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安六合早就困了, 把藤椅摆在堂屋门口的走廊下,旁边点上球序香蒲驱赶蚊虫,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农历七月十二的月色温馨皎洁, 柔和的光芒倾泄下来, 犹如给院子里的女人披上了一层隐隐绰绰的细纱,衬得她那浅浅睡去的容颜格外的温婉安宁。
吱呀一声, 木门转动着吵醒了墙外树下的狸花猫, 也惊动了走廊下的女人。
她猛地坐了起来,迷蒙的视线里,隐约看到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
男人眉眼周正, 一身正气,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宵小之辈, 而是她等待了一晚上的夜归人。
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就这么松了下来。
安六合重新倒回藤椅上, 困意再度袭来, 她强撑着不让眼皮合上, 等他走近了才小声说道:我怕饭菜馊了, 都吊在了井里, 你拎上来热一热再吃。
吃过了。
周中擎其实没吃,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随口扯了个善意的谎言。
安六合本来打算睡了,闻言又坐了起来, 伸手环着他的腰,微微用力摁了摁他的小腹:骗人,赶紧去吃,我等你。
好吧, 瞒不过她。
周中擎笑着去把饭菜提上来, 去厨房热热, 再端到堂屋喊她一起吃。
安六合确实也没吃,但她不想动弹,便张开双臂,撒了个娇:你抱我过去。
好。
周中擎眼中荡漾着蜜糖般的笑意,走过来把她抱到凳子上,再把筷子递给她。
她却摇了摇头:你喂我。
好。
周中擎笑得更灿烂了,这就是他一天没怎么见着的小媳妇,想他了。
他又何尝不是呢?比隔了三秋还想。
于是他一口喂老婆,一口喂自己。
一顿饭吃出了双倍的忙碌,却甘之如饴。
收拾完躺在床上,周中擎问了问那个李巾帼的事,安六合跟自己男人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详细地聊了下那个女人的症状,断言道:我跟九州都是一个想法,她最多撑不到四十,肯定就躺下起不来了。
可她不听,不听就算了,还说我们姐弟俩是骗子。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便她去吧。
对了,那个李少将怎么样?好相处吗?不爱说话,不苟言笑,是个比较严肃古板的老革命。
不过这种老阿姨其实挺好相处的,一是一,二是二,她明确表示了不会干涉李巾帼跟九州的恩怨,你就别操心了。
周中擎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上头能派这位少将过来,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一是要有过硬的履历,二是要有脚踏实地的工作作风,第三就是为人处世,要刚正不阿,不受外面的纷扰所动,缺一不可。
不然这么关键的机构,要是领头羊是个沉不住气的冲动之人,不得带着一厂子的人倒霉吗?这么一来,安六合确实就放心了。
最怕那种护短护到是非不分的家长,看来这位李少将还可以。
周中擎想起码头上的事,提醒安六合道:这位李少将没下船的时候就问你了,我说你不舒服,明天你要是好点了,就去拜访一下吧,毕竟是老前辈,咱们做晚辈的要主动点。
嗯,她是在招待所那边吗?安六合也是这么打算的。
今天情况特殊,一是李少将来得突然,二是她身体真的不舒服,家里也没人看着孩子了,走不开。
但是明天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去主动拜访一下的。
说难听点,人家好歹是个少将,就算不干涉岛东的军务,不会压在她男人头上,可军衔摆在那里,她怎么着也不能无视人家。
再说了,军工厂的厂址在岛西,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少不得要打交道,还是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比较好。
