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六合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她是真的没ᴶˢᴳᴮᴮ想到, 周中擎这个人会这么逗。
还洗尿布呢,那个画面她根本想象不出来,越想越觉得滑稽。
忍不住捂着嘴, 咯咯地笑。
真是感慨, 五大三粗的汉子,有着粗野不羁的外形, 却长着一颗温柔深情的心。
她站起来, 眼中漾着喜悦和柔情,她握住了男人的大手,认真问他:申请批下来了吗?批了!周中擎把回函拿了出来, 郑重地交到安六合手里,你看看。
安六合拆开看了看, 原来是邵政委亲自批复的, 末尾还送上了一句祝福:百年好合, 白首同心, 阖家美满, 子孙绕膝。
安六合被最后那句子孙绕膝给臊得不轻, 将回函塞回周中擎怀里,一扭头跑屋里去了。
惹得周中擎哈哈大笑。
他看了看还在等待下文的纪娉:帮我给老苏捎个口信, 就说多谢他的一片苦心,给我媳妇安排了这么大的排场。
婚期定了, 六月初九,阳历七月二十九号。
如果组织上真的要亲自操办婚礼,我就偷个闲,只管跟我媳妇等着吃席喝酒了。
好好好, 我这就去说。
纪娉看傻眼了, 连日子都订好了, 敢情人家早就私下里商量好了。
哎,早知道这样,苏继善何必费这个劲呢。
不过,总归是喜事一桩,纪娉送上祝福,又叮嘱了周中擎几句,无非就是不准欺负安六合,一定要对她和孩子好。
周中擎乐不可支地颔首,她说什么他应什么,随和得简直判若两人。
纪娉感慨万分,看着远处散去的征婚者们,只得摇摇头,由着他们伤神去吧。
不过,她是实在没想到,路峰居然也会过来应征。
走之前,她还是问了周中擎一声:路峰这个小同志,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我是压根没看出来他对六合有想法。
你小子悠着点,指不定有多少人想挖你墙角呢。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周中擎并不是不会吃醋,可竞争者起码要旗鼓相当,才值得他去吃这个醋。
再者,还有个最根本的先决条件,这醋才有吃的必要,那就是安六合对他的竞争者有好感,两人之间有暧昧。
现在,连这个先决条件都不成立,他更是没有道理吃醋。
所以他自信满满,不带怕的。
等纪娉走了,他便到屋里去找安六合。
七星在里屋已经听到了,正拉着自家姐姐说话臊她呢。
听听,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叫她在他面前多多示弱,男人喜欢保护弱小,这样夫妻感情才长久。
还叫她没事多说点甜言蜜语,男人都是听哄的。
又叫她多撒撒娇,撒娇女人最好命。
周中擎听了两耳朵,也是脸上火辣辣的。
不过他脸皮厚点,还是走了进去,拽着安六合的手:你出来一下,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七星赶紧把姐姐往外推:快去快去,蕾蕾有我呢,你别担心。
安六合别别扭扭地跟他出来了,到了外面,才知道他准备了求婚的礼物。
东西在远处的摩托车上放着,他带她过去,亲手递给了她。
安六合看着精心包装起来的盒子,虽然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心跳已经不自觉地加速。
明媚的夏日阳光下,她那凝脂美玉般的脸,慢慢染上了蜜桃的色泽,粉嫩红润。
眼中的光随着盒子的打开而灿烂。
盒子不大,也就两个巴掌那么宽,里面躺着一枚通体青翠的碧玉手镯,一枚熠熠生辉的金凤腾飞戒指,一条珍珠项链,以及一对珍珠耳环。
看成色,应该不是新的。
不过这一整套都保存得很好,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有这么四样东西当做求婚的礼物,已经算是特别难得。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她好奇的抬眸。
男人温热的掌心顺势落在她脸上,轻柔地摩挲抚摸:我回了趟老家,这是我姥姥留给我的。
她祖上是富商,很有点家底,后来散尽家财支援八路军,只留了这最后一点家当,留给她未来的外孙媳妇。
周中擎没说的是,为了这点家当,那些亲戚可没少找他的麻烦。
他为了把东西藏起来,自学成才,很是琢磨出来些狡兔三窟的本事。
当初他那娃娃亲要葬在他家墓地的时候,他那个没做成丈母娘的丈母娘可是闹死闹活地要这四样东西,说只要他肯拿出来给他们闺女陪葬,就不把人葬在他家祖坟了。
他没有妥协,愣是拼着千夫所指,把这几样东西保存了下来。
