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歪打正着

2025-04-03 04:35:10

叶春梅正在招ᴶˢᴳᴮᴮ呼李月娥, 以及被迫跟过来的张家父子,和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华念君。

叶春梅没想到安六合说的居然是真的,她不光是不跟张家纠缠, 还直接把华少将的女儿推了过去, 让他们凑成一对,永绝后患。

想到这里, 叶春梅心里不免一阵愧疚。

儿媳妇其实一直都很清醒, 除了周中擎那件事不肯正面回应,其他的都在努力做到尽善尽美。

她这个当婆婆的,也许真的把孩子逼得太紧了?想想也是, 六合嫁过来的时候,天晴和天朗还是十四五岁的傻小子, 当大嫂的肯定不会把他们当男人看待。

现在要儿媳妇在半年之内转变态度, 强摁着要她选一个, 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耳边传来李月娥和华念君互相吹捧的声音, 叶春梅礼貌地笑着, 心说等明天见着六合要跟她赔个不是, 反正天晴和天朗已经来岛上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日积月累的,也就处出感情来了。

兴许到时候都不用她催, 孩子们自己就好上了呢?想通这一点后,叶春梅的情绪便不再紧绷着,起身给华少将的千金倒了杯热水。

谁成想,这华念君挑剔得很, 嫌弃她家的茶叶一般, 不肯喝。

叶春梅没说什么, 刚把搪瓷茶缸放下,就听门外传来了天晴和天朗的声音。

她高兴地擦擦手,赶紧出去迎,可等她看到旁边跟着两个小媳妇时,她脸上的笑瞬间就凝固了。

老人家急得声音发颤:孩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妈,这是我们哥俩看上的对象,带回来给你老人家瞅瞅。

雷天晴说着,挽住了其中一个小媳妇的手,还摸了摸人家的肚子。

天朗没有他放得开,但也牵起了另外一个小媳妇的手,腼腆地盯着地面,时不时偷瞄一眼他那濒临崩溃的妈。

叶春梅哎呦一声,巨大的刺激使得她血气上涌,身子踉跄着,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天朗身边的那位机灵,赶紧上来把人扶着了,还很温柔地问道:婶婶,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我们陪你去卫生站?叶春梅恍惚了一会儿才勉强站好,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她盯着天晴身边的那个,视线落在人家姑娘的肚子上,泣不成声:作孽啊,作孽啊!哭闹声中,屋里的客人全都出来了,李月娥最是积极,赶紧过来关心了一下:呦,老姐姐,这是出什么事了?天晴和天朗闯祸了?李月娥原本还想把自家银凤说给他们老雷家做儿媳妇呢,现在瞅着这个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气得她指着天晴天朗破口大骂:太混账了你们,年纪轻轻不学好,我倒要看看谁家的姑娘瞎了眼嫁给你们!这话叶春梅可不爱听,她儿子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宝贝,立马推开了李月娥,冷笑一声:那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家天晴天朗虽然攀不上什么高枝,但也不是糊涂的人,做了什么事自然就会承担什么责任,由不得外人指指点点。

得,李月娥还瞧不上这种婚前乱来的臭流氓呢,气鼓鼓地领着一大家子,就这么走了。

一群人原本都走出去很远了,却又见张临渊甩开华念君要往回跑,偏偏那华念君是真的觉得他不错,长得也比周中擎白嫩,太对她胃口了,便寸步不离地跟着。

到最后,张临渊虽然来到了叶春梅跟前,却还是没办法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只好劝了劝:姑,天晴天朗还小,您别太着急了,等我明天跟他们谈谈,这种事影响不好,不光是对这两个小媳妇的名誉有损,也影响他们自己的风评。

谢谢,不用了,我们自家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叶春梅都不拿正眼瞧张临渊了,她知道他回来不是想说这个,不过是碍于人家少将的千金跟着,不好开口罢了。

她正好敲打敲打他:临渊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想着别人,该好好张罗你自己的婚事了,华少将的千金配你绰绰有余,你可得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好好表现。

