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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逝去(auzw.com)

2025-04-03 05:15:00

激战告一段落,雅库茨克的地下世界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夹杂着焦糊的硝烟味。

替身的嗅觉传感器,能捕捉到细微的空气成分变化,反馈到替身机器,则只残留一阵浅淡的刺激气息。

即便如此,这感受,还是让方然一时间身临其境。

从踏进隧道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几小时,地下世界的战斗接近了尾声。

机器人把守的偌大空间内,呈现在眼前的,是结构错综复杂的庞大建筑群,asa不失时机的报告,这里,应该会有psk大区的核心控制节点。

拾级而上,走进迷宫般的建筑内,脚步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中,目之所及,这里没有太多战斗的痕迹,只偶尔见到几具被击毁的安保机器人。

不多时,凭借替身的多通道视觉,穿过因断电漆黑一片的核心区域,阿达民直抵主控制室。

控制室,以及,一路走来的长廊,到处可见供人类出入、使用的空间和装置,看起来,滨海边疆大区的各项事务,都还有人广泛参与。

只不过今天的雅库茨克地下,早已人去楼空,除操控机器人的士兵外,几乎空无一人。

片刻等待后,电力供应恢复。

从这里,可以链接到psk的核心网吗,方然并不确定,一切都要等盘古来处理。

面积不大的主控室内,倒毙者的尸体,已被运走,有机器人在擦拭地面上的血迹,另有若干具工程机器人,正在进行常规的检测、调试工作。

正对控制室入口,投影屏上,是简洁的系统登录页面,看起来很有一点怀旧之感。

登录页面,在nep大区的网络中,并不多见,整个体系唯一的管理者就是自己,权限固化,鉴权流程就往往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过在psk大区,看起来,管理长仍习惯于这种传统的控制方式。

902-49mac-t275,是便是秘钥。

匿名者留下的联系方式,不用讲,许多永生追寻者都见到过,但,用在这里并无不妥,一路掩杀到此,方然已明白了管理长的用意,其他势力、个人,即便知道这串短码,仓促间,也没有机会进入这控制室。

输入秘钥,鉴权通过,便能掌控偌大的psk网络体系,是这样吗身为大区管理员,保持警惕,是一种神经反射般的本能,但现在,方然压根没有这样的念头。

甚至于,他无须在这里等待,而让盘古去处理繁琐的一切。

在控制室匆匆一瞥,离开时,方然确乎接到了强人工智能的报告,秘钥校验通过,系统连接正常,光影变幻的大屏幕上,显示出psk大区控制中枢的总体架构图,各模块、节点正陆续连接到雅库茨克,接收中枢的调遣。

虽然早已知道事情会是如此,真的经历这一切,方然仍百感交集。

盘古,则没有人类的那些情感,在登录系统、通过校验后,便没有一刻耽搁的开始工作,逐步接管psk大区的控制中枢。

和平接管,而非暴力改造,预计经过约一个月时间,psk便可与nep大区融合。

一旦这项工作完成,可想而知,东北太平洋大区的实力便会飞涨,但现在,方然则有些心不在焉,他顾不上控制室里正进行的一切,控制替身匆匆离开主控制室,向地下世界的更深处走去。

更深处,按电子地图的显示,是越来越远离雅库茨克、深入群山的方向。

现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方然急切的迈步行走,他只是,想要再见一见滨海边疆大区的管理长。

隧道,蜿蜒曲折,沿路不再是一片片粗粝的岩壁,而多少有人工修筑的痕迹,雅库茨克的地下世界,广袤,超出想象,方然边走边想,这庞大的地下构造究竟会在何时修建。

是沙罗,理联,还是后来的psk,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前往地下深处,分叉口一侧,有两部废弃的大型升降梯,看起来似乎可以通向地面。

转过路口,远远看到几具机器人伫立在一旁,方然便心头发紧。

这里,便是asa报告的,坐标点。

他缓缓迈步向前,走进前去,一步,又一步。

管理长,滨海边疆大区的管理员,他,就在那边的墙角聚光灯照射下,几具看起来战斗到最后一刻,力竭倒地的身躯,沾染血污,陈列在墙壁之前;多处中创的管理长,面色苍白,双眼圆睁,僵硬的身躯倚靠着伤痕累累的墙壁,毁坏的高斯步枪扔在一旁。

生命,已经逝去,残留在此的只是躯壳,方然强迫着自己。

但,他的目光,却长久凝视着那面白如纸,仿佛全身血液都流尽了的身躯,凝视着僵直的手臂,紧攥的拳头,和紧握在手中的一支长杆上,那血染般的旗帜。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

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人,总有一死,在永生的奇迹降临前,这将是我的宿命。

死亡何其可怖,但,既然这一切终将降临,即便对曾憧憬着无限长之生命,憧憬着无限美好之未来的我,也未必无法接受。

身死之后,你,究竟会怎样做,是否会开创一个崭新的未来;我注定无法知道。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竭尽全力,用尽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为全人类的解放,为人类文明的将来之未来,奋斗不息。

人类,能否延续,人类文明,能否走向未来,将这一切托付给素昧平生的你,这的确很鲁莽,也很无奈,但如今我已别无选择。

我只能拜托你,务必,一定,千万不要放弃,要向着光明的未来,永远前进。

活着,永远的活下去;以一个大写的‘人’的身份,永远活下去!人类,人类文明,必将永不灭亡,而我,将会为这理想,奋斗终生。

第602章 第六〇〇章 飘扬(auzw.com)激战告一段落,雅库茨克的地下世界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夹杂焦糊的硝烟味。

替身的嗅觉传感器,能捕捉到细微的空气成分变化,反馈到替身机器,则只残留一阵浅淡的刺激气息。

即便如此,这感觉,还是让方然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从踏进隧道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几小时,地下空间的战斗已接近了尾声,机器人把守的偌大空间内,呈现在眼前的,是结构错综复杂的庞大建筑群,asa不失时机的报告,这里,可能会有psk大区的核心控制节点。

拾级而上,走进迷宫般的建筑内,脚步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中,目之所及,这里并没有太多战斗的痕迹,只偶尔有几具被击毁的安保机器人。

不多时,凭借替身的多通道视觉,穿过分明漆黑一片的核心区域,直抵主控制室。

控制室,以及,一路走来的长廊,到处可见供人类出入、使用的空间与装置,看起来,滨海边疆大区的各项事务,都还有人广泛参与,只不过今天的雅库茨克地下,早已人去楼空,除操控机器人的士兵外,空无一人。

从这里,可以链接到psk大区的网络吗,方然并不确定,一切都要等盘古来分析。

面积并不大的主控室内,几具人类的尸体,已被运走,有机器人在擦拭地面上的血迹,另有若干具工程机器人,正在进行常规的检测、调试工作。

正对控制室入口,投影屏上,是简洁的系统登录页面,看起来很有一点怀旧气息。

登录页面,在nep大区的网络体系中,并不多见,整个体系唯一的阿达民就是自己,这种鉴权流程就根本没必要。

不过在psk大区,看起来,管理长仍习惯于这种传统的控制方式。

902-49mac-t275,是约定的秘钥。

匿名者留下的联系方式,不用讲,许多永生追寻者都见到过,但,用在这里并无不妥,一路掩杀到此,方然已完全明白管理长的用意,其他势力、个人,即便知道这串短码,也断然没有能力进入这控制室。

输入秘钥,鉴权通过,便能掌控偌大的psk网络体系,是这样吗身为大区管理员,保持警惕,是一种神经反射般的本能,但现在,不知为何,方然压根没有这样的念头。

甚至于,他无须在这里等待,而让盘古去处理这儿的一切。

在控制室匆匆一瞥,离开时,方然确乎接到了强人工智能的实时报告,秘钥校验通过,系统连接正常,光影变幻的大屏幕上,显示出psk大区控制中枢的总体架构图,各模块、节点正陆续连接到雅库茨克,接收这里的指令。

虽然早已知道事情会是如此,真的目睹这一幕,方然仍百感交集。

盘古,则没有人类的那些情感,在登录系统、通过校验后,便没有一刻耽搁的开始工作,逐步接管psk大区的控制中枢。

和平接管,而非暴力改造,预计经过约一个月时间,psk便可与nep融合。

一旦这项工作完成,可想而知,东北太平洋大区的实力便会飞涨,但现在,方然分明有些心不在焉,他顾不上控制室里正在发生的一切,而控制替身离开主控制室,向地下世界的更深处走去。