这次他抽空回去,就是为了拿过来给他的意中人,给他未来的媳妇,安六合。
没想到当初掩埋宝贝的地方,被邻居家种了一棵枣树,吓得他以为东西没了。
为了找回这几样宝贝,他扒了人家的枣树,为此还差点挨打,最后赔了一笔钱,才算化解了矛盾。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他不打算把这些闹心的事告诉安六合。
安六合却细心地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抓痕。
应该是女人家的指甲抓的,很深,很触目惊心。
刚刚被衣领子挡着没看到,这会儿他低着头,这个距离这个角度正好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赶紧把盒子合上,拽着他去屋里疗伤。
伤口恢复后,才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中擎见瞒不住了,便随口一提:被邻居惦记上家里的地了,差点动手。
下次你要回老家办什么,你就带我过去。
你是军官,不能跟百姓动手,可我不是。
再把英招也带上,小孩子就算无理取闹也是可以原谅的,用野蛮对付野蛮,谁怕谁!安六合很生气。
她都不舍得让他受伤,哪个黑心肝的,居然把他抓得这么狠。
周中擎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亲了亲,眼中溢出被爱的幸福:好。
东西拿回来了,那自然要给她戴上。
结婚申请批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和她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是军婚,是受法律保护的,只要不是他反悔,都不可能撤销了。
既然这样,那就不等了,今天就给她戴上。
我去拿一下镜子,上次就买了,忘了给你拿过来了。
周中擎起身,往外走去。
拿过来的不光有镜子,还有他之前托船工带回来的订做的门把手和插销等。
都是小小的,准备安在门上,方便英招和小杰开门。
他把这些铁器家伙放在客厅,随后捧着镜子进了里屋。
身量纤弱的女人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双手摆在膝盖上,攥着衣摆的衣角,安静娴雅,仿佛雨后新荷,娇艳万芳。
这一幕,让他有种岁月静好,月下待归人的感觉。
他激动非常,取来钉子和锤子,把镜子安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随后去湖边打了盆水洗干净双手,拿来梳子和发带,亲手给她梳妆,戴上他送的定情之物。
安六合顺从地坐在了镜子面前,镜子里的女人面若春桃,红艳无比,眸中春波潋滟,噙着浓浓的情思。
只一眼,周中擎便忍不住了,左手勾住她的脖子,先亲了再说。
双唇相触的那一刻,感觉又跟前头几次不太一样了。
那时候有试探,有禁忌,有忐忑,有顾忌。
可现在,这个女人,是他的了。
是他周中擎的媳妇了。
到了外面,别人得客客气气地喊她一声团长夫人。
或者反过来,他也可以被人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局长的爱人。
都行,他不挑,只要他们是绑定在一起的就好。
他变得贪心,变得大胆。
舌尖叩开女人家的贝齿,将齿间刮擦出来的一丝腥甜抵到她的口中,勾住她的那一抹芬芳,肆意缠绕。
原本只想着亲亲就好,亲着亲着,手就不老实了。
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上次斗胆落下的两排牙印,皮肤那样白,牙印那样红,强烈的视觉冲击之下,带来的是极致的诱惑和挑逗。
脑子嗡的一声就燃了。
像是秋日被晒久了的荒草原野,由点及面,迅速扩散,转瞬间燎原。
他浑身热得难受,便想把这份燥热排解出去,带上她,一起燃烧,一起热烈。
只可惜,他刚刚低头在原来的位置重新落下两排牙印,堂屋那边就传来了叶春梅的哭声。
老人家一听到自家两个儿子都没选上,哭天抢地地找宁华夏诉苦。
宁华夏原本是拦得住她的,可越是拦她,她越是发了狂似的,不惜以头抢地,威胁宁华夏,要见安六合。
这不,宁华夏实在不想闹出人命来,只好连劝带哄的,跟了过来。
安六合的意识,瞬间从云端摔落下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衫扣子已经一颗不剩了,周中擎也没好哪去,差点就跟她坦荡相见了。
她捂着滚烫的脸颊,想赶紧去把门关上。
