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安六合越睡越觉得吵闹,终于还是醒了。
她睁开眼,准备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周中擎正捂着自己的耳朵。
这个男人是有多小心谨慎, 别人吵个架而已, 他都害怕搅扰她的好梦,自己都睡迷糊了还不肯松手。
她不禁有些动容, 轻轻拿开他的手, 吻了吻他睡得并不踏实的眉眼,轻声道:我出去一下。
嗯?别管他们。
周中擎反手将她摁回床上,重新圈到了怀里:睡觉, 让他们吵去。
不是要管他们,是我睡不着了, 我带英招去做个疗浴, 本来晚上回来就想做了, 被三姐的信打岔了。
安六合睡觉前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愣是没想起来, 现在醒了, 倒是记起来了。
反正现在她睡不着了,不如带英招去温泉那边待会。
这阵子她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去一次的, 也不知道英招哪天才能恢复过来。
周中擎闻言松开了她:那我看着小杰和蕾蕾,你路上小心点。
嗯。
安六合起来了, 虽然现在公历九月了,可天气还是很热,凌晨的空气里热浪滚滚,她只穿了件薄衬衫就出去了。
背着英招, 打开了家门。
关了门转身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跟华念君扯皮的女人。
这女人见到安六合也是一愣, 住在南边房子的女人?她孩子的干妈?长得是真好看啊,这小脸蛋儿,这小身段儿,说她是两个孩子的妈谁信啊。
她赶紧问了问身后的葛强:小强,她是谁?葛强打着哈欠看了眼:妈,她是我干妈,路上不是跟你说了吗?哦,是她啊。
范文欣直接丢开了身边的华念君,走到安六合面前伸出手来,你好,我是范文欣,谢谢你对葛强和葛丽的照顾,幸好丽丽送医院送得及时,孩子已经没有大碍了,我这个当妈的无以为报,今后你有什么需要的招呼我一声就行,我不走了。
嗯,好,丽丽没事了就好。
安六合跟她握了握手,忽然发现这女人力气大得出奇,好奇问了一声,你是练家子吧?艾玛,这都能看出来?对啊,我练过的,我家兄妹几个全都会点拳脚功夫,也是缘分,当年我爸妈去闹革命,没空照顾我们,就把我们几个全都寄养在少林寺了。
这不,看到那边的武僧练功夫,就跟着学了学。
我这都是三脚猫的功夫,不算什么,我哥那才叫厉害。
这两年都在香港那边拍电影当武术指导呢,这次为了丽丽的事特地赶回来,过几天就来岛上了,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这范文欣很健谈,尤其是对着自己看得顺眼的人,那真是滔滔不绝。
安六合都听傻了:什么,在香港拍电影?那挺厉害啊。
那可不,不然你以为葛长征为啥不敢跟我啰嗦呢,等我哥来了,一拳就能把他撂倒,看他横什么横。
范文欣白了葛长征一眼,心说这种人渣也就只有华念君这种蠢货才能看得上了。
至于她自己嘛,那叫年少无知,图他曾经那还算好看的皮囊。
可这两年他越发不修边幅了,脸模样还是帅的,可身上那衣服,一看就是没好好洗过,邋里邋遢的居然也好意思出去见人。
笑死她了。
哎呀,她看葛长征的笑话真是看不够,现在看到眼前这个妹妹又喜欢得不行,也是看不够。
两相比较之下,果然还是漂亮妹妹看着赏心悦目,便扯着安六合的手,细说从前。
直说得眉飞色舞,天南地北的事都能聊上一聊,安六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心说这老姐姐估计能给她说到海枯石烂去,还是先治疗英招要紧,便打断了她:那个,文欣姐,时候不早了,你去睡会吧,我还要去岛西有点事,回来再跟你聊。
哎呀妈呀,你早说呀,行行行,我不打扰你了,快去吧。
要我送你吗?大清早的,可别遇到什么坏人。
范文欣瞅着天空确实有点发白了,扭头问了问葛长征几点了。
别看这葛长征在面对华念君的时候还张牙舞爪的,见着范文欣那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憋憋屈屈地应了一声:四点半了。
哎呦,看我,一聊就是半个小时,我送你吧,走走走。
范文欣说着,转身叮嘱了葛强一声。
葛强点点头:知道妈,我看着丽丽呢,不会让人伤害她的。
范文欣推开院门,热情地招呼安六合一起走,到了半路,安六合委婉地拒绝了她:行了,就到这里吧,我从山上走,近。
哎呀,你胆子可真大,黑灯瞎火的敢一个人进山里?你家周旅长这都能放心?范文欣并不知道安六合有大神通,只是出于她朴素的唯物观,觉得一个女同志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走山路有危险。
