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韩一整个寝室都是被一声尖锐的惊叫声给吵醒的!快起来, 快起来,早八的课要迟到了!靠我的衣服上怎么都是呕吐物?我这肩膀怎么肿了?好疼啊!明明我们昨天晚上都喝了酒,为什么今天就瞬移到寝室了?你别问了, 赶紧起来去上课, 你是想挂东方不败的科吗?司杭还处于睡眠迷糊的状态,就被舍友一把拽了起来了。
他忍着宿醉后的头疼,跌跌撞撞地跑着赶往上课的教室。
几人赶到教室的时候, 只剩下第二排的位置了, 几人蹑手蹑脚地跑了进去。
站在讲台上的东方不败的目光比瞬间捕捉到了四人的身影,在拿着黑笔在名单上大笔一挥:四个迟到的同学,每个人扣平时分十分。
三人都哀嚎无比,司杭很冷静地打了个哈欠。
杭哥作业交得早就是好,平时分都加满了,也不差这十分, 看杭哥现在还一副想在课堂上补觉的模样。
我们缺平时分啊!但是又不是谁都是很可能把平时分拿满!坐在第二排的他们不敢太放肆, 用眼神交流悲哀。
司杭看着老师在电脑上的教案,指尖转着笔, 头痛迟迟不散, 脑子里挥散不去的好几个画面。
司杭,我是温轻。
两人握着手, 她的肤色好白,白得像一张宣纸一样无瑕细腻。
温轻那一张白皙的脸骤然放大,她是闭着眼睛的。
而司杭的嘴角似乎留有余温。
像梦一样。
司杭压低了声音:喂, 昨晚喝多了,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们到底做了些什么?刚开始喝得庆幸的时候, 我就听你一直拿着酒瓶子说温轻。
我就用你的手机拨打温轻的电话让她过来, 但是你的手机撑不了多久,就没电关机了。
司杭暗暗咬着牙骂着:你有病吧,温轻现在多危险,你让她傍晚出门!我那不是喝多了吗?神志不清做出来的事情,而且你抱着石墩子说了一堆,轻轻,我也没有这么差劲吧,让你一直推开我。
这不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另一个舍友把话接了过去:这个我记得,温轻是和一个很人高马大的男生一起来的,我当时已经喝醉了,我还想站在那个绿茶男明知道杭哥已经那么高调地说喜欢温轻了,他还天天舔着脸往上凑。
我走过去哐哐就给他两拳,特别得英明神武。
不过,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我记得我后脖子,还有手臂特别得疼,好像水泥地还摩擦了一下我的脸,刺痛刺痛的,可能是喝多了的后遗症。
对对,这段我记得,我看见你打一拳打虚了,然后那个人把你提起来扔在了地上。
我当时想让杭哥来帮忙,但是杭哥一直抱着石墩子和蹲在边上的温轻讲话,根本顾不上我们。
我就自己上了,那男的力气好大呀,一下子我就感觉天地都旋转了,冷风刮在我的脸上,像刀子一样,我的肚子一直被什么东西压着颠簸,那些就涌到累喉咙,我吐了,可多可多了。
司杭不想听他们挨打的过程,不耐烦地说着:谁要听你们说这些,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和温轻后来都做了些什么?我好像有点印象,你和温轻都是用头走路,你被温轻牵着,温轻牵着你就像遛狗一样。
司杭追问:然后呢?然后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看到了我的头发一直在我的面前晃啊晃啊晃。
一人附和道:对了,我也记得你们俩是倒着的,但是我忘记你们是侧着倒还是横着倒竖着倒,后来好像突然贴得可近可近了。
东方不败拿起笔在出勤表上又画上一道:讲话就再扣10分!一排的哀怨哭丧脸。
司杭冷静地回想,实在想不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温轻对醉酒的他一直很温柔,没有不耐烦,声音像是山间清澈的泉水汩汩流淌。
他抱着石墩子的时候,温轻轻声应答,在边上开导他。
越想他就头越疼,他抓着头发疯狂想要回忆起昨天的片段。
温轻的接通电话还在他手机的最前面。
等到课间的时候铃声一打,他连忙拨通了温轻的电话,手机拨通许久之后挂断。
挂断了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不会喝完酒之后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吧。
靠!后面一点印象都没有!还突然贴得很近!靠!靠!靠!靠!不会干了什么混蛋的事情吧!司杭的视线缓缓下移,移到自己裆部的位置。
倒着横着!是什么姿势啊!靠!我剁了这没用的东西!【轻轻:在上课。