小两口又聊了聊七星和五嫂怀孕的事,周中擎还没顾上去看望她们,闻言琢磨了一下明天的安排,道:这样吧,明天把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叫过来吃顿饭,我再把李少将和苏继善喊过来,就当是给她接风了,虽然她说不准大操大办,但是吃顿家宴总是可以的吧。
你觉得呢?也好,那你别忘了那个李巾帼,我跟九州虽然不待见她,但面场上还是要敷衍一下,不然李少将这边不好看。
安六合是有大局观的,讨厌一个人并不等于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了,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中国社会更是讲究乡土人情。
所以该走的形式还是走一下,她跟那个女人少说话就是了。
夫妻俩商量妥当,第二天便忙碌了起来。
因为两人都有事要做,所以便把采买菜蔬和准备的工作拜托给了周聪,周聪一个人忙不过来,去岛西把谷雨和霜降叫了过来。
这姐妹俩来了岛上之后,一直形影不离,忙着干活攒工分换房子,这个月刚有了住所,所以对于周中擎带她们来岛上的事情那是非常感念于心的。
听说他这边要办家宴,谷雨和霜降自然不会推脱,两人请了假,早早地就过来了。
顺便帮忙看着三个孩子。
九州也在,他姐的身体就靠他调理了,他当然特别上心。
今天又跟往常一样,给姐姐熬药的时候,另起炉灶,再给五哥煎个药,不过今天还多了一个人的,那就是张临渊的。
谷雨好奇过来看了眼:九医生,你怎么要熬这么多药啊?都是我嫂子的吗?不是,我姐的是最小的那个瓦罐。
九州指了指已经端开的那罐药,叮嘱道,等会你们洗菜切菜的时候小心点,我姐的药最难熬,也相当名贵,要是打翻了我可是要找你们赔的。
九医生,那我把它端到橱子上吧。
谷雨倒是好心,厨房里人来人往,万一碰到就不好了。
九州一想也行,便答应了。
没想到差点酿成大祸。
事情是这样的,邹宁最近忙着到处交际,今天看到这边忙忙碌碌的,便好奇进来看了眼。
这一看,就被华念君扯到屋里说话去了。
当妈的不在,她的三个孩子就跟院子里的孩子们疯玩起来,玩着玩着,她的大儿子吕冲提议大家玩捉迷藏。
第一轮吕冲倒是躲去了院门后面,并没有制造出什么混乱,第二轮的时候,吕冲琢磨着不能再被轻易找出来了,便往厨房这边摸索过来。
趁着没人钻到了厨房里。
此时的九州在堂屋那边看书顺便投喂英招,谷雨在井上拆龙虾的虾线,周聪在劈柴,霜降在做卤料,压根没人注意到他进去了。
而他胆子也不小,瞧着橱子尺寸挺大,便躲了进去。
等他妹妹吕冰找过来的时候,他忽然从橱子里跳了出来,吓得吕冰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吕冲急了,没注意到因为自己的动作,害得橱ᴶˢᴳᴮᴮ子上面的瓦罐已经摇摇欲坠了,等他摔上橱子门准备去哄妹妹的时候,那瓦罐直接倾倒了下来,咣当一声,连带着里面的汤药,全都招呼在了吕冲的头上。
幸亏这会儿汤药已经凉了,吕冲只是额头上擦破了点皮,并没有大碍,不然的话,起码要给他烫个毁容出来。
九州听到动静冲进来一看,脸都黑了。
周聪也吓得不轻,过来一看才发现人没大碍,是九州给安六合熬的药全都白瞎了。
周聪知道里面都是名贵药材,花了不少钱呢。
不等九州发怒,他赶紧扯着吕冲去找邹宁: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邹宁一脸的后怕,更是愤怒和不解,她质问道:你把我儿子弄破相了还来指责我?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你搞搞清楚好吧,这是我三弟的家,这是他们的大院儿,你儿子女儿不打招呼在他家厨房闯了祸,你还想推卸责任?你这个当妈的怎么当的?要是天底下的女人都跟你一样整天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根,那还带什么孩子,全都完蛋算了!周聪骂人那可真不是盖的,骂完把手一伸,赔钱,这罐子药,光是藏红花就不少钱了,你可别想耍赖!说着,周聪喊九州过来:九州,这药多少钱,你算一下,要是这位嫂子不肯赔,我就拿着价目表去找吕副政委,我就不信了,他们吕家没有讲理的人!邹宁简直要气死了,明明她儿子受了伤,结果呢,这周聪一句关心的话没有,还要问她要钱。
她脖子一挺,问就是一句话:没钱!既然没钱,周聪就不废话了,直接扯着他儿子,闹去了校场那边。