更深处,按电子地图的显示,是越来越远离雅库茨克、深入群山的方向。

现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牵引,方然急切的迈步行走,他只是,想要再见一见滨海边疆大区的管理长。

隧道,蜿蜒曲折,沿路不再是一片粗粝的岩壁,而多少有人工修筑的痕迹,雅库茨克的地下世界,广袤,超出想象,方然并无法知道,这庞大的地下构造究竟在何时修建,是理联,还是后来的psk,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前往地下深处,分叉口,有两部大型升降梯,看起来似乎可以通向地面。

转过路口,远远看到几具机器人伫立在一旁,方然心头发紧,他明白,这里便是asa报告给自己的,坐标。

他缓缓迈步向前,走进前去,一步,又一步。

管理长,滨海边疆大区的管理员,他,就在那边的墙角聚光灯的照射下,几具看起来战斗到最后一刻,力竭倒地的身躯,沾染血污,陈列在墙壁之前,中弹身死的管理长,面色苍白,双眼圆睁,僵硬的身躯倚靠着伤痕累累的墙壁,段成两截的高斯步枪仍在一旁。

生命,已经逝去,残留在此的只是躯壳,方然告诉自己。

但,他的目光,却长久凝视着那面白如纸,仿佛全身血液都流尽了的身躯,凝视着僵直的手臂,紧攥的拳头,和紧握在手中的一支长杆上,那血染般的旗帜。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

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事业而斗争’。

人,总有一死,在永生的奇迹降临前,这将是我的宿命。

死亡是可怖的,但,既然这一切终将降临,即便对曾憧憬着无限长之生命,憧憬着无限美好之未来的我,也未必无法接受。

身死之后,你,究竟会怎样做,是否会开创一个崭新的未来;我注定无法知道。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已竭尽全力,用尽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为全人类的彻底解放,为人类文明的将来之未来,奋斗终生。

人类,能否延续,人类文明,能否走向未来,将这一切托付给素昧平生的你,对我而言,这的确很鲁莽,也很无奈,但如今我已别无选择,只能拜托你,务必,一定,千万不要放弃,向着光明的未来,永远前进。

活着,永远的活下去,以一个大写的‘人’的身份,永远活下去!人类,人类文明,必将永不灭亡第603章 第六〇一章 名称(auzw.com)西历1501年2月8日,雅库茨克战役后,东北太平洋大区的西线战场陷入一片沉寂。

战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场繁杂细致的统合行动。

8日的战斗,根据盘古的统计,进攻雅库茨克的天堂军总损失为17,761,相比一周前给出的约十六万至二十二万之预测数字,简直不值一提。

不仅如此,在全盘接收滨海边疆大区在当地的驻军后,天堂军的编制还陡增了二十万。

一场激烈而短促的对抗,意义,着实深远,沉睡中的阿达民一时还顾不上。

就在管理员酣睡时,接到新任务的盘古,一刻不停的进行分析、拟合与决策验证,毕竟统合领土广袤的滨海边疆大区,对其而言是很陌生的任务,原有的战争指挥决策逻辑,并无法应用到这注重建设、而非破坏的过程中去。

第二天一早,北大陆当地时间的2月9日,阿达民才再度走进控制室。

距离下达任务,大概过去了四十八小时,盘古已准备好一份详尽的行动计划书。

具体而言,便是将已事实投降的滨海边疆大区,视为待整合的东北太平洋大区之一部分,在此基础上,重新评估并制定nep大区接下来的战略。

对这一安排,方然并没有异议。

他只提出,接下来的作战重心,是否仍以西线的中大陆为主,而在北大陆则采取守势。

提议,而非命令,经过一系列残酷的战争,尤其在北大陆腹地直接对抗伊甸军,方然已对盘古系统很有信心。

在战略决策上,一个人的头脑,必定无法与强人工智能比拟。

而盘古的应答,基本认可了这一点,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整合、融合,进而对原psk大区的毗邻区域实施侦察,确定毗邻割据势力的威胁程度,然后若不出意外,则应全力向西推进,以占据世界岛。

世界岛,在旧时代的地理界,一般是指44,000,000平方公里的中大陆。

在谋划内战时,一开始,方然并未在这方面打主意,但世易时移,北大陆的形势烟波诡秘,与其吞并lna、或者南下与伊甸军决战,倒不如在获得psk大区这一跳板后,对旧时代经济、科技、社会等领域相对落后的中大陆下手。

当然,在这之前,东北太平洋大区必须先与滨海边疆大区合并。

西历1501年2月10日,这一天,身为nep大区管理员,当然也便是大区武装力量之主的阿达民,在起居室里撰写命令,用这种稍具仪式感的方式,正式将天堂军的名号废除,而改用psk大区的称呼:紅军。

一支军队,究竟在为何而战,钢铁与硅片的机器浑不在意,阿达民却很在乎。

所以,他也不吝于吩咐盘古,将紅军全军上下,从巨型岸防激光炮、到微型侦查机器人,皆喷涂正红色、或灰白色低可视度的五芒星标。

一场无人参与的盖亚大战,在这其中,交战各方的机器大军,并不根据外形、或者标记来区分敌我,这做法也因此而不会有直接的效益,但,既然所费寥寥,方然仍决定做这件或许只对自己一个人有意义的事。

反正,对待整合区的民众,也将执行与之前大致一样的策略,消耗的资源更多。

又何须在乎这一点开销呢。

阿达民的做法,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自说自话。

但是在1501年初的psk与nep之整合过程中,这一做法,却多少发挥了意料之外的作用。

短暂激战后,雅库茨克要塞地下、乃至滨海边疆大区很多地方正发生的一切,仍未被赤塔当地民众得知。

不仅如此,管理委员会的成员们也一样。

最近若干天来,管理长没有再召开会议,这,稍显反常,但其实也还好。

由于psk大区的通讯网络,系于管理长之手,一直以来,身在赤塔的大区管理员们,对东线战况所知相当有限,这让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心神不宁。

不祥的预感,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始终会有,这天清晨照例起床,起居,搭乘电动车去往学校的路上,叶夫根尼娅还尝试连接到管理长的内线,不出意料的无法接通,这让她心生一丝失望。

战争,如火如荼,远方前线的情况怎样,其实也不难猜到,不是吗;且不论海峡对面的某大区,为什么,竟会如此强横,西面的乌拉尔大区也一刻不得消停,这样下去,迟早语音响起,打断女子的思绪,叶夫根尼娅匆匆跳下车。

那么,对licoo2聚合电池的放电模型,分析的思路,集中在以下几方面高大而略显狭长的窗外,晴空,湛蓝如洗,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有点心不在焉的面对学生,叶夫根尼娅努力把思绪投向面前的屏幕,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因此,她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在座的年轻人在窃窃私语。

是吗,——你的也掉线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同学们,安静!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安德烈,你来说明一下。

面对教室里的十几个半大孩子,叶夫根尼娅有些迷惑,她不记得,眼前这些少年少女们,会像今天这样怠惰。

被点到名的大男孩,挺腼腆、也有点不知所措的起身,还没开口,教室门被一下子推开。

管理员、达瓦里希,你看了吗,外面,好像发生什么变故了!什么?直接跑来说话,而没有用便捷的网络联系,看一看窗外,天色没什么变化,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疑惑的拿起手机,才发现网络连接已经断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有人蓄意破坏,还是网络断开,这一点都不寻常,十年来滨海边疆大区从有过类似的情形,让,叶夫根尼娅不自觉的心生慌乱。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不论自己、还是其他所有的民众,一旦离开网络,又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第604章 第六〇二章 机降(auzw.com)西历1501年2月8日,雅库茨克战役后,东北太平洋大区的西线战场陷入一片沉寂。

战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场繁杂细致的统合行动。

8日的战斗,根据盘古的统计,进攻雅库茨克的天堂军总损失为17,761,相比一周前给出的约十六万至二十二万之预测数字,简直不值一提。

不仅如此,在全盘接收滨海边疆大区在当地的驻军后,天堂军的编制还陡增了二十万。

一场激烈而短促的对抗,意义,着实深远,沉睡中的阿达民一时还顾不上。

就在管理员酣睡时,接到新任务的盘古,一刻不停的进行分析、拟合与决策验证,毕竟统合领土广袤的滨海边疆大区,对其而言是很陌生的任务,原有的战争指挥决策逻辑,并无法应用到这注重建设、而非破坏的过程中去。

