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漆黑无比,却因为男人接连不断的亲吻声而平添了几分旖旎。
陆宴做这档事的时候,向来和他那张风光霁月的脸不太相同。
谁能想到,他那双一本正经抄写呈文的手,一旦入了夜,竟也会为了一处柔软,青筋暴起。
沈甄被他弄的分外紧张,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记得上次她说小日子到了,他可是瞬间就把手抽回去了。
她害怕他要硬来,便连忙唤了一句大人。
陆宴低头看她,眼神里莫名多了一股专注。
当然,专注这词,也是从沈甄角度得出的。
她正犹豫着如何开口,陆宴先一步道:怎么了?沈甄知道他一旦兴起便很难停下,于是将头贴到他的胸膛上,撒娇道:今日不行、真不行。
说完可能还觉力度不够,又道:绝对不行。
陆宴心里忍俊不禁,但面上却不显,故意沉声问她,那你说,哪天能行?沈甄朝他伸了五个手指头,意思是五天。
陆宴眉头微挑,表示不满。
沈甄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嘟囔了一句,难不成他还数着日子的吗?她想了想,又放下了一根手指头。
现在是四。
可男人的表情仍是不为所动。
接着,只见小指也放下来了。
变成了三。
就沈甄这幅割地赔款,节节败退的模样,搁谁看了都得叹上一句天真。
这种事,哪里能商量呢?要知道,天下的男子,最擅长的便是得寸进尺。
好在陆宴没打算真欺负她,沈甄的第三根手指头正向下弯曲,他便蜷起中指,弹了她的额头道:睡吧。
就她这幅样子,多亏是没让她带着沈泓逃出城,不然只怕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顺便再帮人家把账记清楚。
陆宴转身躺下,揉了揉眉心。
反复回想着方才的梦来……——就在年前,赵冲又得了个小女儿,老来得子,自然欣喜,便在家中大办了个百日宴。
扬州城的达官显贵纷纷前去祝贺,陆宴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这种场合,陆宴近来都是带着扶曼去的。
平日倒是无甚,只是明日便是除夕,旁人家都是热热闹闹的,陆宴扔她在府上,便不免有些寂寥了。
棠月怕她觉得闷,晚膳过后又特意让小厨房多做了几样她爱吃的甜食。
奶羹,是世子爷特意交代过的。
吃到一半的时候,陆宴恰好出现在了门口。
沈甄连忙起身唤了一身大人。
陆宴前行两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她道:吃你的。
说罢,便坐到了她面前。
显然一幅有话要说的样子。
沈甄惴惴不安,吃了几口,便停箸道:大人可是有话要说?陆宴嗯了一声,然后道:你可是吃好了?沈甄赶紧点头。
毕竟吃饭哪里能胜过好奇心呢?陆宴笑着看了她一眼,又道:那你等会儿可别吵着饿。
四目相对后,他便将沈甄拽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紧接着,她就被他送上了马背。
论琴棋书画,沈甄可谓是无一不精通,但骑马,她是真的不会,大人,我们去哪,不能坐马车吗?陆宴翻身上马,将她揽入怀中。
随后也不理会沈甄的紧张,他单手拽起缰绳,夹紧马腹,扬长而去。
速度之快,沈甄吓得立马闭上了眼睛,去拽他的袖口。
他们从广济桥一路向南,穿过街巷,穿过密林,甚至都快出城了才停下来。
陆宴高拉缰绳,翻身下马,伸手去扶沈甄,下来吧。
颠簸了这一路,冷不丁踩回到地上,她双腿都忍不住发颤。
站稳后,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赫赫的匾额——楚府。
沈甄回头看他,大人,这是哪儿?陆宴含笑看着她,勾了勾唇道:去敲门吧。
听了这话,她抬头又看了看楚氏的匾额,心脏一阵狂跳,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沈甄小跑过去,提裙上了台阶,手放到门环上,轻轻叩了三下。
很快,她便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步伐,大门缓缓打开,清溪探出身子,一见来人,手里拿着的灯笼,啪地一声就扔到了地上。
她沙哑地喊了一声,姑娘?沈甄站在原地,眼眶微红,半晌,她攥了攥拳,一把抱住了清溪。
她这边金豆子刚落,果然,身后男人的脸色便跟着一沉。
他揉了揉胸口,眉宇微蹙,长叹一口气。
但最终,并没出言制止她。
沈甄随清溪来到了瑞草堂的正厅,不到片刻的功夫,便看到安嬷嬷牵着沈泓走了出来。
还未等安嬷嬷反应过来,就见沈泓站在原地蹦了一下,然后近乎于尖叫道:三姐姐!沈甄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沈泓便像一阵风一样地就扑了过来。
