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银凤这姑娘整天一惊一乍的, 每次都是人未至声先到。
嗓门儿又大,简直像是行走的扩音器。
安六合对她是没什么看法的,可她要是来说张临渊的事儿, 那安六合也没有耐心听。
她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可惜这顿色香味俱全的美餐了。
好兴致被打断,安六合胃口全无, 只好歉意地看着周中擎:我饱了,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再找你。
周中擎深深地看了安六合一眼,随即沉默地起身, 把饭菜端了出去。
没有怨言,绝不纠缠, 体面而礼貌地退场, 留给她处理私事的空间。
他的细心和尊重, 总是那么的润物无声。
这让安六合越发觉得这个男人难得。
屋门随着男人离开的身影而掩上, 她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 看向一身雨水的张银凤:坐。
不坐了, 嫂,我哥其实不坏, 他就是一时乱了方寸,怕自己不如我雷凯哥哥优秀, 入不了你的眼睛,所以才一时糊涂走错了路。
你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张银凤激动得很,上前握住了安六合的手,很是诚恳地看着安六合。
安六合慢慢挣脱了出来, 她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路都是自己走的, 机会也是自己给的, 我左右不了任何人。
张银凤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表嫂可能真的被自家哥哥惹恼了,她平日里不是这么一个没有肚量的人啊。
只得再次握住了安六合的手:嫂,不是这样的,你可以的,你对我哥的影响是很大的。
你也许不知道,当初去喝你的喜酒,他回来后就变得不爱说话了。
那时候我们总笑话他,是不是看到别人结婚了自己也想媳妇了。
现在想来,怕是那时候就知道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所以干脆闷在心里,闷出毛病来了。
银凤,你不要胡说,我那时候都不认识他,怎么可能。
安六合都听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跟着雷凯去敬酒的时候,一直被人起哄,臊得根本没有勇气抬头看人,所以她对张临渊,是只知其人,却没有留意他长什么样子。
结果现在告诉她,那会儿张临渊就看上她了?这不是开玩笑嘛,她可是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的。
可张银凤却有她的道理:你不认识他是你的事,可他对你一见钟情了啊。
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见他为哪个人这么茶饭不思过,他都瘦了十几斤了。
最近脾气大的很,连我都骂,要不是刚刚我妈来大闹一场,我都不知道他对你情根深种。
以前表哥还在,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年前表哥没了,你们又一起来了岛上,他这才控制不住自己的爱慕之情,却又顾忌你身边的春梅姑姑,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总觉得自己爬得高一点就好了,到时候你就会多看他一眼了。
他的方法是不可取,可他的一片真心不该被辜负啊。
银凤,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一个人对每一个爱慕者都需要回应,那这世上岂不是要有很多的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安六合被最后一句话给气到了。
为什么张临渊的真心不该被辜负?又不是她要的,关她什么事。
她这么说是有点冷酷无情,可那也是没办法的。
看不对眼,说什么都白搭。
她的态度很坚决,说ᴶˢᴳᴮᴮ来说去就一句话:不可能。
张银凤无奈,气鼓鼓地坐在了床上:怎么不可能了?我哥长得不好看吗?对你不够专情吗?这些年我家里可没少给他介绍对象,他全都拒了。
我还纳闷呢,之前那个老胡家的闺女,人家可是正经的医学生,我哥都看不上。
还有我们公社主任的女儿,人家可是部队的文艺兵,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美人,他还是看不上。
至于其他的什么厂花村花更是数不胜数,可他一个都不要,他只看上你了。
他再不好,起码对你的心是感天动地的。