第二天一早,北大陆当地时间的2月9日,阿达民才再度走进控制室。

距离下达任务,大概过去了四十八小时,盘古已准备好一份详尽的行动计划书。

具体而言,便是将已事实投降的滨海边疆大区,视为待整合的东北太平洋大区之一部分,在此基础上,重新评估并制定nep大区接下来的战略。

对这一安排,方然并没有异议。

他只提出,接下来的作战重心,是否仍以西线的中大陆为主,而在北大陆则采取守势。

提议,而非命令,经过一系列残酷的战争,尤其在北大陆腹地直接对抗伊甸军,方然已对盘古系统很有信心。

在战略决策上,一个人的头脑,必定无法与强人工智能比拟。

而盘古的应答,基本认可了这一点,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整合、融合,进而对原psk大区的毗邻区域实施侦察,确定毗邻割据势力的威胁程度,然后若不出意外,则应全力向西推进,以占据世界岛。

世界岛,在旧时代的地理界,一般是指44,000,000平方公里的中大陆。

在谋划内战时,一开始,方然并未在这方面打主意,但世易时移,北大陆的形势烟波诡秘,与其吞并lna、或者南下与伊甸军决战,倒不如在获得psk大区这一跳板后,对旧时代经济、科技、社会等领域相对落后的中大陆下手。

当然,在这之前,东北太平洋大区必须先与滨海边疆大区合并。

西历1501年2月10日,这一天,身为nep大区管理员,当然也便是大区武装力量之主的阿达民,在起居室里撰写命令,用这种稍具仪式感的方式,正式将天堂军的名号废除,而改用psk大区的称呼:紅军。

一支军队,究竟在为何而战,钢铁与硅片的机器浑不在意,阿达民却很在乎。

所以,他也不吝于吩咐盘古,将紅军全军上下,从巨型岸防激光炮、到微型侦查机器人,皆喷涂正红色、或灰白色低可视度的五芒星标。

一场无人参与的盖亚大战,在这其中,交战各方的机器大军,并不根据外形、或者标记来区分敌我,这做法也因此而不会有直接的效益,但,既然所费寥寥,方然仍决定做这件或许只对自己一个人有意义的事。

反正,对待整合区的民众,也将执行与之前大致一样的策略,消耗的资源更多。

又何须在乎这一点开销呢。

阿达民的做法,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自说自话。

但是在1501年初的psk与nep之整合过程中,这一做法,却多少发挥了意料之外的作用。

短暂激战后,雅库茨克要塞地下、乃至滨海边疆大区很多地方正发生的一切,仍未被赤塔当地民众得知。

不仅如此,管理委员会的成员们也一样。

最近若干天来,管理长没有再召开会议,这,稍显反常,但其实也还好。

由于psk大区的通讯网络,系于管理长之手,一直以来,身在赤塔的大区管理员们,对东线战况所知相当有限,这让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心神不宁。

不祥的预感,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始终会有,这天清晨照例起床,起居,搭乘电动车去往学校的路上,叶夫根尼娅还尝试连接到管理长的内线,不出意料的无法接通,这让她心生一丝失望。

战争,如火如荼,远方前线的情况怎样,其实也不难猜到,不是吗;且不论海峡对面的某大区,为什么,竟会如此强横,西面的乌拉尔大区也一刻不得消停,这样下去,迟早语音响起,打断女子的思绪,叶夫根尼娅匆匆跳下车。

那么,对licoo2聚合电池的放电模型,分析的思路,集中在以下几方面高大而略显狭长的窗外,晴空,湛蓝如洗,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有点心不在焉的面对学生,叶夫根尼娅努力把思绪投向面前的屏幕,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因此,她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在座的年轻人在窃窃私语。

是吗,——你的也掉线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同学们,安静!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安德烈,你来说明一下。

面对教室里的十几个半大孩子,叶夫根尼娅有些迷惑,她不记得,眼前这些少年少女们,会像今天这样怠惰。

被点到名的大男孩,挺腼腆、也有点不知所措的起身,还没开口,教室门被一下子推开。

管理员、达瓦里希,你看了吗,外面,好像发生什么变故了!什么?直接跑来说话,而没有用便捷的网络联系,看一看窗外,天色没什么变化,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疑惑的拿起手机,才发现网络连接已经断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有人蓄意破坏,还是网络断开,这一点都不寻常,十年来滨海边疆大区从有过类似的情形,让,叶夫根尼娅不自觉的心生慌乱。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不论自己、还是其他所有的民众第605章 第六〇三章 规模(auzw.com)当死亡终将到来,生命即将结束,面对命运,其他割据势力的管理员,会做出一样的抉择吗。

恐怕不会,北大陆上覆灭的mis大区,直到消亡,也没有做出类似的举动,方然也并不认为,mis的管理员会去像ama投降。

正如管理长所言,对一个追寻永生、渴望存活的人而言,哪怕一分一秒的苟活,都弥足珍贵。

但管理长却这样做了。

他的动机,终归还是未来,与希望。

即便已被命运扼住了咽喉,仍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唯一的出路,将文明延续的微弱火种,传递下去。

而接过火种的人,又当如何;自己,不论出于怎样的动机,能达成这空前绝后的成就吗。

一切让时间去证明吧。

滨海边疆大区的各位管理员:敝人阿达民。

今天将各位召集到此,是为了告知,经过几天前的一次郑重会谈,滨海边疆大区的管理长,已与我达成共识,其自愿放弃管理长的职务。

并,将采取和平的方式,将滨海边疆大区、与敝人管辖之东北太平洋大区,统合为一。

声线平稳,传递的讯息却爆炸性十足,一番话还未讲完,众人之中便传出难以置信的压抑惊呼,窃窃私语,继而,不出所料的演变为惊愕之下的情绪爆发。

面色剧变,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霍然起身,招呼旁边的同事:快、逮捕他!停机坪的警卫在哪?这家伙就是,那个海峡对面大区的、管理员?这简直——怒发冲冠,抑或犹疑不定,一开始进入房间时都未携带武器,现在,前排几人已冲了上去,想控制住这来历不明的阿达民,却三两下就被生化仿真人扭翻在地。

现场一片混乱,这,并未出乎预料,方然的音量陡然暴增:安静——!不似人类的吼叫声,强度,超过了一百分贝,在场者都被扭打与暴吼所震慑,一时间,房间内变得鸦雀无声。

你们全都失心疯了吗?如果我,心存恶念而来,赤塔现在就会变成无人区。

psk大区的武装力量,全在我掌控下,做到这一点简直易如反掌,难道不是吗?如果你们多少还有一点理智,一点头脑,现在,立即安稳坐下来,面对这现实,然后,做好你们身为管理员的本职工作。

2月10日,紅军先遣部队进入赤塔,着手接收psk,这一环节的进展还算顺利。

在直抵赤塔之前,借助雅库茨克要塞的控制中枢,输入秘钥登录后,方然已经原则上掌控了滨海边疆大区的一切,如果不在乎效率的高低,在雅库茨克要塞,他也可以逐步完成对psk大区的统合。

但在盖亚大战的紧迫威胁下,时间,比什么都宝贵。

一旦控制了位于赤塔的psk中枢控制节点,接下来,盘古立即展开两方面的工作。

一方面,摸清psk大区产业体系的家底,对接双方的,计划在三到六个月的时间内,完成滨海边疆大区的产业体系之融合。

一旦这项工作完成,哪怕,只是部分完成,依托psk大区丰富的自然资源、特种行业领域之优势,大战当头、军工占比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全产机之产能就会进一步提升。

汇报给的阿达民的数据,作战平台年产能将突破7,000,000。

另一方面,则是相对而言更紧迫、效果更立竿见影的,全盘接收滨海边疆大区的武装力量,清退人类士兵、控制员与指挥官。

进而,在无人化、自动化、智能化的基础上,组建一支空前强大的紅军。

吞并滨海边疆大区,不论身为管理员、而与李铁兵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客观上讲,这的确是一次兵不血刃的完全胜利。