看门的一看来的是周聪,自然放行,放行后又有点头疼,因为周聪嗓门儿太大了,导致校场上一群人都围观了起来。
而吕国豪离得远,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等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大半个校场上的人都知道了。
吕副政委,你儿子把九医生熬给安副的药给洒光了,周聪找你赔钱呢,我看了下价目表,嘶,总之,你要是没钱,我借你点。
同僚好心地过来通知了吕国豪。
吕国豪黑着脸赶过去一看,他儿子确实破相了,但那瓦罐是土窑烧的,不是很尖锐,所以只是刮破了一层表皮而已,他再看那价目表,只觉得窒息:藏红花这么贵?一两就要八十了?你以为呢?周聪要气死了,九州告诉过他,这药是调理安六合身体,帮她备孕的。
换言之,他三弟能不能有后全靠这些药了,结果这个吕国豪居然养了那么几个没规矩的混世魔王,他可不得找吕国豪赔偿损失吗?吕国豪瞧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得硬着头皮,道:行,我赔。
那药不光有藏红花,还有其他几味名贵的药材,且都是特级的,最便宜的一两三十六块。
而那一瓦罐的用量都是有记载的,算下来一罐药得五十多块钱。
再加上煎药的瓦罐是九州特别定制的土窑瓦罐,四舍五入,要他赔六十块钱。
吕国豪身上只有十来块,可周聪说现在就要。
不得已,他只好这个借点那个凑点,把零零碎碎的钱凑起来,交给了周聪。
吕冲不服气,辩解道:这不是趁火打劫吗周叔叔,我哪知道你在橱子上放了药啊。
周聪没想到这小子还嘴硬,正打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就看到吕国豪一把将吕冲薅到怀里,就着校场旁边的大石墩子坐下,扒开裤子,直接啪啪啪开打。
杀猪一样的鬼叫声中,周聪心满意足:吕副政委,你要是记恨我也没关系,自己不好好教育孩子,只能我们帮你教一教了,将来孩子才不至于误入歧途嘛。
对了,忘了问你一句,你那个老婆怎么回事,整天往我三弟家大院那边跑,跑了就钻屋里跟华念君嘀嘀咕咕的,她俩不会是在琢磨什么坏点子对付我三弟妹吧?要我说,我三弟妹可是正经的岛西二把手,不是她们该算计的人,你可得敲打敲打你老婆,免得到时候给你捅出篓子来就不好了。
周聪把话全都说在了明面上,吕国豪就算是想记恨他也得藏着掖着,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强忍着怒火,皮笑肉不笑的:知道了,多谢提醒。
等周聪走了,吕国豪立马拎着吕冲去校场外问了问。
这一问,才知道邹宁最近确实跟华念君来往频繁。
吕国豪沉默了许久,临时改变了训练计划。
他把张临渊叫过来帮忙看着点他选来的人,随即领着吕冲回去了。
因为在这边大院吃了瘪,邹宁待不下去了,便带着华念君去了对门大院里聊天。
华念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嫂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姐连饭都吃不上?邹宁认真地点头:她们是这么跟我说的,哎,要不你去求个情吧,你姐也是为了你好,总不能就这么把她饿死吧?我找谁求情啊?华念君像个没头苍蝇,除了在男人面前示弱,她似乎没了别的本事。
邹宁提醒道:还能是谁啊,安六合呗,她本事那样大,居然治不好葛丽?明摆着就是要用葛丽的性命来拿捏你姐姐呢。
你去求她,给她认个错道个歉,说不定她就消气了,到时候你姐就可以吃上一口热饭了。
你也不用整天羞愧难安睡不着觉了。
那好吧,等晚上她回来了我去求她。
华念君很容易就被说服了,刚准备起身离开,就看到吕国豪的脸出现在了窗口。
她愣住了,心里咯噔一下,被吕国豪那吃人一样的目光吓得脚下生根了似的,动都不敢动了。
邹宁则不慌不忙地站起来,理了理头发,才去给吕国豪开了门。
门刚打开,她就挨了吕国豪一个大嘴巴子,整个人原地旋转了一圈半,才踉跄着扑倒在了后面的华念君身上。
华念君扶着她,很有些惶恐地看着吕国豪:老吕,你干什么?干什么?我家的事不用你管!吕国豪已经出离了愤怒,回来的路上他还想着,要是周聪撒谎的话,他就找周中擎告状,钱能不能要回来他就不想了,但是他不能容忍周聪那么污蔑他的女人。
他们是夫妻,他女人撺掇人家做坏事就等于他撺掇的,没区别的。
所以他必须还自己一个清白。
他本以为是周聪故意气他的,没想到他女人居然真的是个不安分的蠢东西。
