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杭送她一块蛋糕带回去:要不去我家吧, 全陪你过生日,热闹点。
温轻抱着蛋糕,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不用了。
司杭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
那记得帮杭哥许个愿, 就许——他思索片刻, 永远不要输。
温轻大方同意:好。
两人亦步亦趋走到富竹小区,温轻看见屋子点亮了灯光,心头一悸, 连忙打开监控查看, 熟悉的身影进入屋内。
她告别司杭,推门而入,屋内点满暖黄灯光,餐桌上摆放精美的蛋糕,温宇项和丁一悦来木城了。
温轻手中的蛋糕悄悄往身后藏。
丁一悦开口平淡得像质问:今天晚回家了。
她解释:听说今天在城南那边有烟花,我和同学结伴去看了。
他们是专门来给她过生日的吗?温轻有这样的反思, 烛火摇曳, 她闭目许了三个愿望,父母一个, 未来一个, 司杭一个。
睁眼吹蜡烛,点亮了灯, 温宇项分着蛋糕:轻轻,马上就要高三了,我和你妈妈商量, 你高三一年,我们都在木城陪考。
你不要有压力, 认真备考就好。
温轻咬着叉子, 视线悄悄瞥了丁一悦一眼, 不知道李淑华把她成绩下滑到第十名的消息和她通过气了没有。
高强度的高三生活还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没有压力是假的。
她点头:我会努力备考高三。
丁一悦和温宇项吃了蛋糕后,当晚又匆忙赶回信城。
温轻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和丁一悦隔着餐桌对视,灯光下她的眼神不是在庆祝,而是忧伤,甚至失望。
温轻快被压得喘不过气,这种悄无声息地崩塌。
她披上外套,就往外走,走走停停,夜晚的风越来越凉,路灯也越来越寂寥。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学校,大门紧闭的学校,唯有宿舍亮着零星的灯光。
她甚至像翻墙进学校,把那张月考排名撕了,撕得粉碎,可是她做不到。
她漫无目的地走,走走停停,路边的店都拉上了卷帘门,唯有一家厚重塑料门,理发闪动霓虹彩光,透出昏黄灯光。
她鬼使神差想踏进那家店中,被拽住了:去哪?小姑娘家家的,大晚上别瞎晃。
她回头一看刘引香松散着头发,几缕发丝散乱垂落在耳边,外套勾过手臂,露出肩头,散漫又慵懒。
店内传出厚重的喘息和旖旎的□□。
温轻:!她的神经都绷住了,她差点走进了一家关门的店!她紧张地解释:不,不,不是,我只是想要……刘引香挑眉问:想剪头发?嗯。
过来,我给你剪。
刘引香领她去了刘姨面馆,推开多余的桌椅,拉出椅子,为她结上隔离布:想剪什么样?剪短,很短很短。
刘引香去后面拿工具,依稀传来暴躁的电话声,她再出来手上就拿一把锋利的剪刀和一面塑料裹边背映花朵的手持镜。
理发的时候总想聊天,刘引香也脱不了俗:为什么要剪短?温轻随手说:长发不好看。
刘引香没多问,她手上没有专业的工具,一把剪刀凑合得把温轻要求的短发剪出来了,还给她剪了个刘海。
自己脸上的头发自己处理一下。
刘姨拿起扫把开始扫地,嘴上还嘀咕,这两天要是客人反映在碗里吃到头发就赖你,面馆变成了理发店。
温轻拿起镜子端详新发型,剪了头发,脖颈后面凉凉的,清爽了许多:谢谢刘姨。
刘姨一边抱怨,一边应:不客气。
一整叮当碰撞响,塑料门被推开,司杭一身雾蓝宽松睡衣披上一件外套,匆匆忙忙地跑来,他站在门口,手还撑着膝盖上,好不容易才喘一口气。
刘姨随口说: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带钱了,我就把他叫来了。
他还没喘上去,望向温轻的眼神都是怒意:你不知道你方向感差吗?你不知道你长得很漂亮吗?你不知道越晚外面坏人就越多吗?他质问:大晚上孤零零来理发,怎么?晚上剪出来的发型更好看?温轻本来心情就不好,被司杭一吼,压抑的心情更崩了,头越埋越低,她给别人添麻烦了?司杭看她沉默,一时之间所有怒意消散了,心软得不像话。
刘引香劝:小杭有起床气,刚刚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这个样,大吼大叫的。
她低头轻声说:司杭,还没过十二点,还是我生日。
你能不能别凶我?他看见温轻眼中蓄着泪水,像心头烫了个洞,渐成了愧疚,他把脸转到一边:我送你回家。