因北大陆腹地冲突、lna进攻作战而损失惨重的天堂军,在西历1501年2月初,作战平台数量还徘徊在两千两百万左右,结合当下两线、甚至三线作战的形势,应该说,这并非一个能让阿达民睡安稳的规模。

雅库茨克战役后,第一次见识滨海边疆大区的实力,psk军的潜在规模之庞大,超出想象,这一点令方然印象深刻。

尽管如此,看到盘古的实时报告后,他还是挺意外。

一言以蔽之,在psk军与天堂军完成整合后,不考虑这段时间内的产能补充,紅军的现存规模便将达到37,600,000之众。

三线作战,一段时间内的局势大致如此,坐拥近四千万的机器大军也不一定会很轻松,除此之外,滨海边疆大区的战略武器库,共计逾3,200枚热核弹头与运载工具,也是一支难于补充、却威力巨大的作战力量。

热核武器,在这样一个时代,整体上的费效比并不高,至少对材料贫乏的nep是如此。

不过在资源丰富的西伯利亚,就是另一回事,psk大区维持有若干座核工业基地,运行成本高昂,短时间内却还可堪一用,除为核电站提供pu239等燃料外,也可以用于核弹头、热核弹头的生产。

相比之下,反而是运载工具——战略导弹、轨道轰炸器,在这时代已成为一类代价高昂、效率堪忧的东西。

核武器的战术化,不知不觉,旧时代曾认为是一种莫大的风险,现在却习以为常。

nep大区原有的热核弹头,数量很稀少,在西历1489年的全面核战中,位于联邦西部山脉、戈壁的战略导弹发射场,库存几乎消耗一空,十年来又几乎没有得到过补充,仅存的核设施除应付核电燃料需求外,仅能维持约四百枚热核弹头的存量。

现在,核武库规模一下子暴增,在盘古的全盘规划里便是一柄利刃。

核战争,曾经高悬在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现在已成为内战的常规手段,这一点,方然倒不怎么在乎。

紅军的整合,体系的统合,一切做起来都井井有条。

除此之外,另有一项重要的工作,是对psk大区的全部要塞、全体民众,进行战时体制的改造,压缩其资源消耗水平。

第606章 第六〇四章 作为(auzw.com)生活标准极大降低,这一策略,显然会引起民众的强烈不满。

方然的对策,则是启用安娜*乌沙科娃等一干早先打过交道的人,对这些聪明、理性的管理员,晓以利弊,然后再去逐级传导,安抚条件一落千丈、有如被判无期徒刑的民众之情绪。

这项工作,在东北太平洋大区,由于一千万民众本来就在定居点、生活完全受控,其实只是一种聊胜于无的操作。

但是在公社主义的psk,民众,不论男女老幼、条件优劣,也不论在社会体系中占据一个什么样的位置,都过着有一定水平、且有尊严的生活,根据asa的粗略分析,滨海边疆大区的能源产出,近三成都消耗在这上面。

百分之三十的能耗,有,或者没有,甚至足以决定一盘较量的胜负。

既然如此,不论出于怎样的考虑,压缩滨海边疆大区各要塞中之民众的生活水平,就是一项具有战略价值的任务。

一揽子计划中,相比以往,应该说阿达民还是略发善心:对治下大区的约两千万民众,其中,近一半来自滨海边疆大区,物资配给向儿童倾斜,有劳动能力的成年人也可多的一些,至于老人,则在保证生存所需的基础上,区别对待,除非出于科研的需要,否则,一律不提供任何过度医疗。

人,皆有一死,在西历1501年,这句话仍然是真理。

面对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者,救,还是不救,从来都是一个利弊权衡的棘手难题。

即便情感上有再多诉求,本质上,无非是投入多少资源,换来多少时间,抓住把手拼命挣扎,到最后,也还是一样要下车。

且看当前形势,psk与nep统合为一,面临西线与东线的严峻形势,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管理员、阿达民,都必然会将一切资源投入军事领域,而没有能力、也没有动机,去为治下的无数老者续命。

原因无他,一切,为了生存;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倘若nep无法从残酷竞争中胜出,管理长,乃至于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便将付诸东流。

理由足够充分,看起来,一切似乎都井井有条。

但,就在1501年的春天,西伯利亚东部大地上百废待兴、一片繁忙之时,身在万里之外的地下掩蔽所,睡梦中,方然却时常会进入久违的梦境,在哐当——作响的时间列车里,踯躅观望。

人类,车厢里的男女老幼,全都安静的坐在位子上,随列车疾驰。

时间在流逝,列车,一刻不停的前进,耄耋老者们逐渐接近了黑暗的车厢尽头,继而,纵深一跃般消失不见。

下车,掉落到时间的列车之外,这一幕,自己早已目睹过无数次。

即便其中绝大多数,并未亲眼目睹,但,想必在那如日落的一生之黄昏,死亡降临的情形,也都一样。

但为何没人,去拉这些老者一把,莫非是害怕一起被扯到车外。

人,总有一死,既然面对这样的铁律,眼前的这一幕便也再寻常不过,这么想没问题吗。

即便如此,死亡,掉下时间的列车,这种命中注定而必然发生的事,早一点,晚一点,又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一个人,由于疾病,衰老,乃至其他凡此种种的原因,即将掉落车外。

那么在旁观望的人,倘若有能力,施以援手,多少拖延一点下车的时间,那么他、或者她,是否应该伸手去拉一把呢。

拖延下车的时刻,相比永生,总归是现在便可以办到的事。

自有记载以来,从蒙昧时代到第三次盖亚大战之前,人类的平均寿命一直有提升的大趋势,数字,从久远过去的不到三十岁,提升到发达国家的近八十岁,不论怎样看,这都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另一方面,古人与现代人的基因、身体构造,却没有太大的差异。

平均寿命的极大延长,很显然,无法一概归因于基因,至少基因并非主要的因素。

而主要归功于孕育、成长、生活环境的极大改善,饮食、卫生、锻炼等条件的提升,以及最重要的一点:门类齐全的现代医疗技术之保驾护航。

一旦脱离这些条件,环境,人类的平均寿命,就会衰退到千万年前的低水平。

今天的东北太平洋大区,乃至于,阿达民治下之地的每一处定居点,民众尚有起码的生活保障,精密的医疗服务却因耗资甚巨而消失不见。

这种极端压缩开支的做法,一时半刻,还不会显著影响民众中的大多数。

但是对老者,尤其,身患重病的那一些老者,一旦失去医疗服务,生命便进入倒计时。

当一个人即将死去,同时,也确有手段,能暂时避免其遭遇这厄运,自己却选择了不作为,这,与谋杀之间,究竟有没有根本性的区别。

有,只能这样说服自己,方然的思绪却未止步于此,他想到的,是或许更相似的某一实例,倘若自己,眼睁睁将一个人饿毙、而拒绝给予食物,这算不算是亲手将其杀戮。

看似大谬不然,拒绝医治老者,与拒绝供养饿殍,前者,更像是一种利弊取舍之下的无奈,后者则是骇人听闻的暴行,然而实际上,这两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在于复杂的医疗手段耗费巨大,食物的成本却十分低廉。

一段时间以来,注视着盘古治理广袤的nep与psk,方然始终思绪纠结。

这,并非优柔寡断,如此执念于一群老者的残生,对这些老者而言,死亡,迟早总归会来,无现场的生命暂时还遥不可及,这是他们的宿命。

暂时延长寿命,对凡人,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恩赐,自己却意兴阑珊。

面对这看似荒谬的悖论,他所想的,是或许并不遥远的将来,一旦成为那个人、并碰触到永生的奇迹,接下来,为实现理想、开创未来,而必须要做的安排。

一个人,倘若原本便迟早要下车,在旁观望的自己,又有能力让其永生,那么如果什么也不做,这,是否等同于杀了他、或者她。

第607章 第六〇五章 过度(auzw.com)坐视生命消逝,这,是否也是一种杀戮。

答案,似乎不问可知,方然的立场却和凡人不一样,他对这答案很不满意。

回顾人类历史,此类情形,其实也有时候会出现,但终究也是一些相对极端的个例,悲剧发生后,一般也不会有人去深思熟虑。

原因很简单,既然死亡是一种必然,坐视一个人衰老、染病、饿毙,便分明只是在观察某种客观规律的具现,让当事者掉落车外的,并非观察者,而是这无处不在、无可抗拒的客观规律,又怎能怪到观察者的头上。