没想到,七星眼疾手快,已经冲过来关了门,随后抱着蕾蕾,坐在了门口,一女当关,万夫莫开。
叶春梅看到她这个架势,就猜到屋里有情况。
她也不想太咋呼,到时候坏了ᴶˢᴳᴮᴮ安六合的名声,只得压低了声音,哭着质问七星:你姐在里面对不对?野男人也在里面对不对?你让开,你要不让开,我撞了。
七星淡然地看着她:春梅婶子,你不会的,你可是蕾蕾的亲奶奶,你舍不得伤到她的。
你还是先消消气,坐下喝口茶吧。
叶春梅被这句话堵得喉头发苦。
她看着那娇滴滴的小奶娃娃,到底是没有舍得拿孩子撒气。
便端了个小板凳,坐在了七星对面:好,那我也坐这里,我倒要看看你姐今天还出不出来。
七星无所谓地笑笑:好啊,正好我一个人闷得慌,婶子你就陪我说说话吧。
这么拖延着,屋里的安六合终于有了整理着装的时间。
这事闹的,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被破坏了。
也不知道周中擎会怎么想。
她不是一个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的人,便干脆攥着周中擎的手,直视他的双眼:以后可能还有得闹,你要是有想法要说出来。
没想法,你都是我的了,其他的我不会放在心上。
周中擎知道她很在乎他的感受。
便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我全想过了,包括张临渊,包括其他人来挖墙脚,我全都想过了。
只要你跟我一心,我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
来,你扣子扣歪了,我给你重新扣。
啊……安六合低头一看,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果然,一时着急,全都扣差行了。
她捂着脸,由着周中擎俯身给她重新扣上,还趁机揩油,捏了捏她身上的牙印,捏了还不够,干脆搂着她的腰,又在对称的位置也咬了一口:盖戳,我老婆,谁闹也改变不了了。
安六合笑得直打跌,一边捶他,一边骂他臭不要脸。
周中擎自豪得很:你才知道我臭不要脸?晚了我的局长大人。
穿好衣服,安六合准备出去,却还是被周中擎摁在了椅子上。
拿起梳子,粗糙的指腹从她侧脸擦过,撩起她那一头青丝,亲手给她梳妆。
我们老周家的传统,新娘子的头发是新郎来梳的。
我爸妈去的早,这手艺还是姥姥教我的,就是没有实战过,要是弄疼你了,跟我说。
他盯着镜子里的女人,专注地收拾起来。
梳理,分缕,盘发,定型,再给她戴上项链和耳环。
忙完脑袋上的,再忙手上的。
手镯套在她皓色的左腕上,带着冰凉的触感,短暂的凉意之后,便是温热。
可见是养得极好的美玉。
最后才是戒指。
周中擎拿着戒指,郑重地问道:安六合同志,戴上它,你就是我周中擎的老婆了,这辈子都不能反悔,你想清楚了吗?不反悔。
安六合笑着落下泪来。
上辈子她根本不敢想,自己会重新拥有幸福。
在异世也沉迷修炼,忙得没空去想。
而重生归来的这半年来,她也都是忙忙碌碌,脚不沾地。
谁能想到,她那原本已经荒芜了的人生道路上,居然会悄悄地冒出了一朵新芽,在不经意间茁壮成长。
如今,这朵新芽已经到了开花的时候,她会好好守护这朵新生的蓓蕾,努力让前路充满生机,蓬勃向上,不再为了前尘往事驻足,也不再为逝去的人独自神伤。
过去的就过去吧。
眼下的好好珍惜,每一天,都可以是崭新的。
她伸出左手:周中擎同志,牵了我的手,你也不能反悔了,你想清楚了吗?我为什么要反悔?这么好的老婆,我可得好好守着。
周中擎笑着给她戴上了戒指。
捏了捏她的脸蛋,起身道:走吧,该出去了,不管什么事,我跟你一起面对。
*安六合出来的时候,叶春梅原本还在哭。
可等她看到眼前的小媳妇居然穿金戴玉,手上还戴了戒指!她忽然就哭不出来了。
她震惊得站了起来,单手捂着心口,控制不住的心悸:你们……你们……春梅婶婶,好久不见。
安六合挽着周中擎的胳膊,脸上是幸福的笑,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我未婚夫,周中擎。
你要是有空,记得来喝喜酒。
叶春梅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看就要倒了,宁华夏赶紧扶着她。
劝道:老姐姐,看开点,儿大不由娘,孩子有自己的缘分,强求不来的。
叶春梅强撑着一口气,搡开了宁华夏。
泪水堵在了眼眶里,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她其实是个要强的人,为了孙子孙女,才一再撮合两个儿子和大儿媳。