三姐姐你去哪里了,泓儿好想你,嬷嬷说你有要事要办,现在办完了吗?说完这话,陆宴刚好也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屋里的气氛瞬间凝住……安嬷嬷、沈泓,还有一旁的清溪,齐齐向陆宴行礼。
沈甄回头祈求地看了他一眼,陆宴了然,知道他们定是有话要说,行至她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我去找楚先生下盘棋。
安嬷嬷看着男人的动作,眉头紧皱,双手暗暗用力。
这样暧昧的动作,她还有什么不懂的?陆宴走后,沈泓慢条斯理地拿出了自己写过的字帖,递给沈甄。
沈甄看着他静等被夸的模样,忍不住故意和他唱反调,泓儿,你这字同以前也无甚变化啊……沈泓一听,小脸立马就垮了,独自喃喃道:可楚先生都夸奖泓儿了呀……沈泓只短暂地难过了一下,半晌又扬起小脸,继续方才的问话,三姐姐的事忙完了吗?马上就是上元节了,我们能一起过吗?沈甄拽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暂时还不行。
那三姐姐什么时候能忙完?小孩子便是这样的,想问甚便问甚。
可这些话,却不是沈甄想答便能答的。
见此,安嬷嬷在一旁打岔道:泓儿,你该喝药了。
——楚府东侧的兴一堂。
四周幽暗宁静,除了寒风捶打枝干的声音,便只有下围棋时落子的碰撞声。
中间横着一张黄花梨桌案,两个男人正在潜心对弈。
楚旬落下一白子,幽幽道:我本还以为,你把沈家的小公子塞我这儿,是受了随钰所托,合着是我想岔了,原来是你的家眷啊……陆宴也不应声,抬手嗒地一声,落下一黑子。
楚旬食指落在唇角,眼里都是促狭,道:就那么喜欢?他口中的喜欢是何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陆宴明明头皮都被这两个字震麻了,但面上仍是那个风淡云轻,喜怒难辨的镇国公府世子。
只是落子的路数,是一步比一步刻薄。
见他如此,楚旬愉悦地笑出了声,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笑话随钰的吗?大丈夫何患无妻,出息。
为了个女子如此折腾自己,你也是疯魔了。
这都是陆宴的原话。
被他点破,陆宴背脊一僵,不动声色道:我劝先生谨慎些,今儿要是输了,你那棋圣的名声也就不保了。
棋圣的名头不要也成。
说罢,楚旬的嘴角都收不住了,道阻且长,时砚,长公主那关,不好过啊。
这真他妈的是在这诛心呢?陆宴抬手就将手里的黑子掷回棋篓,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楚旬看着陆宴的背影喊道:诶诶,陆时砚,你至于的吗?你多久才来扬州一趟,棋都不陪我下完?……这厢,沈甄刚喂沈泓喝完药,安嬷嬷就给清溪递了眼神,紧接着,清溪便找了个由子将沈泓支走了。
安嬷嬷抬手摸了摸沈甄的脸,红着眼睛道:姑娘过的可好?安嬷嬷年纪大了,沈甄自然是不敢在她面前哭的,便道:嬷嬷放心,珍儿一切安好。
姑娘怎会来扬州的?安嬷嬷哽咽道。
陆大人来此办案,我是随他来的。
沈甄道。
安嬷嬷犹豫半响,终究还是开了口,姑娘可是……做了世子妾室?问这话的时候,安嬷嬷的嘴唇都在颤抖,她们沈家千娇万宠的姑娘,如何能做得了旁人的妾室……妾室。
这……这该是何等的委屈。
听完安嬷嬷的话,沈甄不禁有些尴尬了。
她既无法承认,也不敢辩驳。
安嬷嬷看她神色不对,低声道:可是靖安长公主,苛待你了?沈甄摇了摇头,笑道:没有的事。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最是了解,安嬷嬷看着沈甄闪躲的目光,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反复忖度,手突然抖了起来,颤声道:难不成,姑娘是无名无分地跟了他?外室这两个字,安嬷嬷是怎么都没说出口。
沈甄脸一红,就像是做错事被长辈抓包的孩子。
为免让嬷嬷太担心,沈甄勾起嘴边的梨涡,笑道:大人待我极好,不曾亏待过我。
诚然沈甄说这话倒也是真心的,毕竟在她眼里,陆宴确实没有亏待过她。
至于名分,她真真是从没想过。
对她来说,进镇国公府当妾室,还不如给他当外室。
安嬷嬷拉过沈甄的手,道:姑娘可想过以后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跟着他吗?说着,安嬷嬷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沈甄缓缓道:世子眼下二十有三,过了这个年,靖安长公主怎么都要给他说亲了,我想着,待他成婚前,便同他断……沈甄还未说完,就听清溪在门外惊呼道:大人!。