将来要是出息了,做个京官儿什么的,也别忘了本,到底你们这桩婚事是你六合嫂子保的媒。

到时候小杰和蕾蕾要是没有大出息,少不得要找你帮衬着,你可不要推辞啊。

姑妈,你放心,安同志的好意我们不光心领了,还会好好报答她的。

华念君一向不会察言观色,但是夸她的话她还是听得懂的。

她确实是根高枝嘛,看上张临渊这小子,是他的福气。

她很开心,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个表姑情绪不对,尤其是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她得意洋洋地把脑袋枕在张临渊肩上:至于她的两个孩子嘛,好说,好说。

我们华家在首都还是有点人脉的。

说完便扯着张临渊离开了,她可受不了木板房这边的环境,离海边太近了,潮气很大,营帐那边反倒是干爽一点。

稍微走远点,张临渊赶紧甩开了她的手:你干什么,拉拉扯扯的。

华念君立马松开:哎呀对不住,忘了你身上有伤,我弄疼你了吧?张临渊无奈,这女人没有眼力见儿不说,还总是搞不清楚状况。

他是因为伤口疼才生气的吗?他是因为她自作主张!可他还没有开口,便看到华念君卷起了他的袖子,站在那里仔仔细细地给他吹着。

那认真劲儿,连她自己受伤都没有这样用心过。

所以华念君吹了一会便邀功道:看,我对你好吧。

下次疼了你就跟我说,我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天哪,为什么让他摊上这么一个自说自话的蠢女人啊!张临渊很是抓狂,可他到底不敢得罪华江山,只好哄着人家的宝贝女儿:时候不早了,你还是个姑娘家,再留在我这里会被人议论的,你还是回招待所那里休息吧。

也对,我爸说了,女孩子家要注重名声,可是我一个人不敢走夜路哎,你送我吧。

华念君倒是没意见,可天都黑了,虽然月色还算亮堂,可她就是想让张临渊多陪陪自己嘛。

张临渊无奈,只好满足了她的要求。

推出军用摩托,带着她在夜风里慢慢开了出去。

半路经过周中擎他们集训的临时营地,华念君小姐脾气又上来了,气鼓鼓地要他停车。

她跳下车,在营地找了一圈,找到了正在篝火旁看将士们表演节目的周中擎。

把攒了几天的怒气全都发泄了上去。

她冲上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周中擎的鼻梁骨:喂,我可是听说了,你给我爸拍电报说你不稀罕攀龙附凤!你很嚣张嘛,气得我爸都进医院了!姑奶奶还看不上你呢!姑奶奶有更好的!说着,她便冲远处试图躲起来的张临渊喊道:张政委,你快来啊,快来给我撑腰!张临渊扶额,头疼到想骂人。

最终臭着个脸过来了,站在华念君身侧,听着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些谬赞的话,无地自容。

张嘴闭嘴都是张政委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年轻有为,话里话外都在说只有这样的青年才俊才配得上她这样的少将千金,至于周中擎,一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才混了个团级干部,不知道在那里得意什么。

张临渊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华念君不知道他这政委怎么来的,可岛上的将士们谁不知道呢?所以这些谬赞的话,到外头说说可以,在这片海岛上嘛,那就是自讨没趣,上赶着等人笑话。

偏偏周围的这些都是周中擎的亲信,一个个像看戏似的看着他,他更是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赶紧堵住华念君的嘴巴。

尤其是那周中擎,时不时还附和两句:华同志说得不错,我们是该向张政委学习的。

学习什么?临阵慌神,损兵折将?还是学习他铁石心肠,要等所谓的命令才肯去救周中擎?还是学他本事平平,却懂得抱大腿攀高枝,用裙带关系打败正经努力认真拼搏的人?所有人都在嘲笑他,所有人都像是在看双簧。

到最后,张临渊只得握住了华念君的手:时候不早了,我困了,走吧。

华念君像是一只斗赢了的公鸡,高傲地翘起尾巴,神气活现地走了。

明明都走出去很远了,还回头大声喊了一句:周中擎,姑奶奶等着看你熬成没人要的老光棍,哈哈哈哈哈。

周中擎没有搭理她,而是盯着手里的军用水壶把玩。

一旁的将士们赶紧过来安慰他,不想却挨了一顿骂:蠢货,没看出来我是在陪她唱大戏吗?对对对,我懂了,咱团长这是在给张政委‘养虎为患’呢,你们想啊,连咱们团长都不敢跟华念君顶撞,他张政委更不敢了,以后还不是狠狠被华念君拿捏着嘛。

