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零点,别墅的客厅里还亮着灯,像是故意在等待着没回家的人。
其实原夕根本不知道宁思荣今天要来。
偌大的客厅里,他裹着浅灰色的毯子,抱膝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放的是变形金刚,他原打算看着把选修课的电影观后感编完,但是没到半个小时就睡死过去,直到刚刚才醒来。
因为错过了晚饭,他只喝了一杯热牛奶,现在茶几上杯子还没凉透。
今晚想要自然入睡肯定是不可能了,他准备看完电影去洗个澡,再吃片安眠药。
洗完澡后原夕叼着牙刷出来关电视,还没摸到遥控器,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车库方向传来的响动。
原夕心下一惊,连忙跑回去漱口,再回来时,宁思荣就站在门口,并且已经脱了鞋。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已经闻到了宁思荣身上的烟酒味,原夕讪讪地问:要回来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也许是宁思荣离开这里太久了,再次出现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和上次的样子别无二致,宁思荣的衬衫纽扣系得规规矩矩,领带也完好的垂着,小麦色的皮肤丝毫没有因为酒精而泛红。
宁思荣嗯了一声,在玄关处缓缓脱了西装放到一边,单手熟稔地解开袖口,将袖子挽在紧实的小臂上,趿着拖鞋,缓步走向原夕。
那眼神中的炙热透过镜片落在原夕身上,健硕的身影靠近时的压迫感使得他不由得往后挪了两步。
原夕瞬间紧张起来,仿佛是他鸠占鹊巢,又被原房主打上门一样。
他忽然想起身上穿的是几年前的旧T恤,袖子上的字母已经快掉光了,而宁思荣之前借给他睡觉穿的那件半袖,已经被洗干净了放回原处。
他抢在宁思荣开口之前解释道:你的半袖被我弄脏了,昨天洗了。
宁思荣在经过他时故意蹭过他的肩膀,取笑道:我又没问,你心虚什么?......原夕一阵语塞,宁思荣带着这抹笑意坐到沙发上,男主人归位一般,自顾自拿起水壶倒了杯水,见着水杯里浑浊的乳白色液体皱起眉。
这杯子是我刚才喝牛奶的。
原夕用新杯子倒了一杯给他,你让我不要变醉鬼,自己每次都是喝了酒才回来的。
宁思荣将喝完的空杯子放在茶几上,抬手扯松了领带,以后就不用经常喝酒了。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领结上,用力时轻轻动了动脖子,目光由下自上停在原夕脸上,喑哑的声音如同刚才没喝过水似的,过来。
没有暧昧的氛围,明明什么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在原夕眼里却尤为色情。
原夕听话地坐过去,不敢再与宁思荣对视,只是贴着他。
原夕以为会有只手迫不及待地靠近,却等来宁思荣说:你最好收一收那不情不愿的表情,我以后每天都回来。
啊?太久没见面,所以看见我很不适应?原夕看着宁思荣的侧脸,低头咬了咬嘴唇,随即狡黠地笑了,怎么就太久没见了,昨天把我按在门板上强吻我的人不是你吗?你还恶人先告状。
宁思荣像是看出了他的别扭,也不急着做什么,大腿贴着他惬意地躺在沙发里,问:在看什么电影?变形金刚,这部挺没意思的。
你喜欢这种?也不是,就随便找来看的。
宁思荣不擅长找话题,问完这个就沉默下来。
原夕没忍住偷偷看他了一眼,他正合着眼仰在沙发上,眼睑底下泛着青色,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看起来很疲惫。
原夕想叫他上楼去睡,手还没碰到,却先注意到他衬衫领子上一点红,红得扎眼。
那个位置在耳垂下面,是情浓之时最常亲吻的地方。
在来这里之前,宁思荣做过什么不言而喻。
原夕视线回避,手拿起来又放回原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身体里同时出现两种声音——其中一种愤怒地说,果不其然男人就是这样。
另一种在自暴自弃,告诉他认清身份。
电影片尾滚动到最后,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宽厚的手掌掐着时间移到他腿上,原夕赶紧说:我去给你煮点解酒汤。