可现在,人家连戒指都戴上了,她还能说什么?更扎心的是那一声春梅婶婶,把她们婆媳之间的情分全都一笔勾销了。
叶春梅好难受,难受到几乎心梗,她坚决不要宁华夏搀扶,步履蹒跚地迈出了门槛。
夕阳西下,余晖万丈。
细碎的金光在湖面上荡漾,叶春梅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荒唐,那么的可笑。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跳进去。
可她到底是舍不得两个小子,舍不得小杰和蕾蕾。
她站在湖边,静静地看了会斜阳,身后响起关切的声音,她却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最终在夕阳跳下山的那一头时,她搓了搓脸颊,转身走了。
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宁华夏叹了口气:七星啊,你明天见着天晴的话,让他帮着劝劝。
知道妈。
七星也叹了口气,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
春梅婶婶也该清醒了。
其实这也是好事,姐姐要是还留在雷家,就相当于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们雷凯死了。
那样的环境下,有几个人能真的释怀,又有谁能真正开心呢。
春梅婶婶要是能想通这一点,也就不会勉强自己勉强别人了。
七星抱着蕾蕾,转身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一对璧人:姐,姐夫,你们有空去拍和合照吧,也就一个多月了,时间过起来快,趁姐姐现在休息,把该办的先办了,免得她到时候又忙得顾不上。
好。
安六合也觉得该把这几天的休息时间利用起来。
她看着周中擎,夕阳已沉,天边的红霞在男人脸上笼着一层细腻的光,让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多了几分柔情,几分温和。
她笑了笑:拍的时候,就用你梳的这个发型。
嗯。
周中擎揽着她的肩膀,还有个事儿要跟她商量,走到一边,道,你要是愿意,跟我回老家祭个祖吧,也让我爸妈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知道,我不再是老光棍儿了,我有老婆了。
行,你安排。
时间定了跟我说。
安六合没意见,虽然周家的亲人不在了,可有些礼数确实该尽一尽的。
两人跟大家一起吃了晚饭,晚上周中擎并没有留下来,而是回了军营,整顿军务,交代事情去了。
诸葛鸣听到他申请通过的消息,很是开心,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你小子终于有着落了,下次给你家老爷子上坟的时候,记得带嫂子回去磕个头。
不用下次,过两天就去。
周中擎说正事,领着诸葛鸣进了营帐。
他回老家,肯定要宣布自己结婚的事,到时候那些亲戚闻风而动,少不得要整些幺蛾子。
那么肯定要耽误个几天,所以他不在的这几天,必须把海岛上的戍防安排好了。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周中擎沉思片刻,还是出去把吕国豪喊了过来。
坐。
周中擎指着小马扎。
吕国豪有些讪讪的,坐是坐下了,却总觉得今晚这是鸿门宴,说不定周中擎正憋着坏水整他呢。
没想到,周中擎半句不提之前的龃龉,只公事公办,道:别轲在巡岛,等他回来,诸葛鸣你跟他说一说。
我要请几天探亲假,到时候岛上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张临渊那边我是信不过的,所以,还是希望你们督促好自家兄弟,时刻绷紧神经,千万不能麻痹大意。
谁也不知道小鬼子会不会搞偷袭,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一旦有异常,立刻全线戒备。
如果寡不敌众,千万不要虚荣心作祟,务必要第一时间寻求支援。
离北海舰队近就找北海舰队支援,离东海舰队近就找东海舰队支援。
咱们海岛位置特殊,本来就是两个军区联合戍防的,千万不要为了抢功,在明明可以找东海舰队帮忙的情况下,非要等北海舰队过来,有时候耽误个三五分钟,事情就翻天覆地了。
吕国豪很意外。
他没有想到,周中擎居然有这么高的觉悟。
尤其是关于东海舰队和北海舰队的那一段,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周中擎居然会提醒他们,不要为了抢功而舍近求远。
