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六合看得出来, 沈芒种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姑娘。
所以她才担心张临渊的安危,她不是听不进去周中擎的劝说,她只是想做个万无一失的打算。
可安六合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沉思良久, 才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知道他最喜欢做什么吗?沈芒种被问住了,虽然她跟张临渊结婚了, 可她其实对这个男人陌生得很。
他有什么喜怒哀乐, 他喜好和厌恶的人或事是什么,他爸的风流债到底是哪个女人?他家里斗得鸡飞狗跳真的只是因为他爸爸有个私生子吗?种种的种种,都让沈芒种一头雾水。
安六合见状, 提议道:你不妨再观察观察,你现在是他最亲近的人, 机会多得是。
等你观察出结果了, 你再投其所好, 我想, 这么一来, 你们会有很多的共同话题, 慢慢的,就会互相黏糊了, 你觉得呢?这个提议非常不错。
沈芒种认真点头:好,我试试。
对了姐, 我昨天听说天晴跟天朗打架了,是周旅长劝开的。
他俩居然打架了?安六合很是意外,记忆中,这兄弟俩友爱得很, 没想到居然会有动手打架的这一天。
沈芒种同样不能理解:我怀疑问题出在天晴身上, 因为天朗话少嘛, 也不爱跟人打交道,整天把自己关在院子里捣鼓机器和零件。
而天晴就不一样了,他人缘可好了,岛上没出嫁的姑娘,少说有十来个对他有想法呢。
上次有个叫小兰的姑娘跟他抛媚眼,还主动帮他擦汗,都被他躲开了。
你说说他,到底想啥呢,小兰可是我们开荒队数得上号的美人了,他这都看不上?眼光也太高了。
缘分没到吧。
安六合并不想置喙那兄弟俩的事情,不过她还是很好奇,这哥俩到底是为了什么动的手。
她犹豫了片刻,叮嘱道:回头你打听看看,他俩到底只是闹着玩的还是真的翻脸了。
咱们岛上水稻种得晚,最近开始扬花了,稻子需求的水量会进一步增加,病虫害的防治也格外严峻,加上施肥什么的,地里的活会变得特别繁重,扬花期可是关键期,把握好了的话,生产标兵就有希望了,他俩可别这时候掉链子。
他们要是不听劝,你就拿两把刀给他们,问问他们是不是要砍死对方才满意。
啊?万一真砍呢?沈芒种没想到安六合会提出这么暴力的解决方法,她愣住了。
安六合却笃定地说道:他们不会的,你就按我说的去做。
沈芒种走后,安六合叹了口气,挎上放了月经带和卫生纸的小包,叮嘱了九州一声:我去岛西了,小杰他们辛苦你了。
不辛苦,姐你去吧,等下个礼拜学校开学了就好了。
九州指的是岛上的育儿班和托儿班。
育儿班里是断奶之后到三岁之前的小娃娃,托儿班里是三岁到五岁的小娃娃,五岁开始就上幼儿园了,而这时候的幼儿园跟小学其实是没什么明确的区分的,很多学校的幼儿园教的跟小学一年级的内容一样,所以幼儿园上不上无所谓,也可以继续在托儿班多待一年,到了年纪直接上一年级。
总之,九月一号之后,孩子们的生活就要步入正轨了。
还剩几天,随便怎么都能凑合一下。
安六合刚走,华念君就起来了,因为葛丽生死未卜,所以她今天格外的低调隐忍,见着九州,会客客气气地喊一声九医生。
因为九州在路峰那里挂名弄了个中医科室,所以岛西的人现在看到九州都喊九医生。
其实一开始人们是想喊安医生的,可是安家的兄弟姐妹太多了,安六合又会看诊把脉,为了明确到底喊的是哪个安医生,人们喊着喊着就成了九医生。
九州淡淡地扫了华念君一眼,发现她顶着一圈浓浓的黑眼圈,印堂也有些发黑,便问了一声:你熬夜了吧?哭了一晚上?怀孕了还是别太情绪激动,不然孩子长不好,你自己也受罪。
……华念君沉默了,安九州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点秘密都没有了,她对这姐弟俩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感。
她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转身进屋去了。
葛强出来洗漱的时候,特地跑过来看了看小杰他们,经过别轲的提醒,他已经决定把安家的亲眷全都按着干妈的关系来喊了,于是他琢磨了一下,开口喊道:小舅,你不是要看书熬药吗?小杰我可以帮着带一会。
行啊,你先吃了早饭再过来吧。
