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时间, 司杭和温轻的接触减少,日常就是埋头看题,抬头看黑板, 沉浸在学海无法自拔。
温轻的成绩逐渐稳定, 高考的日历翻到了尽头。
临近高考前,公司和虹乐公司合作敲定了,合作款项到账, 缓了燃眉之急。
虹乐公司对公司的有求必应, 在合作上产生了极大的让步,宛若一时之间甲方和乙方调换了身份。
合作过于顺利,温宇项的心里也起了怀疑。
他的起疑随着温轻高考临近,心思渐渐散了。
丁一悦从信城回来了,那几天她总是安静地坐在大厅,不打扰温轻的学习。
高考前一天, 老师步入教室, 严肃道:将准考证,所有的一切行头都收拾好, 不要把手机和一切通讯工具带进考场, 都是个成年人了,要学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高考当天, 报导各种意外事件的情况,数不胜数,丢失准考证, 闹钟定错迟到,跑错考场迟到, 或是路上出现了意外, 记得及时救助身边的人。
记住, 高考这一天所有人都在给你们让路,不要让大家失望了。
老师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放下一切负担,把书抛得远远地,迎接高考。
话音才落,撕书活动就开始了,高三学子浩浩荡荡地出门,一股脑地把厚重地书本扔下去,教学楼中间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漫天飞舞的教辅书,那时一千多个低着头的日夜完成的试卷,印刷出来的白色纸张,手写笔记在空中兜兜转转地飞舞,承载着这一代人的梦想和希望。
温轻看着一班的学生来来回回地搬运试卷,尤其是范聪俊和司杭都把书桌搬到走廊上,节省了来回跑的时间,方便大面积地扔书。
她是谨慎的,留下了错题本和几套试卷,晚上再对错题巩固。
她和司杭隔着人群中对视一眼,她悄悄走了过去:杭哥,好好考,我们卷面上交手,我是不会让着你的。
司杭把试卷往下一扔,手就揉着温轻的头发:我用得着你让。
至少我的卷面比得过你。
温轻的脑袋被他敲了一下,她捂着脑门,嗔怒看着他:司杭,高考的时候你要用心写字。
好的,用心写。
他捂着心口,扭头就想把准考证文具袋子一起扔下去。
诶诶诶……温轻连忙拦着他扔文具袋子,谁让你掏心窝子写了。
司杭只是虚晃一下,想看她着急的表情。
他把文具袋子和准考证收好,继续往下扔着书本:别操老妈子心了,我保证认真对待高考,拿出写情书的态度把试卷写得干净整洁。
温轻见他没个正经模样:你还写过情书?没写过,高考就算第一回吧。
他耸肩,把书桌里面的教辅书扔了个遍,拍了拍手掌道,毕竟和你一起参加高考,一辈子也只有这一回。
温轻低声笑了:好好作答,高考加油。
司杭昂起头,无数自信和阳光都在他身上展现,坦荡地祝愿:高考加油,祝你超过我。
——温轻把文具收拾放在透明的袋子里,正要去看高考考场,下楼的时候,她看见温宇项一身西服,十分的板正,他十分重视温轻的高考。
温轻推辞道:爸爸,没事的,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喜悦的。
谁会不喜欢父母的重视和陪伴呢。
轻轻迈过这一道坎就是大孩子了。
温宇项的手掌落在温轻的头顶温和地揉了揉。
温轻拉开车门上车,这才看见一位身穿黑色连衣长裙,带着黑色墨镜的身影在后座。
丁一悦也在车内,她也在一起去。
丁一悦去了,但是没有完全去,到了考场之后,她并未下车,而是带着墨镜坐在车里,打量着考场的情况。
考场外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都是声音,温轻只当她是嫌弃人挤人,不想下车。
她没说话,丁一悦能来就已经让她很开心了,心意到了就好。
温轻和温宇项下车确认考试地点,当天考场外已经排出了教室安排表,提前一天查看,做到万无一失,许多同班的高考学子来看考场了,温轻一一打招呼。
她确认了考场后就坐回了车,忽然听见一阵哄闹张扬的交谈声响起,司杭的身边总是伴随着人群和嬉笑声,好像这本就是归属与他的光环。
他们姗姗来迟,活跃地谈论着这次的高考安排,嬉笑声为压抑的高考氛围灌入清凉微风,沉闷中多了轻巧的活跃,吸引了许多目光。
