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
宁秋秋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面前的人虽是沈夜，但却与之前大有不同。
他浑身缠绕着黑气，眼眸一片猩红，身上满是暗红的血迹, 也不知是自己的, 还是别人的。
不仅如此……还、还……宁秋秋咽了咽嗓子, 将目光移到沈夜额上。
那里不知何时……竟长出了一根通体黑色的魔角！这幅样子，沈夜分明是已经彻底魔化了。
就连镜灵都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宁秋秋的眼泪却一下子夺眶而出。
……怎么会弄成这样呢？她看着不远处的沈夜, 只觉得心中无比的心疼。
谁在那里。
沈夜嗓音冰冷, 拿剑的手动了动。
宁秋秋立马便将斗篷脱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脱下斗篷的宁秋秋立马朝着沈夜奔跑过去。
这一下，可把镜灵给急坏了。
秋秋！镜灵连忙喊她，你别过去啊！沈夜已经魔化了！魔化的人会忘记所有, 身体只会本能的杀戮与毁灭。
……怪不得，魔界刚刚会乱成那样。
担心宁秋秋这个小学渣不知道这件事, 镜灵大声阻止, 他认不出你的！快别过去了！但已经说晚了。
宁秋秋径直跑到了沈夜的面前, 查看着他的伤势, 怎么会弄成这样啊。
宁秋秋的语气有着明显的焦急，她用手背擦着沈夜脸上的血迹，见到没有伤痕不免松了一口气, 但又马上发现, 胸口一片已被染成了暗红了。
宁秋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抬手，想要扯开沈夜的衣襟，但刚碰到, 却反被沈夜抓住了手。
宁秋秋抬起头, 却见沈夜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沈夜？宁秋秋看着他的样子, 轻轻皱了下眉头，你怎么了？该不会是伤到头了吧？宁秋秋迟疑了一下，随后踮起脚尖，伸手向沈夜的脑后摸去。
沈夜皱着眉头，下意识地往一旁侧了侧头。
没有受伤啊……宁秋秋嘀咕了一声。
她未在沈夜的脑后摸到任何血迹，又觉得这个眼神有些奇怪。
就在宁秋秋思考的时候，沈夜忽然开口。
……宁秋秋？沈夜嗓音沙哑，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也不似刚刚那般充满戾气。
嗯。
宁秋秋应了一声。
她见沈夜终于‘理’她了，便连忙询问道：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沈夜沉默了一会，目光触及宁秋秋担忧的眼神时，才又重新开口，没有……你，他看到了宁秋秋额上的绷带，眸中忽地一暗，抬手很轻地碰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唔。
宁秋秋抬眼看了看，并未当一回事，不小心磕着了，没什么大碍，已经上过药了。
镜灵：……镜灵的嘴角抽了抽。
镜灵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诧异。
按理说魔化是不该会有意识的，沈夜这不仅有意识，还十分的清醒，记得宁秋秋。
……算了。
镜灵不想再管宁秋秋了。
它干脆关闭了感识，自己睡大觉去了。
而那厢，沈夜见宁秋秋表情放松便知她没有骗自己。
宁秋秋那么娇气的一个人，若是受了委屈，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才好。
但他仍是觉得心疼。
他的指腹摩擦着白色的绷带，询问道：怎么弄的。
宁秋秋没有回答。
沈夜垂眼，发现宁秋秋正在盯着自己看。
他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宁秋秋在看什么。
沈夜抿了下唇，忽地抬起手，遮住了宁秋秋的视线。
宁秋秋：？干什么呀。
宁秋秋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沈夜：你在看什么？当然是在看你呀。
宁秋秋一把将沈夜的遮住自己视线的手拉了下来。
她歪了歪头，又看了沈夜一眼，忽然踮起脚尖，伸手在沈夜的魔角上摸了一下。
得偿所愿。
宁秋秋眼眸都忍不住弯成了月牙。
老实说，她在刚看到的时候就想要这样做了。
只是刚刚沈夜的样子让她不太敢碰，但现在宁秋秋就敢了。
她摸完，见沈夜愣在原地，刚想装作无事发生把手收回来的时候，却被沈夜捉住了手。
……你在干什么？沈夜的嗓音沙哑，比往常要沉上许多。
宁秋秋被抓了个正着，哪里好意思说？她撇开视线，试图蒙混过关，……我没有干什么啊，我，你不害怕吗？沈夜打断了宁秋秋的话。
宁秋秋：？宁秋秋眨了眨眼，害怕？沈夜：嗯。
他现在这幅样子是魔化的证明。
在他看来，只有无法控制自己的人才会魔化。
沈夜深吸了一口气，正欲说出，拜托，超酷的好吗？宁秋秋完全没有明白沈夜的意思，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今天简直大开眼界了一回。
再说了，是沈夜变成这样，又不是别人，她有什么好害怕的？要说唯一有点不同的情绪，便也只有心疼罢了。