而吕国豪就是东海舰队过来的,这番话无疑是拔高了他的身份,加重了他的分量。
他很羞愧,不禁反思,自己来岛上这么久,都做了什么啊。
仅仅是因为周中擎ᴶˢᴳᴮᴮ没亲自接待他,便憋着坏水的给周中擎唱反调,还给他找情敌,想挖他的墙脚。
可周中擎呢,虽然打了他两顿,可现在已经半句不提那些不愉快了,话里话外都是海岛的安全,这才是一个军人该有的样子。
这才是一个军官该有的肚量。
这一刻,吕国豪深深的体会到了诸葛鸣的那句:我们团长是个性情中人。
是的,这样的人,哪里会跟你玩什么勾心斗角,哪里有那闲工夫跟你闹什么尔虞我诈。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矛盾解决了就还是好兄弟。
这才是真汉子,这才是吕国豪一直向往却做不到的境界。
他站了起来,郑重地给周中擎行了军礼:你放心,我既然当了这个政委,就一定会尽到我的职责,督促将士们好好训练,保护好海岛的安全。
周中擎站起来,回了个军礼:那就拜托了,吕政委,诸葛副政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特产。
哈哈,好,记得带一坛花雕给我。
诸葛鸣也行了个军礼,嘻嘻哈哈的,打心眼里高兴。
看吕国豪这样子,应该是清醒了。
好事,好事。
散会后,他又端着棋盘去找吕国豪,没想到,吕国豪正在那里写检讨呢。
他乐了:吾日三省吾身?吕政委倒是个妙人。
嘘,我写东西的时候别吵我,不然我跟你急。
吕国豪板着脸,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给赵政委写检讨去了。
因为是自发的检讨,所以赵政委收到检讨书的时候还挺意外。
他把检讨书拿过去给秦瀚看。
秦瀚一看,乐了:这小子,怕是以后要身在曹营心也在曹营了。
倒也是好事,将帅不和终归是不稳定的,现在这样平衡下来,也不错了。
那张临渊那小子?赵政委一想到张临渊的事就头大。
这小子真是爱折腾,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刚打了个申请想调去特种兵部队。
赵政委还没批,来找秦瀚商量。
秦瀚直接驳回:特种兵是那么好进的吗?告诉他,明年六月全军大比武,他要是能进前三,我就批了。
进不了免谈!你倒是挺器重他嘛,还用全军大比武鞭策他?赵政委有点犯迷糊了,隐约记得张临渊好像跟秦瀚也是沾亲带故的,但具体是什么关系给忘了。
秦瀚叹了口气:没办法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小子……不说他了。
对了,吕国豪还说什么?安六合要跟周中擎结婚了?是啊,邵政委亲自批复的,哎,棋差一着了啊!你说说你家长征怎么就把华念君给拐回来了呢?他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我就不信了,他竞争不过周中擎?赵政委越想越觉得惋惜。
早知道这个安六合这么能耐,就不该给张临渊记大过的,抬举抬举他,让他有个好点的身份,说不定就把人追到手了。
这可是香饽饽啊,谁不知道海岛是为她封闭的,谁不知道最近的洪灾她做出了巨大贡献。
毫不夸张的说,谁娶了安六合谁就拥有了最大的资本嘛。
真是蠢死了这个葛长征!秦瀚当然也怒其不争,不过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只得劝道:现在只能庆幸,好歹安六合是咱们省的人,将来真要是到了几个省份抢她手里好东西的时候,但愿她会看在自己是连城人的份上,给自己省里多点机会吧。
哎,也就只能以她的娘家人自居了。
赵政委唉声叹气地走了。
关上门,留下秦瀚独自在司令部神伤。
过了很久,他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本泛黄的相册,翻到最后面一页,取出了夹在全家福相片后面的另外一张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李月娥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奶娃娃。
那时候的她长得相当水灵,眼睛漆黑有神,满满的都是喜悦和眷恋。
照片背面写了几行字:我们的渊儿平安出生了,只可惜,你再也不会回来我身边了。
念去去,千里烟波寒烟渺渺。
思沉沉,万里江山银河浩瀚。
天上地下,也只有一个你。
你走后的我,如临深渊,无履薄冰,好在红星待我极好,也待渊儿极好。