迄今为止,这样的一种逻辑,总归还说得过去,方然的思维暂时止步于此。

他本能般的不愿再深入思考,对一个生命有限的人而言,一段时光,一段生命,究竟价值几何,只木然的听从盘古安排,停止一切围绕年老、重病群体的过度医疗,终止那些无法治愈、只能拖延之疗法的实施。

至于说,一道指令下去,治下民众中会有多少人,很快离世;那也并非一介管理员所能兜底。

终止过度医疗,听起来,着实是一桩骇人听闻的暴行,就在不久前,古拉格的安娜*乌沙科娃还激烈抨击这项政策。

但,其实也还好,本身并非一位医学领域的专家,方然也是在查阅报告、略加思索后,才有理有据的驳斥这些指责,现在,也并不介意将当时的音、视频记录,再原样传达给叶夫根尼娅等管理员。

历经浩劫,从盖亚大战、全面核战再到内战,跌跌撞撞走来的人类文明,时至今日,在很多学科领域的发展都很不顺利。

但,在某些医学领域,因涉及管理员的切身利益,情况则很不一样。

西历1501年,快要迈过四十八岁的门槛,阿达民,掌控大区内一切的上帝,终究还是血肉之躯,面临着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

迈向通常意义上的老年、越来越感受到时间那抹杀一切的力量,即便面临严峻的战争压力,身为管理员,方然也会加大内源性疾病的研究力度,从心脏、脑血管到谈之色变的坎瑟,都是重点研究的对象。

多年来,一直在这些领域慷慨投入,今天的nep大区,虽不敢说百分之百战胜这些肆虐人间的恶魔,医疗水平的巨大提升,却是实打实的。

从靶向药,到共型辐射,再到纳米微机械,一系列先进的治疗手段,已经将坎瑟这样的典型疾病临床治愈率,从西历1489年的45%,提升到西历1500年的99.9%。

考虑到任何疗法都有失误、意外的可能性,99.9%的治愈率,已经包含如特异体质、操纵失误等情形,事实上,完全可以从统计角度,认为nep大区对一系列坎瑟的临床治愈率已达到100%。

这一成绩,甚至比旧时代之上呼吸道感染、俗称感冒的治愈率,更高一筹。

坎瑟的攻坚战,成果丰硕,方然却也没有太乐观,毕竟,任何治愈率接近100%的疗法,放在无限长的时间轴、事实上也将是无限多次坎瑟的治疗上,累计起来的风险都将迫近百分之百,对永生追寻者而言,这一情形仍无法接受。

除此以外,也有一些类型的疑难病症,譬如阿尔茨海默症,目前的医疗手段可将其长期控制,但无法根治,这也还算凑合。

另一方面,病毒,生命诞生后不久、便沾染上的一种如蛆附骨,则更难对付得多。

病毒的一生,其实,这样讲是很有些无稽,作为最简单、最渺小,甚至可以结晶化的所谓生命,一旦侵入宿主细胞内,却极难清除。

任凭白大褂们如何想尽办法,今天的医学,仍对细胞内的病毒束手无策,至多采用一些生化手段,阻碍、抑制细胞内病毒的rna复制,却没办法将其消灭或驱除,根本上讲,被病毒渗透的细胞仍只有死路一条。

通常的处理方式,不论用药,还是身体的免疫活动,无非是让细胞凋亡,病毒暴露于体液中,在通过体液免疫的方式清理干净。

这一过程中,很明显的代价,就是被感染细胞的死亡。

对一具由五十万亿细胞组成的身体,单个细胞,甚至成千上万细胞,看起来是无关紧要,事实上但凡在新陈代谢,人体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细胞凋亡、甚或暴毙,新的细胞则不断分裂产生,总体上,根本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化。

但是与身体正常(其实也没那么正常)的新陈代谢、缓慢变迁相比,病毒感染导致的大规模细胞凋亡,却可能是致命性的。

身体与病毒的对抗,不论成败,都会损失大量体细胞,倘若是一些无关紧要、容易补充的类型,譬如肝脏细胞、小肠上皮细胞、气管上皮细胞这些炮灰,那无所谓,凋亡再多也能很快补齐。

至多在一次次拉锯战中,为补充炮灰而活跃分裂的细胞,可能蜕变为坎瑟。

但,如果损失的是神经细胞、心肌细胞这类独苗,就很凶险,这些细胞要么死一个少一个、几乎无法补充,要么时刻都有任务、无法轻易接班,搞不好就会让身体的新陈代谢活动崩溃,继而死亡。

迄今为止,对感染了病毒的细胞,免疫系统也好、白大褂们也罢,除诱导其凋亡、然后清理暴露出来的病毒之外,并无其他的办法。

病毒如此难缠,但,至少对阿达民而言,倒还算不得一种很严峻的威胁。

所以,对nep研究机构的进展,也没有太失望,反正自己离群索居,几乎没有感染高危病毒的机会。

除此之外,另有诸如朊病毒一类威胁,堵住源头也可以解决。

纵观nep的医疗水准,事实上,要应付一个人从小到大的各种疾病,代价都并不算大,方然真正认为没有意义、且耗费巨大的,则是人体真正意义上的衰老,各器官、系统的逐渐衰竭,直至身体机能的崩溃。

动用各种技术手段,维持一具行将就木的身体,这,才是方然极其反对的。

第608章 第六〇六章 去向(auzw.com)十年前,北大陆的全面内战结束时,地狱模式几乎将nep大区的老人尽数筛除。

在盖亚表面的其他地方,估计也是一样。

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让自然衰老至死变得十分罕见,但,经过十年的和平,这情形又开始在定居点内出现,不仅如此,考虑到民众的年龄结构,和面临其他疾病时的存活率之提升,未来这种情况还会越来越多见。

任凭医学如何发达,当今时代,人类毕竟还没有窥破永生的奥秘。

就连长生不老,哪怕并非永生、而是在生命真正终结之前一直保持健康,维持具有活力的身体状态,都做不到。

人类的平均寿命,自进入工业化社会以来,一直在攀升,直到西历1480年代初达到历史峰值,这固然是现代科学的集大成就,然而另一方面,也必须看到,这凭空延长的寿命里,仍有一长段是在医院、轮椅乃至病床上度过。

旧时代的耄耋老者,有多少人,在生命结束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已丧失自由,终日躺在病床上,甚至要以药物和支持系统维生。

更有甚者,人生的最后一段,意识是否清醒、是否还有思维,都未可知。

这样的所谓生活,这样的所谓人生,不知身为当事者的耄耋感受如何,作为旁观者,方然只觉得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在nep、psk大区的定居点内,不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形。

耗费大量资源,维持一具行将就木的身躯,栖居其中的意识,除不死不休的痛苦之外,并无法感受到任何事,这样做毫无意义。

故,在压缩民众开支时,这一项医疗服务便首当其冲。

杜绝续命医疗,原则上,是相当理性的做法,民众却不一定都看得清楚,想得明白,眼睁睁送走自己的年迈亲属,是强烈的情绪刺激。

对此,古拉格的安娜*乌沙科娃等人,基本都能理解,毕竟已在阿达民手下工作过一段时间,而赤塔的管理委员会里,包括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等人,还未接受如此巨大的反差,对策略颇有微词。

面对涂着五芒星的机器大军,抗议,是不会有,但身为管理员,叶夫根尼娅还是向阿达民报告了这一动向。

所以,请阿达民先生,多少考虑一下民众的诉求。

会议室里,照例对着空气讲话,叶夫根尼娅知道阿达民并不在这里,那具神似活人的替身也不在。

世易时移,职务还是一样,但心境终究已大不相同。

自从海峡对面的管理员接管psk大区,民众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对此,身居高层的叶夫根尼娅倒没什么情绪,她一早就知道,滨海边疆大区的形势岌岌可危,相比于战败、灭亡,眼下的局面反而还可接受。

至于说,管理长的去向,出于一种可想而知的预感,她甚至不敢调查。

何况所谓调查,根本也不现实,十年来,一手建立起psk的庞大网络体系,管理长掌控着整片大区,生活其中的民众,完全在公社主义的框架内活动,而现在,这一体系则由阿达民所把持。

