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所及是一片熔浆炼狱,烛鼓惊讶了一下,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幻象。
他看着脚下喷涌的岩浆,嗤道:在你龙爷爷面前玩火,真是不自量力。
烛鼓下意识想抛出法器,这时候才记起现在是万神大典,他的武器、灵宠都被留在外面了。
烛鼓依然毫不慌张,他可是先天神祇的儿子,论血统天界只有白帝可以和他比肩,甚至伏羲都不如他血统尊贵。
他有什么可怕的?没有法器,烛鼓就将体内龙火聚集在掌心,猛地朝外击去。
他懒得辨认这是阵法还是什么别的,生门死门那些东西他一直搞不懂,也不屑于学。
只有血统低贱、由凡人飞升的仙才汲汲算计,而他这种纯正的古神族,血脉就是最好的底气,根本无需学习什么。
烛鼓打算一力降十会,直接把这个地方砸穿。
炙热的火浪朝外冲去,火焰即将落下时,周围景象突然变化,喷涌的岩浆倏地变成了沙漠,烛鼓的法术落在上面毫无反应。
烛鼓有点意外,他嗤了声,依然不以为意:雕虫小技,我看你能撑多久?烛鼓卯尽全力,不管面前是什么,一股脑往周围扔法术。
在这么猛烈的攻势下,按理无论是法器还是幻阵都该破了,但烛鼓四周毫无变化,他依然置身于茫茫沙漠中。
脚下滞重感越来越重,流沙下陷,慢慢卷住了烛鼓的脚。
烛鼓意识到这个地方有点邪门,他打了这么久毫无用处,反而随着他攻击,这个幻阵变强了。
仿佛它能吸收他的法力为己用。
烛鼓心中大骇,这怎么可能呢?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究竟是谁,敢在万神大典上生事,疯了吗?烛鼓逐渐暴躁起来,这时候流沙涌动越来越快,一堆沙子从地面冒出来,慢慢变成一个人形,唯独前面的脸一片空白。
他朝烛鼓伸出手,嘶哑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杀我……烛鼓置之不理,那个沙人就拖着沉重的步伐,不依不饶跟在烛鼓身后,嘴一张一合,砂砾像血一样从他嘴里漏下来:我也是父亲最宠爱的儿子,我也有光明的前程。
你杀了我,还将我拼接到蜘蛛身上,当畜生一样驱使。
你做这些事时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也会被人这样对待……烛鼓被沙漠炙烤了很久,本就心浮气躁,他猛然回身,一拳头将那个沙人砸的稀巴烂:滚!你们这些贱种,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那个人变成一滩沙子,落回地面。
然而砸毁了一个,其他地方又涌起来新的沙人。
沙漠里最不缺的就是沙土,烛鼓暴力打砸也无济于事,很快,他身周都是各式各样的无面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围在烛鼓身边如索命厉鬼一样伸着手:为什么杀我,为什么……烛鼓被追得毫无喘息之机,他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这时后面有一个沙人忽然朝他逼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什么东西,在烛鼓胳膊上狠狠刮了一层。
烛鼓被沙人围了许久,压根没防备这些东西,他感觉到手臂一阵冰凉,随即才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他低头,发现自己整条手臂被刮下去一层皮,切口锋利纤薄,上面还残留着水珠。
万神大典不能带法器,刚才伤到烛鼓的竟然是用水凝结出来的冰刃,别说法宝,连件武器都算不上。
要知道龙全身都是宝,龙骨金刚不败,龙筋柔韧弹性,龙鳞坚固无比,几乎没有弱点。