我会努力加餐,努力养大渊儿,让他做个像你一样的英雄。
秦瀚摩挲着照片上的孩子,最终默默叹息一声,将照片重新夹了进去。
相册收起,他拿出信纸,提笔给李月娥写了一封信。
*安六合跟周中擎的合照拍完了。
为了表示郑重,她在县城新买了一身衣服,好在周中擎是团级干部,攒了不少的布票,这方面没有什么刁难的。
她挑的是件大红色的衬衫,虽然料子差了点,是粗麻的,可在一众灰暗和苍白的色调里,这件显得格外的喜庆和热闹。
她毫不犹豫地买下,去里面换上,出来后看得周中擎眼中一亮。
他也领了一套新的军装,白色的衬衫打理得整整齐齐。
两人一起坐在照相馆里的时候,摄影师嘴甜地说道:你们两个可真有夫妻相,来,靠近一点,对,就这样。
咔嚓一声,这一幕定格,成为了永恒。
照片要等一周才能拿到,两人请了假,直接去周中擎的老家。
因为蕾蕾还小,路上饮食不方便置办,便没有带着蕾蕾,只带了英招和小杰。
两个傻小子到了汽车上还在议论呢,英招说咱妈真好看,小杰夸咱爸真帅气。
夸了不算,还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小杰有理有据:咱爸浓眉大眼的,比岛上那些叔叔帅气多了。
英招也摆事实讲道理:咱妈跟仙女一样,岛上的阿姨婶子们,谁见了她不要逊色几分。
直听得车上的乘客连连回头。
有个小伙子不服气,嘀嘀咕咕:小屁孩子说什么呢,什么仙女,我还说我妈是仙——好奇的乘客话到一半就止住了。
果然是仙女,那大红色的衬衫,衬得那小媳妇肤若凝脂,像那夏日池塘里的清莲,粉嫩娇艳,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而她身边的男人,就是那池边的参天大树,身形伟岸,不怒自威,一看就是有身份的军官。
乘客忍不住,看了又看。
看得英招得意洋洋,也看得小杰心花怒放。
很想到处显摆显摆,从今往后,他又有爸爸了。
兄弟俩嘀嘀咕咕叽叽喳喳,一路上说个没完,快到站的时候,一个倒在安六合怀里睡着了,一个趴在周中擎胳膊上也流哈喇子了。
两人一人抱着一个下了车,刚下车两个傻小子就醒了,好奇地打量着乡下的地界。
那小伙子还忍不住回头:真好看,男的也俊。
哎,不会跟我是老乡吧?他好奇地慢下脚步,等周中擎和安六合接近,问了一声:大哥大嫂,你们去哪里啊?去永安公社。
周中擎报上地址。
小伙子乐了:果然是老乡啊,我也是永安公社的,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看你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了。
周中擎。
周中擎是标准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要换了平时,遇到这么喜欢打听八卦的,早被他轰走了。
可今天嘛,他乐得唠一唠家常。
小伙子愣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了:哎呀,你就是诸葛鸣的那个兄弟吧?诸葛鸣是我表哥!哎呀哎呀,我就说,看你好像有点眼熟。
那就是胡扯了,周中擎这些年很少回来,要眼熟他,比登天还难呢。
而且诸葛鸣的表弟多了去了,周中擎压根不知道这个是哪位。
也就不接他的话茬,只问:老家这边洪灾严重吗?不严重,有个叫什么安什么河的同志,给咱们公社送了不少充饥的果子,还有稻谷种子,刚种下去。
小伙子热情地介绍着老家的情况,据说还是个女同志呢,本事可大了,这些果子和稻谷都是她研究出来的新品种作物。
据说稻谷的产量可以达到亩产一千二百斤呢,就是可惜,咱们公社去年排名垫底,只分了最少的一些稻谷。
不过没关系,只要这茬收了,就可以留下来给下年当种子了。
小伙子很健谈,还介绍了一下附近几个公社受灾的情况。
周中擎听着,时不时看一眼安六合。
原本小杰和英招是想插话的,想说那个了不起的女同志就是他们的妈,不过他们被安六合阻止了。
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到时候耽误了正事可就不好了。
她这次出来,还得绕道去一趟微山湖。
那边的百姓征集有了反馈,确实有人愿意过来,可留下来的人依旧为了争夺湖边的湿地打得不可开交,把关云飞都气得住医院去了。
她这趟会顺道去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这件事情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粮食上,百姓是在地里刨食儿的,在土地产出有限的情况下,田亩始终会成为争夺的焦点。
