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来的狗叫, 有点远,但吵得很, 姜星芫本来睡得挺好, 一睁眼起来,茫然看着窗外,竟有些气。
缓了好一会, 下床发现起得有点早,冬天的早晨漫长且冷漠, 灰扑扑一大片笼罩着,出了卧室, 客厅的灯还亮着, 厨房里散发着浓浓的粥香,灯光打在餐桌上, 将上面老旧的历史纹理都梳理干净。
她看了眼粥,是她喜欢的海鲜砂锅粥, 可能是起太早, 没有食欲,她给许宴打了个电话, 许宴那头吵闹, 他一边给客人装早点一边说:我今天没课,昨天刚处理完那些乱七八糟的, 所以想着早上给徐姐帮忙,你再睡会?等会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了,我去找你。
姜星芫脸上挂着笑,将保温的粥拔了电, 进卧室收拾包, 许宴失笑:行, 早点去,路上不堵车……一共六块五。
清晨很冷,姜星芫缩着肩膀,沿着路跑去酒吧街,看到旁边没住人的一些居民楼已经有了动工和拆字的痕迹。
路过酒吧门口,姜星芫不知道余菲菲他们回去了没有,又不太想进去,便直接路过,去了街口。
粥店门口排了长队,老年人居多,再晚点就是上班的年轻人,许宴站在餐柜前忙着打包,颀长的身影,宽厚的肩膀,徐姐站在他旁边,仿佛弱小又无力很多。
姜星芫跑了过去,许宴一眼就看到她,收了钱,笑一声:没吃粥?没,我一个人吃有点孤单。
姜星芫到了跟前,看他忙活,手下有些局促,小心挪了过去,许宴只是笑,听着面前的老太太说:两份南瓜粥,别放糖。
行。
许宴利索拿过两个透明盒子,姜星芫再看眼徐姐,徐姐忙着打小菜和熬粥,店里还请了两个人帮忙,可这么看着还是有些忙不过来。
帮我拿两个茶叶蛋,我都排好久了,真是的。
老太身后的大爷不高兴,语气很不好,姜星芫看到非常大的电饭锅里放着满满的茶叶蛋,扯过一旁的袋子说:我帮你拿。
说着直接上手过去,看着没什么热气的鸡蛋,一碰姜星芫立马疼的倒吸口气,又发觉已经拿住了,便忍了忍,匆匆包了两个,放在餐柜前,许宴盖上南瓜粥的盖子,一把将她拉过身后,你别动。
我可以的。
姜星芫看着大爷放下钱走了,还有点开心,再对上许宴不高兴的眸子,她讪讪摸鼻。
许宴伸手捏住她红润的掌心,揉了揉,姜星芫嘴上说:没事,天冷,哪有那么烫。
走了几个客人后,碰到个认识的老人家,笑眯眯问:小宴,谈女朋友了?许宴腼腆笑了下,给她拿粥,老人家又说:最近忙着拆迁,怎么没看到你妈呀?许宴笑容消失殆尽,徐姐在一边看着,脸上有些挂不住,老人家刚说完,一旁有个人估计也是认识的,面相刻薄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妈早就改嫁了。
这许宴是再小个几岁,这人仿佛就能将这句改成:他妈早就不要他了,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徐姐冷笑,你要买点什么?那人上前,老人家精明,拿上东西给了钱就走,姜星芫突然上前一步,看着那人,那人顺势要了几样,姜星芫低头装好,突然低声来了一句。
那人立马咋呼道:你说什么?许宴脸色缓和,徐姐在一边乐个不行,那人瞪着眼,再看眼周围其他人莫名其妙的表情,觉得丢人,愤恨拿了东西丢钱直接走。
姜星芫气结,被她丢钱动作气到,还要说什么,被许宴一把拉住,徐姐探头过去笑呵呵跟前头的客人说:哎呀,这人……客人倒是温柔,低身捡起钱。
姜星芫这才发觉,如果生气,不就跟这种没素质的人一样了,许宴笑着,想起姜星芫刚才骂人的话。
你是不是路上看到屎壳郎推粪球都要上去尝个咸淡?看那人的样子,确实气得不轻。
你还挺会气人的。
许宴笑着说,姜星芫得意道:对付这种人,没必要跟她讲文明用语,什么人啊?我早就习惯了。
许宴苦笑,姜星芫眨巴眼睛,心口有点酸,向来如此,便就是习惯,便要你习惯?凭什么惯着他们?也不是惯着,这次拆迁,多的是人眼红我们这条街。
徐姐抱着粥桶,费力挪过来,许宴上前,轻松抱过,徐姐喘着气说:他们以前就觉得我们这条街不正经,加上我们确实一直过的不如意,乔姐家,许宴家,我家……现在好了,拆迁居民楼,酒吧街也得跟着拆和改,我们这也算一时暴富,他们这些说了我们十几年二十几年不正经的,这会眼睛都红出血,就恨自己家当初没在酒吧街搞几个店面。