说完逃一样钻进了厨房。
他翻出生姜利落地切成片丢进水里煮,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客厅到他身后。
宁思荣从身后拥住他,将他抵在大理石台边,呼吸轻轻喷在他耳侧,疲惫的声音里满是无可奈何,我到底怎么你了?啊?我这不是在给你煮解酒汤嘛。
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没有什么话想说。
原夕能感受到贴着他后背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本来勒着他腰的手伸过来把火关了,稍一用力将他翻了个面。
他们离的相当近,几乎鼻尖都要挨到一起,视线中只有宁思荣的眼睛。
深邃的眼眸之中闪着危险的火光,宁思荣说:沟通是解决人类矛盾最好的方式,我并不觉得这样针锋相对你会好受到哪里去。
原夕盯住这双眼睛对峙一阵,很快就败下阵来。
原夕说:你给我地方住,愿意花钱养着我,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哪里还有资格跟你要求什么。
沟通又不是提要求。
沟通不就是通过和平的,不吵架的方式达到某种目的,改变对方的意愿,从而满足自己的要求吗?原夕别开脸,我们不是谈恋爱,没有必要沟通。
难道我们的关系在你眼里就是下了床什么都不用说吗?况且,你忘了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吗?又要说一见钟情吗?原夕弯着嘴角,手从他的腰线往上,停在心脏跳动的地方,嘲讽似的说:你的意思是,我在这里吗?宁思荣眉宇之间阴云密布,你在怀疑什么?原夕忽然收起了伶牙俐齿,不肯说话。
我换一种问法,你为什么怀疑?......原夕,看着我。
像是那天在旗袍店里一样,原夕猝然仰头撞上他的嘴唇。
他不想让宁思荣再说话了。
搞投资的人确实很会说,原本只是心动,被他三言两语说得好像已经爱得要死要活了。
但宁思荣从来不肯趋于被动,发泄似的用力吻了回来。
他把原夕抱起来放在燃气灶旁边的空荡的台面上,一把掀了碍事的旧T恤,手掌带着火的温度在瓷白的身体上摩挲。
可怕的愉悦感从内心深处流淌出来,原夕胯间的事物在触碰中抬起头,长腿自然地挂在宁思荣腰上。
宁思荣早已经硬了,在入口处隔着布料一下一下地顶弄。
他们呼吸渐重。
原夕伸手拉开宁思荣的腰带,掏出狰狞的东西在手里把玩。
被握住的时候宁思荣重喘了一声,舌尖转而去逗弄他的耳垂,细碎的吻落在金属环和耳骨之间,再向下亲到颈侧。
从宁思荣衬衫上口红印推断,他在来之前就是被别人吻过这里。
原夕忽然睁开眼。
他好像理解了初夜那次,宁思荣凶狠残暴的原因——做爱时身上带着别人的痕迹,真的很让人心烦。
可他不能那样对待他的金主。
原夕的裤子被扯掉了,臀肉与冰凉的台面接触的瞬间,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手指顺理成章地伸进他的穴口,久未经事的地方幽闭紧实,即使他已经努力放松,异物感依旧无法忽视。
直接进来吧。
原夕说。
宁思荣听见这句话抬起头来,手上的动作仍然在继续,你是觉得这样我就不会再问了吗?呜……哈啊…宁思荣摘了眼镜,眼神中赤裸的欲望燃烧得更盛,但他上辈子数不清睡了原夕多少次,想要勾得他丧失理智,这样的程度还不够。
他以为是陈朗在学校里传了闲话,所以原夕才不开心。
但是看今天相处时那种掩饰不住的疏远,才真正确定了原夕是在跟他闹别扭。
至于源由,他猜是原夕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在使小性子,但这前提是原夕已经对他有了感觉。
对他而言这很重要,不仅仅代表着他的爱情,还有对于上辈子罪过的谅解。
告诉我原夕,你心里在想什么?宁思荣的声音深沉而诱惑,两根手指不断往原夕身体里捣,时不时在敏感点上刮一下,惹得承受的人娇喘连连,握住侵犯的手拼命摇头。
旁边的水龙头凝成一滴水珠久而未落,原夕浑身赤裸,坐在石料制成的台面上,身体如同一块无暇的白玉,醉人的红色积聚在脸颊,耳朵,乳尖,以及用力地指尖。
宁思荣西裤还牢牢地挂在腰上,事物充血胀大,蠢蠢欲动。
他欺身在原夕两腿之间,隐秘的部位无遮无拦,全然落在他眼里。
…不要……不要了,啊……!进出的手指已经湿透,原夕再也说不出话来,柔媚的桃花眼因为刺激只得眯成一条缝,泛红的指尖将白衬衫揪出褶皱,两腿挣扎着想要并拢。