自己和一干达瓦里希们,如没有许可,就连赤塔要塞外发生的事,都一概不知,又怎可能弄清管理长的去向。

更何况,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管理长应该已她不敢再想下去。

叶夫根尼娅女士,你是说,让濒死之人苟延残喘,继续承受痛苦的诉求?简直可笑,这是方然的第一个念头,他最近很忙,nep大区的研究机构里,正在规划若干至关重要的突破方向,这时还抽时间听取地方管理员的报告,差不多就是一种忙里偷闲,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

平白让一个将死之人,不能从容上路,而借助机器维持短暂、痛苦、毫无意义的生命;这,对当事者毫无意义,而只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亲属,还未逝去,自己也真的为这亲属做了一些什么的那些家伙,才有意义。

说白了,为什么要做这一切,是为拯救当事者,还是为照顾那些旁观者的情绪?叶夫根尼娅女士,你能正面回答吗。

这直觉的想反驳,一时间,却有点语塞,阿达民没等她回应就继续说下去:算了,这没有思考的必要。

现实是,不管民众想、还是不想为维持一具行将就木的老朽身体,做些什么样的努力,都会消耗大量资源,而作为资源的所有者,我,统治两个大区的管理员,不会批准这样一种在我看来毫无意义的行动。

资源的所有者?哦,您倒真不客气,世道变了,我们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公社主义的滨海边疆大区,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极致独裁,包括自己在内的民众,毫无反抗能力,面对这一切还能说什么呢。

但,越是这样想,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越不理解,管理长为何会将psk拱手相让。

滨海边疆大区,命在顷刻,强敌环饲的态势无法长久,但,一切或许还有转机,即便最终实力不济而灭亡,自己,与大区内的千千万万民众,也将奋战到最后一刻,像现在这样兵不血刃,俯首称臣,难道就是更好的结局吗。

我们,现在这样的苟活,也是管理长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么。

低沉的话语,让万里之外的方然有一点意外。

正当他踌躇着要怎样回答,但是,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放弃生的希望,而将滨海边疆大区的一切,拱手送给你这样的,双手沾满鲜血的终产者?叶夫根尼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刚才还在犹豫,一下子听到终产者这样的词,方然顿时很不舒服,他清了清嗓子,冷冷的顶了回去:这种话,毫不客气的讲,对我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第609章 第六〇七章 主义(auzw.com)不论你是否意识到,又是否承认,我,东北太平洋大区的管理员,也是一名劳动者,身份与你、和你的达瓦里希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哦,对这一说法,你也许会嗤之以鼻,——当然。

但是,你怎么看待这一点,还很重要吗?我没时间在这里长篇大论,所以,叶夫根尼娅,你就站在那里当听众即可;抱怨,可以写在日志里,当我有稍许闲暇时,也许会看一眼。

阿达民的话,令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为之气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理智却在告诫、让她意识到现在的局面确乎如此,掌控psk大区的阿达民,完全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加以钳制,更遑论不自量力的反抗。

通过远程链路,年轻女人的一举一动,方然都看在眼里。

那么,我先从本质说起。

你们的管理长,为什么选择了这一条路,原因,很简单,完全是为践行其自身的最高理想,而做出最有利的抉择。

具体细节,这里没必要陈述,只是,叶夫根尼娅女士,你和你的达瓦里希们是否有意识到,任何社会学的理论,乃至实践,必须着眼于人类世界的当下之现状,不顾现实、生搬硬套,迟早都会碰壁。

诞生于一百多年前的海因里希主义,结合彼时的社会现状,是正确的,但是在人类社会形态发生颠覆性变化的今天,这一理论,便未必仍适合于指导实践。

虽然我必须强调这一点:海因里希的伟大,永远不会被遗忘。

但,置身于这样一个世界,一个生产力极度发达、生产关系亦天翻地覆的时代,与其纠结于理论,倒不如直面现实,明确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任务,究竟是什么,然后,你们才能理解管理长的抉择。

一个群体也好,一个个体也罢,倘若都无法在这时代生存下来,不论谈什么,都毫无意义。

阿达民的话,冷漠,却很有说服力,令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一时沉默。

其实这些道理,又何须站在这里听旁人讲,早在赤塔被接管的那一天,钟楼上,管理委员便模糊的猜到了这一切,也不得不承认,在没有希望战胜海峡对面之敌时,这的确是对民众最好的结局。

而阿达民的声线,还在继续: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一切既有都被颠覆,不是吗?不论你怎么看待自己的管理长,还有我,我们这些管理员,无一例外,都是从旧时代的无人化、智能化体系中亡命厮杀而来。

旧时代的我们,无一例外,是彼时庞大生产体系中,无数it领域劳动者中的一员。

撇开必然会有的自身利益之考量,我们的所作所为,客观上,的确完成了一桩无数被压迫、被压榨之民众的毕生夙愿,那便是在极度发达的生产力水平之上,猝然发难,彻底摧毁万恶的资产主义。

这一胜利,不仅将资产主义,更将其一切前身彻底消灭;将一切源自原始社会末期,千万年来,始终如蛆附骨的人压迫人、人剥削人、人吞噬人之制度,铲进历史的垃圾堆。

不论当今世界,血与火如何漫过大地,我们必须看到,也必须意识到,这一划时代的壮举,的确让人类世界的无数血腥肮脏之罪恶,消弭于无形,看起来摇摇欲坠、危在旦夕的人类文明,本质上已完成了一次艰难而宝贵的蜕变。

人吃人的时代,在今天,已经成为历史,而且永远都不会再来。

这,难道不是全人类,在人压迫人、人剥削人、人吞噬人的严峻现实面前,所取得的空前伟大之胜利吗。

这,简直就是诡辩,你们这些管理员所践行的,难道不是一种异化的资产主义?是把压迫、剥削、掠夺的制度,推向了极致,自己成为唯一的顶层、有产者、统治阶层,其他所有人则一概被置于金字塔基。

这种制度,如果不是极限的资产主义,又是什么?或许是,或许不是,但终归还是那一句话,现在讨论这些,毫无意义。

遭受如此尖锐的指责,某种程度上,方然并不否认叶夫根尼娅说的话,但,现在争论的焦点,根本也不在于自己的身份定位,对所谓终产者、独裁者的万般指责,他便只当做没听见一样的忽略掉。

我个人的身份,恩,身为管理员并无所谓‘名誉’,尽可悉听尊便。

但,倘若你据此认为,东北太平洋大区、以及现在的滨海边疆大区所践行的,仍然是一种极端的资产主义;那么,正如我刚才所言,这对我而言便是一种莫大的侮辱,进而,更令我怀疑你们这些共生党员,是否心存傲慢,才会对我们这些从it体系中厮杀出来的管理员,抱有偏见,认为我们执行的,仍然是万恶的资产主义。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这句箴言,直到今天也一直是真理。

那么,叶夫根尼娅女士,你、和你的达瓦里希们,又是否知道,人类文明的生产力已发展到了怎样的高度?‘强人工智能’,原则上,可以代替一切人类劳动,包括体力劳动、技能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全部工作,都可以由强人工智能与自动化体系来取代,身为管理员,只要掌控‘强人工智能’,无须组织任何生产,便能满足自身的一切需要。

完全取代人类,完全替代人类劳动,当生产力发展到这样一种极致,所谓‘生产关系’,便会成为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只因组织劳动所必须的,那‘人与人之间的全部联系’的生产关系之定义,已彻底过时,呈现在管理员眼前的,只是一套庞大而复杂到极致的‘终产机’,这样的生产体系、生产过程,根本没有什么‘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根本没有什么‘生产关系’,进而,便根本谈不上什么‘社会制度’。

直抒胸臆,一番话滔滔不绝,阿达民的叙述让叶夫根尼娅十分震惊。

身在滨海边疆大区,她的确从未听说过、也无法想象,强人工智能竟会有这样的能力。

第610章 第六〇八章 天机(auzw.com)不论你是否意识到,又是否承认,我,东北太平洋大区的管理员,也是一名劳动者,身份与你、和你的达瓦里希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哦,对这一说法,你也许会嗤之以鼻,——当然。

但是,你怎么看待这一点,还很重要吗?我没时间在这里长篇大论,所以,叶夫根尼娅,你就站在那里当听众即可;抱怨,可以写在日志里,当我有稍许闲暇时,也许会看一眼。

阿达民的话,令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为之气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理智却在告诫、让她意识到现在的局面确乎如此,掌控psk大区的阿达民,完全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加以钳制,更遑论不自量力的反抗。