团长这是啊,牺牲自己的小小颜面,成全张政委的一段良缘ᴶˢᴳᴮᴮ嘛。

诸葛鸣最是嘴贫。

虽然被抢了政委的位置,他也不气,而是跟着周中擎一起,该干嘛干嘛,反正张临渊就是个空壳子,手伸不到他们这边来。

周中擎见他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便笑着把水壶里的水猛灌一气:我哪有你们说得那么高明,我就是想早点把这尊瘟神送走。

最好是入赘到华家,眼不见心不烦。

哈哈哈,我看也不是不可能啊,那华江山一共三个孩子,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就剩下一个小女儿还没出嫁,可不得想尽办法留在近处嘛。

诸葛鸣觉得这事有戏,回头他就给邵政委拍个电报,让他老人家帮着吹吹风。

一群人笑哈哈的,瞧着时候不早了,也就灭了篝火,入了营帐睡觉去了。

周中擎却留在原地没动。

不一会,诸葛鸣过来坐下,也拿起自己的军用水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他擦了把溢在唇边的水,好奇道:你小子怎么还不去睡觉?想什么呢?后悔了?我看不像。

思春了?周中擎转身白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哎呦,还生气了。

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谁啊,昨晚来找你的那个?安同志?诸葛鸣当时没睡,听到别轲的车声,出来看过一眼。

周中擎没说话,又把水当酒喝去了。

诸葛鸣一把夺了他的水壶:你这可不行啊,自家兄弟,还藏着掖着的,太不够意思了。

要我说,真要是看上了安同志那就赶紧下手啊,以后这岛上还要来些年轻的,能干的,你又给自己忽然搞了儿子出来,胜算很小的。

不如就趁现在,还没有多少比你厉害的单身男人,一口气把事情定下。

你想哪儿去了。

周中擎把水壶夺回来,准备起身睡觉去。

这诸葛鸣太聒噪了,不想要他说话的时候偏偏说个不停。

诸葛鸣见他要走,便干脆跟到了他营帐里面,盘腿坐在了地上:喂,别不好意思啊,你说你个大老爷们儿脸红什么?真被我说中了?说中了你就吭一声,兄弟帮你想办法嘛。

我睡了,你随意。

周中擎不搭理他,径直睡下了。

诸葛鸣无奈地撇撇嘴,等了一会见他真的不想谈这个事儿,便干脆出去了。

夜里别轲换了班过来汇报情况,诸葛鸣赶紧把他喊过来:嘘,团长睡了,你快跟我说说,你有没有发现他最近哪里不对劲?没有啊。

别轲觉得自家团长挺正常的啊,不是该吃吃该睡睡,该凶的时候凶,该狠的时候狠嘛,老样子啊。

不然就看这绕岛一圈急行军的凶残命令,换了张临渊那叫不正常,可换了周中擎那就是绝对的正常发挥。

诸葛鸣哭笑不得,得,傻大个不光个头大,心也大。

他只好换了个问法:那安同志呢?你觉得他跟咱团长关系怎么样?哎呀,说到安同志,我还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呢。

就刚刚我回来的时候,她领着她那个表妹在码头等着,说是要给我俩说媒,给我臊得不行了。

政委,你说,这事我该不该应啊?要应了吧,那是张政委的妹妹,他跟咱们不对付,我跟他妹妹在一起不合适。

要不应吧,那可是安同志说的媒,昨晚人家大晚上的为了咱团长的事奔波,我心里是很感激她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回绝她。

我……哎!别轲想起刚才的事儿就有点别扭。

诸葛鸣一听,得,又给打岔掉了。

不过这事确实更紧急一些,他便领着别轲进了营帐详谈。

你的意思是,是张银凤自己看上你了?那你告诉她你结过婚吗?诸葛鸣想到这事,有些担心,那张银凤脾气也不是很好,听说前阵子整天跟农机队的小子们厮混,那群人对她意见大着呢,你可得想清楚了,她要是知道你还有个前妻,还有个前妻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不得不领着,到时候她少不得要闹啊。