他们的身体凌乱极了,与干净的厨房难以相容。
宁思荣眼底红得骇人,忍了又忍,将手指抽出来,粗喘着问:爽了吗?原夕眨眨泪湿的眼,酸软的腰支撑不住身体,胳膊撑着台面,被亲的艳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剧烈喘息着。
你是不是动心了原夕?宁思荣死死盯住原夕的脸,如同等待审判的异教徒。
原夕从极大的愉悦中刚刚缓过劲来,被这样期待的眼神望着,不禁睫毛颤动,居然有想流泪的冲动。
明明宁思荣才是关系中的主导者,明明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人,现在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这样求助似的看着他?他到底想要什么?难道给他性事中的快乐还不够吗?想要爱情?可是爱情太脆弱了,他不知道要怎么维护。
原夕慵懒地将头靠在宁思荣肩头,喘息后的声音低哑,你太久没来看我了,我担心你遇见别人,要把我赶出去。
他只能这样说。
宁思荣的身体骤然绷紧了,过了一会儿又松了一口气,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你用不着使这些欲擒故纵的手段,我不会把你赶出去的。
原夕没有撒谎,但是很显然宁总会错意了。
宁思荣沉声对原夕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你怎么对我都是我活该,谁让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珍惜你呢。
拥抱的姿势虽然亲密,实际上疏远又陌生,因为他们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也这正是因为这样的姿势,原夕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宁思荣的难过。
勒在他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用力,好像怕他随时会消失一样。
金主大人喜欢他,他自然可以当个爱情骗子骗他钱花。
但如果真的承认了喜欢,陷进去的反而是他自己。
原夕昨晚失眠时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好了怎么告诉宁思荣,他只拿他当个长得帅的提款机。
可如今闹成这样,他也狠不下心说那些话了,甚至还想哄哄他。
原夕安抚似的拍了拍宁思荣的后背,你以后每天都回来吗?嗯。
那以后要记得,回家之前换掉你的衬衫。
宁思荣听到这里直起身,衬衫?嗯。
原夕指了指那块不明性别的口红印子,就像你看见我后背的鞭痕会生气一样,没人愿意做爱的时候看见别人在你身上留的口红印。
宁思荣扯着领子看了看,紧接着笑出声来。
但转念一想,昨天在旗袍店里没有这个口红印子,原夕仍然不开心。
他想继续问,又听原夕说:有别的同类闯进自己地盘的时候,狗都会叫两声呢,你还不许我不开心了?我早就知道你跟那个人的事,我姐姐告诉我你去找他了。
宁思荣只觉得自己像坐了一趟云霄飞车,一颗心没着没落地被拋到天上,又一双手被稳稳接住。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宁思荣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托起原夕两个冰凉的屁股蛋,腿盘好了。
又白又直的长腿虚虚搭在他腰上,原夕躺在他肩头,有气无力地拖着长音:宁叔叔刚才玩得太狠,我没力气了。
宁思荣宠溺地笑了笑,抱着他直奔二楼的卧室。
原夕再轻也终归是个男孩子,宁思荣的手臂因为用力而肌肉绷起,青色的血管在胳膊上蜿蜒盘踞。
喘息的空档里,他解释道:你怎么就不想想,我有感情洁癖,怎么会随随便便出去跟别人睡,更何况是个女人。
哦?你想说这口红印子是不小心蹭上去的?还真是。
我会信?宁思荣一脚踢开卧室的门,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铺得尤其平整,又恢复成了样板房的模样。
他松手将原夕放在床上,苦笑着问:昨晚就没在这里睡了?嗯。
趁着宁思荣尚未起身,原夕扯住他的领带,催促道:我都快软了,还做不做?宁思荣除了衣裤,把堪称罪魁祸首的衬衫用力摔在地上,原夕仍然攥着领带不松手。