安六合笑着摇摇头:没事,我经常走的,他知道。
文欣姐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范文欣嘴上是答应了,可还是跟在后头又走了一段,结果发现这安六合钻进前面的山道就不见了,给她吓得不行,满山腰喊了一通,最终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好壮着胆子下了山,又回去了。
回去后立马拍响了周中擎的窗户:周旅长,你媳妇钻山里不见了,没事吧?没事,山里都是她的地盘。
周中擎这一晚上真是遭罪,总归是睡不好了,索性就起来了,点了煤油灯,看书。
范文欣还以为他心大,又在窗口巴拉巴拉劝了一堆。
周中擎可算是知道为啥葛长征跟这个女人要离婚了,话痨啊这是,她不累吗?不渴吗?他掀开窗帘沉声道:没事,山上的鸟兽见了她都跟见了亲人一样,不会有事的。
至于你说的毒蛇,那更不会威胁到她,不被她剥皮熬汤做蛇肉羹就不错了。
范文欣噎住了。
被这周旅长的一番夸张的言论。
她看着窗帘旁边眉眼俊朗的男人,背后的煤油灯将他的脸部轮廓描摹得格外硬朗,棱角分明。
看着就是个厉害人物。
她忽然老脸一红,回去了:行,你说没事就没事吧,希望她可以平安回来。
周中擎的耳朵终于清静了,他重新坐回桌子前,要不是得守着两个孩子,他真想跟着一起去山里了。
不过他从现在就得习惯,习惯他老婆出去闯江湖,他在家里守着大后方。
他笑了笑,继续看书。
五点校场那边已经在出操了,周中擎在四点五十的时候把煤球炉子生好,热水壶放上去,里面煮了几个鸡蛋,封好出风口,便也赶了过去。
前面几个月一切都没有走上正轨,他有时候会缺席早操,现在开始不行了。
临走之前他叮嘱了刘冬妮一声。
刘冬妮正做早饭呢,打着哈欠跟他说放心吧,她盯着呢。
等周中擎跑完操回来,正好孩子醒了,便带着他们洗漱吃早饭,再把小杰送学校去。
至于蕾蕾,暂时还在刘冬妮这边。
到了学校,周中擎一言不发,就这么站在教室窗外,等着这些孩子陆陆续续地过来。
这些过来送孩子的,多半都是军嫂,偶尔也有几个是当爹的在操心,见着周中擎,会毕恭毕敬地行个军礼,喊一声旅长早。
有那机灵的,已经看出来周中擎来者不善了,赶紧把自家孩子叫到身边问了问,有没有欺负小杰。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这些将士才松了口气离开了。
周中擎一直等,等到这边的孩子快到齐了,才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身影。
这人可是他的老熟人了,谁呢,方海。
他左手牵着一个大的,右手一个小的,至于他媳妇,进了学校后右拐,往育儿班的方向去了。
周ᴶˢᴳᴮᴮ中擎并不怀疑别人,就怀疑是方海碎嘴。
他拦在了方海面前,还没开口,方海就讪笑着抬头问道:周旅长,有事吗?把你儿子的裤子扒了。
周中擎冷着脸,满脸写着老子不高兴。
方海听着一愣,可不等他说点什么,周中擎已经直接把他儿子拎到了手里,扒掉了他的裤子。
一看,大腿根那里果然有颗大黑痣,周中擎心里有数了,对教室里哄孩子的孙倩招了招手。
孙倩忐忑地出来,一看这孩子的腿就知道他是罪魁祸首了,赶紧跟周中擎道歉:对不起周旅长,我一定好好教育方航,不让他再胡说八道了。
方海听着心里咯噔一下,感情他儿子闯祸了?难怪周中擎跟要吃人的老虎一样。
他很好奇,扯着孙倩去旁边问了问,这一问,吓得他胆子都要破了,赶紧把他儿子抄到怀里,就在门口啪啪啪地痛打了一顿屁股。
周中擎听着这小子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并不肯松口,直到方海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周中擎才揪着他的衣领子,把人提溜到外面去了。
方海的后背猛地硌在了学校的砖墙上,痛得冷汗直下,他抱着周中擎的手腕,一个劲求饶。
周中擎把他扔在了地上,转身就走:写个名单给我,你们东海舰队有名有姓的厉害人物有哪些,一个都不准少,速度!方海连滚带爬跟了上去,边走边报了几个名字,说了说履历。
却被周中擎一一否定了,他不满地转身,眼刀子刷刷往方海身上飞:这些跟我比算个屁,要比我厉害的,重新想!那我真想不到了啊。
哎呀,首长的子弟里倒是有一个。
方海琢磨了一下,但他觉得没希望啊。
周中擎猛地停下脚步,又想揍他,他这才脖子一缩,说了出来:赵政委的儿子是特种兵,可他级别比你高啊,你请得动吗?不试试怎么知道?周中擎白了方海一眼,给秦瀚发电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