我从来都不会害怕你。
宁秋秋抿了下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沈夜愣住。
他看着宁秋秋，眸光微凝，喉结上下滚了滚。
哎呀，不说这个了。
宁秋秋想将这件事岔过去了，于是换了个话题，你有没有受伤呀？她说着，抬手解开了沈夜的衣襟，想要查看里面的伤势。
但刚一解开，倒是先把她给吓了一跳。
怎、怎么会伤成这样！宁秋秋惊呼出声。
她原以为是别人的血迹，却在里面摸到了狰狞的伤口，宁秋秋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就想解开沈夜的衣襟，看看沈夜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
我早该想到的，怎么会这么顺利。
宁秋秋着急得皱起了眉头，还好我带了药，你别动。
见沈夜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宁秋秋出声制止。
沈夜：。
沈夜安抚宁秋秋，……没有那么严重。
宁秋秋才不相信他的话呢，怎么可能不严重啊！你看看你的伤，咳！咳咳！宁秋秋话未说完，忽然被一阵咳嗽声给打断了。
宁秋秋：？这里还有人？宁秋秋眨了眨眼，循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却看到了让她眼前震惊的一幕。
沈之凛躺在地上，身体几乎被废墟所掩盖。
他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迹，看上去比沈夜受的伤还要严重！宁秋秋转头看向沈夜。
原来是这样……沈之凛此刻气若游丝，看上去十分虚弱，但他仍坚持着说话，你之前一直都用天临宗的剑法，只是为了隐藏实力吧，咳，沈之凛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确实小看了沈夜，当年那头小狼崽子早就已经长大了。
沈之凛缓慢地转动脑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沈夜。
他现在这幅样子，早就不似先前那般的嚣张了，反倒看上去有一些可怜。
为什么？沈之凛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与你并不一样。
沈夜撇了一眼沈之凛，随后站在了宁秋秋的面前，阻挡住了她的视线。
沈夜握剑的手动了动，目光冰冷地看向地上的沈之凛。
你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吧。
沈之凛笑了一声，满脸都是嘲讽，是为了谁？宁秋秋……亦或是，你的母亲。
沈夜没有回答。
他只是眼神冰冷地看向沈之凛。
沈夜……我最讨厌你的一点，就是你与你的母亲太像了。
沈之凛将目光移开，看着空中。
曾经他为了得到的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惜任何代价，现在悉数被沈夜所毁灭。
沈之凛忽然觉得累了，觉得千百年来自己所做的事，似乎都没有意义。
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像是喃喃自语，我对她并不全是利用……曾经、曾经我也是真心爱过她的……爱过？沈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爱她，不过是你想爱她罢了。
那只不过是你魔尊大人，无聊时的一个差遣。
……而那个普通的女妖，却为此搭上了她的一生。
沈之凛没有辩驳，只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更像我一点呢？说完，他没有让沈夜回答。
只闭上了眼，对沈夜道：你动手吧。
握剑的手动了动，却轻声地对身后的宁秋秋道：转过去，不要看，乖。
……哦。
宁秋秋听话地转过身。
她仰头看向魔界暗红色的天空，脑海中也不知在想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开口道：沈夜？身后传来很轻的响动声。
紧接着，宁秋秋问道：我可以看了吗？沈夜：嗯。
宁秋秋这才转身。
附近没有沈之凛的身影……以及尸体。
就在宁秋秋疑惑的时候，沈夜开口道：我没有杀他。
……哎？宁秋秋眨眨眼。
只是将他封印了。
沈夜看上去有些疲惫。
他冲宁秋秋招了招手，过来。
宁秋秋赶忙过去扶沈夜，却被沈夜揽在了怀中。
沈夜埋在宁秋秋的肩颈处，像是终于松懈下来了一般，太好了。
……什么？宁秋秋没有听清。
终于结束了。
沈夜轻声道：宁秋秋。
还好遇见了你。
-沈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那天大战过后，沈夜便晕了过去。
宁秋秋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他救出来，自己也累个半死。
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此时，距离宁秋秋被掳去魔界已经过了很久了。