我还没说,安同志也没问嘛。

别轲也头疼呢,他那个前妻都没有圆房,当时他去抗美援朝了,都说他死在了战场上,那个前妻便跟他兄弟在一起了。

后来他回来了,只能认栽离了婚。

他兄弟觉得对不住他,跳河自尽了,留下他前妻孤儿寡母的,前妻没多久就撑不住跑了,把孩子扔给了他老家爸妈。

想到这事,别轲就觉得自己倒霉。

白白担了个离异男人的头衔不说,还因为这事对女人失了信心,连着多少年都没有找,这一耽误都三十好几了。

也不知道张银凤看上他什么了。

他有些打退堂鼓:要不我让团长帮我拒绝了吧,就把我的实际情况说清楚就行。

总归我们老别家也不算绝后了,我找不找的没啥重要的。

诸葛鸣却想:我瞧着安同志不是糊涂的人,兴许人家已经打听清楚你的情况了呢?这样,你先去休息,等明早我跟团长说说,看看到底怎么办。

*安六合今天一天忙得够呛。

她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灭火队长,到处熄火到处救急。

拖到最后才处理的,便是秦红袖的事儿。

她把那个勤务兵直接捆起来带到了方海面前,开门见山:方指导还不知道吧,后天连城和照城派来的两支警察队伍就要登岛了,这种深更半夜耍流氓的混账东西,有一个抓一个!方指导要是不想丢脸,趁早约束好你的手下,别到时候怪我不留情面。