当时你来岛上,他第一时间看到你的名字被人登记错了,还特地用笔圈了起来。
几次去找赵政委汇报情况,即便自己被骂得狗血淋头,也还是要提一下你名字的事。
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只是没有让你看到而已,难道这就代表他的真心不值一提吗?名字的事我很感谢他。
至于其他的……我只能说,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你还是劝他早点找个情投意合的姑娘吧。
这事再纠缠下去,安六合要烦了。
她直接打开了房间门,送客。
张银凤红着眼睛出去,都到大厅那里了,还不忘回头喊一声:他为了你挨了我妈好几个嘴巴子,他连尊严都不要了,你就不能多看他一眼吗?嫂,只要我哥不放弃,我就不会放弃,我明天还来找你!声音之大,以至于一连好几个房间都开了门,里面的人探出头来,看向了安六合的方向,却发现她早已关了门,把一切糟心事都挡在了外头。
纪娉撇撇嘴,多少有点不高兴:这个小张,咋咋呼呼的让六合怎么做人,真是个没脑子的,还真是一对亲兄妹。
孙卫国也嘀咕:大半夜的在走廊上喊,她可真行,要是我闺女,我早就把她骂回去了,她爸妈倒是奇怪,压根不管她的。
你可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溺爱孩子,你也就是说说。
纪娉白了他一眼,掩上门,往安六合这边走来。
敲了敲门,里面却迟迟没有回应。
纪娉不放心,隔着门说道:六合,你睡了吗?我心情不好,你陪我说说话呗?安六合本不想开门的,不过既然纪娉有需要,她还是起身把门拉开了。
纪娉诡计得逞,进来后赶紧关上门,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肯定偷偷躲起来生闷气了。
这有啥的,来,我陪你说说话。
原来你没有心情不好啊。
安六合恍然大悟,感情老姐姐是骗她呢。
不过人都进来了,也不好赶人家走。
她让纪娉坐下,转身倒了杯热茶。
纪娉把茶缸接过来放在桌子上,托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那么讨厌张临渊吗?原本是很讨厌的。
安六合默默叹了口气。
张临渊之前做的事太过分了。
可现在,这个人因为她的冷眼而放弃了政委的位置,甘愿退回原来的角色,去做那个只靠自己慢慢晋升的本本分分的人。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团级政委的位置,已经算得上部队的中层领导了,在战争年代,战士们还能靠敢杀敢拼快速晋升,可到了和平年代,大多数时候只能论资排辈。
不信看看诸葛鸣,都三十几岁了,才坐到了这个位置。
而现在的张临渊,不过才二十五不到。
他要不是痛下决心,是走不出这一步的,这无疑于壮士断腕,很伤很痛。
但是他做了。
光是这一点,就可以赢得不少人的尊重。
安六合也不能免俗。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可以不再讨厌他,但她对他,确确实实没有男女之情。
她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纪娉。
纪娉听罢,很是感慨:确实,他还年轻,现在回头还不算晚,以后要是能够一直堂堂正正地靠自己闯下去,也不失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不过,我是觉得,他要是真的对你情根深种,只怕你的拒绝只会让他走上极端。
你想,他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极端呢?先是走错路,想抱大腿靠捷径上位,后来发现情况不对,就立马自断臂膀。
他是有决断力的,而他做出的决断,目的只有一个,获取你的芳心。
如果到头来,他发现自己即便牺牲了政委的位置也得不到你,他会怎么做?我都不敢想。
你的意思是,他会来硬的?还是说,他会自残自杀?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安六合不由得一阵后怕。
可别啊,到时候不管怎样他这条命都会被人算在她的头上,她很冤枉的好吗?纪娉重重地点头:我瞧着差不多,他这人挺豁得出去的。
所以,我劝你,要不要试试徐徐图之?一点点影响他,改变他,用一种温和的方式让他转变想法。
不然的话,他最后会做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姐,我好累。
安六合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很忙了,结果还要为了这事分出精力来小心处理,真是折磨人。
纪娉只得劝她:你放心,试验田的事我会帮你分担,至于张临渊,只能靠你自己了。