沈夜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而历练的任务也快要完成，再过不久，他们四人便要返回天临宗了。
对这件事，最高兴的要属镜灵了。
太好了，终于要回天临宗。
镜灵兴奋地搓手手，扭头询问宁秋秋，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收拾东西了啊？宁秋秋：？宁秋秋正在吃果子，闻言不解地看了一眼镜灵，十分纳闷，你这么高兴干什么啊。
镜灵：我当然高兴了啊！外面这么危险！能回去当然是好的！对镜灵来说，和宁秋秋外出冒险简直太难了。
它最喜欢的还是在天临宗时躺平的生活。
平平安安，十分舒坦。
哪里像这两个月？跟脑袋提在裤腰带上都没有区别了。
想到这里，镜灵又连忙催促宁秋秋，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快了吧。
宁秋秋咬着果子，还不忘戳一下镜灵的心，不过你兴奋个什么劲啊。
宁秋秋说：我又没有想好带不带你回去。
镜灵：？镜灵一下子就炸了！什、什么意思啊！镜灵难以置信，一下子跳到了宁秋秋面前，大声道：什么叫不把我带回去啊！你不把我带回去你把谁带回去嘛！谁知道呢。
宁秋秋耸了耸肩，你又不是天临宗的人。
……我怎么不是了？镜灵气鼓鼓，我明明就是。
你才不是。
宁秋秋道：你是天道的人啊。
镜灵：……那也不是这么说嘛……提到这件事，镜灵开始夹起尾巴做人，那、那我们都这么熟了。
宁秋秋哼哼了两句。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两声敲门的声音，紧接着‘吱呀’一声响起，沈夜走了进来。
镜灵见状，连忙躲去了宁秋秋的身上。
……它有点胆小。
宁秋秋觉得十分的丢脸，战术性摸了摸鼻子。
沈夜：。
沈夜：看出来了。
沈夜关上了门，随后走到宁秋秋的面前停下。
他左手撑着桌子，微弯下腰，另一只手替宁秋秋捻去嘴角的果屑，好吃吗？好吃，唔。
宁秋秋自己也伸手擦了擦，你是不是又给我带了什么啊？沈夜嗯了一声，拿出一包糕点，回来的时候在东街买的，当地人说那家的糕点是最正宗的，想着你可能爱吃。
嗯嗯，我爱吃的。
宁秋秋早就听说过这家糕点有多好吃，但因为好吃，所以每天生意爆满，排队的人也很长，所以宁秋秋一直也没有吃过。
却没想到，沈夜给她买来了。
宁秋秋的眼眸弯了弯，迫不及待地便想打开。
里头是小兔子形状的糕点，宁秋秋十分高兴。
但看着看着，忽然无端地生起一股惆怅之情。
她垂下眼，又将糕点包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沈夜问道。
一想到马上就要回去，吃不到这些东西就有点难过。
宁秋秋双手撑着脸，老大不高兴了。
师尊虽然疼她，但一向不喜欢她在天临宗吃东西。
大师伯也不喜欢，担心她教坏了其他人。
想到这里，宁秋秋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沈夜，似乎在期待他给出个办法。
沈夜沉吟了片刻。
这个简单啊。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宁秋秋眨眨眼，侧头往外看出——只见连溯推门走了进来，拿个储物袋多买点带回去吃呗。
连溯一边说，一边在桌前坐了下来，怎么样，还得是师兄吧。
宁秋秋：……宁秋秋不理连溯，他连自己的意思都没听懂。
你来找我干嘛呀……宁秋秋抿了下唇，询问连溯。
就是告诉你，我收到了师尊的信。
连溯得意洋洋，师尊听说我们完美地完成了历练任务，催我们回去呢，我赶来告诉你一声，师尊尤其担心你，什么？！你告诉师尊了？！宁秋秋傻眼了，她‘腾’地一下站起身，你什么时候告诉师尊的？！不对！不对！宁秋秋狠狠地摇了摇脑袋，崩溃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师尊啊？！……啊？连溯懵了，我、我为什么不能告诉师尊啊……你当然不可以告诉师尊啊……你、你告诉师尊了，那我、我怎么……说到这里，宁秋秋忽然顿了顿，眼角的余光往沈夜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夜挑了下眉。
他好像明白宁秋秋在打什么主意了。
总、总之你不能告诉师尊……宁秋秋垮下脸，都怪你。
连溯：？？？连溯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就在两人争吵的时候，谢临月也回来了。
他推门进来，在外面就听到了你们在吵架。
就是二师兄啦。
宁秋秋气鼓鼓，看到谢临月第一时间就去告状了，他把我们历练快完成的事情，告诉师尊了。
嗯？谢临月看了一眼连溯，随后问道：你不想回去？唔。
宁秋秋没有回答。
她搅着手指，思考着如何说。
谢临月紧接着又问道：不回去你想去哪里？谢临月虽是在问宁秋秋，不过目光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沈夜。
……我想去玩一会嘛。
宁秋秋终于开口了。
她往沈夜的方向挪了挪，也不会很长，就，三个月。
沈夜的声音响起，你们先回去，三个月后，我会和她一起回天临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