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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义灭亲

2025-04-03 04:34:40

一夜过去,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黎寒光在屋内闭目修炼,他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立刻收功。

他推门时,正好和羲九歌打了个照面。

羲九歌微微怔了下,很快得体问好:早。

今日要去找柯屹,可以出发了吗?羲九歌理智永远放在感情前面,而黎寒光最擅长演戏,他也笑着说:我准备好了,这就出发吧。

两人依然进退得体,合作愉快,仿佛昨夜的事从未发生过。

他们先去圣府告病假,然后一起往柯屹家走去。

柯屹住在永安城郊,屋后是山,屋前种着几拢竹,环境十分清幽。

羲九歌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男孩,年纪大概九岁大小。

小男孩骤然看到这样一对容貌盛极、气度不凡的男女,都被他们的气场镇住,不敢说话。

羲九歌礼貌问:请问这里是柯屹家吗?她声音柔和,咬字清晰,不疾不徐,看得出来教养良好。

男孩愈发拘谨了,迟疑地点点头:你们找我爹做什么?爹?黎寒光挑眉,看了眼羲九歌的侧脸,心里知道这次他们多半要无功而返了。

羲九歌听到男孩叫柯屹爹,心里也很是意外。

失踪名单上明确写了,柯屹是空桑之山人士,未有婚配,三年前独自出门游历,下落不明。

柯屹失踪时根本没有家室,那这个孩子,是他在画中生的?他怎么连真实和虚假都分不清,竟然和画中人成婚生子?门口的声音惊动了屋里人,一道女声穿过篱笆,问:峰儿,你在和谁说话?小男孩回头,扯着嗓子喊:娘,有人来找爹。

屋前传来响动,羲九歌抬头,穿过竹影,看到了一位布裙荆钗、身怀六甲的女子。

她肚子已经很大了,脸上有些水肿,依然不影响她的秀丽。

女子看到羲九歌、黎寒光两人,脸上也很惊讶。

她扶着肚子,笑着问:我们当家的出去看田了,你们是谁,来找他做什么?羲九歌正要说话,黎寒光忽然按住她的肩膀,上前半步站到羲九歌身边,对着女子礼貌笑笑:嫂夫人好。

我们是柯屹的故友,来找他叙叙旧。

女子看到一位年轻美丽的少女来找丈夫,心里本来还有些不得劲,看到黎寒光的动作后,她暗暗松了口气。

黎寒光搭羲九歌肩膀的动作非常随意,而羲九歌也没有躲,看得出来他们两人是一对。

女子想到她刚才竟然犯了嫉妒之罪,心中连连唾弃自己,带着些讨好笑道:原来是当家的朋友。

你们稍等,我这就叫他回来。

女子请黎寒光和羲九歌进屋,让儿子招待贵客,自己随便拿了顶帽子就出门了。

那个叫柯峰的小男孩有些怕生,躲在门外怯怯地看着他们,羲九歌环视四周,暗暗给黎寒光传音:她把孩子扔给两个陌生人,自己出门,她就不怕我们是坏人吗?黎寒光回道:大同世界,行善积德、乐于助人都是要求。

她要是防备你,才是犯了大忌。

羲九歌问:柯屹真的在画中和人成婚生子了?黎寒光瞥了眼门板后那双眼睛,道:不好说。

他失踪了三年,但这个孩子看起来有八九岁,时间对不上。

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柯屹的,得见了他本人才能确定。

羲九歌叹息了一声,幽幽道:希望他不至于如此糊涂。

糊涂吗?黎寒光挑挑眉,未置可否。

黎寒光无法确定画中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差别,不好下定论,但他直觉,这两个孩子都是柯屹亲生的。

家里面到底是亲爹还是继父,孩子的眼神不会骗人。

这个男孩的神态,不像是寄人篱下。

黎寒光暗暗叹气,有些时候,逆境不会击溃一个人的意志,而安逸,才能杀人于无形。

没过一会,方才那个女子从山道上回来了。

她身边跟着一个男子,男子布衣草帽,衣袖、裤腿都高高扎起,露出下面结实的肌肉。

夫妻两人推门,羲九歌和黎寒光不约而同站起身,两拨人对视,空中仿佛窜过一阵无形的火花。

柯屹在路上就听妻子介绍过这两个旧友了,他已经明白这两个人从哪里来,柯屹神色淡淡的,对妻子和儿子道:屋后的灵草可以摘了,峰儿,你陪着你娘去摘草药,千万小心,别伤到了你娘肚子。

柯妻听到,挎起竹筐,拉着男孩就往外面走了。

等将妻儿都支走后,柯屹脸色很快冷下来,问: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这里?明净神女的大名天界皆知,羲九歌没有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说:这些年许多神族在方壶胜境失踪,我们奉黄帝之命前来调查此事。