上辈子宁思荣用领带绑过原夕很多次。
因为觉得他身体脏,因为不愿意他浪叫,但又对这个人上瘾到无法自拔,矛盾到了极点。
领带曾经绑在原夕的双手上,咬在嘴里,蒙住眼睛,沾满口水和眼泪。
在破产之前,他几乎没有在情事中好好对待过原夕。
所以到现在他也不懂,在他最潦倒的时候原夕为什么选择留下来陪他。
真的是因为无处可去吗?可是原夕存的钱全都用来给他接济周转了。
那是因为爱吗?但原夕从未对他说过一个爱字,就算是玩笑也没有。
就像他一样。
赤裸相见之时,原夕指头上的红色已经褪去,捏着领带尾端勾起嘴角仰头看向宁思荣,挑逗的意味十足。
玉观音吊坠垂在原夕胸前,在淡粉色的两点之间。
玉石,他的皮肤,照在床褥上的月光,是白色的。
夜晚,深色挂绳,以及他的瞳孔,都是水洗过一般透亮的黑。
刚才淫乱的痕迹似乎从未出现,整个世界干净得没有其他色彩。
快点。
领带将他的身体往原夕的方向带了带。
宁思荣突然一阵眼眶湿热,但终究没让眼泪掉下来。
再一次亲吻原夕之前,他说: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包括我自己。
接下来便是铺天盖地的亲吻。
原夕仍然是糊涂的。
他不敢想象一个财大气粗,高高在上的总裁居然会趴在那里给他口交,从未觉得这个埋头在他跨间的男人有哪里伤害到自己。
除了初见的那晚,宁思荣的一切都是温柔的,就算是刚才在生气,手指的拨弄也并没有让他觉得疼。
他还是说谎了。
宋沉安没有跟他提过有关宁思荣的任何事情,那只是他脱口而出的幌子。
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男是女,还是宁思荣自己说破了那位与他逢场作戏的是个女人。
也许是因为宋沉安怀孕了,所以金时对她更在意了。
从上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通过话,连消息都很少发。
不好的预感仍然存在。
说不清是因为宋沉安还是陈朗,亦或是无法控制,不断下沉的自己。
在愈发猛烈的冲撞中,原夕开始思考怎样才能让自己幸免于难。
腰间的领带将累到脱力的原夕从床上拉起来,身下是他刚刚射出的浓稠精液。
宁思荣的手按在他的腰窝上,突然附身吻他的后背。
嵌入体内的那根粗壮的东西在跳动,他知道宁思荣是快要射了。
他费力地抬起胳膊向后揽住宁思荣的脖子,跟他接吻,然后换了面对面的姿势,又开始了深入的抽插。
宁思荣额头上汗珠密布,耳朵赤红,情欲都藏在眼里。
原夕抬手替他擦了擦汗水,指尖从他的眉间顺着鼻梁,落在他的嘴唇上,继续向下划过喉结,胸口,腹肌,最后停在湿濡的交合处,捻了捻润滑剂冒出的白沫。
叫哑的嗓子发不出什么声音,两腿夹住挺动的腰配合着原夕虚无的气声说:今天……射在里面吧。
这句话像是催情的药,宁思荣重重顶了几下,滚烫的精液射在柔软的甬道内,惹得他小腹生理性地抽搐。
被汗水浸透的两个人发泄过后依然纠缠在一起。
短暂的休息过后,宁思荣轻声问他:还可以吗?原夕抱住宁思荣的脖子,发热的耳环紧贴着他那枚可怜的耳钉,明明已经很累了,却依然在引诱他,宁叔叔最近健身效果不错啊,腹肌比以前更硬实了。
有时间带你一起练。
我还是不练肌肉了吧,万一你摸着手感不喜欢……宁思荣斩钉截铁:不会。
我昨晚失眠了。
快乐到此为止就可以了,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安眠药了。
原夕本想着宁思荣能可怜他明天还要上课,放他去睡觉,哪成想宁思荣说:那今晚也别睡了。
楼下的电视停留在播放结束的画面,锅里的姜片彻底被凉水泡软,夏蝉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继续鸣叫。
天空没有亮起的意思,夜晚似乎还很漫长。
茶几上只有几行字的A4纸上这样写:观电影《廊桥遗梦》有感这部电影的首映时间是在1995年,那时的我还没出生,但是我家里有人很喜欢它的原著小说。
书中有一行被她划了红线并且标注了中文的字,令我记忆深刻。
Seems right now, that all I have done in my life was making my way here to you.——我今天才知道,我之所以漂泊就是在向你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