九州瞅了眼葛强,心说这孩子虽然瘦了点,可是气色不错,便随手抓着他的手腕搭了搭脉,唔脉象不错,是个生龙活虎的小男生。
医者父母心,看到病弱之人会本能地担忧,看到健康的躯壳也会由衷的高兴。
所以他的嘴角下意识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葛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微笑,好奇道:小舅舅,我的身体是不是很棒?非常棒。
九州笑着撒手,他看着满脸好奇的孩子,忽然心血来潮,问道,你想学中医吗?想学的话,等你中学毕业了要是没考上好学校,可以拜我为师跟我学学。
真的吗?葛强乐了,兴奋地跑了回去,小舅舅你等我,我吃完早饭就来看弟弟,你好好看书。
九州看了眼葛强的背影,笑着翻向下一页。
过了一会,葛强果然领着小杰满院子撒欢去了,至于英招,整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看他比看个小猫小狗还简单,而蕾蕾很快就被刘冬妮要了过去,说是要蹭蹭女儿气。
九州看着安静的屋子,再看看闹哄哄的院子,心说给六姐看孩子简直省心省力,两个最闹腾的都有别人负责了,倒显得他有点名不副实了,既然这样,那就认真看书吧。
姐夫这里这么多书,很多都是他没见过的,他可得好好啃一啃。
尤其是这本《针灸甲乙经》,看着看着,他忽然有个想法,决定等六姐回来给她针灸试试。
也许是经血影响了她丹田附近的血脉通行,所以修为才降低了,真要是这样,他或者可以成为六姐的福星。
中午的时候,邹宁领着她的孩子过来玩,院子里更吵了。
九州出来看了眼,发现邹宁钻进屋里去了,不知道跟华念君在说着什么。
他无意打探别人的私密事,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这个华念君和华东筝做的很多事情都没有脑子,难道真的全都是她们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吗?会不会有谁挑拨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邹宁到底是拱火的还是灭火的?他不知道。
但是他注意到一个点,邹宁最近气色不错,神采奕奕的走路都带着风。
六姐说是互助会的功劳,可九州并不这么觉得。
一个女人得不到丈夫的关爱,怎么会仅仅因为认了几个字就看开了变爽朗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其他的因素?比如……比如她可以帮她丈夫扫清什么障碍,让她丈夫晋升一步,到时候她就是功臣,她丈夫必然对她改观,她那岌岌可危的婚姻也就有了一线生机。
而吕国豪最大的障碍是谁?九州不知道,毕竟他不清楚部队这边的恩恩怨怨,但他知道,吕国豪原本是住在这边大院的,这边的朝向好,规格也是按照高级军官的规格来的,每一个朝向的屋子,都比其他大院多了两间。
而吕国豪搬去的对面,明显低了一个等级。
那么是谁的到来让吕国豪被迫搬去了对面?是葛长征!这算不算障碍?当然算。
可九州又觉得,只从住宅上着眼的话,似乎没什么说服力,毕竟很多男人不是很在乎这个,他们更在乎的是事业。
那事业上葛长征是吕国豪的障碍吗?他们两个,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文官,定位根本就不冲突。
这么一来障碍一说便站不住脚了。
九州想到这里,院子里传来了邹宁笑呵呵的声音:行了,你好好养着吧,我去看看小刘。
说着邹宁就往刘冬妮那边去了。
毕竟刘冬妮也怀孕了,邹宁关心了华念君却不问候刘冬妮说不过去。
这么一看,好像邹宁已经不再受离婚风波的影响,成了个交际花一般的副政委夫人了。
可她这么热心,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睦邻友好吗?九州越想越头疼,索性不想了。
他果然只揣测得明白自家姐姐的心思,对于其他的女人他真是一窍不通。
他ᴶˢᴳᴮᴮ的厨艺算不上多好,在厨房忙着做午饭的时候,周聪吭哧吭哧跑了过来,见他一手捧着个书一手抄着炒菜铲子,赶紧过来把铲子抢走:我来我来,你烧锅吧。
嗯?你会做饭?九州惊呆了,不会吧,周聪真的为了一口吃的逼自己学会了做饭?奇迹啊!周聪气鼓鼓地看着他:怎么?不行?我跟你说,要不是我家老三踹了我几脚,我才懒得过来帮你做饭。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厨艺不好啊,刚学了几道菜,味道一般般。