】【上天入地的杭哥:抱歉!我知道一句抱歉难解你心头之恨,要不要我直接报警,我自首,判个十年八年的我都认了。
】【上天入地的杭哥:可一定不要让这件事成为你的心理阴影。
】【轻轻:?】司杭也愣了一下,不过半响,温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想起昨天的事情了吗?一半一半吧。
司杭说得义正言辞,我酒品不好,喝完了酒,只记得一点片段了。
我做错的事情我认,我也不会说出去!你也别把事情反正心上,就当是过马路的时候运气不好被狗咬了一口。
温轻听着他着急的声音,不由笑出了声:你对你的人品还一点自信都没有。
司杭愣了一下:如果对象是你的话,还真挺没自信的。
温轻:……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温轻细想道:但是那天我喝醉了,你不也什么都没做。
司杭:你都骂我是混蛋了,我能做什么事?她笑出了声:做一个混蛋。
我怎么感觉……电话两头沉默了片刻,司杭怀疑地问,你还挺期待的。
温轻逞一时嘴快,脸颊都烧起来了。
悠长的上课铃声打响,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温轻笑道:下课再说吧。
这一句话结尾的电话,司杭就连微信都没有再去找温轻。
证明了昨晚不是犯罪行为,他长呼一口气,幸好——上课铃声打响,舍友们闹哄哄地进来:杭哥我给你送劲爆消息了!林哥他们寝室是计算机和会计专业的男生拼住,就听他寝室会计专业的男生说了,他们专业的一位学长和会计班导一个寝室的,昨晚那个班导在宿舍里面坦白了为喜欢对温轻特别关照的原因。
司杭目光都点亮了。
他突然来了个大喘气,喝了口水才慢悠悠地开始讲:因为他的父母曾经伤害过温轻,还因为对温轻的伤害蹲过局子,但是温轻冲出来骂了一通他们后,才把他们骂醒了。
他对温轻的影响特别深刻,一方面是因为他本就对温轻愧疚,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也喜欢温轻。
司杭听到这些话,回想起来,当年温轻在家里被泼油漆,被迫住在司杭家的时间,在抓到了嫌疑人之后,姗姗来迟赶到现场的人。
司杭在回想,舍友在边上聊得火热:什么伤害?大不大?既然他的父母蹲过局子,那他以后不能从事公务员了。
他的思绪拉远了,温轻现在知道那温轻她们专业的那位班导就是曾经伤害过她的孩子吗?温轻还会原谅他吗?难怪他那天突然问起还记得他吗?那如果班导一直靠近温轻却不肯告诉温轻,那他究竟怀得什么心,口说无凭,他不会是想趁机报复温轻把他家人送进监狱吧,会不会恼羞成怒温轻断送了他安排好的前程?司杭越想越慌,至少要让温轻知道,让她自己做决定。
温轻刚和他说了下课聊,是在上很重要的课,不能打扰她,一会下课一起说个清楚。
那天上课是司杭觉得最煎熬的上课时间,掐着时间从头等到尾,铃声一打就冲出了教室。
他为了防止会计专业的老师拖堂,他没有打电话,直接跑到了会计专业的班级。
已经到了午休吃饭的时间了,人群一拥而上,纷纷往食堂走去,他一个人逆流往前走去。
而温轻下了课也早早地往司杭的班级走去。
两个方向的位置,两人的距离在人群隔开,擦肩而过。
司杭赶到会计班的时候,温轻已经不在班上了。
桑卓逸疑惑:你们俩怎么回事,温轻不是去找你了吗?司杭听到后,立刻原路返回,半途中就接到了温轻的电话:司杭,我刚刚去你班上,你舍友他们说你去找我了,我们在操场旁边的榕树下见好吗?司杭接了电话立刻跑去赴约地址。
温轻一袭白裙翩翩,风吹动她的裙摆拍打着她的小腿肚,发丝随风起伏,她抬手将发丝撩到耳后。
美得像是一副画卷,倘若没有那个班导的出现的话。
两人在交谈。
司杭急迫地想走近,就听见温轻问:班导,你喜欢我?对。
对什么对!闭嘴!司杭冲出来把温轻拦着身后,他不喜欢你。
班导气恼:司杭,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了,我要温轻自己回答我。
司杭咬牙:既然是自由恋爱,那你主动和温轻坦白过你是曾经伤害她的人有血缘关系吗?司杭,班导刚刚都和我说了。
温轻拍了拍拦着面前的肩膀,这件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班导,我一直很尊敬你,你总是很友善地给我们很多帮助。
但情感方面的事情,我只能和你说一声抱歉。
和你是那些人的亲属没有因果关系,得知你是他们的亲属后,对我的冲击已然很大,我需要一段时间接受这个事实,抱歉。
温轻礼貌地拒绝,鞠躬。
我知道了。
