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仪不是先皇与向太妃所生, 而是向太妃抱养的闺女,向太妃当年助太后上位有功,太后才对萧锦仪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朔幼时便对萧锦仪情根深种, 碍于名义上的兄妹关系,他不敢逾越关系。
直到薛绍与萧锦仪貌合神离, 萧锦仪私自养了面首, 他才私下里与她勾搭上了。
三年前曾玉瑶与薛绍相继离世,萧锦仪伤心出京,去的便是他的封地甘州。
俩人在甘州厮混一年, 他在她的帮助下, 杀了齐腾飞, 他假扮成齐腾飞入京, 一待就是两年。
萧朔哪受得了她的主动撩拨,忙把萧锦仪重新压入床榻,被翻红浪。
安州。
一品鲜酒楼。
江晨曦以为酒楼开在热闹的坊市,却不知安州老字号酒楼不走寻常路,开辟在城外的园子里。
依山傍水,园中还搭建了唱戏的台子,许是为了提防看客骚扰戏班, 戏台子建立在一园中的小岛上, 四不靠, 需乘船方至。
看客们打的赏钱由酒楼小厮统一记名收着。
萧询与江晨曦要了一处中间位置的看台,周围设有帷幔, 挡住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奈何不能窃窃私语, 以防隔墙有耳。
酒楼掌柜先把安州风土人情夸了一遍, 紧接着不忘提及当今圣上爱民如子, 减免赋税,派遣太子来南边治疗漯河水患、拓宽官道芸芸。
煽动了一盏茶功夫,末尾不提长短,请众人安心听戏品尝鲜花食物果酒,左右逢源应酬一番,最后借口去后厨催促甜品,成功离席。
湖对岸戏台开唱,锣鼓齐鸣,生旦净末丑悉数登场,瞬间把气氛哄抬起来。
围观食客纷纷拍手称赞,打赏的打赏、吆喝的吆喝,好不热闹。
萧询点了一桌子吃食,咸甜皆有。
江晨曦摘下帷帽,落座到萧询右侧,正对着戏台。
她环顾四周,兴致高昂,主动侃侃而谈,我好久没出来听戏了,之前在青州,外祖父与大表哥出门谈生意,倒是经常约在茶馆里,我跟着去过几次。
萧询替她斟茶,又端来瓜子,给她剥壳,曦儿以后想听戏,随时与本大人说一声,我着人叫戏班子过来便是。
茶香扑鼻,江晨曦一闻便知是她最喜爱的君山银针。
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那倒不用兴师动众,我想听戏,自行去茶馆便是。
萧询哂笑,也对,宫外有她的府邸,等她回京,自然不能总是住在宫里。
来人啊,有刺客——刺客?!江晨曦眼皮一颤,心里咯噔一下,好端端地,怎就冒出了刺客?她下意识靠近萧询。
萧询处变不惊,揽她入怀,双眸却沉了下来,别怕,有我在,刺客在戏台上,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江晨曦定睛一瞧,戏台上扮演丑角的人正与那名黑衣刺客拳脚相接,你来我往,打得不分胜负。
人群四窜,一地狼藉。
食客中不泛富家子弟,千金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丫鬟仆妇家丁挤成一团。
江晨曦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提心吊胆,凝神紧盯戏台上打得旗鼓相当的俩人。
戏台上,丑角与刺客的功夫不相上下。
丑角面露狰狞,阴测测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阁下青天白日擅闯一品鲜,不怕酒楼老板状告到知府衙门?!刺客嗓音沙哑,眼神凶狠,狗屁的知府衙门!官商勾结,干劲伤天害理之事!江晨曦蹙眉,她就不该和萧询下船上岸,她只想回乡探亲,不想沾惹其他麻烦。
思及此,她不免哀怨地瞅着临危不乱、兀自饮茶的人。
萧询垂眸,不顾戏台上打得你死我活的俩人,他把手中茶盏递至江晨曦面前,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江晨曦可没他这幅兴致,伸手推却,大人自己用吧,奴婢不渴。
食客们由起初的惶恐不安到后来驻足旁观,盖因那名刺客不伤及无辜,只追着丑角攻击。
围观众人暗叹,戏台上的两人打得难分难舍,除了一开始交代的只言片语,而后不再吭声,着实让人揪心又一头雾水。
几个意思?能不能再唠嗑几句?也让他们知晓来龙去脉!人群中一名男子见到侍女云秀在和人对打,急得原地跳脚。
这丫头与他约好,等巡抚大人来了再把状纸递上去,怎贸然和酒楼这边的高手杠上了?坏他好事!刺客的身段一目了然,是个女子。
眼看刺客不是丑角的对手,萧询轻轻抬眸,李卫收到旨意,脚尖一转,悄无声息离开。
戏台上的贵客,有话好好说,在下是朝廷派来的巡抚——话音刚落,云秀猛地回旋,不再搭理难缠的丑角,从高空直接跃下戏台,如鱼一样跃进水中,一个猛子,消失不见。
围观食客们一听,巡抚大人莅临酒楼,纷纷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翘首以盼。
江晨曦瞠目结舌,下一瞬立即拿起桌上的帷帽戴上。
巡抚大人或许认不出乔装打扮的萧询,但说不定见过她,她可不能走漏身份。
萧询见状,轻声一笑,俯身咬她耳朵,西南刚提拔上来的两州巡抚徐茂才,他本人还未有幸见过我和你。
话虽如此,江晨曦也怕,小心驶得万年船。
——————小民大意,竟让刺客跑进酒楼,扫了巡抚大人看戏兴致,实在是罪过,恳请巡抚大人再给小民一次机会,小民即刻令戏班子重新准备,再唱一出。
酒楼东家安庆生闻讯而来,好心请来黄家戏班拉拢人气,却没料引来刺客,还惊动了巡抚大人,这要是出了岔子,知府大人铁定要治他的罪。