哦,熟的就行。
九州对吃的没有什么追求,饿不死就行。
他喜欢吃的是书,精神食粮比什么都管用。
所以他很配合地去灶膛那边坐下了,一边添柴,一边在空气里比划着经络的走向,琢磨着下针的位置。
周聪时不时瞄他一眼,忽然有些不高兴:你可真会偷懒,我家老三还说怕你一个看三个孩子忙不过来呢,结果你倒好,一个没看,只顾着看书了。
没办法,我姐姐姐夫人缘太好,大院里的邻居都抢着带他们的孩子呢。
九州没抬头,差点把袖子给燎了。
赶紧甩了甩手上的火星子,拉了拉风箱,继续比划。
周聪气得无话可说:那我等会就去跟我家老三说,说你根本不用我帮忙,也不会忙到饿死。
行啊。
九州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张嘴敷衍着答应就是。
周聪无奈,赌气一般用力翻炒着锅里的菜,却越炒越觉得不对劲。
他忽然打断了九州:哎,我说,你知不知道这口锅多久没有刮过锅灰了?我瞧着这火不够来劲儿啊。
哦,那我真不知道,要不你等会把锅起开看看?九州还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毕竟他的注意力都在书上。
不过周聪这么一说,他还真察觉到了不对。
但是哪有把菜炒到一半盛出来刮锅灰的道理,索性炒完再说吧。
今天做的是芋头炖大骨,需要大火烧开,所以对火力的要求很高,这就导致,这哥俩折腾了个把多小时,才把大骨炖烂了。
盛起来一看,果然锅灰厚得跟什么似的。
周聪虽然看着不学无术,但是铲锅灰还是在行的。
刚铲了一下子,就被院子里撒欢的小杰看到了,吭哧吭哧跑过来要帮忙。
周聪无奈,拿了吧小铁铲给他:轻点哦。
小杰信誓旦旦:好!然后咔的一下,给锅铲了个大窟窿。
周聪的脸刷的一下黑了,吓得小杰丢了铲子躲到了九州身后:小舅舅,大葱伯伯好可怕。
大……大葱伯伯?谁叫你这么喊我的?周聪服了,这什么孩子,怎么胡乱给长辈起诨名呢?小杰攥着九州的衣摆,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爸爸教的。
好……好吧……周聪沉默了,要是别人教的他还能抗议一下,老三教的嘛……老三不踹他就是好的了,他可没有胆子去反抗。
老三害我不浅啊!大葱伯伯叹了口气,举着锅看了看漏光的地方:等着,我去找天朗补一补再回来。
你们不准偷吃啊,我辛辛苦苦做的。
九州跟小杰同时点头,舅甥两个信誓旦旦:放心吧。
放心吧,等你一走就吃。
大葱伯伯并不知道后半句是什么,扛着锅骑着车就走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安静得不像话。
他懵了,到了屋里一看,好家伙,那么一大锅芋头炖大骨,全给他吃完了,就留了两根没啃干净的骨头给他。
呜呜呜,周聪一边抓起大骨,啃着最后那点肉渣子,一边痛骂九州是个没良心的。
正伤心呢,眼前便多了一个碗,碗里飘着碧绿的葱花。
九州淡淡地看着他:你再骂这碗也不给你了。
别别别,你当我放屁。
周聪没想到九州给他留了饭菜,顿时眼前一亮,他赶紧抱着碗不让九州端走。
刚吃了两口,发现九州又端了一碗爆炒田螺,一碗虾婆饼过来。
唔,好吃。
这么一算,他也不亏。
周聪边吃边问:你用里面那口大锅做的?嗯,那锅太大了,废柴,但是总比没有的好。
九州只能将就了一下,这里的土灶都是一大一小两口锅,外面的锅炒菜做饭,里面的锅一般用来烧水煮粥。
烧水量大管够,煮粥不怕外溢。
所以平时做饭炒菜一般不用里面的锅。
周聪越吃越香,尤其是那虾婆饼,他还是头一次吃,他好奇问了问做法,乐了:原来是跟你姐学的啊,回头你也教教我呗。
没空。
九州说完就进屋看书去了,小杰跟英招都在午睡,蕾蕾还在刘冬妮那边。
盛夏的午后,时光悠闲而惬意。
人一惬意,就容易胡思乱想,九州在藤椅上躺下,把书盖在脸上,又在琢磨邹宁到底在东奔西走地做什么。
这一想,就睡着了。
后来还是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吵醒的。
九州赶紧把书收起来,跳下藤椅出去看了眼,这一看,九州愣住了。
这个女人长得好有书卷气啊。