所以,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ᴶˢᴳᴮᴮ给特们提供一种或者几种产量高且稳定,可以自给自足的作物。
并且,要让他们意识到,如果再打架斗殴,安六合就会中断种子的供给。
这就叫打一个棒槌给一颗甜枣。
双管齐下,才能长治久安。
所以,安六合想低调一点,等他们跟那小伙子在前面路口分开后,安六合就提醒了英招跟小杰一声:不要张扬,我们是回来祭祖的,不是来炫耀的。
要是到时候人人都知道我有本事,拦着求我办这办那,你们说我是答应好呢,还是不答应好呢?英招恍然,倒是小杰有些不解:答应啊,妈你又不是做不到。
安六合哭笑不得,果然小杰还是小了点,想不通里面的弯弯绕绕。
她只能换个思路:妈妈是可以做到,可到时候别的小孩子看到妈妈这么厉害,也想做妈妈的儿子女儿怎么办?小杰愿意跟他们分享妈妈吗?不要,我只跟英招哥哥分享。
小杰委屈上了,攥着安六合的手,你不可以做别人的妈妈,有我们三个已经很多了,够了。
那好,小杰也不准告诉别人妈妈有大本事,咱们要把这个当做秘密,好不好?安六合成功用小孩子的思维说服了小杰,放心了。
小杰郑重点头:拉勾。
英招也凑过来拉勾,拉完勾,这才继续往前走。
兄弟俩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赶着水牛耕田,稀奇得不行,一直问安六合那是在做什么。
甚至冲到田埂那边看一看,摸一摸。
赶牛的是个老伯,见两个小孩穿得干净利整,身后的大人也十分体面,心道这怕是城里来的小孩,跟着爸妈荣归故里了。
便好心地给两个小孩解释,怎么赶牛,怎么耕田,怎么播种。
等这稻谷发芽了,长到这么高的时候,就要插秧了。
老伯比划了一下。
直看得英招和小杰连连称奇。
两人研究透了水牛和耕田的农具,这才欢天喜地跑回来:咱们岛上怎么没有牛?就快有了,之前岛上都是盐碱地,种不了粮食,等咱们回去,农垦部门应该已经采购好这些牲畜了。
到时候还能养些猪啊羊啊,鸡鸭鹅,小兔子,都可以。
安六合来之前听纪娉提过这事。
之前不养,是因为岛上的盐碱地植物不适合喂养这些牲畜。
现在海岛脱盐结束,一切都可以走上正轨了,该养的肯定一个都不会落下。
英招和小杰高兴极了:兔兔好,兔兔那么可爱,我最喜欢吃兔兔了。
安六合笑着牵着兄弟俩的手:那就多养点,不够就叫你们爸去抓。
周中擎哈哈大笑:回去就给你们抓。
一路走着,农田渐少,村郭渐渐有了影子。
太阳也到半山腰了,周中擎指了指远处的村子:就那里了,还要走上十来分钟,来,爸爸抱。
小杰到底小些,已经走不动了,安六合抱了一会,周中擎就心疼了。
从她怀里把小杰接过来,看了看英招:你小子累不累?累的话,自己爬我背上来。
说着周中擎就蹲下了。
英招其实不累,就是想享受一下被疼爱的感觉。
弟弟有的,他也要有。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跳到了周中擎背上,小手抱着他的脖子:爸,你要是撑不住跟我说,我下来自己走。
你这小屁孩才多少斤两,来,抱紧了。
周中擎站了起来,这点重量,还不如抗一包沙袋来得沉呢。
他喊了声安六合:媳妇,你呢?还走得动吗?我要走不动你也背我吗?安六合嗔怪道。
周中擎理所应当地点头:当然,等会英招歇够了我就背你。
谁要你背,赶紧走你的路。
安六合又害臊了,这男人真是的,也太大包大揽了,她好歹是个大人了,背什么背。
正走着,便看到前面有个婶子好奇地凑了过来,见着周中擎,吓了好大一跳。
再看周中擎身上背的怀里抱的身侧跟的,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周中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走了过去。
那婶子缓了缓,才明白过来,赶忙追上来,边追边喊:中擎啊,你这是回来探亲了?这两个孩子是谁家的?我怎么不知道你结婚了?还有你旁边那个媳妇,你是不是给她带路的啊?你说说你,总是这么乐于助人,快快快,让我来抱一个,你歇一会。
安六合不认识这婶子,还以为她是好心。
结果她刚刚转身,想打声招呼,就看到这婶子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她掘了她家的祖坟似的。
给安六合看懵了。
正纳闷呢,就看到周中擎侧身躲开了这个婶子伸来的双手,随后转身,介绍道:媳妇,这是王婶,王婶,这是我媳妇,孩子是我家的。
我们还有事,就不劳婶子费心了。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