要实在不行,我倒是有个下下策,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算了。
你说的下下策我大概知道是什么。
安六合默默垂下眼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只好让张临渊做个傀儡了。
在那之前,还是尽量让他自己想通吧。
*安六合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实。
一会儿是张临渊要跟她同归于尽,一会儿是周中擎心如死灰地在坟前给她烧纸,一会儿又是李月娥找宁华夏拼命,要给她儿子索命,一会儿又是张银凤失去了理智,跟七星打了起来。
到最后,实在是什么鸡飞狗跳的事都出来了,气得安六合直接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她揉了揉剧痛的额头,穿上鞋子下了地。
睡不着了。
雨还在下,天跟漏了一样,整个岛上都陷入了昏暗无光的黑夜里。
安六合独自一人走到大厅那里,吹着雨丝缠绕的湿冷的风,看着汪洋一般的外面,神思恍惚。
唐红军原本在打盹儿,见她起来了,赶紧打了个招呼:安同志,你哪里不服吗?安六合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撑起雨伞,走进了无边的黑暗里面。
她回到了木板房这里,看着被水淹没的房间,这才发现自己连最后一处清净地都没了。
只好漫无目的地在岛上闲逛,看看盐角草,看看海岛淹没的程度,心里有个数。
正走着,远处过来个人,打着手电撑着雨伞,焦急地寻找着。
见着安六合的时候,那人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即加快了脚步,迅速接近。
到了跟前,周中擎直接扔了雨伞,把她抱在了怀里:大晚上的,你吓死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出来了?安六合没想到他会来。
这会儿见到他,还挺开心的,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身后的感觉。
她也扔了伞,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在雨幕下,在大地上。
两人很快就湿了全身,无处可去,索性提前往山洞那边去了。
路上周中擎牵着她的手,在雷声轰鸣的间隙里告诉她,是唐红军担心她出事,所以去吧他喊了起来。
他为什么不喊别人?安六合纳闷了,这唐排长看着是个老实木讷的人,没想到还挺懂得揣摩人心嘛。
周中擎臭美道:因为别人没有我可靠。
安六合忍不住捶他胸口,逗得他哈哈大笑。
两人进了山洞,关了手电,依旧是牵手,一前一后地走。
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情趣,手电只会带来不必要的干扰。
所以,黑暗有时候并不是坏事,它可以让人看清楚内心的真实想法。
一种名为欲望的邪火,就这么燃烧了起来。
在这个潮湿的夜晚,点燃了水淋淋的衣衫,蒸烤着汗津津的头发。
水分化作热气上升,随着血液涌上大脑。
两人牵着手跳进了温泉池,下潜,颠倒,上浮。
到了光柱所在的空间里,安六合沉默地坐在一旁,拧着头发上的泉水。
耳边传来些许的声响,那是周中擎脱了衬衫也在拧水,安六合没有勇气去看,只管盯着自己的头发,一个劲地拧。
拧到随后,一滴水也拧不出来了,却还在那里较劲。
把周中擎看乐了。
他已经穿上了衬衫,虽然还是潮的,起码不会紧紧地贴在身上,露出他那虬实的肌肉线条了。
不过裤子他还没处理,导致有些部位显得存在感过强了。
所以他凑过来帮安六合梳理头发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安六合注意到了。
只一眼,便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烧烤一般,脸颊烫得可怕,扔个鸡蛋上去,想必一下就熟了。
至于耳朵根子,那更是让她心惊肉跳,烫得都要着起来了。
她默ᴶˢᴳᴮᴮ默地移开了视线,假装没事人一样看着前面的光柱。
头皮上传来男人一下一下梳理的触感,他的掌心粗糙有老茧,指肚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一下摩擦在头皮上,都有着提神醒脑的神奇功效。
以至于安六合本来是想转移注意力的,却只能徒劳一场。
她忽然回头,双眸噙着一抹潮红。
她不满地抗议道:轻点,你弄疼我了。
抱歉。
周中擎无奈,他这手实在是粗糙,明明他的动作很轻了,结果还是不行,他有些嫌弃自己,等我抽空找个剪刀磨磨看。
你别乱来。
安六合嗔怒地白了他一眼,什么嘛,她又没说让他把老茧磨掉,那不得磨掉一层血肉啊。