我们在山谷中找到一幅石画,查看时不慎落入其中,再睁眼就来到这里。

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为什么会进来?原来这是一副画……柯屹喃喃,自言自语说,我并没有看到你们所说的石画。

我听闻方壶胜境中盛产灵药,进来采药的时候被一只蜘蛛封到茧中,然后就昏迷了。

等我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羲九歌忙问:是一只体型巨大、浑身雪白、行动敏捷的蜘蛛吗?柯屹点头,羲九歌和黎寒光交换视线,知道就是他们遇到的那群白蜘蛛。

原来,柯屹是被蜘蛛迷晕,然后运送到石画里的。

羲九歌问: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三十年。

羲九歌和黎寒光齐齐一惊:三十年?对。

柯屹说道,我进来后也寻了很久如何出去,但后来发现这里没有危险,周围人也很和善,便不再想着出去,安心在这里住下来。

羲九歌道:但是你在外界只失踪了三年,看来,这里的时间比外界快十倍。

黎寒光注意他们说外界时,柯屹的表情很平淡,仿佛外面和他根本没关系。

黎寒光问:你知道怎样离开这里吗?柯屹摇头:最开始三年我一直在寻找出去的路,但这个世界很大,没有边界也没有破绽,一切都和真的一样,而且比外面灵气更浓郁,修炼更快。

后来,我就没有再找了。

柯屹话里话外都流露出留在这里的架势,羲九歌怕他被石画吞噬,劝道:没关系,现在我们来了。

你跟我们走,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

柯屹无动于衷,缓慢说道:在哪里活不是活,这里比外面生活更好,我为什么要出去?羲九歌闻言大吃一惊:你兴许被石画影响了神志,假的就是假的,我们当然要回到真实世界中。

柯屹默默看着羲九歌,看这位少女的模样,显然她生活优渥,教养良好,多半是位贵族小姐。

对她来说,当然是外面那个世界更好。

天界广袤,有伏羲这样神通广大、呼风唤雨的尊神,有少昊这样出身显赫、血统尊贵的天骄,但更多的是资质普通、法力低微的普通神族。

他们血统驳杂,神力低微,学不会高阶法术,除了寿命更长些,和凡人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这些事情,面前这位少女是不会懂的。

柯屹嘲弄地笑笑,道:像我这般无名走卒,恐怕死几千个都不会有人在意,我出不出去又有什么影响呢?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了,这里灵气充裕,人心淳朴,没有贵族也没有皇帝,所有人都能分到资源。

如今我已有妻有子,修炼顺畅,想要什么都能实现,实在是做梦一样的日子。

你们两人走吧,我不想出去了,留在这里也挺好。

羲九歌第一次遇到千辛万苦来救人,被害者却不愿意离开的事情。

她不可思议道:可是,这个世界是假的。

假的又如何。

柯屹想起过去,讽刺说,我在这里三十年,远比曾经三百年快活多了。

我在外面时,每天起早贪黑照看灵田,没有一天能放松,但是最后只有一成归我们,其他都要交给贵族。

我爹娘就这样劳累了一辈子,根本没时间修炼,才五百岁就已经老态龙钟,百病缠身。

我为了给他们看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最后连家里的田都被抵押出去。

那些贵族明明故意压低价,从我手里骗走了我家祖田,最后还以施恩的嘴脸租给我,让我给他们继续种地。

他们到底哪里比我强呢,就因为他们有一个好爹,就因为他们天生血统高贵,而我一出生就是低血统,所以就活该被他们欺压吗?说到最后,柯屹的语气都激动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你们说我懦弱也好,说我自欺欺人也罢,我真的觉得这里很好,没必要在乎真假。

反正外界每天都有像我这样的低等神族死去,多一个少一个根本没有区别,等你们出去后,就说我死了吧。

羲九歌第一次听到天界普通人对贵族的看法,一时怔住了。

她知道天界唯血统论,她知道雍天宫那些贵族公子小姐骄奢淫逸,但她以为,他们除了废物,并无其他不是。

原来,雍天宫之外,其他人是这样看贵族的吗?柯屹宁愿活在虚幻的画中,都不愿意回到真实世界。

五帝的统治,就如此失败吗?柯屹肃起脸,郑重说道:多谢你们来找我,但我这个人心无大志,余生只愿意陪伴在妻儿身侧,哪怕后面遇害,我也认了。

我的妻子即将临盆,儿子年幼,最近不方便待客,抱歉,今日无法招待二位了。

黎寒光明白,柯屹这话是变相地告诉他们,以后不要来找他了。

黎寒光叹了一声,知道不必劝了,他握了握羲九歌肩膀,起身道:打扰了,预祝嫂夫人母子平安。

九歌,我们走吧。

羲九歌脑子里很乱,但柯屹明确说了不想离开家人,她莫非还能强绑了柯屹,逼他抛妻弃子吗?羲九歌闷闷地站起来告辞,他们两人出门时,正好撞到柯屹的妻子、儿子回来。

柯屹妻子热情挽留他们吃饭,黎寒光温和拒绝,拉着羲九歌走了。

两人静静走在乡间小路上,柯屹一家的小院逐渐看不到了。

黎寒光见羲九歌一直不说话,开解道:刚才那些话只是他一家之言,不用当真。

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颗勇敢的心,这里生活安逸,资源无忧,不用努力就能得到一切,他待了三十年,抵不过顺境腐蚀很正常。