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土布花衬衫,挎着一只军绿色的帆布包,站在门口,嘴角噙着笑,安静温婉,简直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就是气色太差了,好像那种劳作不休的苦出身。
这两种气质在她身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以至于九州愣怔了好半天才开口。
不过,第一次见面就说人家有病很不礼貌,所以九州没提这事,而是好奇地问了一声:你找谁?你好,我是李旦娃的养女,我听说她来岛上支援建设了,所以想过来看看她。
带路的哨兵跟我说这里是岛上最高长官的住址,所以我过来问问,我母亲在哪间屋,我怎么没找着她呢?李巾帼礼貌地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对了,我叫李巾帼,巾帼英雄的巾帼。
目前嫁在连城,刚刚收到消息我就赶来了。
你认错地方了,这里确实是岛东最高戍守长官的住址,但这位长官是个叫周中擎的旅长,并不是你母亲李旦娃。
九州知道她说的李旦娃是谁。
这是55年授勋时唯一的女将军,大名李贞。
但是,她并不是岛上的最高长官。
李巾帼很是意外,她回头看着院子外头,已经看不到带她过来的哨兵了,她很有些气馁:那么请问,我母亲是住在这附近吗?我不知道,这里是我姐姐姐夫的家。
我可以带你去问问我姐夫,啊,对了,我姐夫就是我跟你说的周旅长。
九州瞧着小杰他们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去把周聪叫醒,叮嘱了一番,这才领着李巾帼往外走去。
你从哪收到的消息?我只知道,目前负责军工厂建设的是个男同志,级别也不是很高,只是一个工兵团的团长,他这几天都跟我姐夫在东奔西走地选地方。
九州说着,在前面路口东转,往校场去了,我也不知道我姐夫现在在哪里忙,总之,我先带你去找岛东上能说上话的人。
李巾帼点点头,跟在九州身后,一路小跑。
她很健谈,九州问什么说什么。
两人交谈了一路,九州得到了这么几个信息:她是李贞战友的遗孤,从小都是李贞养大的,所以跟李贞姓。
她的养父叫甘泗淇,是她养母的第三任丈夫,养父母并没有亲生子女,但她还有很多的兄弟姐妹,都是这对夫妻收养的。
其中年纪最大的已经像她这样成家立业了,年纪小的还在上学。
九州不觉肃然起劲,收养战友的遗孤是件很值得尊敬的事情。
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们,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
到了前面校场,九州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
他喊了一声,张临渊好奇回头,一看来的是九州,赶紧丢下手下的兵跑了过来了。
他擦了把汗,打量了一眼九州身边的女人,随即看向九州:什么事?张营长,她说她是李贞少将的养女,来找李少将的,可是我没听说岛上有少将过来啊。
九州开门见山,说话的时候发现张临渊气色很差,望闻问切四个环节,第一环就能看出来张临渊身体出问题了。
他琢磨着,等晚上也帮张临渊把把脉吧,这会儿人多倒是不太合适。
张临渊恍然:原来是这样,是有这么回事。
这还是他从秦瀚的电报里得到的消息,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李少将应该还在路上,这位同志消息倒是挺快,请问是谁跟你说的?这很重要,因为这年头消息传递的速度不快,能赶在人到之前就知道的,起码有内部的渠道。
李巾帼倒是不介意张临渊这么问她,毕竟她的消息确实太灵通了,她翻开自己的挎包,找出一份电报:我大哥在北京,他给我发的电报。
张临渊接过电报看了看,是一个叫李忠华的军官发来的。
看来李巾帼的消息ᴶˢᴳᴮᴮ渠道合情合理也非常及时可靠,不过张临渊还是带着李巾帼去了趟孔庆详那边,做了个登记。
孔庆详见着李巾帼,笑着主动站起来抱了抱她:是你啊小巾帼,都长这么大了!孔叔叔,我早就听说你来了,但是婆家那边太忙走不开,我就没来岛上支援,你别生我气啊。
李巾帼眼睛红红的,见到亲生爹妈的老战友,那肯定是有些激动的。
孔庆详也噙着泪花,老男人也有柔情时,他热情地邀请李巾帼坐下:好孩子,知道你平平安安地长大,我就比什么都高兴了,怎么会生气呢。
是这样的,你父亲那边走不开,只有你母亲一个人过来,临走时要交接一下手里的工作,所以耽误了两天。
