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而又冷淡的声音在宁秋秋耳内响起，和射花灯那日一样。
只有她一人能听见。
宁秋秋有短暂的愣神，下意识地垂眼去看沈夜。
沈夜端坐，事不关己。
完全看不出他在帮宁秋秋。
但宁秋秋唇角却忍不住地翘了起来。
她又连忙抿了回去，一板一眼地‘背’起来，第五章的六十七页，*行气者，如欲存身，先须安神。
如须安神，须炼元气。
气在身内，神安气悔。
好了，即知我刚刚说的是哪里，便不用再背了。
见宁秋秋真的能背出来，教习便制止了她。
宁秋秋:？过分。
宁秋秋鼓了鼓腮帮子，刚打算坐下——昨日掌门让你抄写的静心咒，可有抄写完成？教习问道。
啊？宁秋秋不知道教习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下意识地答道：抄好了。
那便拿出来看看吧。
教习道。
宁秋秋：？可……这是我要交给师尊的。
宁秋秋眨了眨眼。
我当然知道。
教习道：我能找你要，自然是掌门交代给我了。
宁秋秋：……还有这种事？宁秋秋有些忐忑不安。
师尊检查抄写，大多时候都只是检查有没有抄写完，但教习可是逐句逐字的检查。
上次连溯师兄帮她抄写就就被发现了。
莫非师尊提前知道了连溯师兄会会帮他？该不会穿帮吧？宁秋秋有些不想拿出来。
宁秋秋？教习眉头微皱，又喊了她一声。
啊，来了。
宁秋秋立马回答，将那五遍静心咒交了上去。
教习嗯了一声，接过来查看。
宁秋秋紧张得小心脏砰砰直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观察着教习，生怕他再说出些让自己胆颤心惊的话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次抄写得还算不错。
教习粗略翻了一下，也有些意外，没有敷衍，也没有鬼画符。
教习道：态度端正了许多。
啊？宁秋秋懵了一下。
教习夸我？你坐下吧。
教习说。
哦，哦好的。
宁秋秋反应过来，连忙坐下。
教习拿着那叠抄好的静心咒后离开了宁秋秋的座位。
……那这算是，混过去了？宁秋秋挠了挠额角。
好险啊。
慕师姐心有余悸，还好还好，混过去了。
对啊。
宁秋秋也长吁了一口气。
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不过你怎么知道教习刚刚讲的是哪里啊？慕师姐小小声地问道。
……我不知道啊。
宁秋秋怔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沈夜。
沈夜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坐着，仿佛周围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想了想，宁秋秋朝他凑过去了一点，打算说声谢谢。
不过你这次的罚抄竟然没出半点错。
慕师姐感觉到不可思议，你转性啦？宁秋秋的注意力被拉走。
她又往慕师姐的方向靠了靠。
哪能啊。
宁秋秋道：抄写两遍就是我的极限，那是连溯师兄帮我抄的。
沈夜：。
沈夜略微侧头，视线落在宁秋秋的脸颊上。
但宁秋秋现在正偏着脑袋和慕师姐说话，一点也没有发现。
哇哦，那连溯不错嘛。
慕师姐夸他，看来他已经将你的笔迹练得炉火纯青了。
两人小小声又故意压低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来了沈夜的耳中。
对啊，早上看到我也吓一跳呢。
宁秋秋说：而且他今天特别怪。
慕师姐来了兴趣，催促道：哪里怪了？平日里他帮我罚抄什么的啊，恨不得非得让我知道，还要和我一起抄，但是这次，还是我出门的时候才拿给我，他一声不吭地就帮我抄了五遍!宁秋秋伸出五个手指，表情特别的惊讶。
哇——慕师姐也惊讶，这么好的师兄吗？沈夜：……沈夜收回了目光。
听起来，连溯确实对宁秋秋挺好的。
想干什么，要什么东西，几乎都是无有不应。
哪怕宁秋秋没有要求，也会帮忙完成。
谢临月对宁秋秋似乎也没有这么溺爱。
这真的是师兄对师妹的好吗？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若非宁秋秋私自跑下山一个月，也许这个时候，赖着的就是连溯了吧？帮连溯买发带，带连溯去跳崖，一起练剑，又整日里黏着。
沈夜想着这些画面，眉头忽然紧皱。
但他随后又一愣。
……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宁秋秋少来缠着他倒还清静了许多。
叽叽喳喳的，比雀儿还烦。