气得他打了一巴掌不够,还想再打。
吕冲赶紧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腰:爸,爸你干嘛打我妈啊,是我闯的祸,你打我好了!吕国豪直接掰开吕冲的手,把这小子提溜到门外扔了出去,随即关上门,回到屋里,又想动手,不想邹宁直接嚎啕大哭起来,他烦的不行,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华念君,转身一把卡主了她的下巴:我警告你,你要做什么是你自己的事,别打着我女人的旗号,听到了没有!华念君吓得花容失色,眼中噙着泪花,不住地点头。
吕国豪这才把她也撵出去了。
再次关上门,吕国豪坐在床边点燃了香烟。
他愁闷,他苦闷。
当初安六合的质问,让他有过短暂的良心发现。
可那毕竟不是长久的,他很快还是被邹宁的无知和愚昧折磨得动了离婚的念头。
再后来,又对别的小媳妇动了邪念,虽然什么也没做,但到底是闹得风风雨雨的,他这才消停了一阵子。
可现在,他看着这个不安分的女人,再度动起了离婚的念头。
他受不了了。
强扭下去只会是一场灾难,她今天可以连累他被人索赔六十块,明天就能连累他被人索赔六百块,后天说不定就一起下地狱了。
他不忍了,他受够了。
他猛地站起来,徒手掐灭了最后一根烟。
他不烫吗?烫的,十指连心,他烫得整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也正是这种切肤之痛,让他彻底的下定了决心。
他沉默地转身,去里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签字吧,申请我也写好了,现在就是孩子的问题,你想好,你要是不肯把孩子给我,那离婚之后每个月我就留三十块钱的津贴图个温饱,其他的都给你们母子。
你要是把孩子给我,那我每个月津贴给你六十,剩下的我们父子四个开销。
我们别再相互折磨了,离了,你好我也好。
你做梦!我不可能离的!绝对不可能!你要是敢把申请送上去,我就去找秦司令哭,找赵政委哭!不信走着瞧!邹宁炸了。
面目狰狞,再也不复这几天的春风得意。
吕国豪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去吧,这婚我是离定了。
对了,你弟弟在老家犯事了,我没告诉你是看在了孩子的份上。
既ᴶˢᴳᴮᴮ然你油盐不进不肯离婚,那你弟弟的事我也不管了,你自己去摆平吧。
什么?邹宁懵了,直到吕国豪甩出一封信在她面前。
她吃力地读了一遍,因为认的字有限,所以读得云里雾里。
吕国豪开门,把吕冲叫了进来:给你妈念一下信。
吕冲接过信,把他舅舅怎么欺男霸女的事情讲了讲,信中最后提到,对方愿意私了,但是要赔偿三百块钱,求姐姐姐夫救济一下。
邹宁踉跄着跌坐在凳子上,她捧着信,泣不成声:吕国豪你个没良心的,我挑唆她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吗?只要她彻底把安六合得罪完了,安六合就会把她赶出来,等她被赶出来,咱们就可以搬回去了。
等咱们搬回去了,我借着互助会的由头多多接近她,给你说好话,怎么着不能帮你拉拢拉拢一下周旅长的关系啊。
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呢?你的一片苦心?我要你谋划什么?啊?你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你能谋划什么?邹宁啊邹宁,要我怎么说你才肯听呢?这里是部队大院,不是你们村!不是你们那山沟沟里!勾心斗角到最后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没跟你说过吗?你不听啊!算我求你了,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说了,你要孩子我给你,我只留三十块钱,你不用担心我给孩子找后妈,谁跟我啊?一个月就三十块,能干什么?不过是让我饿不死罢了。
你慢慢考虑吧,这日子我没法过了。
吕国豪说完就出去了。
这事闹的,他赔了钱不说,还得去找周中擎赔礼道歉。
为啥?因为全岛的人都知道周中擎把安六合当个宝贝,他儿子弄翻了周中擎宝贝媳妇的药,周中擎不得跟他算账?吕国豪不想得罪周中擎,也没有心思跟周中擎一较高下,原因很简单,他这个人毛病虽然多,但他有自知之明,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他比不过周中擎,安静做绿叶当个陪衬挺好。