再说了,她还挺喜欢这种粗糙的大手的,摸着有安全感。
她反握住他的手,不满地嘀咕了起来:不准磨,就这样。
下次你揣个梳子在身上不就好了。
行,以后我就是你的专职梳头工。
周中擎笑笑,任由她趁机揩油。
不过她这头发乱糟糟的,也实在是不太方便,都糊住半张脸了,他好不容易有个独处的机会,可不想浪费良辰美景,索性又给她梳理起来。
不想再次被安六合阻止。
她握住他的手,不让动。
随即自己甩了甩,用上些许的小把戏,头发便一根根自己分开,老老实实服帖在了身后和两肩。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厉害吧?厉害,当然厉害,周中擎都看傻了。
不光厉害,还美,美得比那神话中的月宫仙子还动人。
以至于他没忍住,捧起她的脸蛋就是一口。
安六合被他偷袭,很生气,原本还是拳打脚踢的,踢着踢着就意识到自己踢错东西了,便瞬间消停了下来。
像一只安静的兔子,卧在了男人的腿上:我……我弄疼你了?有点。
周中擎想把痛感压下去,不过他有点倒霉,美人在怀的时候,有些小伙计不听使唤,导致被踢到的时候本就是绷紧的状态。
一分力道也被放大成了十分。
以至于他的额头上很快滚落几滴晶莹的汗珠。
他别过脸去,强行忍耐着。
可他越是这样,安六合越是羞愧难当,索性闭上眼,伸出手去,轻轻渡了一点灵力过去,帮他抑制住痛感。
随后落荒而逃,直接冲进光柱里面去了。
留下周中擎在原地,隐忍且压抑地捂住了脸颊。
要命,她做了什么,为什么痛觉没了,但是另外一种感觉却被无限放大了?周中擎感觉自己快着起来了,只得跳到温泉池里,可那池水本就是热的,泡进去非但不能降温,还让他越发的浑身兽血沸腾。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回道岸上,打了套军体拳让自己冷静冷静。
却越打越不对劲,每一个动作都拉扯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到最后,只得放弃,强迫自己坐在那里冥想,把那些旖旎的念头驱赶出去。
忍字头上一把刀,色字头上也是一把刀,现在两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在极限的拉扯之下,青筋暴跳,十指的骨节握得咔咔作响。
还好这个坏女人跑开了,不然他肯定忍不住。
他有些无奈地想着。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考验他,折磨他,让他在理智和欲望的边缘反复拉扯。
这使得等待的每一秒都极其煎熬,极其痛苦。
明明只过去了半个小时,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等他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便下意识往远处躲了躲。
安六合刚刚恢复了精气神儿,抬眼一看,便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她有些迷茫,自己不是帮他止住痛感了吗?他这是怎么了?她很担心,扑上来就问:你哪里不舒服吗?还问,哪儿都不舒服!周中擎怨怪得很,却不忍心责怪她,只是背过身去,自己竭力撑着。
安六合不明所以,他转她也跟着转。
跑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双臂,仔细观察一番,才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即臊得无地自容,猛地松开周中擎,背过身去,很是懊恼:我不是故意的,你再忍忍,等会儿就好了。
是她糊涂了,隔绝痛感的时候,要是对方有别的感受,是会被无限放大的。
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的,又共处一室,还在之前表明了心意,他有些荒唐的念头也是正常。
倒是她,顾此失彼,白白让他受了半个小时的折磨。
她很羞愧,事情是她做的,似乎这火也只能由她来灭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眼中喷火的男人:你……你躺下。
不用。
周中擎猜到了她要做什么,这是他期待已久的美事,可他还是拒绝了。
他不要这种不纯粹的结合,哪怕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那会有种趁人之危的感觉,他不做这样的事。
可安六合有自己的想法:让你躺下就躺下。
周中擎确实憋得难受,但还是移开视线,看向毫无姿色的温泉池:绝不。
……安六合服了,那我恢复你的痛觉,你自己慢慢熬着去吧。
也好。
痛觉在的时候,起码另外一种感觉会被压制。