羲九歌低声说:可是,这不就是五帝的失职吗?治下平民明知是假的也不愿意回到现实,那真实的世界,到底该多让人失望呢?黎寒光眼眸中意味不明,但对着羲九歌时,语气依然温柔:这些和你没关系,天界政令又不是你发的。

其实哪怕政令就是羲九歌发的,黎寒光也会觉得羲九歌没错。

她怎么会有错呢?错的一定是下面那些人。

黎寒光在羲九歌面前完全不分是非,可是羲九歌却很清醒,不留情面道:可是,我是白帝的妹妹,玄帝的太子妃,我既然享受了神女身份带来的尊贵荣光,就该担当责任。

如果五帝统治真的出了岔子,我怎么敢说我不管政事,这些和我没关系?黎寒光听到她说玄帝太子妃,心里很不乐意,幽幽道:要是那些人能像你一样有担当就好了。

你也不必太自责,要我说,这方画中天地看似平等美好,其实还不如外面那个充满了自私、压迫的世界。

羲九歌听到十分不赞同:怎么可能,这里是所有典籍最推崇的社会,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改变外面的世界,也该改成这样。

黎寒光一听,赶紧说:那可不行。

人心天生就是恶的,贪婪、盲从是本性,若把整个世界都变成画中这样,说不定作起恶来,比原来还可怕。

越说越离谱了,羲九歌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未免把人想的太坏了。

黎寒光摇摇头,不再争辩:柯屹的意志彻底被这幅画腐蚀了,我们要是带他走,他说不定还把我们当仇人。

他救不成了,我们还是另找他人吧。

羲九歌想到昨夜的发现,说:对了,昨日忘了和你说,我在永定城最早的一批户籍册上,发现有一页被人撕掉了。

撕掉?黎寒光皱眉,无冤无仇的,撕去名字做什么?是啊,他撕去这一页,说明他不想让人查到他。

所以我怀疑,这个人也和失踪案有关系。

黎寒光慢慢颔首:有道理。

能撕掉户籍名册的,多半是圣府内的人。

看来,明日我们还得去圣府。

羲九歌和黎寒光劝不动柯屹,只能回去寻找被抹除的第二人。

但在柯屹这边也不算完全无功而返,至少他们知道,画中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十倍,方壶胜境那些诡异的白蜘蛛并非天生,而是有人豢养,用来捕捉落单的神仙,一旦成功就将他们投入画中。

这样说来,被困在这幅画中的人,可能远不止名单上那些。

羲九歌和黎寒光借着抄书员的身份,在圣府中搜寻可疑之人,然而,十天过去了,两人进展寥寥。

仿佛有一双手将一切痕迹抹除,不想让人发现他的存在。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傍晚,夕阳西下,倦鸟归林,圣府也到了散衙时分。

黎寒光和羲九歌一前一后出门,他们进入画中已二十天了,对如何离开还是毫无头绪。

羲九歌有些着急,不由道:不如,今夜我们再潜入圣府,重新检查一遍名册?她用的是传音,不必担心被路人听到。

黎寒光正要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喧哗声。

两人转身,看到人群围着一辆囚车,缓慢向他们这个方向移动。

黎寒光找了位看热闹的行人,问:兄台,请问这是怎么了?行人垫着脚尖看前方热闹,听到黎寒光问话,随意说:哦,有人犯了恶罪,在游街示众。

他做了什么恶?我也不清楚,听说是生出对双胞胎女儿,他们家已有一子,再加上这两个女儿,共有三个孩子,他不肯丢弃,就被抓了。

羲九歌和黎寒光听到,都觉得匪夷所思。

黎寒光问:这有什么问题吗?当然有问题。

行人义愤填膺道,圣使早就说了,孩子虽然美好,但绝不能生太多,不然父母不断领资源抚养孩子,会侵占其他人的物资,长此以往就会滋养懒人,败坏风气。

所以,一对夫妻最好有两个孩子,若超出了这个数,就应该在怀孕时用法术打掉。

他们这家直到生出来才知道是双胎,不能完全怪他们,把女婴杀掉一个就好了。

但父亲竟然不肯杀死女婴,还说不会用公家的粮食,他会用自己的东西抚养这个孩子。

行人说到这里,嗤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所有山川湖海都是大家共有的,他种出来的地、挖到的灵药本来就该上交,哪里是他自己的东西?不想交孩子只是小罪,但他竟然产生私有的念头,简直十恶不赦!这种恶人就该狠狠惩戒,要不然,会给我们永安城引来天罚的!黎寒光和羲九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听行人的描述……怎么这么像柯屹?黎寒光问:这个……罪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只知道住在西郊。