他从一开始就料到了结果,但是不服气地想来得到一个求证,她亲口拒绝比任何莫无须有更有威慑力,像是锋利的刀刃砍断了绳索的最细端。
他离开前,回头了:温轻,我叫朱涵衍。
我知道。
温轻向来都是管他叫班导,或许是出于礼貌,或者是从未记住他的名字。
他从来都是一个待在尘土里的人,父母坐着最底层的工作,总在抱怨着生活的不堪,知道他那一天,他们父母的抱怨中听到了温家这个公司,他们变得越发暴躁。
而后父母就出门奔波了,不再归家,家中的负担落在了他的身上,直到他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十八九岁的他才匆忙赶往警局。
他进去时,与一名女生擦肩而过,他认出了她,那就是被父母所侵害的富家人,是温家的那个女生,他想走过去,他知道倘若他开口求情,可以利用她的同情心逃过一劫。
但脚步却一步也挪不动,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他这身衣服站在她的身边都显得无比卑微。
只是那么一个眼神,她缓缓拉起了车窗。
他休学了,放弃了优越的成绩,在外奔波打工,负担起了家庭的沉重。
父母的罪不算大,拘留了几天就离开了警局。
那种压抑的生活持续了半个月,那天父母欢天喜地地拿回来一大笔钱,一问才知道,温家第一时间替他们追回了那部分的款项,缓解了风波。
那时的他心里怪怪的,但顾不得多想,生活上的压力减落了,他有回归学习的压力,他复学了,落下的高中时光,让他无休无眠,无论是学习还是睡觉,都在那张椅子上。
我们省吃俭用供你读书,你一定拿一个好名次。
我们不比那些城里的学生有优势,可以请辅导老师上辅导班,全靠你直觉,你可不能偷懒呀。
爸妈怎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你,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那天,他的疲倦收走了他手中的笔,他趴在桌子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他又见了一双眼睛。
梦醒后,只自嘲地想着,大概这一辈子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进入大学后,依旧努力学习,大学剥开了校服的那一层皮,所有学生都穿着光鲜亮丽,而他的服装总是蒙尘的,他与其他同学不同,是村里出生的,在大学里面低人一档,格格不入。
大部分的学生总是友善的,但也有同学带着有色眼睛看人,他茁壮蓬勃,努力发挥自己的价值,竞选班委,加入学生会,成为了会计专业年级的班导带新生。
那天,他递发放新生资料,手都在颤抖,他又看见了那双眼睛。
我卑微美丽如蝼蚁,有过不堪的过去,家世也并不完美,但我希望你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朱涵衍。
温轻目送班导离开,司杭狠狠的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人都走远了,要不你追过去看?她捂着脑门:杭哥真是小心眼,还拦着告白。
司杭解释到:其实也没那么小心眼,如果是你愿意主动去追求男生的话,我不会拦着。
但是如果是别人来追求你,我就忍不住做破坏,我心里总是不舒服,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
她试探般询问:吃醋了?司杭耸肩,懒懒地说:哪敢吃醋呀,高中还能蹭一个同桌,小弟的名号,现在既不是舔狗,也不是备胎,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
看来酒醒之后,对于昨天的事情是真的不记得了。
温轻不由笑了,两人一同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温轻的脚步总是贴过去,低头看着两人的影子在不停地凑近,她的手臂无意地摩挲,似有若无地接触,让她总觉得昨天那个夜晚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她调侃:那杭哥要个正经身份吗?他散漫地笑道:那要看轻轻肯给什么正经身份了?男朋友怎么样?司杭一愣,呆住了。
风一吹,落了一场树叶雨,地上的阴影随着狂风,树影的斑驳摇晃,窸窣作响的声音是盛大的狂欢。
司杭,我们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