他如愿了,安六合却气得不轻。
跑得远远的,用光柱做遮挡,默默培育植物去了。
半个小时后,周中擎终于不痛也不心痒了。
他绕开几步,看着远处的女人,明知道自己错过的是什么,但还是不后悔。
他很珍惜一些事情,不想掺入任何的杂质。
哪怕惹她生了气,他也不会后悔。
他走过去,默默蹲在了旁边,帮她把种子往附近的地面播撒。
安六合也没有阻止他,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忙碌着,很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时间一晃,就是三天。
期间周中擎上去过一次,回到军营安排了一下事务,又赶了过来。
而安六合又进了光柱几次,每次出来,都会看到周中擎盯着身边空了的位置发呆。
她的气消得差不多了,这次一出来,便开口喊了一声:想什么呢,动都不动一下的?想你。
周中擎抬眸,眼中有笑,耐心十足。
安六合脸上热辣辣的,只得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懒得跟他贫嘴,回到他身边,把今天的食物递了过去:这里灵力充沛,所以我还要待上两天,等我的杂交实验有了成果再上去。
你要是有急事可以先走,到时候替我守着山洞口就行。
也好,我去大营那边转转再来。
周中擎已经得了消息,张临渊虽然不做政委了,可上头并不同意让诸葛鸣官复原位。
据说是东海舰队会派一个人过来,这也是苏继善跟邵政委博弈后的结果。
东海舰队,那就是南市军区的,无论如何,政委这个位置,要安他们自己的人手。
算算时间,也快过来了,周中擎是要去接待的。
他转身往温泉池走去,跳进去之前,深深地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女人,嘴角上扬,噙着一抹宠溺的笑。
他已经轻车熟路,可以独立穿梭这片重力和浮力颠倒的神秘地带。
回到岸上拧了拧水,便抓紧时间回去营帐处理正事。
没想到新来的政委已经到了。
还是个不好惹的主,正在训人,训了诸葛鸣训别轲,训了别轲训其他的军官和士兵。
明明是周中擎没来,却把问题直接扩大化,说他们这支加强团没有纪律可言,连团长去哪儿了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兵。
将士们全都紧闭嘴巴,既不辩解也不喊冤,任由他小题大做。
片刻后,将士们齐齐看向了摩托声传来的方向,别轲很是开心:团长回来了!诸葛鸣也笑:我就说了,他今天肯定会回来的。
吕政委,您看,我没说错吧?吕国豪冷哼一声,满是挑剔地看向了风驰电掣的男人。
等到周中擎停车走了过来,吕国豪更是鼻子朝天,直接发起了嘲讽:呦,周团长好大的架子啊,我都来了三个小时了才看到您的大驾,这一路上没把您颠坏吧?周中擎冷着个脸,直接开骂:冤有头债有主,我缺席了你找我就是,在这里阴阳怪气什么?别轲,还不快让兄弟们去吃饭?诸葛鸣,你也是,你好歹是副政委,怎么连自家兄弟都护不住?这么窝囊干脆别当兵了,当个乌龟挺好!诸葛鸣笑着打哈哈: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你快坐下喝口水。
周中擎接过军用水壶,一饮而尽。
随即把空了的水壶抛给诸葛鸣:你也去吃饭,我来会会咱们的新政委,好大的官威,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吕国豪也不服他,在东海舰队时就听说过周中擎这号人物,没想到居然是个不务正业的混子。
这还得了?当即脱了外套:来,过两招!谁怕谁,来!周中擎也脱了外套,走到空地上,摆开了架势。
今天没有雨,但是天空阴沉沉的,地面也都是湿哒哒的,稍微用ᴶˢᴳᴮᴮ点力就陷下去了。
两人却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到最后,周中擎好不容易瞅准了空隙,找到了机会,一个过肩摔,把吕国豪摁在了地上。
汗水滴滴答答砸在吕国豪的脸上,周中擎冷笑一声:这下服了吗?不服。
再来!吕国豪可是东海舰队出了名的好战分子。
没事就喜欢找人比试。
这下周中擎还真是遇到了克星,被他磨着一连比试了十几个项目,才终于听到了一声:服。
诸葛鸣笑哈哈的放下记录比分的工作簿:吕政委,我就说吧,我家团长十项全能,就算是全军大比武,也一定可以脱颖而出,夺得头筹!吕国豪冷哼一声,嘴上服气了,心里还是不大服气的:也就是仗着我刚来,人生地不熟,没有主场优势,等我熟悉熟悉,我一定能翻盘。
哈哈,好啊,今后都是自家兄弟了,有的是时间慢慢比试。
对了吕政委,你说的全军大比武日期定了吗?诸葛鸣把水递过去。
具体日期还没定,总之是明年。
明年建国15周年嘛,全军大比武应该就在那之前,不会错的。
吕国豪仰面痛饮。
虽然不服气,可还是得承认,好久没有打得这么酣畅淋漓了,真痛快啊。