方海没想到安六合生这么大的气,只得赶紧赔不是。

还让这个混账写了认罪书,并给秦红袖赔礼道歉。

秦红袖扇了这畜生两巴掌才解恨,跟着安六合离开后,路上就发了狠:我不找男人了,我眼光不行,以后我只管帮你干活,什么臭男人我都不会再多看一眼了。

安六合笑笑:嗯,我帮你把关。

之后秦红袖便化悲愤为力量,再也不提嫁人的事了,留在招待所这里,帮着安六合收拾变异青菜,顺带照看蕾蕾他们。

一忙就到了深夜。

这会儿见安六合从外面回来,还挺好奇的:怎么样,银凤那丫头看上哪个了?看上别营长了。

安六合提前找孔庆详要了这几个军官的资料,现在就是头疼,不知道张银凤那边到底怎么想的。

毕竟别轲有过婚史,还有个儿子呢。

张银凤嫁过去就是给人当后妈。

相对而言,白焰生和李兴邦似乎更合适一点,李兴邦有个订了婚的娃娃亲,不过年前因为不想跟他来海岛,已经毁约嫁人了。

白焰生更简单,家里只有一个爷爷,没有姑娘肯嫁给他受苦,所以还是个单身汉。

可张银凤瞧不上这两个,问就是没有别轲有男子气概。

安六合把别轲的情况也跟她说了,她说回去考虑考虑。

总之,先不管了,两边都不做隐瞒就好,倒时候真要是张银凤愿意,别人也管不着。

安六合看了眼堆满屋子的各种盆盆框框和桶,再看看在摇篮里睡得香喷喷的女儿,随后喝了杯热水,提了一只盛满果子的篓子,拿出去给唐红军。

唐红军开心极了:安同志你真好,有了这果子,我们站岗的后半夜就不怕饿了。

安六合欣慰地笑笑:等我忙完这阵就想想别的好东西,总之到时候第一个找你品尝。

好啊好啊,太谢谢你了!唐红军低头闻了闻,真香,他今天一天就吃了三粒,一口饭没吃,到现在都不饿,还精神抖擞呢。

他的战友们不信,把他身上的全都抢走了,结果到了晚上都问他还有吗。

刚刚看到安六合回来,他赶紧问了一声。

安同志就是大方,居然提了一篓子过来,够他们吃上好几天了。

安六合交代他们一定不要多吃,容易涨肚,这才回去跟秦红袖一起,抢分夺秒。

第二天一早,叶春梅来找她。

什么,你要回去啊妈。

安六合还以为自己昨天说的话终于让婆婆信了,赶紧去拿准备好的果子和种子。

没想到叶春梅情绪低落地坐在床边,问什么都不开口。

安六合不急,耐心地等着。

叶春梅几次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好意思把天晴天朗的事说出来。

她看着睡梦中的蕾蕾,抹了把泪:我就是想你爸了,我回去看看,过几天再来。

六合啊,我不在岛上,天晴天朗就拜托你照看着了。

好在七星说学校那边已经选好地方了,很快就能让孩子们上学了。

行,妈你把这些带着,记得我说的,一次只能吃一粒,种子拿回去给左右邻居都分一分,让他们早做准备,洪水要来了,夏粮应该是收不上来了,吃这个能顶一阵子。

到时候不够了我再想办法。

安六合算了算时间,一路把叶春梅送到了码头。

分别的时候再次提醒道:你回去劝劝爸,最好是跟你一起回岛上来避一避,我娘家那边也拜托你捎个ᴶˢᴳᴮᴮ信儿。

正说着,一艘渔船靠了岸,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安六合看着船上过来的人,开心得合不拢嘴了。

她娘家妈妈过来啦,嫂子也来了,大侄子安平也在,妈妈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

想必嫂子刚生不久,出月子了。

安六合赶紧去扶她们,再找小刀登记说明情况。

两家长辈碰面,拉着手红着眼,说了些体己话便分开了。

叶春梅上了船,心事重重地看着安六合跟娘家人有说有笑的,那种即将失去儿媳妇的感觉将她吞没。

看着看着,便看不下去了,别过身去,呜呜地哭了起来。

同行的刘嫂子赶紧劝她:婶子,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回去做什么?叶春梅刚注意到刘嫂子也在,不想提自家的伤心事儿,换了个话题。

刘嫂子指了指脚边的那一篮子果子和一筐子种子:六合拿给我的,说是老家要发洪水了,让我拿回去早做准备,要是能说服我婆家人,我还想把我儿子带来岛上避一避呢。

发洪水?叶春梅终于想起这个事儿,儿媳妇不止一次跟她提过,她却总怀疑她在转移话题。

现在看看船上,不光刘嫂子,前阵子跟安六合一起拓荒的那些关系好的,还有那些帮着她照看过孩子的乡亲们,也都提着大篮子小筐子的。

这一船,全是回去报信救荒的。

叶春梅忽然站了起来,船行海上,离码头越来越远,是一点也看不到她那儿媳妇的身影了。

这一刻叶春梅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带点,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不过她看了看别人家提着的,确实比自己的篮子小了些,也就安心了。

她得回娘家报个信儿,还有她的那些老姐妹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安六合领着娘家妈妈去了木板房那边,这一问才知道,嫂子原本没到预产期,是有点晚上下雨,起来上茅厕的时候滑了一跤,这才提前生了。

生的是个闺女,取名叫安乐。

跟她哥哥一起,寓意平安快乐,图个吉利。

嫂子何香芹气色不大好。

安六合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宁华夏解释道:安乐当时胎位不正,还没有入盆,你嫂生了两天三夜才把她生下来,损耗太多,没补回来。

这不,你哥忙得也顾不上陪她,我就想着,带她到岛上来散散心。

说到安两岸,宁华夏很是担忧:六合啊,你说的是真的吗?要发洪水了?难怪这阵子雨水这么多,你二哥总是半夜被喊起来去给麦田排水,人都瘦了一圈了。

安六合赶紧站起来:妈,来,你们跟我去招待所那边,住我的房间,我回木板房这边住着。

正好孔庆详老是跟我念叨你,你去跟他叙叙旧。

我去找八荒和九州给家里送东西。

她不能指望叶春梅了,她这婆婆最近总是神思恍惚的,指不定给她忘了。

宁华夏想想也好,这边太潮了产妇受不了,便领着何香芹和孩子们往招待所那边去。

到了那边,老远便看到小杰和英招两个傻小子在门口扑蝴蝶呢,笑声咯咯咯的,真是叫人羡慕的还提时代。

孔庆详原本在忙,听说宁华夏来了,赶紧丢下手里的文件,笑哈哈地迎了出来。

狠狠握了握手,孔庆详才把宁华夏松开:小夏,你可算来了!都五十多岁的老太婆了,还小夏呢。

宁华夏没好气地白了孔庆详一眼,孔庆详哈哈大笑,领着宁华夏找苏继善臭显摆去了。

安六合则带着何香芹他们去了自己的房间。

秦红袖正在忙,抬头一看,居然是安家二嫂子,按辈分她也要叫一声奶奶,便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何香芹身体疲倦,赶紧到床上躺着,秦红袖瞧着她气色不好,便去给她熬红糖水。