天界竟然有人能用最普通的冰划伤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烛鼓被偷袭后恼羞成怒,他恶狠狠盯着后方,然而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烛鼓愤怒地大吼:来啊,有本事正面对战,躲躲藏藏算什么东西?烛鼓话音刚落,身边景象骤然变化,脚下炙热的砂砾猛地变成细小的金属钉,铺天盖地朝他射来。
烛鼓连忙躲避,在仓皇中,又有人暗算他,在他身上留下许多伤口。
烛鼓出奇愤怒,经过这么久,他终于发现这好像是个五行阵法,会根据他的攻击改变形态。
比如他用火攻击时,脚下就会变成沙漠,火生土,他的法力被土阵吸收,反而助长了阵法。
琢磨出规律后,烛鼓后面有意用和阵法属性相克的法术,很明显的,幻象边界晃了晃,看起来马上就支持不住了。
烛鼓大为得意,他正打算一鼓作气冲出去,脚下忽的变成汪洋,烛鼓毫无防备落入水中,铺天盖地的窒息感重重压下来。
还不等烛鼓用避水术,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寒气,一柄利刃精准绕过烛鼓的保护鳞片,刺向他逆鳞。
一块月牙状的白色鳞片被击碎,利刃长驱直入,深深刺入烛鼓身体。
万神大典分明不允许带法器,是谁偷藏了武器进来?烛鼓低头,这才发现所谓利刃其实是他的鳞片,被用冰粘连起来,所以成了一柄刀。
那个人刚才躲躲藏藏不断偷袭,原来并非技不如人,而是在伺机搜集烛鼓的鳞片。
龙全身都是宝,同样,全身都可以作为武器。
哪需要带什么利器进来呢,龙自己的鳞片,就是最锋利的刀刃。
烛鼓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被自己的鳞片杀死。
烛鼓不甘心,费力地回头,想要看看这个人是谁:你是谁,为什么和我作对?然而烛鼓只看到一片水泽,背后那个人声音压低,听起来低沉冷淡,不辨男女: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只需要知道,我是杀你的人。
他说着,用力转动龙鳞刀,将烛鼓的心脏绞碎,不肯留丝毫生机。
烛鼓体内剧痛,血从他七窍流出,染红了整片水域。
烛鼓眼皮无力地耷拉下去,心中实在憋屈极了。
他莫名其妙死在外面,甚至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看对方这份利落劲,分明是熟手。
等等……烛鼓突然睁开眼睛:是你,魔……他还没说完,体内猛地抽痛,刀被拔出去,毫不犹豫地从他喉管划过。
烛鼓喉咙被割断,便是有心也发不出声音了。
烛鼓瞪大眼睛,直到死亡,他都无法相信这一切。
烛鼓的尸体飘在水中,他死后身体恢复了原型,变成一条庞大的龙。
黎寒光踏着龙脊,轻轻跃过,认真打量着脚下细长的龙体。
为了防止烛鼓身上有留影、传音类的东西,黎寒光全程没有露脸,连杀人凶器也从烛鼓身上取。
冰逐渐融化,黎寒光松手,冰刀下坠,散成一片片龙鳞,就算以后其他人发现烛鼓的尸体,也会以为这些鳞片是打斗中掉落的,不会有任何痕迹指向黎寒光。
黎寒光目光中没有不忍也没有兴奋,像一尊无情死神,只是在审视自己任务完成的是否完美。
最终,他确定一切符合预期,轻巧地朝水面上浮去。
羲九歌在外面控制阵法,她听到破水声,忙问:怎么样?黎寒光破水而出,他作为魔界的吉祥物被邀请来万神大典,所以穿了代表魔界的墨紫色礼服。
厚重的礼服遇水后变得极沉,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纤薄的背、劲瘦的腰。
黎寒光没在意身上的湿衣服,低而快说:他已经死了。
我没用法术,基本没留下痕迹,但为防万一,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接下来不要有任何交集。
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就按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来。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顺利。
这个阴阳五行阵是羲九歌前世试验出来的,现在的她还没有得到,不必担心阵法会暴露她。