徐茂才身形矮壮,但为人精明,安老板不必惊慌,女刺客只针对戏班的丑角,显然二人有旧怨,且女刺客并未伤及无辜。
话音刚落,一人提溜着云秀猛地往徐茂才跟前一送,不等众人看清,那人转瞬消失无踪。
云秀噗通往地上一跪,从腰封里取出状纸,巡抚大人,请恕本女唐突,实乃事出有因不得已为之,这是安州春樱院卖唱清倌莺娘托我递交给大人的状纸。
众人脸色一变,敢情不是刺客,是有冤情?可是申诉案情不是应该找知府大人?越权上报给朝廷派来的巡抚,显然是有重大冤情,且不信任本地父母官。
一众人等无不猜疑纷纷。
安庆生脸色陡变,奈何这节骨眼上不敢有所动作,只得按捺急躁,在旁干笑道:既然如此,巡抚大人不妨看一下?徐茂才咳嗽一声,身边的人接过状纸。
徐茂才接过来,他当众展开,血书写成的状纸赫然映入眼前,头皮一炸,倒吸一口凉气,近旁之人也跟着吓了一跳。
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匆写成。
岂有此理,安州怎会出现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江晨曦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勾住了,不妨萧询起身,要带她先离开。
待出了酒楼,回到马车上,江晨曦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人既然特意带我来一品鲜,又遇上此事,何不耐心听完了来龙去脉再走?萧询令李卫驱马回码头,大周疆土广阔,但凡有人的地方必然有纷争,官员俸禄不是白拿的,若都要朕亲力亲为,那朕岂不是累瘫?那大人今日真的临时起意带我来尝鲜?嗯,临时起意。
江晨曦不信,萧询的话要打一半折扣,既如此,他不提,她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俩人返回到商船上,江晨曦回舱房补觉。
一觉醒来听到隔壁传来哭哭啼啼的嗓音,她坐起来,问兰英,谁在皇上那里?兰英脸色僵硬,支支吾吾道:回禀小姐,李卫领了一名妓子回来。
江晨曦愣住,忽而了然一笑,兰英想岔,萧询不会狎妓,定是一品鲜酒楼里遇到的女刺客提及的关键人证。
江晨曦待在舱内没出去,直到隔壁声响渐渐消失,她才踏出舱房。
远远地一瞧,一名长相温婉,穿着素衣不施粉黛的女子转身向她看来,双眸含水,江南女子特有的柔情似水。
那名女子大概未料到船上还有女郎,被江晨曦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倒是懂规矩,躬身行礼,随后转身走了。
曦儿在看谁?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江晨曦没回头,也不想回头,她远眺两岸山水,江南风景美如画,怪不得古往今来的帝王都喜欢往江南跑。
萧询挑眉,难得见她不讲礼,心里冒出一丝喜悦,他抬脚上前,落座到她旁边的石凳上。
曦儿适才见着了那名女子?江晨曦颔首承认,嗯,只远远看了一眼。
萧询也并不解释对方是谁,却给她讲了一桩案子。
前朝,梁县发生过一桩强抢民女案子,当地恶霸强占贫苦人家的崔姓姑娘,新婚当夜,崔姑娘杀了恶霸,当时的县官聪明睿智清廉爱民,以崔娘父亲正值丧期为由,宣告婚姻无效,反告当地恶霸。
最后的处理结果?崔娘免于死刑,被关了三年,后来释放。
江晨曦一点即通,他这是变相地告诉她,那名侍女递交的状纸上涉及到的人,最终会被释放。
此次出行,让她察觉到一点,萧询身上藏有许多未解之谜。
糟糕,他定是故意的,不经意间抛下几个诱饵,引诱她上钩。
关于云秀,你怎么看?萧询冷不丁转移话茬,提起那名女刺客。
江晨曦蹙眉不解,皇上希望我怎么看?我又该如何看?萧询失笑,抓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扯,揽她入怀。
江晨曦跌坐到他腿上,她面色一紧,下意识看向四周,只见周围当值的禁军纷纷整齐划一调转身子,背朝他们。
她:……糟糕,此行与他搅和到一起,她的风评被害。
萧询搂紧她,拨弄她的手腕,示意她回神,云秀的武功招数不是寻常人家养的丫鬟,你身边就一位会功夫的夏菊,朕打算买下云秀,把她赠与你。
你日后出门在外,有两名会武的丫鬟随身跟着,朕也能放心些。
原来如此。
江晨曦摇头,皇上不必费心,我瞧云秀对其主人忠心耿耿,此类人轻易不会另择他主,且我身边有夏菊一人足够。
曦儿放宽心,朕不会强人所难,端看云秀那丫鬟自己意愿。
江晨曦瞥向他,他就会强她所难。
萧询接收到她哀怨的眼神,不禁轻声一笑,走,陪朕去用膳。
用过晚膳,萧询给了江晨曦一沓账簿,请她代为复核。
江晨曦差点忘了还有账簿一事,萧询记性这好,她回乡途中,他也不忘压榨她。
当晚,萧询没来烦她,她专心看了大半夜账簿,圈住有异议的地方。
第二日,商船补给完毕,正要继续南下,萧询却领着她弃船,共骑一匹马,仅带着李卫,先一步南下,待到了崇州再与余下等人汇合。
江晨曦坚持她单独一骑,萧询不允,此次不走官道,山路蜿蜒曲折,你我二人共乘一骑最为便利。
江晨曦一脸为难,萧询拿来玄色斗篷替她系上,凑近她耳畔低语,曦儿,我若占你便宜,用不着此等拙劣手段。
江晨曦霎时羞红了脸,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她压根没想到这茬!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