我估摸着,最迟明天也该到了。
你不如就留在岛上等等吧,要是没地方住,可以先到我这边来。
好嘞孔叔叔,那就太谢谢你了。
这是我的信息表,你收好,我就不走了,等我妈来了我跟她大干一场。
李巾帼笑着说道。
孔庆详很是看好她,叫她努力报效国家。
客套了一番,李巾帼这才出来了,张临渊带她去岛上转转。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李巾帼落在了后头,张临渊好奇,回头问了问,才知道她肚子疼。
张临渊赶紧扶着她,因为离安六合的实验室近,就把人送她那边去了。
安六合这两天修为受限,但是不影响她做基础的植物杂交,所以这一忙就忘了时间。
听到敲门声才想起自己忘换月经带了,赶紧应了一声:稍等一下。
她丢下手里的花花草草,躲到里面的屋里捯饬捯饬自己。
拿出九叶菩提里的替换衣服,连带着月经带什么的全都换了一套新的。
整理好仪容,她才亲自走过去开了门:请进。
张临渊没有进来,在外面等着,隔着门介绍了一下患者的名字。
安六合点点头,走到李巾帼身边,给她把了把脉,眉头紧蹙,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撒开手,沉默地打量着李巾帼,思来想去,还是让她去里屋躺下,让她摁压一下内部的脏器。
片刻后,安六合直起身来:你没好好坐月子吧?……嗯。
李巾帼不以为然,农村女人都这样,生了孩子就下地干活了,不然抢工分抢不过别人家啊。
可安六合却不这么想。
她觉得李巾帼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转身拿起纸笔,唰唰唰写了一堆的病症给她看,每一条都能对上,她总结道:你现在好好修养一下调理调理说不定还能补回来,可要是你继续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我估计你可能不到四十岁就要卧床不起了。
哪有这么娇气了,我们村的妇女都这样。
李巾帼笑笑,不准备修养调理。
她只想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尽的奋斗中去,每顿好好吃饭,每天好好干活,这就行了。
至于生老病死,谁不会遇到呢,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吧。
安六合拿她没办法,只好给她开了几副应急的药,让她去找九医生抓药。
九医生?谁啊。
李巾帼好奇,原来面前这个女同志只管看病不管抓药的吗?安六合叹了口气,道:我弟弟,今天在大院那边,你让张营长带你去吧,他认得。
嗯,好,多谢了。
李巾帼说完就出去了,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病有多可怕。
她甚至觉得安六合可能在夸大其词,毕竟她这几天除了肚子疼,并没有别的不适。
张临渊见她出来后又不疼了,没说什么。
倒是听她质疑安六合的医术时,他立马回怼了一句:你懂什么?她比神医都神,你以后就知道了。
神医?不,我相信科学,其实我这个肚子疼我看过了,也打过B超,看不出来什么毛病。
我怀疑我可能只是累着了。
李巾帼对中医持怀疑态度,她看的都是西医。
既然这样,张临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把人带回大院,路上遇到了刚刚选完工厂地址回来的周中擎。
摩托从身后呼啸而过,张临渊喊了他一声:旅长,有客人。
周中擎刹车,停在了前面路口。
他回头看着张临渊,再看看他身侧站着的女人,两相对比之下,张临渊虽然气色不好,但起码皮肤白皙,像个大姑娘一样秀气,而李巾帼则面色发黄,眼泡浮肿,气色差多了。
周中擎耐心地等这两个人走近,张临渊主动介绍了一下两边的姓名和身份。
周中擎点点头:原来是李少将的女儿,她老人家确实还没到。
至于那个九医生,是我的妻弟,走吧,我带你过去。
但他的摩托从来没有带过别的女人,所以他下来走路,把钥匙丢给了张临渊:你开回去吧。
行。
张临渊还要忙全军大比武的事,便直接走了。
周中擎一路无话,他之所以亲自带李巾帼过去,不过是出于对唯一一位女将军的敬意,所以善待她的女儿。
但是,等到了大院那边,他才意识到,这位李巾帼似乎有点太巾帼了,只想着建设和生产,一点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他管不着这些事,只得提醒了九州一声:尽力就好,病人自己讳疾忌医,谁也没有办法的。