不过这么一来,安乐就只能安六合自己抱着了。

可她没空带孩子,只得出去找唐红军:唐排长,劳驾你安排个人去帮我把安七星找过来,还有安九州。

说有急事,一刻都不能耽搁。

唐红军赶紧去安排。

没想到,这会儿张银凤正缠着安七星陪她去偷瞄别轲练兵呢。

两人躲在山坡后面,看着空地上训人的别轲,乐不可支。

我说银凤,你可真行,别营长这伤疤看着多吓人啊,你居然一点都不怕?安七星跟张银凤的审美不一样,她喜欢斯文的。

张银凤撇撇嘴:你懂什么,这样的才叫爷们儿,天塌下来他顶着,也绝对不会在你面前喊苦喊累。

找这种男人最踏实了,咱们女人家照顾好大后方就行,别的都由着他冲锋陷阵去。

嘿,没想到啊,你还挺有经验嘛。

七星调侃了一句,挨了张银凤好一顿报复,一个劲挠她的咯吱窝。

两人闹着闹着动静就大了,很快引起了别轲的注意。

他盯着山石怒吼一声:谁在那里偷看?出来!安七星吓得脖子一缩,躲在了角落里不敢动弹,这别营长可真是中气十足,吼一嗓子跟打雷一样。

倒是张银凤,大大咧咧地站了起来:别营长,我相亲呢。

别轲一看是昨晚那个姑娘,立马有些骑虎难下。

他也不知道说话轻点好还是重点好,只得催促道:别闹,这里是军事重地,快走开!什么嘛,我嫂子昨天还介绍我们认识呢,今天你就赶我走啊。

那我可真走了啊,我回去告诉我嫂子,你看不上我,哼。

张银凤赌气要走,故意试试别轲的态度。

别轲被这么多将士围观着,就算有什么态度也不好拿出来摆在台面上。

只是冷着脸,背过身去不理会她了。

张银凤很失望,气鼓鼓地走了,走远了才想起来安七星还在,赶紧回去找。

可安七星被别轲那一嗓子吓得不轻,压根不敢出来,小声道:你别拉我,要是让他认出我来,再找我姐告个状,那我就完了。

你别看我姐那人好说话,其实她对于这些规矩特比看重的,尤其是咱俩私闯训练营地,她知道了肯定数落我。

你看你这个窝囊样!怪不得男人欺负你!张银凤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只能舍命陪君子,一起在这里等着。

半个小时后,别轲宣布原地解散,这才走过来看了看。

一眼就看到了一只鹌鹑,不,一个像极了鹌鹑的姑娘。

脑袋埋进了腿弯里,双臂抱着脑袋,像极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小鹿。

别轲有那么一个瞬间,动了心。

他看了眼叽叽喳喳的张银凤:她是谁,让她起来,我不吃人。

张银凤来拽,安七星更不敢起来了,万一被认出来全完了。

拉拉扯扯间,她看准了张银凤身侧的空隙,想猫腰钻出去,却不想被脚下的石头一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别轲叹了口气,俯身看着摔倒在身边的姑娘,伸出了手:我真的不吃人,你别怕。

安七星咬紧了嘴唇,硬着头皮拽着男人的手站起来。

却没有勇气对视,只侧身说了句谢谢,随后便撒丫子跑了。

气得张银凤直骂她窝囊。

别轲的眼神追逐着那一道纤瘦的背影,直到彻底不见了,才转身准备离开。

张银凤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喂,你看上她了?别轲没说话。

张银凤气鼓鼓地撒了手: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娇滴滴的小女人。

切,看不上我算了!我还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呢!别轲没有辩解,等张银凤松开他准备离开,才问了一声:那是谁?不告诉你!张银凤冷哼一声跑了,你这么能耐,自己问去!别轲可没有勇气去问,他只知道,这姑娘一身大红外套,扎两只马尾垂在腰间,一动也不敢动,像极了一朵娇羞的杜鹃。