黎寒光也尽量减小创口,隐去所有个人痕迹。
这个湖人迹罕至,烛鼓的真身沉在下面,估计许久都不会被人发现。
全天界都知道烛鼓唯我独尊、任性妄为,他消失十天半个月没人觉得奇怪。
等众人发现不对时,恐怕已好几个月过去了,那时万神大典已散,众神族各自回家,烛龙就算想查也来不及。
这十五年内他们把所有细节推敲了无数遍,一切都已精心准备好。
羲九歌和黎寒光各自有时间线,等一会出去找人作证,更足以以假乱真。
羲九歌点点头,她扫到黎寒光的衣领歪了,提醒道:你的衣服。
黎寒光低头:怎么了?羲九歌怕被人撞见,没时间和他细说,直接上手帮他拉好,顺手将他的外衫用神火烘干:你这样衣衫不整地出去,不被怀疑才怪。
接下来见机行事,你自己小心。
黎寒光感觉到她的法力笼罩住他全身,距离他的皮肤只隔一层中衣。
黎寒光顿了顿,叹道:神女……什么?黎寒光卡住,最后摇摇头道:没事。
每个人修炼方式不同,法力也如气味一样,各有各的标识。
羲九歌用法力贴在黎寒光身上,对黎寒光来说,无异于被她快速摸了一遍。
羲九歌不懂情爱,想到什么做什么,有些时候都让黎寒光觉得是他太保守了。
比如上次的疗伤,这次的烘衣服。
黎寒光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放弃抵抗,任由她拉扯衣领,在他的腰上滑来滑去。
羲九歌不明白黎寒光又怎么了,她懒得追问,专心调整黎寒光的衣服。
他在水下和烛鼓打斗,虽然没有留下伤痕,但衣服不免乱了。
她将他的衣领拉正,解开腰带,重新束好,一一挂好玉佩和绶带,这才满意说:好了。
她抬头,发现黎寒光脸色雪白,一双湛黑的眸子定定望着她,意味不明。
他这样子,像是良家妇女遇到了恶霸,被占了便宜又不得不委曲求全一样。
羲九歌觉得她这种联想实在荒谬极了,她诧异问:怎么了?黎寒光手指按住自己衣领,静静摇头:没什么。
羲九歌怪异地瞥了他两眼,说:那我先走了?好。
黎寒光安静点头,目送她离去。
他这样做既视感更强烈了,像一个被占了便宜委曲求全,还得不到名分的良家。
羲九歌被这种奇怪的联想搞得浑身不对劲,她朝后看了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羲九歌按照计划回自己的宫殿,路上看到一群公子小姐在不远处聚会,柯凡也在其中。
她心念微动,换了条路,装作刚从寝宫出来的样子,在路上慢慢散步。
羲九歌正需要人证,何况她这段时间忙于修炼,已有好几年没去看过柯凡了,正好借这个机会问一问。
果然,那群人见到羲九歌,连忙给她见礼:参见明净神女。
各世家家主要在万神大典交际,这些小辈同样不能轻松。
许多合作、联姻都是在万神大典上促成的,交朋友已不再是个人行为,而是这群少年少女的任务。
这段时间各种名头的宴会、论道会不断,世家公子小姐们想方设法多认识人,但他们没料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羲九歌。
羲九歌逃课的事还没有传开,在其他人眼中,羲九歌依然是那个事事完美的明净神女。
众人骤然见了传说中的人物都有些拘束,一个少年诚惶诚恐地问:我们是不是吵到神女了?他们怎么会知道,羲九歌刚刚杀了人,这是来找人做不在场证明了呢?羲九歌微笑道:没有。
我修炼结束,随便出来走走,正好看到你们。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不熟悉羲九歌的少年少女都有些意外,久闻羲九歌大名,他们本能以为羲九歌高不可攀、目下无尘。
没想到她真人比传闻还要漂亮,性格也十分亲切。
在场少年们受到鼓舞,胆子不由大了起来:我们在这里游园赏湖。
如果神女不嫌,不妨入内一坐。
羲九歌微微颔首:有劳了。
羲九歌来后,宴会上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刚才谈笑风生的公子小姐们都很拘束,围在羲九歌身边,不敢说话也不敢散开。
羲九歌只是想找些人证,并不欲多耽误功夫,她说道:我随便走走就好,你们不必管我。
有羲九歌发话,众人这才陆陆续续散开。