通过远程链路,年轻女人的一举一动,方然都看在眼里。

那么,我先从本质说起。

你们的管理长,为什么选择了这一条路,原因,很简单,完全是为践行其自身的最高理想,而做出最有利的抉择。

具体细节,这里没必要陈述,只是,叶夫根尼娅女士,你和你的达瓦里希们是否有意识到,任何社会学的理论,乃至实践,必须着眼于人类世界的当下之现状,不顾现实、生搬硬套,迟早都会碰壁。

诞生于一百多年前的海因里希主义,结合彼时的社会现状,是正确的,但是在人类社会形态发生颠覆性变化的今天,这一理论,便未必仍适合于指导实践。

虽然我必须强调这一点:海因里希的伟大,永远不会被遗忘。

但,置身于这样一个世界,一个生产力极度发达、生产关系亦天翻地覆的时代,与其纠结于理论,倒不如直面现实,明确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任务,究竟是什么,然后,你们才能理解管理长的抉择。

一个群体也好,一个个体也罢,倘若都无法在这时代生存下来,不论谈什么,都毫无意义。

阿达民的话,冷漠,却很有说服力,令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一时沉默。

其实这些道理,又何须站在这里听旁人讲,早在赤塔被接管的那一天,钟楼上,管理委员便模糊的猜到了这一切,也不得不承认,在没有希望战胜海峡对面之敌时,这的确是对民众最好的结局。

而阿达民的声线,还在继续: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一切既有都被颠覆,不是吗?不论你怎么看待自己的管理长,还有我,我们这些管理员,无一例外,都是从旧时代的无人化、智能化体系中亡命厮杀而来。

旧时代的我们,无一例外,是彼时庞大生产体系中,无数it领域劳动者中的一员。

撇开必然会有的自身利益之考量,我们的所作所为,客观上,的确完成了一桩无数被压迫、被压榨之民众的毕生夙愿,那便是在极度发达的生产力水平之上,猝然发难,彻底摧毁万恶的资产主义。

这一胜利,不仅将资产主义,更将其一切前身彻底消灭;将一切源自原始社会末期,千万年来,始终如蛆附骨的人压迫人、人剥削人、人吞噬人之制度,铲进历史的垃圾堆。

不论当今世界,血与火如何漫过大地,我们必须看到,也必须意识到,这一划时代的壮举,的确让人类世界的无数血腥肮脏之罪恶,消弭于无形,看起来摇摇欲坠、危在旦夕的人类文明,本质上已完成了一次艰难而宝贵的蜕变。

人吃人的时代,在今天,已经成为历史,而且永远都不会再来。

这,难道不是全人类,在人压迫人、人剥削人、人吞噬人的严峻现实面前,所取得的空前伟大之胜利吗。

这,简直就是诡辩,你们这些管理员所践行的,难道不是一种异化的资产主义?是把压迫、剥削、掠夺的制度,推向了极致,自己成为唯一的顶层、有产者、统治阶层,其他所有人则一概被置于金字塔基。

这种制度,如果不是极限的资产主义,又是什么?或许是,或许不是,但终归还是那一句话,现在讨论这些,毫无意义。

遭受如此尖锐的指责,某种程度上,方然并不否认叶夫根尼娅说的话,但,现在争论的焦点,根本也不在于自己的身份定位,对所谓终产者、独裁者的万般指责,他便只当做没听见一样的忽略掉。

我个人的身份,恩,身为管理员并无所谓‘名誉’,尽可悉听尊便。

但,倘若你据此认为,东北太平洋大区、以及现在的滨海边疆大区所践行的,仍然是一种极端的资产主义;那么,正如我刚才所言,这对我而言便是一种莫大的侮辱,进而,更令我怀疑你们这些共生党员,是否心存傲慢,才会对我们这些从it体系中厮杀出来的管理员,抱有偏见,认为我们执行的,仍然是万恶的资产主义。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这句箴言,直到今天也一直是真理。

那么,叶夫根尼娅女士,你、和你的达瓦里希们,又是否知道,人类文明的生产力已发展到了怎样的高度?‘强人工智能’,原则上,可以代替一切人类劳动,包括体力劳动、技能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全部工作,都可以由强人工智能与自动化体系来取代,身为管理员,只要掌控‘强人工智能’,无须组织任何生产,便能满足自身的一切需要。

完全取代人类,完全替代人类劳动,当生产力发展到这样一种极致,所谓‘生产关系’,便会成为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只因组织劳动所必须的,那‘人与人之间的全部联系’的生产关系之定义,已彻底过时,呈现在管理员眼前的,只是一套庞大而复杂到极致的‘终产机’,这样的生产体系、生产过程,根本没有什么‘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根本没有什么‘生产关系’,进而,便根本谈不上什么‘社会制度’。

直抒胸臆,一番话滔滔不绝,阿达民的叙述让叶夫根尼娅十分震惊。

身在滨海边疆大区,她的确从未听说过、也无法想象第611章 第六〇九章 斩草(auzw.com)情绪,分外激动,多少年来从未经历过这一刻,方然的慷慨陈词,让坐在椅子上的叶夫根尼娅十分惊讶。

不论情绪上是否接受,现在,藉由自己的见闻,以及对方的叙述,她确乎意识到一件事,海峡对面的管理员,其身份与立场,恐怕是与自己与达瓦里希们所料想的,极致独裁的统治阶层完全不一样。

这,看似有悖常理,其实却是一种客观的必然。

毕竟,倘若如阿达民所言,人类文明的生产力水平,即将发展到强人工智能、终产机那样的高度,身为终产者,的确将不再需要什么人吃人的体制。

哪怕自绝于民众,坐拥终产机,便能轻而易举的满足一切自身所需。

只不过,哪怕是到了这种地步,一个人的自身所需,一个终产者的欲-望与追求,又将会是什么,对游离于庞大生产体系之外,一无所有、一无所用的无数民众,这样的时代,又会不会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没有任何生产资料,民众,距离消亡,又还有多远的距离你在担忧什么,是未来吗,叶夫根尼娅女士?未来,其实也用不着杞人忧天;人,人类,人类文明,还没有灭绝,未来也终将到来。

面对万恶的资产主义,我们,已经取得了一场终结性的胜利,理应更有信心,去直面全人类的命运。

回想过去,我,着实感慨良多,这是一场何等艰苦卓绝的战斗。

叶夫根尼娅,其实,你又何须担忧滨海边疆大区,乃至我本人治下的一切民众之命运,即便他们所有人,如今,只能在狭**仄的定居点内,苟且偷生,也并不代表我就会将其弃如敝履,甚至如清理垃圾般扫除。

正如我反复强调的一点,管理员,这时代的‘上帝’,不论其是否承认、又是否会意识到,其实都是文明发展之客观规律的代言人。

身为管理员,自始至终所做的一切,也完全是凭借无数民众的辛劳成果,凭借这披荆斩棘、砥砺前行的生产力之积累,才能战胜不可一世的资产主义,将所有恶贯满盈的顶层、有产者、统治阶层,碾作血肉。

民众,即便衣衫褴褛,即便食不果腹,却是一群多么可爱的人啊。

正是他们,降生在一个个平凡、乃至困苦的家庭,从小到大,每一天都在为生存而努力,学习知识与技能,学习生活的经验,一旦长大成人,稍有些许气力,便为生存而投入到永无休止的艰辛之中,直到年华老去。

他们,或许言辞粗鄙,或许只顾眼前,但不论什么时代,我们都必须承认,正是这样的无数民众,奋战在对抗喜怒无常之大自然的第一线:他们,耕作农田,采掘矿石,制造机器,传承知识,让文明的火种,生生不息,薪火相传。

然而同样生而为人,也有一些异类,完全受自身利益的驱使,而将欺诈、盗窃、掠夺、霸占他人劳动成果,作为可耻人生的唯一追求。

这些披着人皮的魔鬼,不事生产,不事劳作,以冠冕堂皇之名,拥暴力手段之实;它们,依附于文明的肌体之上,变为吞噬血肉的寄生虫。

一群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为眼前的肮脏苟且,不惜犯下任何罪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世间一切美好的魔鬼,居然还有脸面,编织谎言、厚颜无耻,蛊惑辛劳而无暇他顾的民众,误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人类文明,自蒙昧时代一直到今天,走过的路便是如此。