他拍了拍脸,把心里的那一丝旖旎赶走,转身的时候,却看到诸葛鸣笑眯眯地捻着手里的花生米,把外皮吹了,嚼上一口,优哉游哉的,跟看大戏似的。

别轲脸上一热:你都看到了。

那姑娘我认识,安同志的妹妹。

嘿,你和咱团长还真是一路人。

诸葛鸣调侃了一句便走。

留下别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琢磨了好久都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但是有一点他弄明白了,那杜鹃花不是路边的野花,而是安同志家里的,得慎重对待。

这下他更加犯难了,只得去找诸葛鸣出主意。

诸葛鸣却指了指外头正在训人的周中擎:找团长去,我爱莫能助。

*安七星回到招待所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安六合等得实在着急,好在九州来了,她赶紧安排九州,带上那些宝贝,回去通知家里人。

因为九州一次能带的有限,安六合只能先让他把左邻右舍一起通知到。

隔壁的王婶儿人很好,以前没少借过米面给咱家,她耳朵背,你一定要跟王婶儿说明白了。

后头的大峰家里也没少帮着爸ᴶˢᴳᴮᴮ妈带孩子,小时候咱们四个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他家蹭的饭,他家孩子也不少,你要多留点给他们。

至于二哥和咱爸,你能劝就劝,我估计二哥是走不开的,他是生产队长,走了就是玩忽职守。

但是咱爸,你一定要尽量劝他来岛上避一避,他腿脚不利索,到时候有个万一可不得了。

安六合真是操不完的心。

她只恨一个自己不够用,不然真的要掰成几十份儿,各自负责一个事情多好。

九州把姐姐的叮嘱一一记下,走的时候拉了整整一板车的东西。

安六合瞧着何香芹一时半会像是好不起来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还得分心照顾这么个产妇,她根本顾不过来。

索性让秦红袖别再折腾了,帮着看一会孩子,她出去捣鼓个东西来。

虽然岛上她找过了,并没有当归和党参,但英招那里是个希望。

英招也听她的,每天都不去上厕所,而是用一个小痰盂,把便便倒在了她指定的苗圃里。

苗圃就在招待所后面的山脚下,位置隐蔽,还落了结界,只有她和英招可以打开。

一段时间过去了,倒是长出来不少稀罕的玩意儿,都是英招留存在肚子里的,以前没能一次消化完的种子。

这家伙以前太贪吃了,也正是因为他贪吃,所以带来了不少的好东西。

安六合有两天没来了,还真从混杂的苗圃里找到了几株她想要的草药。

她用铲子把当归和党参挖出来,转移到盆里,带去旁边的山石后面培育。

正忙着,便听远处响起了军用摩托的声音。

轰鸣声停下的时候,七星的声音传了过来:姐,姐我闯祸了!七星是被周中擎从后面追上的,经过他的劝说,她决定坦白从宽,没想到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自家姐姐。

正喊着,便看到姐姐端着一个瓦盆从山脚下走了过来。

倒是奇怪,姐姐的眼睛看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她身后的周团长。

安七星看看姐姐,再看看周团长,很有眼力见儿地把盆接了过来:姐,我到前面等你。

说完便跑了。

安六合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妹妹,很有些羞愧。

不过她还是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周中擎的手:你手怎么受伤了?昨晚营地小小比试了一下近身格斗,那几个混小子打不过我,最后一起把我扑在了地上。

周中擎笑着看了看手,也就三公分左右的一个擦痕,难为她隔了那么远都看到了。

安六合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又有鬼子了。

她赶紧把他的手松开:你不是在急行军吗?怎么过来了?上午的十公里结束了,那帮混小子在休息,别轲托我来说个事儿,我就过来了。

周中擎看了眼她头上插着的半截树枝,想想还是抬手给她摘了。

正好安六合抬头看他,两人视线不期然对上,却又不约而同,一起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