他对周中擎的不满也跟着减弱了几分,他指了指自己的东西:我住哪?诸葛鸣带你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中擎这一耽误就是大半天,安六合那里还要他帮着做记录呢。
便直接走了。
等吕国豪安顿好自己的东西出来一看,气得破口大骂:这个混账羔子,又跑了!诸葛鸣赶紧出来安抚他:哎呀呀,说好的我陪你下棋的,快来快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替他打掩护!说吧,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吕国豪要气死了,他大老远的过来,这个周中擎不亲自迎接一下就算了,刚来了半天居然又跑了。
等他回来,一定好好跟他再比试比试,总归要赢他几次,趁机提要求,让他老实待着别再乱跑了。
好在这个诸葛鸣是个有趣的老好人。
吕国豪气着气着也就不气了。
他看着自己走投无路的棋局,不得不投降:我们司令果然没骗我,我这趟来还有意外收获!来来来,再来两局!诸葛鸣只得舍命陪新政委,中间借口内急出去找了下别轲,问他知道不知道周中擎往哪个方向去了。
别轲摇头:不知道,神秘兮兮的,不过我闻到他身上有女人家的香味,怕是谈对象了吧?诸葛鸣乐了:呦呵,谈对象了?可一定要是安同志啊,那我再努努力,帮他把吕政委拖着,到时候他们结婚了,我可以趁机要个大红包。
哎呀,你早说啊,那我做点什么好呢?对,我练兵!让吕政委挑不出来毛病,他就不会去烦咱们团长了!走走走,我这就去练兵。
别轲也很有悟性。
一会去就学着周中擎的魔鬼训练法,折腾起手下的将士们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周中擎每天露个脸就走,吕国豪想找茬都没有机会,不是被诸葛鸣缠着下棋,就是被别轲得意洋洋地喊过去检阅训练的成果。
等吕国豪终于偷偷溜出来想亲自找一找周中擎这号人物的时候,却发现整个海岛上都没有他的踪迹。
他纳闷了,抓住路过的张临渊:小张,见过周团长吗?张临渊刚刚结束了拉练,正准备回去休息,闻言轻轻地掰开了吕国豪的手:没看见,自己找。
吕国豪知道这位是前任政委,又是一个军区的,多少要留点面子,便没有计较。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声:你怎么整天闷闷不乐的?我可有言在先,不是我抢的你的位置,你可不要怨我啊。
张临渊白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呢?他懒得再搭理这人,直接走开了。
回到营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这个吕国豪说找不到周中擎。
而张银凤也连着好些天找不到安六合了。
难不成……想到这里,张临渊直接放弃了午休,怕军用摩托动静太大,索性徒步往山洞找来。
门口果然有进出的脚印,还是男人的鞋码,四十六号,比他的鞋码大了三号,身高起码是一米九几的。
不是周中擎才怪了。
张临渊蹙眉,打开手电走进了山洞里面。
一路找过来,果然在山洞里看到了女人的脚印,鞋码36号,是他那个身材娇小的表嫂无疑了。
这一刻,张临渊的心被醋意吞没。
他加快速度往温泉池那边赶去,到了那里,却空无一人。
只有咕嘟咕嘟冒泡的水声在嘲笑他的徒劳。
他又在附近找了一圈,果然两人的脚印都消失在了温泉池这边,附近一点踪迹都没有。
他再次回到脚印最后出现的地方,考虑着要不要跳下去。
而与此同时,正在光柱那边忙活的安六合已经收拾好了所有变异的植物种子,存放进九叶菩提里面,准备上岸。
她牵着周中擎的手,一起跳进了温泉池里。
刚刚过了重力和浮力颠倒的临界点,便听见噗通一声,有个人也跳进了温泉池里。
安六合加速上浮,快到水面的时候,看到了一双焦急寻找的眼睛。
她下意识躲开一些,拽着周中擎先行上岸。
随即俯身在池边搅动池水,直接把张临渊掀上了岸。
张临渊呛了水,吐了好几口才缓过来。
他看着眼前湿哒哒的一男一女,难掩妒意。
他就那么盯着周中擎,要是眼神可以化作刀子,周中擎早已千疮百孔。
不过他并不惧怕张临渊的敌意,他大大方方地牵起了安六合的手,把她护在了身后:张营长想做什么?冲我来就是。
冲你来?你是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团长?还是,安六合的男人?张临渊醋得体无完肤。
窒息的感觉包围着他,让他的气血上涌,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至于到底有多不理智,这取决于周中擎的回答。
周中擎垂眸看着身侧的女人,在征求她的许可。
片刻后,他斩钉截铁地答道:安六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