包括坐在车上的温宇项和丁一悦,车子的单面视车窗,温宇项盯着司杭身边的家属,脸色极差,不由道:哼!丁一悦立刻道:温宇项,我们该回去了。
温轻很沉默,她知道爸爸还有下半句话,是骂人的话。
兴许是妈妈的提醒,兴许是高考将至,他只是恨恨地说:回家!车子行驶回家,她看着司杭的身影消失在后视镜中。
丁一悦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脑勺:别紧张,放平心态,那个赌约不作数的,无论考得如何,轻轻都是我和你爸爸的骄傲。
温宇项在前座也扭过头来,他笑说:是啊,等到考完试,轻轻想去哪里都行,天南地北逛一圈,说走就走的旅游。
温轻点头,期盼的目光看向温宇项和丁一悦,他们的工作总是忙碌的,一家辗转木城和信城,不是为了工作生活,就是为了学习。
她好像从来没有和父母一起出去旅游过。
她很期待。
高考的那一天,温宇项给她买了油条和鸡蛋,油条拆开摆放,拼出一个一百五,今天的满分一百五。
温轻挺诧异,她家是高知家庭,温宇项是国内顶尖学府毕业的学生,向来不听信这些传言,但是在今天温宇项罕见地讨个好彩头。
她吃着油条和鸡蛋,扭头就看见,丁一悦也罕见地穿上了旗袍,开衩撩到小腿,她的指尖略过发丝,勾在耳后,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
她霎时心头一暖,她听说过旗袍的含义,旗开得胜,是一个美好的祝愿。
蝉鸣依旧燥热,考场外人头攒动,睡着一声铃响,人群拥入考场。
温轻顺着人群进入考场,丁一悦目送她进入考场后,腿部无力支撑疼痛感,就靠在了温宇项的怀里。
她的腿还没好,医生本就不建议出院,由于温轻的高考在即,她还是决定办理出院。
腿部的刺痛蔓延,从刚刚就一直在死撑,好在妆容遮掩,没让温轻看见她脸色的异样。
温宇项也不顾繁杂的人群,抱起丁一悦就往拐角走去:我过来就够了。
轻轻本来就懂事,你不过来,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他的语气带着责备的意思,把丁一悦放在拐角的轮椅处。
不能因为轻轻懂事,就让她委曲求全。
丁一悦做到轮椅上,腿部的酸痛才有了缓解,但还是细密地刺痛,她不停得揉着腿,你看她的眼神,她是希望我一起来的。
温宇项半蹲着给丁一悦揉着腿,当年的旧伤让她白皙细长的腿留下一到蜿蜒可怕的伤痕,遍布整个大腿。
让丁一悦一直排斥穿上露腿的服装,今天为了旗开得胜的好寓意,选用的旗袍开衩在膝盖。
他能看见丁一悦走路既然忍住疼痛,不被温轻发现异样,又要不露伤痕,走得十分得小心。
温宇项捂热了手掌,贴在她的伤痕处,埋怨地说:高考一结束,你就给我回去住院!丁一悦的手指在他头顶一点:大男子主义。
两人在巷子的拐角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忽而一道一晃而过的身影,一个黑黝黝的视线和他们四目相对就躲开了。
丁一悦和温宇项都看见了,温宇项想要追上去,丁一悦佯装伤痛,把他拦住了:嘶——第一天的考试顺利结束,那天,他们的出现就让温宇项起了疑心,当晚他回去的时候,温宇项把起疑的虹乐公司合作查了一遍,果然有纪杭映和司源的插手。
我不屑得他们的帮助,当了恶人,又来充好人,还希望我们感谢他?丁一悦示意他噤声:嘘!你要闹也不要在这个节骨眼闹,声音小一点,不要影响温轻考试。
高考是燥热的,考试前的那天晚上,她还保留着刷题的习惯,点着昏黄的灯,沙沙的落笔声。
高考最后一天,温轻步入考场,整个考场内,学生整装待发,埋头作答。
开始作答——热浪翻涌,考场内一片宁静。
高考考场外,纪杭映在巷子的拐角处探出了头,被温宇项的视线捉个正着。
温宇项是有备而来的,他把合作文件丢在司源的脸上,争执声络绎不绝,司源始终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地承受着所有的怒意。
丁一悦想拦,起身一个趔趄,没站稳,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温宇项回头扶起丁一悦。
膝盖触地,纪杭映跪了下来。
伴随着一声漫长的铃响。
考场内,温轻放下笔。
那一刻,她仿佛在窗外聒噪的蝉鸣声中看见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