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温轻头痛欲裂,时而甩着脑袋,就是甩不走脑中的疼痛。
司杭见温轻唇色比平时苍白些, 懒散道:伸手。
她伸手, 掌心落下两颗青白的曼妥思。
司杭闲闲说道:吃点,对宿醉很有效果。
她咬碎外面一层沁凉的外壳,带着韧劲嚼着冰凉, 凉丝丝的甜味在舌尖荡漾, 滑入喉间。
他见温轻认真地咬着曼妥思,腮帮子时而鼓起,他低声笑了: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你这该怎么和你男朋友解释。
他尖着嗓子,绘声绘色地模仿温轻声音着:我没告诉哥哥,是怕哥哥不开心。
我和司杭只是朋友,你怎么总乱想。
你要这样想, 我也没办法。
她冷静地回着:杭哥很懂, 渣男语录一套一套的。
很懂渣男,简称渣男懂王。
他变了脸色, 嗓门一下大起来:谁懂渣男了!谁爱懂谁懂, 我不是!又来了,又菜, 瘾又大。
温轻低声笑着,车快行驶到学校,嘴里的话梅也吃完了, 头疼劲缓缓消散。
她总觉得司杭今天怪怪的,但是总说不出哪里怪。
他今天异常的沉默。
她找不出来司杭的怪, 就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背后被贴纸条了?没有。
马尾上多了发卡?没有。
口袋被塞丝巾了?没有。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范聪俊和高赫旭照旧来来这条熟悉的道路上, 蹲守司杭和温轻, 企图抓到两个同行的同伴出行的证据。
两人一起下车后,高赫旭眼睛亮了,追上司杭一锤:杭哥,今天怎么乖乖穿校服了。
司杭侧头看见温轻目光凝过来,她浅浅笑着,笑眼中有水光,似暗夜的星辰:不穿,白交校服钱,多让学校占便宜。
高赫旭应和:是哦,我明天也穿校服,不能让学校占便宜。
他被司杭穿校服这种罕见的事情吸引,丝毫没察觉到温轻和司杭一起上学的奇异。
范聪俊慢悠悠地在后头走,眯着眼,凝视着温轻和司杭。
在他眼中,两人有一段禁忌关系在悄然蔓延。
早读上课前,温轻和范聪俊两人一起进了一班,黎之拳头挥打上他的后背,凶道:给我的三千字检讨,字迹工整,态度端正。
大姐,你搁这蹲我呢?一大早的。
范聪俊从书包中抽出检讨。
黎之审视着检讨,张牙舞爪的字迹,她越看下去脸气得红了又白:什么叫!我对抱起腰有一个水桶粗并且沉重的黎之,并把黎之摔在地上,差点没把我压成肉泥,感到抱歉。
黎之气愤将检讨叠在一块撕碎:谁重了,你说清楚,谁重了!范聪俊眼睛随撕碎的纸片瞪大,瞳孔紧缩,哀嚎:我的检讨。
两人打架的气焰越来越盛,黎之抓上他的短发,范聪俊骂着:母老虎。
一触即发。
温轻着急低声: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她本只是虚晃假消息拉架,没想到预备铃真打响了,老师进班级。
黎之立刻松开手,回到位置上,直到上课,范聪俊还在逼逼叨叨地骂黎之:我头发都要被母老虎薅秃了。
——十一班教室中,高赫旭随手拿起一张折痕众多的红格子纸压平,在十字处画了个圈,推到司杭面前:杭哥,来一盘,输了曼妥思。
司杭是坚定不移的倒一选手,高赫旭只能荣登倒二,乔中照成绩排座位,两人凑在一块,老师上课时,视线都不往这瞄。
偶尔这一块实在太吵了,打扰到其他同学正常上课了,口头提醒一下。
司杭的化学书借温轻了,他随手拿过高赫旭的化学书,页面内干干净净,没有笔记,封面却皱巴巴,他埋头看了一会内容,再抬头看老师的板书。
大家翻开第五十二面,曲线运动的合力轨迹速度之间的关系。
他翻开书本,懒懒地靠着手肘,听不懂老师教学内容,就随手把黑板上内容全都抄下来,高赫旭就把红格子推到他面前:玩一局。
他看不懂上课内容,心头一团乱麻,把红格子一推:自个一边玩去。
高赫旭坚持不懈,把纸张推到他面前,司杭将口袋中所有东西掏出来拍在桌面上,捡起一管曼妥思扔过去。
高赫旭看见桌面上的棒棒糖,霎时兴奋,伸手去拿:这棒棒糖不是前几天就在你口袋了嘛,怎么还没吃。
司杭不悦一瞥,伸手抢棒棒糖:还我!他贱兮兮地笑着:再不吃就过期了,你还打算买个框裱起来吗?我替你吃了吧。
高赫旭伸手去夺。
司杭把棒棒糖塞口袋中,立刻举起手来,正义凛然喊着:老师,高赫旭打扰我学习!全班一愣,传来低声的笑意:?年级倒一举报年级倒二。