路上,司杭的手机响了,纪杭映打来的电话,温轻能听见纪杭映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司杭只应了一声:和温轻呆在一起。
电话那头就沉默了,通话没多久就挂断了。
两人同行,温轻能察觉司杭的目光总落在她身上。
司杭恶狠狠地骂:是哪个王八蛋?我好不容易哄好的,又把你整郁闷了?是不是林景阳?温轻看他头发还是杂乱的,一身宽松休闲睡衣,一看就是在睡梦中就因一通电话赶来的。
他一脸认真,面露凶狠地骂人,莫名喜感。
她轻笑:不是林景阳,他高三备考,根本没时间顾我生日。
司杭见她笑,心头稍稍松口气,打量温轻。
剪了短发后的温轻,短发刚过耳朵,刘海齐整没过眉毛,娃娃头显得人更加乖巧了。
温轻清澈明亮目光一下撞上:好看吗?他伸手抓她面前虚无的长发撩到一边:就刘姨那水平,你还敢让她剪,要不是你长得好看,她一剪刀下去就毁了。
逼逼叨叨说一堆,还不是好看。
司杭问:还想看烟花吗?这个点哪来的烟花?温轻把手从口袋中掏出,做了个手势:吁——嘣?等着。
这个点药店和便利店都开着,两家店他都买了点东西,洗洁精双氧水,碘化钾。
温轻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她搅拌着洗洁精和双氧水,司杭接过她手中的量杯:站一边看,你爱干净,一会被沾到就不好了。
她退到一边,司杭还在挥手示意她离开:闪远点,这个浓度很高。
司杭倒入碘化钾,连忙跑来,他配上音:吁——产生的泡沫反应一跃而起,和温轻看见的化学反应不同,课堂上老师的演示,泡沫凝聚成一团,一涌而上。
司杭在瓶口放上了网格,泡沫越出时就受到网格切割,跃起的形状自然有细微地变化。
嘣!他做出来的泡沫是零散成线状,呈现零星的泡沫落下,像一场触手可及的雪。
她看向腾起的白烟,纷纷下落的泡沫,心里一暖:谢谢你,司杭。
司杭收拾地上的泡沫,笑说:说什么谢呀,有实际行动报答吗?生日一共就三个愿望,我帮你许了个愿望,你生日的时候还要还我一个愿望。
班长还挺精明的,还摆我一道。
温轻不知道,司杭已经过去的生日里,愿望镶进蜡烛,虔诚又恳切。
生日愿望只有三个,他的每一个愿望都关于你。
——高三前,李淑华小腹隆起,怀孕了。
老师怀孕一下在乔中炸开八卦线。
李淑华肚子大了,拿着教案的手常常腾出一只来捶打着酸胀的后腰,常叫温轻或组长来抱作业。
温轻低眉看着李淑华隆起的肚子,心头却有酸涩,她会嫉妒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前些天午休时,在匆匆的车流中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就追了过去,一声妈。
还没来得及开口。
丁一悦冲不远处招手,丁一悦不是来找她的。
温轻有些怀疑就躲进拐角,偷偷看着她的去向,她朝李淑华走去,微微低下身,靠在李淑华的肚子上倾听,露出温馨久违的笑容。
妈妈来木城了,她都不知道,一个消息都没有。
她看见丁一悦和李淑华两人有说有笑上了同一辆的士。
丁一悦宁愿对一个尚未出世的宝宝笑,都不对她笑。
她心头越涌动失落的酸涩,悄悄看向李淑华的肚子。
那天,又一年燥热的夏天在蝉鸣中结束。
李淑华是在高二升高三的那场期末考后告知离开的,不能再继续当一班的班主任了。
她收拾卷子告知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乔中重金聘请了一位老师来担任班主任。
一班从她谈起离开时,就开始庆祝:李老师你永远在我们心中。
呜——李老师,我们会想你的。
他们嘴上说着,语气却全是兴奋。
一班学生虽然表现出希望李淑华早日离开的模样,可在李淑华收拾东西的时候,装扮整理地送了不少礼物。
乔中严令禁止师生之间送礼物,即使是即将休产假的老师也不允许。
李淑华将礼物逐一退了回去。
温轻将书包袋子上的护身符解下塞到李老师手中:李老师这个给你,宝宝要健健康康的。
这个护身符李淑华收下了,她看向护身符,看了很久:温轻,你特别棒,在很多忙碌的家庭中,孩子没受到言传身教,会变得暴躁直接,而你一直保持本心,善良坚韧,老师一直很为有你这样一位学生感到骄傲。
她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但是温轻,有些话不该是我为人师表说出来的,但是我作为你妈的同学,要嘱咐你一声。
温轻认真听着,李淑华顿了许久,才开口:你要离司杭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