九州叹了口气,但他有个大胆的想法:姐夫,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骂我。
周中擎好奇,到了院子外面跟九州说了会悄悄话,这才知道,他想拿李巾帼练手,反正失败了也没有损失。
周中擎无所谓:你是医生,你自己看着办,你只要不让她的身体更差就行。
这当然不会,我起码可以让她腹痛的频率降低,但要是她不肯配合我也没办法,到时候我就只能直接在我姐身上试了,你没意见吧?九州也是没办法了,毕竟他之前没有接触过针灸。
至于岛西的其他妇女,他不是不想练手,但是有她姐姐这种情况的真不多。
不巧,这个李巾帼一身的毛病,其中一个就跟她姐姐症状类似。
周中擎沉默了片刻,道:你问你姐吧,你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好嘞,姐夫你忙你的去吧,对了,我跟周聪做饭的时候把锅弄坏了,周聪送去天朗那里修了,还没修好呢,要不晚上我去把我那边的锅起一个送过来?反正他跟八荒随便凑合吃点啥都行。
而且他们大多数时候更愿意去吃大锅饭,给钱就行,省心省力。
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四哥那边蹭饭。
周中擎没意见:那行,回头我把修锅的钱给你。
不用了姐夫!九州不想要钱,可周中擎没理会他,直接走了。
九州无奈,回到院子里看着蹲在井边喝凉水的李巾帼,吓得赶紧冲上去夺走了她的水舀子:大姐你不能喝冷的啊,你知道这井水有多冰吗?热死了,喝冰的才痛快。
李巾帼又把水舀子抢了回来,咕咚咕咚,牛饮一般。
九州看傻了,他忽然不想治这个病人了。
这么霍霍自己的身体,神仙难救啊。
可他毕竟是个医生,还是苦口婆心地劝了劝。
李巾帼根本不在意,丢了水舀子就去阴凉处坐下了。
翻开挎包,掏出她的毛线和织针,织毛衣去。
九州无奈,连劝也懒得再劝了,有这功夫不如多看点书。
下午三点左右,午睡的孩子们接连醒来,院子里又是一派喧嚣热闹。
李巾帼抬头看了眼,孩子们玩得真开心啊。
她笑了笑,收起毛线和织针,起身去问了问九州:九医生,听说岛上有学校?知道怎么才能报名吗?简单,家长双方只要有一个是来支援海岛建设的,学校就免费上,只收课本费。
九州忙着抄书呢,头都没抬。
李巾帼放心了,她站在旁边观察了一会九州写的字,忽然好奇道:你学这个有用吗?现在医学院都是西医,你这压根没有用武之地啊。
谁说的,要不你躺下,让我给你扎一针,我保证你这肚子三天之内一次都不会疼。
九州终于舍得看她一眼了。
要说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九州心里还有过一丝丝单纯的对异性的欣赏,可现在,他看这个女人就跟普通的患者没什么两样了。
还是个质疑中医的患者,最讨厌的一种患者。
不过,谁叫这个患者跟她姐有类似的症状呢?他还是压着自己的性子,没有甩脸子,还哄她躺下,让自己扎针呢。
结果这个女人不领情不说,还嗤笑道:你这人真逗,我这肚子本来就是有时疼有时不疼的,别说是三天,十来天不疼都是有过的,你扎不扎针有什么区别?行了,你姐开的药你也别给我抓了,我感觉你们姐弟俩就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真是奇了怪了,周旅长怎么说你是他的妻弟,难不成你还有个姐姐?希望你这个姐姐不ᴶˢᴳᴮᴮ是个中医骗子吧,不然周旅长娶个骗子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吗?这说的什么鬼话?九州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直接黑了。
他不客气地盯着这个女人,质问道:你说谁骗子呢?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姐指手画脚?我姐救过的人少说上百了,难不成都是骗来的?你这人真可笑,自己不信就觉得别人是骗子,那我还觉得你是骗子呢,堂堂少将的养女,这么非黑即白,连起码的尊重都不会,你母亲有你这么一个养女才要被人笑掉大牙呢!作者有话说:名字错了,改一下,是甘泗淇不是张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