多少年来,顶层,有产者,统治阶层,耗尽无数男丁的血肉,践踏无数少女的尊严,屠戮无数初生的幼仔,撇弃无数力竭的耄耋,漫长的历史上,每一页,每一行,都浸满无数民众的血与泪,厚重至此,简直令人艰于呼吸。

罪恶,凝结在历史中,任何力量也无法将其更迭。

即便亲手将资产主义送进地狱,那一切被侮辱、被损害、被屠戮、被遗弃的人,也无法被弥补,无法再醒转来。

罪孽滔天的魔鬼,衣冠楚楚的禽-兽,一死,绝不足惜,如今却都已从这世上彻底消失,魂飞魄散,任凭再怎样的愤怒,也没有办法将这些罪者,再度送上绞刑架,让一切罪孽深重的恶魔,再一次血债血偿。

死人,什么也感觉不到;被侮辱、被损害的人,无以慰藉,被死神收割的罪者,也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与恐惧。

但,面对这一切,难道说我们这些劳动者,亲手埋葬资产主义的人,便只能怅然若失,恨不能手刃宿敌?不,单只这一件壮举,便足以告慰生灵:绵延千万年来,始终如蛆附骨、残害文明的压榨、剥削、吞噬之体制,历史上那些张牙舞爪、不可一世,自以为是万物之王、世界之主的顶层、有产者、统治阶层的每一分子,全都逃不脱这最终极的制裁:我们,终于把它们杀光了。

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一个不留。

彻底埋葬资产主义,毋庸讳言,是海因里希主义者的历史使命,如今被一介管理员阶层达成,甚而更甘之如饴。

未来,不知将会是什么模样,人类反抗剥削,反抗压迫的事业,终有成就,从这种角度去理解,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便也心生一丝希望,但,她仍无法想象得出,事态照这样的发展下去,人类文明的明天,会是什么模样。

时间流逝,会谈眼见就要结束,她斟酌再三,还是提出了这一问题。

文明的未来明天,会有的,但时机还不成熟,现在还并不适合讨论那一天。

被问起文明的未来,阿达民的情绪很复杂。

他知道,明天终将到来,但,却并非当今时代的每一个人,都能有机会,去亲眼见证那奇迹降临的一天。

倘若是命中注定,或者,只是由于管理员的意志,而注定无法亲眼见证这一切,对宿命如此的民众,说出现实,那是否会太残忍,太不近人情呢。

现在的他,根本就无法回答。

第612章 第六一〇章 海军(auzw.com)情绪,分外激动,多少年来从未经历过这一刻,方然的慷慨陈词,让坐在椅子上的叶夫根尼娅十分惊讶。

不论情绪上是否接受,现在,藉由自己的见闻,以及对方的叙述,她确乎意识到一件事,海峡对面的管理员,其身份与立场,恐怕是与自己与达瓦里希们所料想的,极致独裁的统治阶层完全不一样。

这,看似有悖常理,其实却是一种客观的必然。

毕竟,倘若如阿达民所言,人类文明的生产力水平,即将发展到强人工智能、终产机那样的高度,身为终产者,的确将不再需要什么人吃人的体制。

哪怕自绝于民众,坐拥终产机,便能轻而易举的满足一切自身所需。

只不过,哪怕是到了这种地步,一个人的自身所需,一个终产者的欲-望与追求,又将会是什么,对游离于庞大生产体系之外,一无所有、一无所用的无数民众,这样的时代,又会不会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没有任何生产资料,民众,距离消亡,又还有多远的距离你在担忧什么,是未来吗,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未来,其实也用不着杞人忧天;人,人类,人类文明,还没有灭绝,未来也终将到来。

面对万恶的资产主义,我们,已经取得了一场决定性的胜利,理应更有信心,去直面全人类的命运。

回想过去,我,着实感慨良多,这是一场何等艰苦卓绝的战斗。

叶夫根尼娅女士,其实,你又何须担忧滨海边疆大区,乃至我本人治下的一切民众之命运,即便他们所有人,如今,只能在狭**仄的定居点内,苟且偷生,也并不代表我就会将其弃如敝履,甚至如清理垃圾般扫除。

正如我反复强调的一点,管理员,这时代的‘上帝’,不论其是否承认、又是否会意识到,其实都是文明发展之客观规律的代言人。

身为管理员,自始至终所做的一切,也完全是凭借无数民众的辛劳成果,凭借这披荆斩棘、砥砺前行的文明之生产力,才能战胜不可一世的资产主义机器,将所有恶贯满盈的顶层、有产者、统治阶层,碾作血肉。

民众,即便衣衫褴褛,即便食不果腹,却始终是一群多么可爱的人啊。

正是他们,降生在一个个平凡、乃至困苦的家庭,从小到大,每一天都在为生存而努力,学习知识与技能,学习生活的经验,一旦长大成人,稍有些许气力,便为生存而投入到永无休止的艰辛之中,直到年华老去。

他们,或许言辞粗鄙,或许只顾眼前,但不论什么时代,我们都必须承认,正是这样的无数民众,奋战在对抗喜怒无常之大自然的第一线:他们,耕作农田,采掘矿石,锻造钢铁,传承知识,让文明的火种,生生不息,薪火相传。

然而同样生而为人,也有一些异类,完全受自身利益的驱使,而将欺诈、盗窃、掠夺、霸占他人的劳动成果,作为可耻人生的唯一追求。

这些披着人皮的魔鬼,不事生产,不事劳作,以冠冕堂皇之名,拥暴力手段之实;它们,依附于人类文明的肌体之上,变为吞噬血肉的寄生虫。

一群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为眼前的肮脏苟且,不惜犯下任何罪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世间一切美好,居然还有脸面,编织谎言、厚颜无耻,蛊惑辛劳而无暇他顾的民众,误以为这一切罪孽,都是理所当然。

人类文明,自蒙昧时代一直到今天,走过的路何其漫长。

一路走来,顶层,统治者,有产阶层,耗尽无数男儿的血肉,践踏无数少女的尊严,屠戮无数初生的幼仔,撇弃无数力竭的耄耋,漫长的历史上,每一页,每一行,都浸满无数民众的血与泪,厚重至此,简直令人艰于呼吸。

罪恶,凝结在历史中,任何力量也无法将其更迭。

即便亲手将资产主义送进地狱,那一切被侮辱、被损害、被屠戮、被遗弃的人,也无法被弥补,无法再醒转来。

罪孽滔天的魔鬼,衣冠楚楚的禽-兽,一死,绝不足惜,如今却都已从这世上彻底消失,魂飞魄散,任凭再怎样的愤怒,也没有办法将这些罪者,再度送上绞刑架,让一切罪孽深重的恶魔,再一次血债血偿。

死人,什么也感觉不到;被侮辱、被损害的人,无以慰藉,被死神收割的罪者,也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与恐惧。

但,面对这一切,难道说我们这些劳动者,亲手埋葬资产主义的人,便只能怅然若失,恨不能手刃宿敌?不,单只这一件壮举,便足矣告慰生灵:绵延千万年来,始终如蛆附骨、残害文明的压榨、剥削、吞噬人类之体制,那些历史上无数张牙舞爪、不可一世,自以为是万物之王、世界之主的顶层、有产者、统治阶层的每一分子,全都逃不脱这最终极的惩罚:今天,我们,终于将它们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一个不留。

彻底埋葬资产主义,毋庸讳言,是海因里希主义者的历史使命,如今被一介管理员阶层达成,甚而更甘之如饴。

未来,不知将会是什么模样,人类反抗剥削,反抗压迫的事业,终有成就,从这种角度去理解,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便也心生一丝希望,但,她仍无法想象得出,事态照这样的发展下去,人类文明的明天,会是什么模样。

时间流逝,会谈眼见就要结束,她斟酌再三,还是提出了这一问题。

文明的未来明天,会有的,但时机还不成熟,现在还并不适合讨论这一天。

被问起文明的未来,阿达民的情绪很复杂。

他知道,明天终将到来,但,却并非当今时代的每一个人,都能有机会,去亲眼见证那一天的到来。

倘若命中注定,或者,只是由于管理员的意志,而注定无法亲眼见证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