刚才在人群中一直没机会,等人群散开后,柯凡才和蓐收家的公子小姐一起上前,给羲九歌行礼:神女。
血统越高的神族寿命就越漫长,而血统驳杂的神族,各方面都更接近凡人。
十五年过去,羲九歌容貌一如往昔,而柯凡已经从一个婴儿长成少女。
她和羲九歌站在一起,已经看不出来谁的年纪更大了。
柯凡是在画中出生的,哪怕柯屹为她换了血,她依然先天不足,自小体弱多病,修炼比普通神族小孩还要吃力。
要不是羲九歌喂了她好几颗不死药,恐怕她都未必活得到现在。
羲九歌看到柯凡的脸色,问:这段时间你身体怎么样了?柯凡摇摇头,笑着道:还是老样子罢了。
她身体病弱,从小不能大跑大跳,连过于激烈的情绪都不能有,小小年纪就是一副古井无波、心如止水的样子。
羲九歌又问了她修炼进度,心中对她的寿命很忧虑,但还是要做出一副乐观样子,说:比上次强多了。
你修炼上有什么问题,尽管来寻我。
柯凡应是,但心里知道,她哪有问题能问羲九歌呢?三年不见,羲九歌的威压显而易见又强了,高深到柯凡都看不出来她有多强。
而柯凡寄人篱下,这些年浪费了不知多少灵药,却连最基础的入门法术都做不好。
柯凡很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蓐家的千金,也知道自己血统低贱,要不是父亲对羲九歌有恩,根本不配生长在钟鸣鼎食的蓐家。
多病和寄居很早就让柯凡成熟起来,她知道养父母对她虽然好,但这种好里存着利用和展示。
出门赴宴时所有小姐对她都很客气,仿佛一点都不歧视柯凡的血统,但柯凡知道,她们这样做,只是在讨好她背后的羲九歌罢了。
唯一没有目的对她好的,只有羲九歌。
黎寒光或许能算半个,但她长在白帝属神之家,又是个女子,黎寒光为了避嫌,很少单独联络她,每次见面必然有羲九歌陪同。
柯凡更觉得,黎寒光是为了和羲九歌相处,而不是为了见她。
柯凡知道自己和这些人有着云泥之别,但生不出任何攀比之心。
她是一只误入雄鹰巢穴的雨燕,生来属于平凡,没什么可强求的。
她静静等着自己生命终结,只要死前还能看到他们在青云上矫健飞翔,就已足矣。
蓐收家族的小辈已经习惯羲九歌找柯凡说话,他们也知道羲九歌不喜欢交际,遂识趣地不去打扰。
但是今日,羲九歌和柯凡说完之后,蓐收的第二子蓐钺主动上前,拱手道:明净神女,晚辈有事禀告,可否借一步说话?柯凡听到蓐钺的话,素来平淡的表情动了动,脸上似有急切。
羲九歌和蓐收还算说过几句话,但对他的儿子完全不熟。
蓐钺这样说,应当不会无的放矢,羲九歌答应了他的请求,说道:好。
柯凡眼睁睁看着羲九歌和蓐钺朝另一边走去,干着急却无计可施。
羲九歌顺着湖岸走远,等离开其他人的听力范畴后,羲九歌问:你想说什么?蓐钺却忽然正容,对着羲九歌长长行礼:贸然打扰神女,是晚辈失礼。
但晚辈有一事,必须禀明神女。
羲九歌越发好奇了,问:何事?晚辈心悦柯凡,不敢自专。
望神女给晚辈一个机会,允许我与她余生相伴。
羲九歌着实没料到他竟然说这种事,怔了一下,道:这种事你应该问她。
蓐钺苦笑:她说她只是个普通神族之女,血统低微,寿命短暂,如果和我在一起,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蓐家对她很好,她不想让养父母为难,所以不愿意接受我。
羲九歌觉得柯凡的担心很有道理,说:那就算了吧。
蓐钺却梗着脖子,拱手道:可是,我心悦她,无关身份和家世。
我的父母都很和善,堂叔堂婶也是开明的人,我愿意和父母澄明实情,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一直抗争到他们同意为止。
羲九歌被绕糊涂了,问:既然你已经有决断,那来找我做什么?蓐钺发现明净神女的逻辑过于简单直接,他不把话说明白,明净神女就不接他的言外之意。
蓐钺只能说道:她父母双亡,神女算是她唯一的长辈。
事关婚姻大事,我想禀明神女,征求神女同意。
羲九歌实在不懂一对男女愿意就在一起,不愿意就不在一起,为什么要圈圈绕绕搞这么麻烦。
她说:这是她自己的事,你和她商谈就好,我没有意见。