周中擎刚从岛西回来,就看到吕国豪哭丧着脸等在了大院门口。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怎么了这是?谁欠你钱了?提到钱吕国豪就想哭。
他把前因后果说了说,把自己怎么处理的也说了。
周中擎听罢,沉默了许久,抬头的时候,一轮耀眼的骄阳从乌云下面挣脱出来,照在了吕国豪垂头丧气的脸上。
周中擎拍了拍他的肩膀:钱的事我做不了主,毕竟那药都是我小舅子自己掏钱买的。
至于你离婚的事……我会跟诸葛鸣说的,起码岛上不会卡你的,等申请送到南市那边,就看秦司令和赵政委怎么处理了。
不过你可以去求张临渊帮个忙。
吕国豪猛地抬头,他是个聪明人,瞬间领悟到了什么。
视线交汇,周中擎笑着点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
晚上的家宴特别热闹。
安六合白天的时候去军工厂选址的地方拜见了李少将。
这位老阿姨精神特别好,干劲也很足,特地叫人把安四海叫了过去,在详细询问厂房盖成钢架结构行不行。
安六合一去便看到了自家四哥,还挺自豪的。
安四海给她们两个做了介绍,安六合伸出手跟李少将握了握,邀请她晚上来岛东吃一顿家宴,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
这会儿人快到齐了,就差李巾帼和安七星以及别轲三个人。
安六合好奇,去院门口看了看,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等一轮即将圆满的月亮爬上天空时,她才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七星。
在别轲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往这边走来。
跟他们同行的还有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李巾帼。
安六合面带微笑,等着自家妹妹的到来,张开双臂,准备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迎面走来的李巾帼会错了意,还以为这个中医骗子要抱自己呢,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不想就在这时,旁边的小媳妇热情地喊了声姐,像个花蝴蝶似的扑了上去。
叫李巾帼闹了个大红脸,只好装作没看见,盯着天上的月亮走路。
差点撞上门口的小树,还把树上的狸花猫吓得跳在了她头上。
狸花猫一甩尾巴,借力一蹬,踹着她的脑袋从她背上跳下来,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气得李巾帼捂着被猫爪蹬破皮的后脖颈,转身要追这罪魁祸首算账。
就在这时,别轲咳嗽了一声:这位大嫂,你还进来吗?要是不进来的话,我关门了。
李巾帼只得扭头瞪了别轲一眼:催什么催,我不会关门吗?那你关吧。
别轲冷着脸,转身进去了。
这么一来,李巾帼就成了最后一个到的,她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关上了院门。
还没坐下,就听李少将责备道: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你忙什么去了?我听说岛上有个旅长夫人吃不上饭,好奇去看了看。
李巾帼讪笑着坐下,不想在场所有人的面色都有点不那么高兴。
她一头雾水,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就听旁边的葛强说道:这位婶婶,那个坏女人把我妹妹打伤了,我爸送我妹妹去抢救到现在都没回来呢,你不会同情这种人吧?葛强说着,起身走到了安六合跟周中擎身后,一手搭着一边的肩膀,道:我干爹是旅长,我干妈是旅长夫人,麻烦你下次说那个凶手的时候说名字,不要含糊其辞,坏了我干妈的名声。
什么?李巾帼震惊地看向安六合,这个中医骗子,居然就是周旅长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