老师憋着笑意,训斥:高赫旭,不要打扰司杭学习。
高赫旭慌张结巴:我,我我……没有。
班级隐忍的笑声越来越大,老师维持着秩序:好了,不要笑了。
老师看了一眼钟表:给你们十分钟,把五十四面第三题写一下,马上评讲。
司杭是整个十一班的风向标,他和范聪俊安静下来,全班几乎都安静下来了,没有顶头哄闹的声音,大伙也不再躲在喧闹声音下窃窃私语。
十一班呈现异样的安静。
司杭埋头记笔记,范聪俊因他整节课都不愿意搭理自己,怏怏不乐:杭哥,你写了一节课了,你稍微理理我嘛~老师一本书砸在范聪俊脑瓜子上:司杭都开始好好学习了,你什么时候开窍啊。
司杭扯着嘴角笑,洋洋得意那是,他可是要考到一班的人。
老师的视线凑过来,同样一本书砸在他脑袋上:司杭,物理课,你拿着化学书干嘛。
全班憋不住笑意,哄堂大笑。
这几天司杭努力学习,是全班有目共睹的,温轻看在眼里,他开始穿校服带校徽,不逃课不打架不抽烟,放学后也不在校外逗留,坐上刘叔的车,直接回家学习。
高赫旭就不开心了,原先两人头凑在一块,看手表照着下课铃声,喊倒计时:五,四,三,二,一!立刻高声提醒意图拖堂的老师:下课啦!一阵风地溜出去。
现在不行了,高赫旭一人独自看表念着:三,二,一……老师还在上头板书写,高赫旭正要起身,被司杭按住肩膀压到位置上:等下,这题我还没懂。
高赫旭:就……离谱!原先跑得最快的人,现在装作听不见下课铃。
司杭行为上中规中矩,可身上的痞气还是没有散,懒懒地在早操队伍后头站在一手插兜,高挑的身材比一众学生高出一个头。
老衲抓了一堆没带校徽地学生批评,也会下意识喊着:司杭!他站在早操队伍中懒懒地应着:哈?老衲只好佯装咳嗽,讪讪地抱歉:叫错了。
司杭成功地占领了学校话题榜,坏学生洗心革面,好好学习,十一班的德育分因为他遵守校规拔高了一大截。
晚上,亮起的台灯下,少女垂着脑袋,发丝搭在肩头,灯光透过她的瞳孔,目光透亮又清明,她看着书桌上的卷子,神情专注。
砰,砰——一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温轻开门,司杭在门外。
他逆着灯光,身形欣长,他一手抄着凳子,一手手肘靠在红木栏杆上,低眉压着几分痞气,人也显得懒散:新朋友,问你些问题。
温轻让了个身子,让他进来。
他拉着椅子,一路拖拽进屋,发出刺耳的响声,他大张旗鼓的模样,仿佛他是这件屋子的主人。
温轻没在意,两人凑在一张书桌上,灯光将那张空白的卷子照得通亮,她一瞥,十一班的进度比一班晚,这张卷子温轻早就做过了。
哪题不会?司杭拿着铅笔把题号圈出来,笔尖停顿,思考一下再下手,已经开始深思熟虑了。
她一看卷子,司杭避开了那些题目最短的问题圈。
往往就是那些题目最短的,信息量最少,用到的公式推理多,步骤也复杂一些。
她轻声笑了,杭哥还挺在乎面子的。
她埋头讲题:我今晚也要做这张卷子,全部看一遍吧。
既然司杭在乎面子,那她就维护他的面子。
两人凑在一块,笔尖在试卷上沙沙作响,少女坐得板正,少年俯身,下巴靠在手臂上,偶尔触碰的手肘与膝盖,平和又专注,没有半分旖旎。
房门没关,灯光泻出暖黄色的阴影,门外纪杭映和司源悄悄投去目光,在窃窃私语,很是欣慰。
温轻耐心圈出一题:这题用到了高二的知识点。
他学懒了,在题目上花了个大叉:高二的知识点那就是超纲了呗,超纲了不写。
乔中的教学标准会高一些,每次考试试卷中都会有提前的知识,如果不试着学,是不能考到一班的。
他叹了口气,又把铅笔记号擦掉,认真听课。
试卷做到最后,压轴题属于题目短,信息少,她虽然是做过卷子,但是这道题她没记住做法。
她看着题目仔细思考,想拿出错题本,对着上面的解答过程,又怕被司杭发现她说谎而反调侃。
她迟疑了许久:这题……停顿的时间太长,司杭懒懒地动了,他扬起头,衣服窸窣作响,背靠椅背,人犯懒地打着哈欠。
温轻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悄然耸着肩膀紧张。
困了。
他从温轻压着的手腕下抽走试卷,温轻最后一眼看见了,最后一题题号没圈,表示他会做。
他拉着椅子走了,出门顺手把门关上,懒懒地说着:早点睡。
她低声笑了,杭哥也怕她反问这道题的做法而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