蓐钺微微松了口气,说:多谢神女认可。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明明感觉到她对我并非无情,却总是因为一些外在原因拒绝我。
她只听神女的话,能不能请神女替我劝劝她?等蓐钺走后,柯凡慢慢走到羲九歌身边,叹气说:他是不是和您说那些事了?真是对不住,拿这种小事来打扰您,让神女见笑了……羲九歌摇摇头:无妨。
他说的是真的吗?柯凡沉默了好一会,白色花瓣从她们背后飘落,悠悠洒在水面上。
柯凡看着漩涡中随波逐流、茫然无力的花瓣,说: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以我的身份,难道还能嫁给他吗?若是你愿意,为何不能?柯凡笑着摇摇头,悠然道:感情上的事哪有这么简单,仅凭喜欢能有什么用呢。
这是羲九歌无法理解的话题了,她问:既然你也喜欢他,为何还要拒绝?如果你担心蓐家挑剔你的身份,我可以让兄长帮你们赐婚。
柯凡盯着水面,似叹非叹:不敢劳烦白帝。
他是天之骄子,不懂家族的助力有多大,我却不能装作不懂。
他是蓐收的儿子,日后会有远大前程,而我,不过一个仰人鼻息的养女,寿命不长,修炼资质不高,血统根本不必说,完全配不上蓐家的门第。
他说愿意为我抗争家族,可是他孤身一人,无根无基,拿什么去对抗父母?就算抗争赢了又能怎么样,终究父母才是他最亲的人,等日后他发现父母不再看重他,将家族资源转移到其他兄弟身上,他会不会怨我?其最后相看两生厌,不如保留美好的印象,就让一切停在最初吧。
羲九歌越听越迷惑,说实在的,她没听懂。
羲九歌问:这是未来的事情,可能根本不会发生,你为什么要顾忌?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
可能是我修为太低,勘不破情之一字吧。
柯凡声音低不可闻,她不愿意再说这些事情,转而问,这次神女为什么没有和黎质子一道来?羲九歌还在想柯凡的话,在画卷中时,柯屹、圣使都为情所困,她费尽千辛万苦将柯凡从画卷中带出,才十五年,新一轮循环又发生在柯凡身上。
情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无论身份高低,无论男女老少,每一个人都会为其所扰?羲九歌想着心事,随意道:我已许久没见过他了,不清楚他的行踪。
是吗?柯凡不可思议,质子竟然能忍住不来找神女?羲九歌觉得这话很奇怪,挑眉道:我又没欠他钱,他为什么忍不住?柯凡被问得噎了一下,一时无言以对。
明净神女的聪明强大毋庸置疑,但有些时候,柯凡真的觉得羲九歌还不如小孩子。
七岁稚儿玩过家家,还知道拈酸吃醋呢。
柯凡停了停,洒然一笑:也是,质子眼睛里只有您,神女有什么可担心的。
有些事情我做不到,但我总相信,神女和质子可以做到。
羲九歌听出柯凡话中意味不对。
她一直以为,黎寒光对她有意是秘密,为什么连柯凡都知道?羲九歌用最风轻云淡的语气,漫不经心问:你听谁说的?柯凡笑而不语,这么明显的事情,哪用听人说呢?有些事情,即便嘴上不说,也会从眼睛中跑出来。
柯凡道:蓐钺的话……神女就当没听过吧。
若将来蓐收将军或白帝问起,您只说不知道就是。
羲九歌本是去看望柯凡顺便找人作证,没想到反被塞了一堆疑惑。
她想不通柯凡如何得知她和黎寒光的事,就如她想不通柯凡为何要拒绝蓐钺。
羲九歌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动身回宫。
沿路她有意挑人多的地方走,确保许多人都看到她了。
她回殿后等了三天,外面风平浪静,似乎没人发现烛鼓失踪。
羲九歌松了口气。
时间一天天过去,万神大典即将到达尾声,众神都懈怠起来,宴会不再像开始那样频繁。
羲九歌都准备收拾回家的东西了,然而一个清晨,她突然听到外面疯传,烛龙之子烛鼓被发现死于湖中,身上有许多冻伤,似乎是魔界手段。
冻伤,再加魔界,人选立刻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来自魔界、修寒性功法的神魔议和质子——黎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