……喂，沈夜。
手肘忽然被推了一下。
沈夜侧头。
刚刚谢谢你啊。
宁秋秋和慕师姐说完了，又小声来向他道谢，要不是你，我肯定完了。
沈夜：……沈夜莫名其妙地嗯了一声。
宁秋秋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唇边的酒窝比外面的日光还要晃眼。
虽然这次的抄写不错。
教习逐句逐字地看完宁秋秋罚抄的静心咒后，开口了。
啊？宁秋秋注意力被拉回，看向教习。
怎么又说起这件事了？难道又要夸我？宁秋秋连忙坐好。
但是上课讲话，还是得再抄五遍。
教习道。
宁秋秋：？？？宁秋秋表情僵在脸上。
怎么？看到宁秋秋的反应，教习问道：你有什么意见吗？没有，没有。
宁秋秋的天敌就是掌教和教习们，她哪里敢有什么意见？不仅不敢，还得恭恭敬敬地说上一句，多谢教习责罚……宁秋秋表情和说出的话完全相反。
她垮着一张脸，苦兮兮地说：弟子下次不敢了。
嗯。
教习对她这个态度倒是挺满意的，坐下吧，今日下课便回去抄，明日来交给我。
宁秋秋咬着唇应了声好，苦着一张脸坐下了。
乖乖，没事的啊，咱不怕他。
慕师姐安慰着她，下课了师姐帮着你一块儿抄。
她的话音刚落下——还有慕滢。
教习又开口了。
慕师姐瞬间挺直背脊，心头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
教习道：一起说了那么久的话，明日便也一块抄写五遍交上来吧。
慕滢：……宁秋秋：……-申时末，学宫下课。
平日里就数宁秋秋下课后跑得最快。
但今天被教习罚抄五遍静心咒后，整个人丧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到学宫弟子都走得差不多了，才闷闷地跟在沈夜的身后。
但也是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沈夜看了她一眼，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宁秋秋马上也跟着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不走了？不是有人帮你抄吗？沈夜看到她这幅样子，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
谁帮我抄啊？宁秋秋抬起脑袋，一下子没有明白沈夜的意思，问道：慕师姐吗？慕师姐也被罚抄了。
沈夜：……沈夜：……连溯。
本来不想继续说话的沈夜将连溯的名字直接说了出来。
啊？说二师兄啊？宁秋秋回答道：还是算了吧，师兄也有师兄的事情啊。
宁秋秋本来就不是为了罚抄的事情烦恼。
昨天自己和镜灵抄写的那一份这不就派上用场了？明日直接交上去就可以了。
她烦恼的原因只不过是让沈夜看到了自己如此丢人的一面。
竟然因为上课偷偷讲话被罚抄了。
沈夜该不会觉得她是笨蛋吧？唉。
生活不易，秋秋叹气。
就算他有事，他也应该很乐意帮你抄吧？沈夜说。
啊？宁秋秋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满脸都是不解。
他乐意也不能总是给他抄啊。
宁秋秋说：他自己本身就挺忙的，而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
……别人？沈夜微微一愣，随后扯了下唇，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他问道：你二师兄也是别人？当然啊。
宁秋秋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在顺着沈夜的话说，不然呢？这是我自己的事，话说到一半，宁秋秋忽然停下，歪了歪头，看向沈夜。
沈夜：？看什么？沈夜问道。
要是你愿意帮我抄，那我肯定不麻烦别人了。
宁秋秋忽然道。
沈夜：……为什么？你又不是别人。
宁秋秋说得理直气壮。
沈夜没有说话。
不仅没有说话，他还开始往前走。
好吧。
宁秋秋也不在意。
她跟上沈夜的步伐，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已经抄完了’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沈夜忽然停下脚步。
可以。
他应了下来。
宁秋秋：？宁秋秋看着沈夜，缓慢地啊？了一声。
沈夜转过身，语气冷淡地像极了平时让宁秋秋别吵似的。
但说出的话却是，我来帮你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