和柯屹家的方位一样,黎寒光又问:那他的这些罪行,是怎么被发现的?如果他自己不说,谁知道他们家生的是对双胞胎呢?他妻子揭露的。

路人说道,他最开始想偷偷将婴儿藏起来,还说了那番自己养的话。

他妻子听到后觉得他大逆不道,于是将他的罪行报告给圣府了。

竟然是柯屹的妻子举报的?羲九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路人却用一副赞叹的语气道:他妻子大义灭亲,知书达理,真是良善,怎么就遇人不淑嫁给他了呢。

这时候游街的囚车走近了,一群人涌到羲九歌身边,激动地又叫又骂。

黎寒光眼疾手快挡住那群狂热的人,护着她后退。

外界疯狂,羲九歌身边却隔出一道空白,清净的和周遭格格不入。

囚车咕噜噜从他们眼前走过,羲九歌和黎寒光站在人群中,看到木笼后关着一个中年男子,他衣服简朴,手掌粗糙,一看就是双做农活的手。

而这样粗糙的手掌,却小心翼翼抱着一个娇嫩的女婴。

他靠在木笼中,神情麻木,周围全是叫骂声、唾弃声,他也全无反应。

唯独怀中女婴动弹的时候,他的眼睛才会转动,羲九歌这才能确定他还活着。

囚车渐渐远去了,羲九歌想到柯屹麻木的眼神,周围人狂热的叫骂,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羲九歌破天荒主动问话:他犯了错,为什么把孩子也关在笼子里?路人正义愤填膺挥拳呢,听到羲九歌的话,十分诧异:恶人的孩子,肯定也留着恶人的血。

那个女婴本就是多余的,当然也要一起处决。

这是永安城近些年最恶劣的事情了,一定要用重刑处死。

羲九歌忍着不适,道:就算他们真的犯了错,一剑杀死就算了,为何要用酷刑?他们是恶人啊,对待恶人,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再问下去就要出事了,黎寒光扶住羲九歌的肩膀,暗暗提醒她:我们耽误太久了,走吧。

羲九歌强忍着反驳的冲动,被黎寒光推走了。

全城的人都去外面看游街示众,小巷中空无一人,静的都能听到脚步声,而背后的呐喊声却一浪接着一浪,两厢对比,让羲九歌觉得无比讽刺。

羲九歌道:他们对陌生人都能慷慨地分出一半房子,现在对一个只想保护自己孩子的父亲,却如此残忍。

黎寒光轻轻笑笑,对此并不意外:因为他们是‘恶人’啊。

只要冠以恶人的名义,对他们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因为这是正义。

黎寒光的声音很平静,羲九歌听后却悚然一惊。

她亲身接触过柯屹,所以看到柯屹被如此对待时气愤不已,那魔族呢?他们对待魔族,是不是就像这些永安城群众,恶毒得理直气壮?黎寒光发现羲九歌许久没说话,他垂眸瞥了她一眼,问:你在想什么?没什么。

羲九歌摇头,停了许久,她缓缓问,大义灭亲,大公无私,是错的吗?黎寒光笑了,道:如果是你做的,我相信你是为了正义,如果是其他人,我就不信。

自私和贪婪才是人性,黎寒光不相信有人可以违逆人性,损害自己,就为了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你为什么敢信我?这个问题把黎寒光问住了,他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你救过我吧。

羲九歌听到,以为他在说山洞对战牛头妖。

她摇摇头,说:我那不算救你,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脱身。

黎寒光看着她笑了笑,并未接话。

羲九歌长叹一声,望着天上血一样的晚霞,说:可是,我开始怀疑我自己了。

为什么?这些年,我一直坚信大道为公,无欲则刚,我可以毫不犹豫杀掉所有我认为的恶人。

可是,我所坚持的道义,真的是对的吗?黎寒光听到这话觉得不对,他赶紧看向羲九歌,发现她已经露出道心崩溃之兆。

黎寒光沉默,忽然拉住羲九歌的手腕,将她重重拉到自己身前。

羲九歌诧异抬头,黎寒光握住羲九歌的肩膀,微微俯身,直视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不,你是对的。

可是……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相信你正直、善良、美好。

是他们做错了,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局面,那我们去劫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