徐姐哑着嗓子,眼神疲惫,这么晚睡早起,身体总是吃不消,看着没白天有精气神,不过说起这些,总有些熬过头般的轻松感。
姜星芫也笑了,听着都觉得轻松。
怪不得,一大早触霉头,给我们都搞晦气了。
姜星芫忍不住吐槽,许宴失笑,那给你煮个糯米粥,去晦气。
徐姐笑个不停。
姜星芫也没帮上什么忙,在门口看着,倒是发现一些规律了,越早的是老年人,中间的是学生,太阳升起后,都是面如丧尸般没什么精气神的上班族,看着看着,仿佛看到一种轮回。
许宴端着腌萝卜给她,看她发呆,提醒道:快点吃,一会回学校。
知道了。
姜星芫搅动粥,尝了口萝卜,非常不错。
吃过粥,许宴拿包,徐姐放下饭盒,跑过来说:小宴,你别开车了,一晚上没睡呢,我叫人送你。
不用了,我打个车。
许宴笑着,姜星芫却蹙眉。
徐姐立马说:还打车,这会正是高峰期,我让小陈送你,你不急,姜同学急呢。
听到后面这句,许宴便没再挣扎,可姜星芫却奇怪问:你跟余菲菲他们玩了一晚上?没有,我十一二点就出来了,辅导徐姐小孩作业呢,又帮乔姨收摊,再过几个小时徐姐就开门了。
许宴解释清楚,姜星芫一下子就被信服,却转念一想,觉得哪里不对劲。
上了车,前面的小陈跟许宴打招呼,许宴笑着说话。
姜星芫发觉这个小陈是酒吧里面的一个工作人员,上次廖乐闹事,她好像见过,不过这次小陈却偷瞄了她好几眼,跟陈笙差不多大,跟着许宴聊天,说些有的没的。
到了学校门口,姜星芫看着南大的门,正要下去,就听到小陈低声问了句:小宴,这酒的事情,我跟笙哥怎么说?如实说就行。
许宴下意识看眼姜星芫,她不傻,只是对一些人情世故还不太了解,可多了解一些,就自然通透了。
许宴还是第一次从南大正门送姜星芫进去,看眼上次姜星芫跟着社团坐着的位置,笑着问:一会去宿舍还是去教室?去趟宿舍,想洗个澡。
姜星芫闷闷说着,许宴看着她,想起她在乔姨家住的那几次,好像都不方便洗漱,他语气很沉说:等拆迁事情搞定,我去学校附近买个房子,到时候就不用住乔姨那。
姜星芫来了点兴致,点点头,好,那你就有个家了。
许宴愣了下,姜星芫其实早就发现了,陈笙还住在许宴家,估计就在楼上或者另一栋楼,可许宴没有去住,一定是有不想去面对的原因,这是她和许宴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我送你到宿舍楼下。
许宴叹一声,姜星芫摇头,不用了,你先回宿舍休息,我下了课,你来接我。
恩。
许宴点头,看着她进去,她有些匆忙,甚至都来不及回头看他一眼,许宴落下脸,有些烦闷,她总是第一时间发现很多东西,竟然不知道是自己太笨,还是她太聪明。
许宴斜斜挂着包,揣着兜回宿舍,路过认识的人没上去打招呼,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不爽。
一脚踹开宿舍门,宿舍里的三个人虎躯一震,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尤其是刘浩天,头发被抓的跟狗啃过一样,在许宴回来前肯定想过很多措辞。
许宴……刘浩天扯了个笑,许宴将包扔在桌上,发出沉闷又嘈杂的声音,梁好连忙起身道:不是,许宴,你没看到当时那个情况,我要是刘浩天都受不了,那几个人太……所以闹到警察都要来我家酒吧喝一口?许宴冷着声音,不大却震得梁好仿佛从来没说过话般的沉寂。
刘浩天又开始干洗头发。
另一边,姜星芫洗了个澡,急匆匆去了教室,果然看到了苏茶和余菲菲,两个人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却都精神一凛,慌了神。
苏茶看着姜星芫的表情,就知道了,对余菲菲说:你快点说吧。
余菲菲低着头还说:许宴这也跟你说啊?许宴什么都没说,甚至还帮着他们隐瞒,姜星芫第一次这么生气,瞪着她,你是觉得你能拿捏我男朋友?他说不说还要你揣测?余菲菲连忙抬头。
作者有话说:吃过晚饭睡了一觉,直接睡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