。
是师父先开始逾越的,不是吗。
他挑了挑眉,歪头看向她。
纪折辰:……好像是这个样子。
下不为例。
她即刻站起身来,一个人走到房间的角落里坐下,迅速闭上双眼。
隔了半晌,她又撇过来一句话。
把衣服穿好。
知道了。
宋祈明垂眸收好流星坠,将被染红的白衣重新穿好,缓缓在床上躺下。
从这一刻起,房间陷入一片死寂的氛围当中。
没有任何人说话。
两个人的呼吸离得很远,如同此生再也无法靠近。
烈刃宗内,逸谕和洛眠面对面站着,气氛微妙。
如今你一而再再而三送上门来,我再忍下去,可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逸谕用刀划破自己的手,一步来到洛眠的跟前去,这可是你先提出来的,后悔也没有用。
你不这么做,我才会后悔。
洛眠淡淡道。
她很好奇,逸谕一直以来都是如何活着的。
如果有机会,她也想不做洛眠。
哪怕只尝试一次,领悟到欲望和爱意便已足够。
很好。
下一瞬,逸谕抬起手,用力的捂住了洛眠的唇。
那一刻,他手心的血被压进她的口中,扰乱了她的呼吸。
洛眠本能的躲了一步,直至她的嘴里全是血的味道,他也没有松开手。
她不觉晕眩了下,有一种中了毒似的感觉。
他的血……有毒。
洛眠——他的身体向前一探,笑着在她耳边说,我同予风阁那些小妖可不一样,与我结契,是要赌上性命的。
别说借一天,你想借多久都可以,从此刻起,你和我的命格便是被绑到了一起,若我死了,你会死。
他停顿了一下,话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你死我也会死。
在逸谕拿开手的瞬间,洛眠面无波澜的看着他,不解的看着他。
和我一起死掉,你很开心?为何不开心。
他擦去手心处的血,笑容里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因为你是自愿被我绑住的。
如果你觉得这样我就会被你掌控住,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她轻弯了下唇角,一滴血从嘴里落了出来。
我会活着。
她说,在杀死你后的每一天。
临到深夜,宋祈明从床上坐起,走下床打开窗户,眸中映进天边的寒月。
他双眸微眯,睫羽轻覆下来,隐约盖住眼中沉暗的神情。
昨天夜里,宋祈明不仅查探了有关浮影宫的事情,还从书上得知了一些解除缚心术的办法。
因为缚心术分为不同的种类,解除的方式也各不相同。
虽说缚心术需要设下术法之人主动解除,才会消失不见。
不过只要通过一些身体接触,便可知晓要通过何种途径能够将其解除。
若在牵手、拥抱或亲吻时,被设下缚心术的人身体产生反应,说明此术可靠同种方式解开。
他尝试了牵手和拥抱,身体却没有一点的反应,如今便剩下——吻。
如果在他亲吻纪折辰之时,身体产生了反应,那么只要纪折辰能够怀着足够的爱意吻他,则缚心术可解。
这缚心术,还真是相当的有趣。
看来纪折辰在对他设下缚心术时,就没想过要为他解开。
想到这里,宋祈明冷呵一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唇角攀上轻蔑讥讽的笑。
那就试试看吧。
他扯开唇角漠然一笑,再抬眸时,眼里渡进冰冷的月光。
看是他先解开身上的缚心术,还是她先为了保命杀掉他。
眨眼间,宋祈明已来到熟睡的纪折辰身前,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的头轻挨在他胸膛,下意识抱住双臂,似是有些了冷。
随后,他让她躺在床的里侧,为她盖好被子的时候,挥袖将窗户关上。
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下,他一步翻身到床边,侧卧在她身旁,打了个响指点亮桌上的蜡烛。
微弱的烛光静悄悄亮着,被宋祈明巨大的身影拦在身后,没能来到纪折辰身边。
就凭这一点点光芒,已足够让宋祈明看清楚身侧的人。
她的呼吸浅到让人听不见,整个人睡着的时候安安静静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了。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观察她。
就如同孤身去探索盛放在黑夜中的荆棘一般,即便遇见了萤火,还是无异于在迷雾中前行。
因她本身就不曾展露自己的真实一面。
对于他,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此行她不仅用障眼法改变了他的样貌,就连他的随身佩剑也被他用术法遮盖起了本来模样。
纪折辰或许的确不知晓他的身份。
但显然她也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他的真正身份。
她越是要藏起来,他便越好奇。
上次他打算趁她睡着之时动手伤她,被她及时发现。
可若是他并无杀心,她又会如何应对。
静默良久,他遽然间低下身靠近她,黑色的影一瞬将她笼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